著名作家張煒、著名評論家白燁, 趙德明,張艷梅重磅推薦!趙德發(fā)小說的魅力,在于其不避俚俗的人間情味。他筆下的蕓蕓眾生,絕少完人,而且多少都有一點道德的瑕疵。但也正因了這點瑕疵,他們的人生才分外具有煙火氣。他們各有隱衷,如魚飲水冷暖自知;他們渴望撫慰,追尋情感的寄托,為此碰壁也心猶未悔。“因為懂得,所以慈悲”,趙德發(fā)的慈悲正落在豐盈厚實的人間情味上。 本書簡介: 一群電影《魔戒》(《指環(huán)王》)發(fā)燒友,包括香港老板一家人、一對來自美國的基督徒、一對來自英國的女同胞以及大陸的有錢老板一起參加了新西蘭的“魔戒之旅”。他們組成了一個文學作品中罕見的界面,東西方文化、各種觀念和欲望隨著優(yōu)美自然畫面的換移,沖突、交融,奇異斑斕。小說最后點明:人生在世,往往會被自己給自己設(shè)定的魔咒套住。《魔戒之旅》在題材、技術(shù)和內(nèi)涵上有較多創(chuàng)新,讀來引人入勝。 作者簡介: 趙德發(fā),1955年生,山東省莒南縣人,現(xiàn)任中國作家協(xié)會全委會委員、山東省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山東省作協(xié)小說創(chuàng)作委員會主任、日照市作協(xié)主席。至今已發(fā)表、出版各類文學作品700萬字,大量作品被轉(zhuǎn)載并獲獎。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繾綣與決絕》《君子夢》《青煙或白霧》《雙手合十》《乾道坤道》《人類世》以及長篇紀實文學《白老虎》等,曾獲人民文學獎、《小說月報》百花獎、《中國作家》獎、山東省精品工程獎、齊魯文學獎、泰山文藝獎等。 目錄: |CONTENTS 下一波潮水/撓撓你的手心你什么感覺/晚鐘/搖滾七夕/魔戒之旅/ 德發(fā)的創(chuàng)作起步于鄉(xiāng)土,但他不斷拓展題材疆域,成績卓著,令人欣喜。——著名作家張煒 從《繾綣與決絕》開始,趙德發(fā)的創(chuàng)作勢頭非常強勁,每每給人們帶來意料之外的驚喜。對這樣的用心用意又用力的作家,我總抱有殷切的期待。 ——著名評論家白燁 我特別喜歡趙德發(fā)寫跨國題材的小說,他具備了國際眼光,能用作品與世界對話。 ——著名翻譯家、評論家趙德明下一波潮水一在罷工的這個船期里,喬燕和李知義一直住在離港口不遠的“海韻旅館”里。旅館很小很破,一共十來個房間。房內(nèi)只有一床一桌,桌上放一臺破電視機,床頭立一架破電扇。房間里沒有衛(wèi)生間,二人如果需要沖洗或排泄了,只好穿衣出門,去走廊盡頭的公用衛(wèi)生間。盡管這樣,二人卻覺得是雙雙進了天堂。平時他們以“鳳凰號”為棲身之處,多數(shù)時間漂在海上,雖然天天見面,但由于分別住在男艙、女艙,極少有親熱的機會。這次罷工,給了他們充裕的時間。住進旅館的第一天晚上,李知義服下偉哥,展現(xiàn)出了與他那瘦骨嶙峋的身體極不相稱的雄風,讓喬燕在幸福的眩暈中幻化成一只燕子,蹈空凌虛飄飄欲仙。待藥力達到極限,李知義癱軟之后,伏在喬燕耳邊說道:“薩朗黑呦……”這是用韓語說的“我愛你”。李知義說這話時很有特點:他將最后的那個“呦”用顫音拖長,似乎是用一根絲線去牽拽女人的心。喬燕那顆心剛被拽得忽忽悠悠,他卻滑下喬燕的身體,四仰八叉躺到一邊,很快打起了響亮的呼嚕。喬燕打量著這個五十六歲的韓國老男人,心想,這句“薩朗黑呦”,他向我說過無數(shù)遍了,到底是不是出于真心?喬燕以前經(jīng)歷的幾個男人,都曾向她說過“我愛你”,但最后沒有一個人真正愛她。當年在省城讀書時,那個小男生習慣于用英語向她說,經(jīng)常是吻一下說一聲,讓她有了做人流的后果也無怨無悔。然而她第二次懷孕時,小男生卻生氣了:怎么會這樣呢?上次你做人流,我借同學的錢至今還沒還上,你讓我怎么辦?喬燕恨恨地說道:“好辦,你等我把孩子生下來,賣掉了還債!”小男生覺得這個辦法不可取,嘟嘟囔囔又去借了錢,帶喬燕去了醫(yī)院。從醫(yī)院回來,喬燕就再也不理他了。第二個男人,是她的前夫董忠。那年董忠到疊翠山旅游,認識了正做導(dǎo)游的喬燕,從此緊追不放。那時還沒有手機,董忠就整天用BP機給她發(fā)傳呼,發(fā)的最多的話就是“我愛你”,讓她芳心大亂,沒過半年就嫁給了這個經(jīng)營水暖器材的小老板;楹螅覅s再沒說過這話,說得最多的就是讓她辭掉工作,在家待著,免得招蜂引蝶。恰好喬燕那時已經(jīng)懷孕,就聽從董忠的意見回家做了專職主婦,洗衣做飯帶孩子。本以為日子就這么平平穩(wěn)穩(wěn)地過下去了,誰曾想到,前年的一天,喬燕卻在董忠的手機里發(fā)現(xiàn)了一條短信,有個自稱“黑妹”的人極力表揚董忠在床上的表現(xiàn)。喬燕與董忠大吵大鬧,董忠卻嫌她小題大做,說自己不過是逢場作戲。喬燕氣憤不過,去網(wǎng)上向人傾訴,一個叫“護花大蝦”的男人成了她最忠實的傾聽者。喬燕并不知道,她向網(wǎng)友的所有傾訴,都被破解了她QQ密碼的董忠讀到。“護花大蝦”憐香惜玉,要當面為喬燕“揩去悲傷的淚水”,不遠千里跑到喬燕所在的縣城。人家既然來了,喬燕沒有不見的道理,就借上街買菜的機會去了網(wǎng)友入住的賓館。讓網(wǎng)友揩淚的感覺果然很好,聽網(wǎng)友在床上說“我愛你”的感覺更好。就在這時,董忠破門而入,將他倆赤裸裸地拍了下來,并拿出了事先寫好的離婚協(xié)議書。無奈,她只好痛哭流涕地簽了字。簽過字回頭看看,“護花大蝦”早已跑得無影無蹤。離過婚,她再打他的電話,卻無論如何也打不通了……這個韓國老李,似乎真的愛她。相識后的一年多時間里,無論是在船上還是在船下,他對喬燕都是噓寒問暖,盡心照顧。他還說,如果喬燕能懷上他的孩子,他就去和名義上的妻子離婚,和她結(jié)婚。李知義當年在韓國東海岸的江陵市開公司當老板,雇了幾十個工人加工海產(chǎn)品,生意做得紅紅火火。可是2008年金融危機來了,歐洲客戶撕毀訂單,讓他一夜間破產(chǎn)。此后,他天天被妻子和兒女埋怨,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到平澤港當起了帶工,一直往返于平澤和石城之間的“鳳凰號”上。老李說,兒女們瞧不起他,把父親當年對他們付出的愛全都忘記,讓他肝腸寸斷。等到喬燕生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他都要好好撫養(yǎng),盡心呵護,將來收獲來自后輩的孝敬。他還向喬燕描繪他們的婚后生活:在平澤港附近租一處房子,開一家雜貨店,讓喬燕一邊帶孩子一邊當老板娘,他則繼續(xù)到船上做帶工。每隔一天,他就能在“鳳凰號”靠岸的幾個小時里回家一趟;在“鳳凰號”按慣例在平澤停船過周末的時候,他便回家住上一夜。這些對于未來的憧憬與描述,讓喬燕心動不已。她知道,憑自己這個年齡,在中國很難再找到合適的男人,十有八九要嫁個老頭。與其嫁個中國老頭,還不如嫁個外國老頭呢。當年她的同學、如今她的老板曾平平,不就是找了個韓國老頭才發(fā)達起來的嗎?當然,李知義比不上曾平平的老公,他是破產(chǎn)者,沒有資格再當老板了,但是這人不壞,嫁給他還算放心。再說,嫁給韓國人,好歹也是跨國婚姻,讓家鄉(xiāng)人知道了也好聽一些。但是,這樁跨國婚姻的前提是懷孕。喬燕本來以為自己沒有問題,當年在省城讀書,小男生放的第一炮就讓她珠胎暗結(jié),嫁給董忠,第二個月就懷上了孩子,F(xiàn)在自己剛剛四十出頭,應(yīng)該還是一塊良田。俗話說,女人四十五,還生個抓腚虎,我離四十五還差三四年呢。李知義也應(yīng)該沒有問題,雖然他上陣要靠偉哥,但每次都要撒下種子的。所以,李知義做出那個承諾之后的大半年里,喬燕從不避孕,一心等待李知義的種子能在她的肚里生根發(fā)芽。然而事與愿違,她的例假一次次如期而至,讓她對“老朋友”生出了平生從未有過的厭惡之心。厭惡心生出,“老朋友”竟然疏遠了她,從今年春天開始出現(xiàn)延遲現(xiàn)象,或三五天,或七八天。上次來過之后,至今一個半月沒再露面。起先她以為是懷上了,自己悄悄買來試紙驗?zāi),結(jié)果顯示她的子宮里空空如也。后來又驗過兩次,浸了尿的試紙還是一頭紅一頭白,沒有任何消息。她想,難道自己到了更年期,要閉經(jīng)啦?想到這點,喬燕心中的焦慮就像潮水一樣暗暗涌起。她安慰自己:“不至于,不至于,我才四十二,離‘天癸竭’的大限還差整整七年呢。”喬燕努力著讓自己忘記這件事情,打了個哈欠,躺在李知義身邊昏昏睡去。第二天早晨,李知義醒后蠢蠢欲動,她又熱烈地響應(yīng)了他。第三天中午,一聲低沉而有力的汽笛聲把迷迷糊糊的他倆驚醒。他們胡亂穿上衣服,走到窗前,一人撩起窗簾的一角向外觀看。他們看到了吊車林立的碼頭,看到了波光粼粼的海面,看到了像白色大樓似的“鳳凰號”正在緩緩靠岸。喬燕想,不知我的鋪位有沒有人?那個榻榻米鋪位雖然很差,但畢竟是我一直住著的,每次買票都是指定要它,前天下船時,有些東西還放在鋪位邊上沒帶下來。要是別人住上,那可讓人受不了。“哎西吧凱賽個一呀!”李知義望著碼頭,咬牙罵道。喬燕將這句話用漢語說出,以表達她心中的憤怒:“×你個狗崽子!”他們罵的是船方和海關(guān)。就是他們,讓帶工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了。本來,帶工是讓一部分低收入的中國人非常羨慕的職業(yè)。中韓建交后兩國通航,帶工這個行當應(yīng)運而生,中國的農(nóng)產(chǎn)品,韓國的工業(yè)產(chǎn)品,都被裝進帶工們的行囊跨越了黃海。這其實是利用乘客帶行李的機會而進行的走私。前些年,把中國的芝麻、辣椒、大蒜、綠豆、黑豆等貨物帶到韓國,價格能翻幾倍,甚至十幾倍。把韓國的布匹、領(lǐng)帶、壁紙等工業(yè)品帶過來,也深受中國人歡迎。在威海、煙臺、青島,帶工們支撐起一條條航線,甚至還支撐起一座座韓國貨批發(fā)城。最早的那批帶工,一年都能掙到二三十萬人民幣呢。六年前,石城開通去平澤的航班,兩國帶工也迅速聚集到這艘“鳳凰號”號上。石城政府與港口對帶工是歡迎的,因為帶工占到乘客的三分之二以上,沒有他們,這條船就會賠掉了褲子。石城海關(guān)對這一點心知肚明,有意成全,就對帶工不那么苛刻,通關(guān)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雖然規(guī)定行李重量為五十公斤,有人多帶幾十公斤也可能被放行。韓國那邊,因為帶工是一個貧困人群,有意給他們一個謀生的機會,管得也不太嚴。有些老帶工,至今對當年受到的禮遇津津樂道,說是過關(guān)的時候大搖大擺,跟官員出國訪問沒什么兩樣。曾平平就是那時候掙了錢,找了個韓國老公,然后開了商行當老板的。然而,這兩年帶工卻不行了,先是韓國那邊嚴了起來,這不讓帶那不讓帶,帶工工會組織了幾次罷工也不見效。中國這邊,海關(guān)也越來越嚴,尤其是從2012年夏天開始,向韓國帶的貨物哪怕超重一公斤也要追究,或是沒收或是罰款,來自韓國的工業(yè)品則一律不準入境。這樣,帶工們由雙程帶變成了單程帶,工錢自然大大減少,許多韓國帶工只好離開船只另謀生路。剩下的一些,有的是干不了別的,有的是不圖掙錢只圖旅行觀光。李知義之所以留下,用他的話說,是“為了陪伴中國的燕子”。喬燕十分感動,無論是在船上還是在船下,都和李知義黏到一塊,不避人耳目。同為帶工的池大姐和季大姐經(jīng)常和喬燕開玩笑,說她和老李做成一缸泡菜了。喬燕想,泡菜就泡菜,男女相好,不就是整天泡在一起嘛。我和老李還要泡出孩子來,貼上韓國標簽?zāi)亍O氩坏降氖牵?ldquo;鳳凰號”也對帶工變了面孔。船方原來把帶工們當作上帝,畢恭畢敬竭誠服務(wù),現(xiàn)在卻明顯地冷淡起來。這些帶工的鋪位,過去是要首先保證的,即使某一個航次游客增加,船票緊張,那也不會將帶工的鋪位賣給他們。最近卻不,船方改變了政策,優(yōu)先保證旅行團出行。上周二那個航班,竟然有五十多個帶工沒買上票,眼睜睜地上不了船。兩國帶工非常憤怒,商量了一下,并且取得各位商行老板的默許,決定從本周開始罷工。他們向船方遞交了一封抗議書,統(tǒng)統(tǒng)不買票,不上船,讓他們看看損害帶工利益的嚴重后果,F(xiàn)在,沒有帶工乘坐的“鳳凰號”回來了。這樣的船期,還將持續(xù)幾次?也就是說,罷工要罷到何時?喬燕把這個疑問用英語結(jié)結(jié)巴巴地傳達給李知義。李知義想了想說:“我心里也沒有底,約工友們?nèi)ゾ起^商量商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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