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所未聞、里程碑式心理懸疑罪案神作。人格殺死人格死去人格重生多重人格融合操控人格殺人……寫盡人格分裂的極限 患有性成癮的女病人黃芪來到心理診所,醫(yī)生齊宣治病不成反被勾引,無奈之下求助于資深醫(yī)生談心。談心使用極端手法逼出了黃芪的另一個人格,但之后齊宣發(fā)現(xiàn),黃芪的人格其實遠不止兩個! 為協(xié)助警方破案,齊宣和談心來到警局見一名叫做張之遙的嫌疑犯。幾起殺人案都跟他有關,但始終無法證明他就是兇手。后來他還涉及一宗綁架案,但被綁架的齊雨云很快平安歸來,他的罪名依舊不成立。經(jīng)過調(diào)查,齊宣發(fā)現(xiàn),囚禁齊雨云的人竟是之前的女病人黃芪! 經(jīng)過重重調(diào)查,齊宣和談心得知,十年前曾發(fā)生過一起密室殺人案,受害人是一名年輕女人,死狀極其凄慘。而這起案件,似乎與最近發(fā)生的一系列殺人綁架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黃芪究竟有多少個人格?她為什么要協(xié)助張之遙犯案?被綁架的齊雨云平安歸來后,為何突然發(fā)瘋般地刺殺自己的老師?十年前的密室慘案究竟是怎么回事?神秘的鯊魚俱樂部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待一切塵埃落定,齊宣和談心才知道,愛不是救贖,而是毀滅。 作者簡介: 王健霖,內(nèi)蒙古呼和浩特人,應用心理學碩士。浸淫心理學近十年,深覺世上最懸疑之事物,莫過“人心”,故而試用文字見人心,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拾。知識愛好廣泛,神學、哲學、心理學、醫(yī)學等皆有所涉獵。尤擅推理懸疑寫作,邏輯嚴謹,情節(jié)天馬行空,常給人“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感覺。 目錄: 序章獵殺“鯊魚”的人 第一章雙重人格女孩 第二章野草般的少年 第三章亡妻鬼魂的秘密 第四章惡魔的讀心術 第五章幽閉空間恐懼癥 第六章第四重人格 第七章魔鬼的猙容 第八章人格殺死人格 第九章不可思議殺人 第十章人格重生與融合 第十一章十年前的慘案 第十二章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尾聲他們的結局前言序章獵殺“鯊魚”的人 一次治療過程中,有個精神病人給我講了個笑話,說有三個精神病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其中兩個作撒網(wǎng)捕魚狀,另一個則在看報紙。警察留意到了這頭,問看報紙的這是什么情況,看報紙的說那倆人有病,所以帶他倆出來散散心。警察說那你趕緊帶他倆走吧,太嚇人了。看報紙的說好,然后就放下手里的報紙,雙手做出劃船的動作。 他講完之后,擠眉弄眼地問我,你覺得咱倆誰是那個劃船的? 我聽后一身冷汗,只能干巴巴地笑,卻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意思很簡單,如果我是劃船的,那么他就是撒網(wǎng)捕魚的。換句話說,他一看就是精神病,而我則是個用看報紙來偽裝成正常人的精神病。如果他是劃船的,我就成了撒網(wǎng)捕魚的,說白了和他還是一條船上的精神病。 所以這個問題只有一個答案,就是——我不劃船,也不在船上。 病人聽到答案后發(fā)出一陣歇斯底里的大笑,他說是人就沒區(qū)別,撒網(wǎng)捕魚的是精神病,劃船的是精神病,聽了這個笑話之后笑出來的也是精神!都他媽是精神! 他越說越激動,雙眼布滿血絲,嘴里噴出來的吐沫星子都帶著一股血腥味兒。我知道談話已經(jīng)沒法進行,只能灰頭土臉地離開。 那是我入行以來最憋屈的一次。序章獵殺“鯊魚”的人我叫齊宣,男,二十七歲,職業(yè)是心理醫(yī)生。 一次治療過程中,有個精神病人給我講了個笑話,說有三個精神病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其中兩個作撒網(wǎng)捕魚狀,另一個則在看報紙。警察留意到了這頭,問看報紙的這是什么情況,看報紙的說那倆人有病,所以帶他倆出來散散心。警察說那你趕緊帶他倆走吧,太嚇人了?磮蠹埖恼f好,然后就放下手里的報紙,雙手做出劃船的動作。 他講完之后,擠眉弄眼地問我,你覺得咱倆誰是那個劃船的? 我聽后一身冷汗,只能干巴巴地笑,卻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意思很簡單,如果我是劃船的,那么他就是撒網(wǎng)捕魚的。換句話說,他一看就是精神病,而我則是個用看報紙來偽裝成正常人的精神病。如果他是劃船的,我就成了撒網(wǎng)捕魚的,說白了和他還是一條船上的精神病。 所以這個問題只有一個答案,就是——我不劃船,也不在船上。 病人聽到答案后發(fā)出一陣歇斯底里的大笑,他說是人就沒區(qū)別,撒網(wǎng)捕魚的是精神病,劃船的是精神病,聽了這個笑話之后笑出來的也是精神!都他媽是精神! 他越說越激動,雙眼布滿血絲,嘴里噴出來的吐沫星子都帶著一股血腥味兒。我知道談話已經(jīng)沒法進行,只能灰頭土臉地離開。 那是我入行以來最憋屈的一次。 那之后我仔細思考過,自己之所以會“輸給”一個精神病,是因為不自信。這種不自信并非源于對自己某方面的不滿,而是我無法確定自己到底算不算是正常人。 干我們這行有個心照不宣的事實,就是大多數(shù)學心理學的人最初都覺得自己有心理問題。換種說法,就是想要先把自己治好,然后再治別人。只可惜,“醫(yī)者難自醫(yī)”這句老話似乎是正確的,所以十個學心理學的五個轉(zhuǎn)了行,三個當了心理老師,還有一個搞心理培訓,剩下最后一個當上了心理醫(yī)生。 而且唯一的這個心理醫(yī)生,有時候也會陷入迷茫,思考“自己是不是精神病”這個“哲學”問題。這時候督導的作用就體現(xiàn)出來了。督導通常是心理醫(yī)生的老師或是對其相當了解的人。 我的督導叫駱語冰,是一個將近四十歲的單身女人,算是我的大師姐。作為資深的心理醫(yī)生,她是這樣開導我的:醫(yī)生治人,獸醫(yī)治動物,心理醫(yī)生治心理問題,按照那套“心理醫(yī)生是‘醫(yī)者難自醫(yī)’”的理論,豈不是所有醫(yī)生自己也都患有心臟病、高血壓、心肌梗塞?獸醫(yī)更慘,自身得了炭疽還要給貓狗牛羊治! 駱師姐說的沒錯,可我還是覺得心里不舒服。就像那個精神病說的,撒網(wǎng)捕魚的是精神病,劃船的也是精神病。一直以來,我覺得心理醫(yī)生這個職業(yè)都在重復做著一件事情——“獵鯊”。 按照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論,人類的意識就像是一座冰山,顯露在外部的只是冰山一角,隱藏在水面之下的“潛意識”才是控制人類行為的最主要原因。在我看來,精神病人的水面之下不僅有冰山,還有“鯊魚”。鯊魚可能是不合理的信念,可能是暗藏多年的恨意,正是它促使病人做出了種種離奇的舉動,甚至走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道路。 而心理醫(yī)生的職責,就是深入病人的潛意識之中,獵殺“鯊魚”! ●文筆流暢,思路清晰,情節(jié)精彩,角色性格鮮明,案件離奇,是一部優(yōu)秀的心理懸疑驚悚小說,值得一讀。 ——知名書評人鐵拐周●齊宣談心的組合太有愛啦,簡直是中國的福爾摩斯華生呀,期待下一部! ——豆瓣網(wǎng)友智慧第一章雙重人格女孩死者男性,三十一歲,身體健康,無不良嗜好。死亡地點是死者家中,毫無他人痕跡,初步認定屬于密室。死亡原因是體內(nèi)兒茶酚胺濃度過高,導致心跳加快,血壓升高,最終心跳驟停。說白了,就是嚇死的。 坐在我旁邊的女人姓黃,她拒絕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只讓我稱呼她為“黃芪”。她的臉色有種病態(tài)的蒼白,秀美的五官也透著一股憂郁,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只楚楚可憐的兔子。她穿著一件簡約的風衣,還有一雙紅色高跟鞋,長發(fā)隨意披散在雙肩,看起來很有氣質(zhì)。 黃芪出生于書香門第,家教嚴格,然而這偏偏導致了她后來的逆反。八歲的時候,她用圓規(guī)戳瞎了同桌的眼睛,因此退學。十六歲的時候,她無法承受學業(yè)的壓力,于是離家出走。這些年來,她躲在江城獨自生活,活在最見不得光的角落。 大約半年前,她出現(xiàn)了嗜睡的現(xiàn)象,并且醒來時常發(fā)現(xiàn)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一些東西,或是丟失一些無關緊要的事物。她曾懷疑自己是否患上了夢游癥,并且進行過藥物治療,但卻毫無效果,F(xiàn)在,連她自己也無法確定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只能向我求助。 當黃芪對我講述自己的事情時,她面無表情,就好像她嘴里說的女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另一個陌生人。 這讓我覺得有些奇怪,心想或許她還隱藏了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講完不堪回首的過去之后,黃芪突然問我:“你信鬼嗎?” 我說:“將信將疑,有些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黃芪:“那就好,將信將疑總比完全不信要好。” 我:“為什么?” “不信鬼的人自然也就不信神,心中無所畏懼,這種人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我好奇地問:“你有信仰?佛、上帝,還是其他的?” 她說:“我沒有信仰。” 我:“那按照你的說法,你豈不是無所畏懼,什么都能做得出來?” 黃芪忽然露出一個可以形容為“妖媚”的笑容,用修長的手指解開了風衣領口的扣子,頓時露出里面的一片“真空”。 室外溫度接近零下,這個女人竟然只穿了一件風衣,里面則是完全赤裸! 有那么一眨眼的工夫,我沒能控制住自己的目光,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光景。不過更加吸引我注意的卻是另一件事——在她如雪的肌膚上,刻著淡紅色的疤痕或是黑紫色的淤青。 黃芪挑起秀眉說:“沒錯,我什么事都能做得出來。” 然后,她突然脫下腳上的高跟鞋,伸出赤裸的腳在我的腿上輕輕摩擦。 這一刻我才發(fā)現(xiàn)黃芪根本就不是外表看上去的那樣冰冷,反而更像是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炸藥桶。 我竭力不去理會腿上傳來的微妙觸覺,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問道:“性成癮?” 黃芪聞言一愣,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 我繼續(xù)問:“大概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你頻繁出現(xiàn)強烈的欲望,而且越來越難控制自己?” 黃芪:“你憑什么說我是性成癮!” 我說:“你是個矛盾的人,雖然試圖挑逗我,但自己卻也非常緊張,比如你顫抖的腳,還有攥緊的另一只手。最后一點,你的身上為什么會有那么多傷痕?是為了控制性癮而自殘造成的嗎?” 她收回腳,系好扣子,不屑道:“別以為你多了解我,我身上的傷痕完全有可能是玩得太過火了!” 我說:“麻煩嚴肅一點,如果你的病情加重,很有可能發(fā)生失眠、抑郁,甚至自殺的情況。” 她打斷道:“那可真是不幸,我已經(jīng)無藥可救了,實話跟你說吧,我之所以來你這里,只不過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我想就算你治不好我,那我能和你發(fā)生關系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我無奈地說:“如果我能治好你呢?” 她說:“我很窮,身上一分錢也沒有,只能用肉體來償還醫(yī)藥費了。” 我在心底發(fā)出一聲輕嘆,忽然不知道應該怎樣處理這位病患。 她看向我的眼神很復雜,有挑釁,有挑逗,隱約還有一些……求助。 可我從未接觸過這樣的病患,實在是束手無策,所以和她的談話也始終未能接觸到關鍵。 最后,黃芪打了個噴嚏,或許是因為著涼了吧,這場治療也隨之結束。 離去的時候,她問我說:“你確定不想和我……?” 我果斷搖頭:“不想。” 她說:“真是個有意思的人……齊醫(yī)生,我現(xiàn)在改變想法了,明天請你務必想辦法治好我,否則我就會毀掉你的人生。請你記住,我是個沒有信仰的人,我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看著她寒風中微微顫抖的背影,我不僅因為她的要挾感到無可奈何,同時還有一種深深的傷感。因為我很清楚一個女人患上性成癮后會發(fā)生多么糟糕的狀況,如果男人患有這種心理疾病很有可能增加犯罪幾率,而女人則只會一次又一次地傷害自己。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才會在黃芪的心海中養(yǎng)育了一條如此龐大的“鯊魚”? 她是個可恨的背離道德的人,但同時也是個可憐的女人。 失敗的治療過后,我將事情告訴了督導駱語冰。躺在她家的沙發(fā)上,我用手輕輕按壓著太陽穴,說:“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性成癮的病患,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駱語冰小口啜飲著手里的熱茶,漫不經(jīng)心地回應道:“恐怕問題不在于黃芪患有性成癮,而在于你一直引以為傲的道德底線有所動搖吧?” 我默不作聲,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駱語冰:“我早就告訴過你,成為心理醫(yī)生的第一要素就是共情,而你一旦對病患產(chǎn)生共情,自己也就成了病人。所以你需要先治好自己,就像是神農(nóng)嘗百草那樣,再用同樣的方法治好病患。你之所以無法治療黃芪,與其說是因為她患上了性成癮,倒不如說是你因為共情到了性成癮的滋味,結果手足無措了。” 我:“算是吧。” 駱語冰:“那個女人很漂亮吧,否則你怎么會動心,甚至干擾了你的治療。” 我深深呼吸,說:“和這個沒關系,她只是讓我想起了……僅此而已。” 駱師姐察覺到了我的異樣,所以沒有繼續(xù)深入這個問題,轉(zhuǎn)而說道:“你治不了黃芪,最好在事態(tài)嚴重之前放棄。” 我:“可是她說如果我治不好她,她就會毀掉我的生活。” 駱語冰笑道:“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知道性不僅可以滿足男人,同時也可以毀滅男人。對于心理醫(yī)生而言,沒有什么比名譽更重要了。” 我感到一陣頭疼,無力地說:“大師姐,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駱師姐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倒是有一個不錯的人選,你可以把她介紹給那個人。” 我:“誰?” 駱語冰:“他叫談心,算是心理醫(yī)生中的一朵奇葩,我想他一定對性成癮的案例非常感興趣,出乎意料的感興趣。” 我有些懷疑地問:“可靠嗎?” 駱語冰輕笑著說:“比起你這個心志還不夠堅定的初生牛犢,他絕對可靠百倍。” 我的臉部忽然一陣火燒的感覺,腦中莫名回想起了白天看到的“景色”。不得不承認,我真的沒法心平氣和地面對黃芪。 駱語冰說:“齊宣,你記住,心理醫(yī)生和精神病人的關系其實并不像是治療關系,反而更像是戰(zhàn)爭關系。你認為心理治療是一場‘獵鯊’,而精神病人則認為這是一場游戲,如果你輸了,你就會身敗名裂,萬劫不復。” 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或許吧,但我希望黃芪還沒有嚴重到精神病的程度……” 次日清晨,黃芪再度出現(xiàn)在心理診所門前,她今天穿的稍微多些,里面還套了一件高領毛衣,整個人看起來依舊是冷冰冰的感覺,但我很清楚她內(nèi)心中隱藏著一團火焰。 我向她坦白說:“很抱歉,我?guī)筒涣四恪?rdquo; 黃芪說:“預料之中,我一開始就沒對心理醫(yī)生抱過幻想。” 她的眼神讓人很不舒服,我不自然地微笑說:“不過有一個人應該能夠幫助你,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把你轉(zhuǎn)介給他。” 黃芪:“可靠嗎?” 我有些臉紅:“比我可靠。” 她又說:“我沒錢。” 我沒由來地感到心頭一痛,說:“別擔心。” 不過當我開車趕到談心所在的心理診所,看到那個瞇著眼睛抽煙的男人時,忽然覺得“可靠”兩個字變得不再可靠。 和我料想中的完全不同,談心是個……有些邋遢的男人,或者說不修邊幅更適合。他身上的白大褂已經(jīng)發(fā)皺發(fā)黃,在我看來還不如不穿。他臉上的胡渣長短不一,應該是上一次刮胡子本來就沒刮干凈,所以才長成了現(xiàn)在這副模樣。不過他的五官很大氣,濃眉大眼,鼻梁高挺,如果他愿意刮刮臉上的胡渣子倒也算是英俊。 這就是駱語冰口中的老談? 當我和黃芪走進診所的時候,談心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抬起來,只是吐了個煙圈,用低沉的聲音對我說:“駱語冰已經(jīng)和我說過黃芪的情況了,一口價十萬。” 我愣了一下,忽然發(fā)現(xiàn)身邊的黃芪把頭轉(zhuǎn)了過來,她的眼神透露出很明顯的訊息,那就是——反正我沒錢。 在心中斗爭一番過后,我做出了一個決定。“好,十萬就十萬,我來付!” 談心似乎有些驚訝,開始仔細地打量我,“你有?為一個精神病支付這么多錢!” 我說:“首先,我沒病。其次,她也不是精神病。你最好收起偏見,然后掐掉手里的煙,否則我會相當懷疑駱師姐看人的眼光。” 談心把煙頭扔到腳下,饒有興致地說:“首先,沒想到你還是個有脾氣的小家伙。其次,駱語冰看人向來不怎么靠譜。” 說完他就站了起來,身材竟然出奇的高,差不多有一米九。他挑起右邊的眉毛,譏笑著對我說:“自古以來醫(yī)生都是一個高尚的職業(yè),不過有三種醫(yī)生一直都是例外,治性病的、治傳染病的,還有治心理疾病的!等你治好了病患,她轉(zhuǎn)身就會裝出不認識你的模樣,唯恐其他人知道自己曾經(jīng)和你有過交集,不信你可以回去問問老駱。小子,你確定你還要幫她?” 黃芪冷哼一聲,轉(zhuǎn)身打算離開。 我按住了她的肩膀,對談心說:“你有把握治好她?” 談心道:“男人的心理問題最容易發(fā)展成暴力,女人則發(fā)展成性問題,這種案例我接過不止十個,你說我有沒有把握?” 我:“那就麻煩你了。” 談心:“先交訂金。” 我:“多少?” 談心:“有多少交多少。” 我從錢包里掏出一張銀行卡拍在桌子上,說:“這里面有兩萬,剩下的我以后補給你。” 他沒有去拿銀行卡,而是嘟囔了一句:“有病,對病人那么溫柔,對同行卻這么刻薄。” 我沒有理會這個看起來不像醫(yī)生,反而更像是無賴的邋遢男人,轉(zhuǎn)而對黃芪說:“請你給我一個機會,也請你給自己一個機會,或許這個人能夠治好你。” 黃芪抿著嘴唇,臉上的神情充滿無助,她說:“我沒騙你,我真的沒錢。” 我:“別管那么多,治病要緊。” 黃芪:“可是……” 我:“給自己一個機會。”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長吁了一口氣。 隨后談心就帶著黃芪去了里面的房間,而我則坐在門口的接待處,頭一次感覺等待治療結果竟然是這樣煎熬。 差不多半小時過后,我看到黃芪猛地打開門,怒氣沖沖地走了出來。 她的神情相當古怪,既不是冷若冰霜,也不是曾經(jīng)表現(xiàn)出來的嫵媚動人……反而有一種,流氓氣質(zhì)。 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她拿起我扔在桌子上的銀行卡,一邊玩弄著手里的卡片,一邊歪著腦袋對我說:“小醫(yī)生,你是個好人,可惜老娘最討厭的就是好人,因為好人都他媽該死。” 說完,她一腳踹開診所大門,瀟灑離去,只給我留了一句話:“黃芪這名字真他媽惡心,老娘叫黃文芷,以后別他媽瞎叫!”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離去的身影,腦海中忽然響起了一句話:“我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黃文芷……真的是這樣。 隨后談心也衣冠不整地走了出來,白大褂明顯被人撕扯過,臉上還有口紅的痕跡。 我難以置信地問:“你是怎么治的?” 談心點了根煙,說:“當然是扒光衣服。她性成癮,我只能犧牲自己了。” 這一刻,我真的很想揍人。 他吐了一口帶血的吐沫,看來是挨了巴掌,說:“可惜她對我相當?shù)钟|,跟個炸毛的兔子似的,碰都不讓碰啊。” 我感覺一頭霧水,沒好氣地說道:“到底怎么回事!” 談心:“別急著問我,你倒是先說說自己的看法。” 我:“我只知道她嗜睡、失眠,還有嚴重的性成癮,而且有自殘行為,根據(jù)她本人的說法她甚至還有失憶的狀況……” 談心:“我看到的她是一個患有解離性人格障礙的病人,簡單來說就是人格分裂。目前看來,她至少有兩個人格,一個是你所說的患有性成癮的黃芪,這個人格的特點是外表看起來像座冰山,實際上欲望相當強烈。另一個則是剛才出現(xiàn)的小太妹人格,看起來是為了保護自己而產(chǎn)生的。當其中一個人格占據(jù)身體的時候,另一個人格處于休眠的狀態(tài),所以出現(xiàn)了‘失憶’的癥狀,就這么簡單。” 我:“就這么……簡單?這么罕見的人格分裂病例,你跟我說簡單!” 談心:“不然你以為呢?哎呀,我的銀行卡呢?” 我:“你的銀行卡?” 談心:“你的銀行卡給了我,當然就是我的了。” 我:“被她拿走了。” 談心故作淡定:“沒事沒事,拿走了也沒用,她又不知道密碼。” 我:“我怕忘了密碼,所以在卡的背面寫了‘生日’兩個字,意思是密碼是我生日。” 談心灑脫一笑,說:“沒事沒事,她又不知道你的生日。” 我掏出手機,剛好來了一條短信,顯示銀行卡支出了兩萬元。 我說:“看來她沒你想象中的那么簡單……而且,她知道我的生日。” 談心罵罵咧咧地叫嚷道:“你是小孩子嗎?竟然會把有關密碼的重要信息寫在銀行卡上,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密碼啊!” 我:“我記性沒那么差,這么做自然有我自己的理由。” 談心:“我可不管那么多,反正說好診療費十萬,一分都不能少!” 我耐著性子問道:“先別急,距離診所最近的ATM機在哪兒?我估計她取完錢應該走不了太遠。” 談心琢磨了一下:“我想想……出門左轉(zhuǎn)半條街就有一個!” 下一刻,我和談心趕緊離開診所,開車尋找黃文芷的蹤跡。遺憾的是,取款機附近早就沒了她的身影。 我考慮了一下,然后重新啟動了車子。 談心叼著煙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說:“算了吧,你找不到她的。” 我專心開著車,說:“我知道她的家庭住址,離這里不算遠,她遲早要回去的。” 談心:“我現(xiàn)在嚴重懷疑黃芪會不會是個騙子,她從一開始就是想要訛詐你?” 我:“能不能別把人想得那么齷齪,她已經(jīng)很可憐了。” “好好好,不說黃芪,那就說說你吧。”談心沖我吐了一口煙圈,“你既然有病人來訪,那也一定有自己的心理診所吧。” “有……”不知怎么回事,我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談心隨手扔掉煙蒂,對我露出了一個“狼看見羊”的奸詐笑容。“我有辦法了,拿你的心理診所抵賬吧!” 我趕忙搖頭:“不行!絕對不行!” 談心:“這樣,反正你欠我十萬,正好我自己的心理診所又房租到期了,干脆咱倆合伙吧。以后你可以給我打工,我一個月給你開五千,這樣二十個月后你就能還清欠款了。我大發(fā)慈悲,就不要利息了,你正好還年輕,給我打兩年工不算什么。” 我感到一陣頭昏腦漲,心想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奇葩。 談心:“對了,聊了這么久,你叫啥?” 我說:“齊宣。” 談心:“齊宣王的齊宣?” 我:“齊心協(xié)力的齊,心照不宣的宣!” 談心:“無所謂,都一樣。以后你就是我的助手了,不過我這人比較忙,平常應該沒空去診所,所以還是你主要負責給來訪者進行咨詢治療。” 我順著話題問道:“那你干什么?” 談心:“我就負責收錢,給你發(fā)工資,然后再收債。” 在理智還未完全喪失之前,我果斷將車停在了馬路旁邊,轉(zhuǎn)頭看著一副無賴嘴臉的談心,咬牙切齒地說:“做人不能太不要臉!” 談心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 我說:“可是那十萬是給你的治療費,你壓根就沒有治好黃文芷,憑什么管我要錢!” 談心:“我沒說不治她啊,可你倒是把她帶過來啊。” 我最后狠狠瞪了談心一眼,再也無法忍受這個無賴,于是干脆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談心對我喊道:“哎!你去哪兒。” 我說:“找人。” 談心的口氣忽然軟了下來:“你別走,我不會開車。” 我沒有搭理他,直接轉(zhuǎn)身走人。 下車走了沒多遠,一座尚未建好的大樓映入眼簾,準確來說,這應該是一個爛尾工程,里面到處都是建筑廢料,而且連個干活的工人都沒有?墒,這個地方偏偏就是黃文芷給我留下的聯(lián)系地址!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我試著撥打她的手機號,結果得到了這樣的回復。 我頓時感到一陣沮喪。 隨后我給銀行打電話掛失了銀行卡,心不在焉地回到了車上。談心正低頭擺弄手機,看我回來之后裝作不在乎地問道:“找到人了?” 我說:“沒有,她是個騙子,預留的信息全部都是假的。” 談心:“我仔細想了想,她也有可能不是騙子。” 我:“什么意思?” 談心:“我和她談過半小時的心,所以對她的那個人格還是有所了解的。在我看來,她并不是騙子,問題只是出在她的人格分裂上,比如那個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小太妹。” 我:“請注意,小太妹的人格可不是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而是你對她動手動腳才出現(xiàn)的!” 說到這里,我忽然靈光一現(xiàn)。 談心:“明白了?” 我:“沒錯,黃文芷體內(nèi)有不止一個人格,但是向我求助的人格只有性成癮的她。而突然出現(xiàn)的第二個人格則沒有進行治療的意愿,所以發(fā)生了意外也是情理之中,不能斷定她就是個騙子。” 談心:“知道就好,實話和你說吧,像是黃文芷這種雙重人格那是相當罕見,或者說壓根就不可能見到。我估計這小姑娘要么是影后級演技高手,要么真是病得相當嚴重,總而言之,你治不了,還是放棄吧。” 我反問:“我是治不了,但不是說好由你來治嗎?” 談心:“她連診療費都出不起,你憑什么傻乎乎地替她出錢,你當什么爛好人,有病!” 我頓時怒火中燒:“沒錢就不能治病了?!” 談心的嗓門也提高了八度,沖我甩著吐沫星子:“沒錢就趕緊去掙錢,治病那是手頭有錢的人才能干的事兒!這就是社會,懂不懂,你個小菜鳥!” 我抬手沖他眼睛就是一拳:“我去你姥姥的小菜鳥!” 身高一米九的談心有著和身高相同層次的身手,他毫不費力地躲過了我的拳頭,并且一把扣住了我的手腕,獰笑道:“你敢和我動手,老子精通跆拳道、柔道、劍道,你也不出去打聽打聽,干心理醫(yī)生這行的誰不知道我談心。” 我沒空聽他吹牛,只感覺自己的大腦已經(jīng)完全被怒火燃燒。 他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于是放開我的手腕,有些忐忑地問:“喂,你到底怎么了?不至于發(fā)這么大火吧。” 我不說話。 談心:“要不……我給你減點債務?” 我仍然不說話。 談心:“咱們都是心理醫(yī)生,可不能讓自己犯精神病的錯誤,心里有事就要直說嘛。” 我深深吸氣,沉聲說:“我媽是精神病,重度抑郁癥。小時候家里很窮,連一盒鹽酸舍曲林都不舍得買,后來她去精神科求醫(yī)生看病被推了出來,回家就自殺了。” 在我親眼看見母親被醫(yī)院趕出來的那一天,我無比痛恨自己沒有能力幫助她,同時無比渴望出現(xiàn)一個能夠?qū)ξ覀兩斐鲈值娜恕?br/> 然而,并沒有。 因為母親的緣故,我選擇當一名心理醫(yī)生?墒菍W了四年,畢業(yè)工作也兩年多了,我始終打不開自己的心結。 我所在的心理診所叫“草谷心理診所”,是老師呂草谷拜托我和大師姐駱語冰照看的。老師說“草”“谷”二字合二為一就是“苦”字,他希望來到診所里的人,還有打理診所的人,都能在離開診所時放下心中的苦。 可我實在是做不到,因為現(xiàn)實中的心理治療遠比教科書上描述的殘酷。 身為一名心理醫(yī)生,我面對的第一個問題,就是錢。 到目前為止業(yè)內(nèi)也沒有對各種病癥在治療費用上進行過統(tǒng)一,所以來訪者也就一無所知。其實很多時候,昂貴的治療費用不僅不會治好來訪者,反而還會使病情加深?墒侨绻皇斟X,把心理診所當成免費的公益機構,那心理醫(yī)生也就不用活了。 真是矛盾。 談心不愧是經(jīng)驗老到的心理醫(yī)生,一下子就看出了困擾我的問題,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齊宣,你仔細想一想,自己當心理醫(yī)生到底是為了什么?” 我說:“治病救人。” 談心:“不對,那是醫(yī)生該做的事,心理醫(yī)生雖然也是醫(yī)生,但還是有所不同的。” 我問:“什么意思?” 談心:“精神病和醫(yī)學上的疾病不同,它可以有近乎無窮無盡的癥狀。從這個角度來看,精神病是治不好的。然而事實是你只需要找出讓病人感到痛苦的那個癥狀,然后將其消除,這就算是成功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已經(jīng)與你無關!” 他的意思類似于“對癥下藥”,比如一個瘸子得了鼻炎來看病,醫(yī)生只要負責讓他不流鼻涕就夠了。至于瘸腿,實在是無能為力。這一點也與我所說的“獵鯊”類似,對于精神病人來說,他的潛意識世界與常人截然不同,根本無法完全探索,然而心理醫(yī)生只需要捕殺其中的鯊魚即可。 我:“有點道理。” 談心:“對于我來講,當心理醫(yī)生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我最喜歡接待形形色色的病人,越奇葩越好。而且,我還很喜歡錢。你呢?” 我說:“我喜歡笑臉,看見來訪者露出笑容的時候特有成就感,和錢沒關系。” 談心:“看不出來你還算是個高尚的人。” 我:“這不是高尚,就像是抽煙的人喜歡抽煙,我也只是享受來自治愈病人的成就感罷了。” 談心:“這話說得好,這世上的絕大部分事情,都是為了利益,根本談不上好與壞。” 雖然和談心才認識不到半天,可我已經(jīng)大致摸透了這個人的性格。他是典型的現(xiàn)實主義、享樂主義、懷疑主義,同時患有嚴重的晚期“自戀癥”。 在他的眼里,患有雙重人格的黃文芷只不過是個稀奇的病例而已,而我則是一個腦子進水的爛好人。所以他一方面同意治療黃文芷,另一方面又敲詐了我一大筆錢。 不得不承認,談心算是我見過最無恥、最無良、最不要臉的心理醫(yī)生。 然而,我卻有一種朦朦朧朧的預感,那就是黃文芷還會出現(xiàn),我和她之間的事情尚未完結。 談心對我的想法嗤之以鼻,他說:“那筆錢就像是被黃鼠狼叼走的老母雞,還能自己飛回來不成。” 我反駁說:“按照你的說法,黃文芷只是人格之一,那么當這個人格失去了身體的占據(jù)權,或者說只要那個主動求醫(yī)的黃芪奪回了身體,她就會意識到手里的錢到底是什么來路,并且重新回來找我。” 談心嘲諷說:“你想得太多了。” 我固執(zhí)地說:“雖然黃文芷的確有些精神問題,但我相信她的人格。” 談心:“人格分裂的病人能有什么人格?我不信。” 我再懶得和他爭辯,只能不歡而散。按理來說談心是我的前輩,干心理醫(yī)生這行也有十多年了,看待事物的眼光要比我精準許多?晌揖褪菦]法接受他對待病人的消極態(tài)度,還有骨子里透露出來的厭世感。 無奈的是,事實正如談心所說,黃文芷就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般,再也沒有來過我的診所。這的確讓我感到萬分沮喪,畢竟我出于善心自掏腰包拿了兩萬塊,還承擔了一共十萬元的診療費,是為了治好她的毛病,而不是用來揮霍的。 不過生活總要繼續(xù),我努力讓自己忘記那個叫做“黃芪”的病人,準備開始全新的生活,迎接各式各樣的來訪者。 然而現(xiàn)實卻給了我重重一擊。 一天中午,有個男人嘴里叼著煙,身后拖了一個巨大的行李箱,艱難地來到了心理診所。 談心! 他毫不客氣地推門進來,把看起來相當沉重的箱子隨手扔在角落,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對我說道:“你還欠我錢呢,沒忘了吧?” 我沒心思和他討論這件事情,直截了當?shù)卣f:“忘了。” 談心“嘿嘿”一笑,說:“其實我上次和你說的話大多都是開玩笑的,不過有一句沒騙你,我是真的沒錢付房租了。你看我好歹也是個心理醫(yī)生,總不能以后在大街上擺個攤子給人看病吧?” 我:“實話和你說吧,這診所不是我的,我沒權收留你。” 談心收起壞笑:“那我也實話和你說吧,是駱語冰拜托我來這里幫忙的,不信你可以打電話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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