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案件調(diào)查錄


作者:高菲     整理日期:2016-04-22 15:07:14

在罪案調(diào)查的路上,拼的是燒腦和勇氣比罪犯晚一步到達現(xiàn)場比罪犯先一步找到真相一部令人動容的罪案調(diào)查小說,因真實而殘忍,因重口而慎入剖開尸體和血肉,剖開人心和現(xiàn)實獨家番外放送,另有1000冊作者親筆簽名書隨機發(fā)售! 
本書簡介:
  差點被撬開冰柜盜取的尸體,亡者脖子上留下的黑蝴蝶痕跡;不斷被殺害的女子,變態(tài)的人頭收藏者;雨夜發(fā)現(xiàn)的女子死者手上莫名的半月凹痕指引著死亡真相,原來女朋友不如一條狗;一本被藏起來的紅色日記本記錄著案件的真相和證據(jù)。通過女法醫(yī)的獨特視角,來掀開懸疑案件的神秘面紗。主人公潯可然,喜歡甜食,喜歡暖可可奶茶的刑警隊新上位年輕女法醫(yī)。潯可然負責法醫(yī)解剖工作,她善于從蛛絲馬跡中找到案件的突破點,并最終協(xié)助破獲案件。周大繒,刑警隊長,粗中有細,愛恨分明,憑借聰明智慧和英勇氣魄不斷偵破案件。在不斷的破案調(diào)查過程中,潯可然和周大繒逐漸走到了一起,從此并肩作戰(zhàn)。無數(shù)次他們出生入死協(xié)同作戰(zhàn),身處危險境地。
  作者簡介:
  高菲,筆名安瀾悠然,編劇、作者、影視后期制作人。自我評價:妖孽、萌貓、人格分裂。出版長篇推理小說《首席法醫(yī)可可》,創(chuàng)作有小說作品《途生》,編劇作品《冰箱少女》《山海經(jīng)之山河圖》。
  目錄:
  第一季黑色蝴蝶
  01你為誰而來/003
  02羊肉串思考方程式/013
  03車禍與自殺/017
  04危險由內(nèi)而外/021
  05死神擦肩而去/028
  06襲擊/032
  07夜安靜/037
  08徐麗/041
  09夢見/045
  10回放的錄像/054
  11生死對質(zhì)/058
  12不準追查/061
  13曲線救國/065第一季黑色蝴蝶 01你為誰而來/00302羊肉串思考方程式/01303車禍與自殺/01704危險由內(nèi)而外/02105死神擦肩而去/02806襲擊/03207夜安靜/03708徐麗/04109夢見/04510回放的錄像/05411生死對質(zhì)/05812不準追查/06113曲線救國/06514蘇曉哲的絕地反水/07015熱的血,寸步難行/07416公之于眾的證據(jù)/07817軒然大波/08218站出來,用真相站出來/086 第二季人頭收藏 01紫檀木盒/09302對不起,姐姐/09703臉上有白斑的男人/10304第三個人/10705能確定的唯一/11206曖昧、親情、友情/11707心中的對錯/12208吃飯開會/12809黑貓/13110墓地朝陽/13511感情、覺醒/14012模糊的宣言/14413犯罪心理分析師/14814舒適區(qū)/15215莫名好感/15616前奏曲/15917比鬼魅更恐怖的/16318蹲守在家門口的黑貓/16719清晨的諷刺/17220信念/17621狠絕的心/18022大繒臉青青/18523模擬試驗/18824指紋/19325面對的情緒/19726無聲的炫耀/20327最后的預感/20828徹骨寒意/21229我心疼的,是你/227 第三季親密殺戮 01大雨中的案/23702未婚夫/24103半月凹痕/24504雨傘與預感/24905揭穿謊言的時間/25306對錯無謂/257 番外火色日記本 01土匪氣的男人/26302燒焦的尸體/26503 夜入別墅/27004火紅色的日記本/27305地下戀人/27606愛與仇恨的結(jié)尾/280仿佛走進一部電影,置身于犯罪現(xiàn)場。
  ——懸疑作家那多
  法醫(yī)可可是一個獨特的人物,她不但剖開尸體和血肉,也剖開人心和殘酷現(xiàn)實,那些關(guān)于正義的鏗鏘獨白,是她在尋找這個時代的條件致命傷!
  ——科幻作者潘海天
  比起追求極致的推理技巧,書中沁浸人性的案情與反轉(zhuǎn)更讓人欲罷不能。
  ——《兇宅筆記》作者貳十三
  重口味與女性主義,高智商燒腦與通俗易讀。看似無法協(xié)調(diào),卻在《案件調(diào)查錄》中得到了大和諧,變化成一種叫作“好看””的喜聞樂見的體驗。
  ——網(wǎng)絡(luò)作家陸本
  看看這部小說,就知道什么是好小說了。不只是故事,每一句話,都吸引著你看下去!——《惡魔的交易》作者高強
  仿佛走進一部電影,置身于犯罪現(xiàn)場。——懸疑作家那多法醫(yī)可可是一個獨特的人物,她不但剖開尸體和血肉,也剖開人心和殘酷現(xiàn)實,那些關(guān)于正義的鏗鏘獨白,是她在尋找這個時代的條件致命傷!—— 科幻作者 潘海天比起追求極致的推理技巧,書中沁浸人性的案情與反轉(zhuǎn)更讓人欲罷不能。——《兇宅筆記》作者 貳十三重口味與女性主義,高智商燒腦與通俗易讀?此茻o法協(xié)調(diào),卻在《案件調(diào)查錄》中得到了大和諧,變化成一種叫作“好看””的喜聞樂見的體驗。——網(wǎng)絡(luò)作家陸本看看這部小說,就知道什么是好小說了。不只是故事,每一句話,都吸引著你看下去!——《惡魔的交易》作者 高強 01你為誰而來搖擺的地鐵車廂,女人抱著孩子在輕聲交談,老人坐在座位上瞇眼休息,幾個年輕人在車廂中安靜地站著,隨著車身微微搖動。突然站著的一個女子回過身,對另一個男人道:“還給我。”男人一臉莫名:“什么東西?”“你從我身上摸走的皮夾子。”“神經(jīng)病,誰拿過你的什么……”男人邊說邊轉(zhuǎn)身想離去,剛跨出去兩步,就被突然絆倒,等回過神的時候,已經(jīng)被狠狠地壓在地上,身上是剛才那個女人。當他回過神來想發(fā)飆時,猛地發(fā)現(xiàn)自己脖子上涼涼的,一把小巧的手術(shù)刀被架在脖子上,順著凜冽的刀光看見的是女人清冷的目光。車廂里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被嚇呆了。女人無視周圍的氛圍,騎壓在男人的身上,右手上的手術(shù)刀緊逼在男人的頸項上,左手在他身上開始搜索?吹侥腥宋⑽恿艘幌拢⑿Φ溃“頸動脈放血的話只需要五分鐘就會去見上帝,放心,到時我會負責把你送到太平間去。”男人頭上開始冒出冷汗。車廂里,年輕母親帶著孩子開始悄無聲息地往過道移動。老人哆哆嗦嗦,開始摸掛在脖子上的手機,準備報警。不一會兒,一個又一個顏色各異的皮夾被女人從他身上的暗口袋里掏出來。“你出門帶的皮夾不少?”女人溫柔笑道。車廂里傳來陣陣竊竊私語。當女人摸出一只咖啡色的小皮夾時,似乎是滿足地笑了笑。對依舊壓在身下的男人說:“謝謝你替我保管了皮夾十分鐘,”一邊說一邊把手術(shù)刀在男人的脖子上輕輕地滑動著,“還有,歡迎你去報警,你可以直接去市刑警大隊,報完警還可以來找我玩,我的辦公室就在刑警大隊四樓最西面,法醫(yī)科驗尸房。”她微笑著欣賞了一下男人石化的表情,輕輕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瞬間恢復了臉上的冷冽:“滾吧。”所有人都愣在那里,地上的男人掃視著車廂里神色各異的人群,臉上一陣青一陣紫。過了幾秒,地鐵門打開時,男人以狼狽而迅速的姿態(tài)沖了出去。車廂里異常的安靜,每個人都在對自己說:什么都沒發(fā)生,什么都沒發(fā)生。突然響起一陣“小邋遢……真呀真邋遢……邋遢大王就是他……”手機鈴聲,人群壯著膽子隨音樂看去,還是那個女子,旁若無人,接起電話。“……哈?知道了,你把那個誰,呃……那個長得很像黑貓警長的刑警隊長叫什么名字來著?……啊對就是他,手機號發(fā)給我,我打電話通知他這個噩耗。” 市里昨天又開會施壓,對最近一系列刑事案件要求限期做出進展來,搞得周大繒幾乎一夜沒睡,上午半夢半醒爬回隊長辦公室,剛泡了杯茶準備拉上窗簾玩會兒失蹤,口袋里電話就響了。懷揣著玩失蹤就要玩得敬業(yè)一點的想法任由手機響了三回合后,刑警隊長終于放棄了。“喂,哪位?”接起電話一邊開始喝茶。“恭喜你周隊長,你送來的無頭女尸昨晚自己爬起來出去玩了。”噗,大繒一口茶噴了一半……“你……誰?”“法醫(yī)科,潯可然。”周大繒愣了愣,想起了這個人。據(jù)說是退休的老法醫(yī)唯一真?zhèn)鞯耐降,長著一張娃娃臉的小姑娘,卻做著全公安局最沒人敢得罪的法醫(yī)。他腦子飛轉(zhuǎn):她就來了幾個月,老子得罪過她?“那個……潯……法醫(yī),我不太明白。”“我十五分鐘后到解剖室。”那頭的電話已經(jīng)掛斷,這頭的周大繒開始頭疼。合上電話,潯可然有點惱,橫掃車廂一眼,暗自道,今天這都是什么事兒啊,亂七八糟。居然敢偷刑警大隊驗尸房里的尸體,哼哼,管你是活的死的,我們走著瞧。車廂里的人突然都有種冷風陣陣的錯覺…… 尸體很快就找到,不知是誰在處理書上寫的“46號柜的尸體處理完畢,送火化”的字樣,結(jié)果尸體早上就被勤勞負責的同事送去了殯儀館,周大繒兩個電話截住?吹浇踊貋淼氖w又有點惱火,因為很明顯,這具女尸有個頭。“潯法醫(yī),我記得你電話里和我說的是無頭女尸。”大繒跟著潯可然進了驗尸房。“哦,無頭小姐在64號柜里,你想她了?”潯可然悠悠道。大繒有點胸悶:“那這具身體不成形的女尸是哪個案子的?”“酒后肇事案的。”“什么?”“呵呵,是交通局那里托我們幫的忙啦。”法醫(yī)科的助手曉哲從外面走了進來,“我早上過來準備開始檢查她,發(fā)現(xiàn)她居然不見了,就給潯姐打了電話,對了,”曉哲示意手中的處理本,“這上面這句‘46號柜的尸體處理完畢,送火化’不是我寫的,是潯姐你寫的嗎?”潯可然接過處理本,看著皺起了眉:“不是我。”幾個人互相交換了眼色。大繒微笑:“這下有趣了。”“什么有趣了啊老大?”一個年輕人從驗尸房門口探出頭來,問道。“想知道就滾進來,別在門口鬼鬼祟祟丟我的臉。”大繒吼道。門口的年輕人磨蹭進來,潯可然看到他眼神一直瞟向天花板,估計是害怕尸體,笑道:“原來怕死人的也能當刑警啊?”“誰說我怕!”“得了,別逞能了,這里個個都比你膽子大。”大繒搖頭,“這小子叫白翎,新來的,叫他小白。”“老大,我不小了……”白翎嘀咕了一句,把視線從天花板上降下來,一眼就看到了驗尸臺,呃……轉(zhuǎn)而看地磚的顏色。潯可然繼續(xù)看著處理本皺眉。大繒看向白翎:“你查得怎么樣?”白翎一邊數(shù)著地磚的數(shù)量一邊說:“殯儀館那里說昨晚就是這間驗尸房里的座機號,有個男人打電話通知他們來運走尸體的,保衛(wèi)科雖然覺得奇怪,但是處理本上寫得很清楚,要求送火化,所以就放走了。”“男人聲音?”“對。”大繒看向法醫(yī)助理曉哲。曉哲忙道:“不是我,我昨晚還在郊區(qū)的大學城呢,早上乘校車來的市區(qū)。”“法醫(yī)科還有別的有權(quán)處理尸體去向的男人嗎?”大繒問。“處理尸體的事就我和潯姐,還有兩位老師,一個去別的省市幫忙復檢懸案了,一個去國外開研討會了,下個月才回來。還有個打掃衛(wèi)生的老伯也有可能。”曉哲說。“不是衛(wèi)生伯,”潯可然抬頭,“處理本上的字跡比較有力,不是衛(wèi)生伯的年紀寫的,整句話寫得很流暢,字與字中間幾乎都連筆,這人有一定的教育基礎(chǔ),衛(wèi)生伯也六十多歲了,不太可能,最后幾個字比前面明顯要潦草,說明他越寫越急躁,這個人膽子不小,曉哲,你早上碰過桌上的電話沒?”曉哲搖頭。“去采電話上的指紋和唾液,這小子也許會蠢到留下痕跡,就算和罪犯庫里的DNA對不上,也可以保留,以后抓住他時做對比。”曉哲恍然大悟,去拿工具。大繒盯著驗尸臺上的尸體思考著,說:“會不會那人是把46號和64號柜弄錯了,其實他想要毀掉的是那具無頭女尸?”“對哦!”白翎跟著叫道,“畢竟無頭女尸是個轟動的案子!上頭和媒體都盯得緊呢。”潯可然合上處理本:“不排除這種可能吧,但是既然尸體沒有頭,說明罪犯已經(jīng)把留在尸體上對自己不利的明顯證據(jù)去掉了,有時間把頭砍掉,一般來說,表明他對頭以外的并不在意,為什么現(xiàn)在又來做這種容易露馬腳的毀尸行為?”潯可然雖然皺眉,但還是一邊說著一邊把64號無頭女尸的抽屜拉出來。左邊,是身份不明,無頭,除此以外身上毫無傷痕的64號女尸。右邊,是由于交通肇事,下半身被車輪碾過不成形的46號女尸。半夜在驗尸房里動手腳,小子,你為誰而來?轉(zhuǎn)身走到大繒他們面前,潯可然一臉天真地問道:“如果有人半夜闖進你辦公室,在你的辦公桌邊撒尿,你會怎么做?”“揍扁他!”小白不假思索。大繒賞了他一個爆栗子:“潯法醫(yī),不管這事究竟是沖著誰或者什么原因,我保證會將它作為我們隊現(xiàn)在的首要事件去清查,同時增加你這里的保安,請你放心。”潯可然點點頭,轉(zhuǎn)過走開,“活的保安就不用了,我這里有死的也能用。”……只一瞬間,大繒和白翎覺得很冷。 中午時分,刑警隊的食堂里紛紛攘攘,曬著陽光的座位上,潯可然一個人安靜地喝著東西。剛來刑警隊的時候,由于這里男女比例失調(diào),而潯可然是一個二十剛出頭一眼看起來很可愛的丫頭,每當她中午出現(xiàn)在食堂,總有各個部門的男人以各種奇怪的理由在她身邊坐下。潯可然覺得好笑,常常溫柔地將食物與尸體解剖聯(lián)系在一起開玩笑,讓周圍的人食不下咽,漸漸地,男人們就消失了。得到安靜的她很滿足,每天中午都賴在食堂的玻璃陽光下,發(fā)呆一陣。對面的位子上壓下一個黑乎乎的身影,潯可然抬頭,看見周大繒胡子拉碴的臉。“雜草叢生。”潯可然說。“什么?”大繒茫然。“沒什么,我說陽光明媚。”潯可然撇撇嘴,“隊長大人,現(xiàn)在是午休時間。”言下之意,滾遠一點。周大繒笑笑,開始摸煙,抬頭發(fā)現(xiàn)對面的丫頭抬手,指著墻上的禁煙標志,愣了愣,把煙收了回去。潯可然微笑,算你識相。“什么味道?好香。”大繒瞄上了潯可然面前的一杯可可飲料。還沒等她開口,大繒就伸手把她的杯子拿走,一股香甜的朱古力味飄散開來,在陽光跳躍下閃爍著奇異的溫暖。大繒笑道,“原來是個愛喝可可的小朋友。以后就叫你可可吧!”可可蹭地站起,將杯子奪回,轉(zhuǎn)身迅速離去。大繒忍不住笑起來,他看見她有點臉紅。一個人悶笑完才想起,老子是來問無頭女尸的尸檢報告的。 白翎中午吃了美味的雞公煲,回到辦公室打了個很響的飽嗝,準備開始和侵占地球的惡勢力瞌睡蟲進行殊死戰(zhàn)斗。大繒剛踏進辦公室就看到像斗雞一樣氣勢昂揚的小白。大繒微笑招手,溫柔道:“小白。去,到潯法醫(yī)那里催一下無頭女尸的驗尸報告。”小白伸懶腰的姿勢瞬間石化。雞冠耷拉,斗雞勇士小白向著驗尸房磨蹭步伐。不知哪個開著的舊收音機里在唱京劇:“出師未捷身先死呀……” 走到法醫(yī)科門口,小白看到個穿著保安服的人一動不動地守在門口:嘿嘿,保安科的人來的還真快。小白這才壯起膽走過去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正想招呼著,突然發(fā)覺保安的帽檐下,居然是雪白的骷髏頭。小白和沒有眼睛的骷髏對視兩秒。“哇……”法醫(yī)科門打開了,可可微笑著靠在門上,看著嚇得魂不附體的小白。“潯……潯……潯……”小白努力回魂中。“教學用的骨骼標本,警報效果不錯,”可可評價,“報告快好了,進來吧。”小白深度石化中。 白翎帶著支離破碎的心跟著潯可然進了驗尸房,呼吸,一股香甜的可可味飄散在空氣中,頓時讓他心情舒緩下來。“這么喜歡尸體的味道?”可可揶揄。小白搖頭,搖頭,搖頭。“來,這個給你。”可可將一份報告書交給小白,“你們老大最喜歡的無頭女尸的報告,頸部切痕是死后傷。”“誒?那她是怎么死的?”“身上沒有其他致命傷,從體內(nèi)血液呈暗紅色半流動狀、內(nèi)臟器官瘀血、心肺粘膜下點狀出血幾方面來看,很可能是窒息死亡。一共有三點,報告里我做了重點注明,第一是頸部的切口,是一種電鋸造成的,具體的切口照片分析正在等物證科的資料作對比,如果幸運,會找到電鋸的型號和銷售網(wǎng)點;第二是尸體體內(nèi)有一個變形了的女用避孕套,并且有死前性行為的擦傷痕跡,但是體內(nèi)沒有他人精液;第三是尸體表面很干凈。”“干凈?”“對,不管是指甲縫或者是其他細微處,除了可能是拋尸時沾有的灰塵以外,沒有任何人的毛發(fā)。”“你的意思是?”“合上你手里的報告。”可可轉(zhuǎn)過身面對小白。小白愕然。“合上你手里的報告,”可可重復道,“法醫(yī)報告是完全基于事實的描述,合上報告,我告訴你一些不負責任的推測。我看到報告里寫尸體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是裸身被扔在垃圾堆里,這樣拋尸,尸體上有灰塵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像指甲縫這種細微的地方?jīng)]有任何皮屑或者毛發(fā),卻不正常。”“你覺得尸體被洗過?”小白反應過來。“有可能。”“這人很狡猾!”小白唏噓道。“不僅狡猾,而且冷靜得可怕,他很可能用勒死或者悶死的方法,然后把留下證據(jù)最多的頭部切下來,把身體洗干凈,隨便扔掉,不論這里面的哪一步,都不是常人能很順利完成的事。另一個角度來說,沒有頭部,難以辨認身份,就算運氣好身份查出來了,身體上的證據(jù)都被洗干凈了,也沒有什么線索可以追查。”“……那,那豈不是沒戲了?”“你想放棄?”可可抬頭笑看白翎。“當然不!老子怎么會放棄!”也許是被眼前女人的笑臉給刺激了,白翎叫囂道?煽尚χ亲,心想你也就趁周大繒不在才敢自稱老子。“我還沒說完,”她端起桌邊的杯子,“尸體里面有一個女用的避孕套,但是已經(jīng)被擠進身體里面變形扭曲了,你怎么看?”“怎么看?就是有過性行為啊。”“身體里沒有精液。”“那……那就是男的也用了套。”“女方用了,男方為什么還要用?”“……那,那是,也許男的不知道女的用了。”“什么樣的女人,在還沒看見男人之前就自備內(nèi)置的安全套?”可可問。小白茫然。“什么樣的女人,和一個男人連起碼的溝通都沒有就上床?”小白皺眉,繼續(xù)思考。“換個角度來講,如果你是兇手,你冷靜、大膽、策劃周密,你想讓尸體難以被認出身份,從根本上出發(fā)。”“最好,沒人會在意這人是不是失蹤了。”小白漸漸明白過來。可可喝了一口可可奶茶:“有一類女人,自備內(nèi)置避孕套,和男人做愛前不用多說話,失蹤了周圍沒什么人會在意。”白翎低頭若有所思:“做這類生意的,全市有幾千人,還是很難找。”可可笑道:“女人是很難找,但是電鋸不難找。”白翎猛抬頭:“對哦,電鋸不是超市買得到的,必須要到專業(yè)一點的五金店。你早說呀潯姐!這不就有方向了嘛!”可可抬頭看著他:“我和你說這么多,是為了告訴你,這個人有多危險,聰明、大膽、心狠手辣,而且,”可可指指64號冰柜,“很可能,這只是個開始,如果你們不能及時抓住他……”白翎沉默。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助理曉哲走了進來,看到白翎站在潯可然身邊,神情嚴肅,氣氛沉默,一臉新仇舊恨的表情。白翎一聲不響,拿起桌上的驗尸報告走了出去。“潯姐,他怎么了?”曉哲很好奇?煽晌⑿Γ“沒什么,被尸體嚇傻了。哎,那個交通肇事的報告拿來了嗎?”可可走到另一側(cè)的驗尸桌邊,掀開白布。“恩,”曉哲翻開報告,“10月21號晚21點左右,肇事人在A公路由南向北行駛,路經(jīng)城南綠地附近,因剎車不及時而撞上死者,將死者撞飛后碾壓過下身,并且拖行十五米左右。經(jīng)檢驗,肇事人酒精測試超標百分之二十七,屬于酒后駕駛。其本人堅持,是死者自己從路邊突然沖出來導致的事故發(fā)生,說死者是自殺。”可可觀察著尸體:“他們想復查什么?”“哦,我看看,交通局的字條上說,希望檢查死者的致命傷是撞擊還是之后的拖行以及碾壓,如果可能,有沒有什么證據(jù)說明死者是否是自殺的,他們在對事情定性上有分歧。”“恩……”可可在驗尸桌繞了個圈觀察著,曉哲覺得她好像帶著一股觀察豬肉攤的神情。他正胡思亂想呢,可可卻戴上手套,說:“來吧曉哲,這個就作為你近階段的一個小測驗。”“嘻嘻,”曉哲一臉諂媚,“潯姐,萬一不合格不會記錄在成績上吧?”“不會,”可可一臉溫柔,“不合格就把《法醫(yī)學概論》第一章到第三章手抄一遍。”曉哲頓時產(chǎn)生一種想和桌上這位換個位置的沖動。 徐婉莉剛進警隊不到半年,平時只做些文字方面的輔助工作,但其實她私底下還有個隱秘的目標:盯住周大繒的人際往來。“哎,婉莉。”走廊里大繒與她擦肩而過,臉上有著難得的笑意。“隊長,發(fā)獎金了?”婉莉本來往東走,不由自主就折返跟在大繒身后。“沒啊,誰說的?”“那你笑得一臉燦爛?”大繒摸摸自己的臉,“有嗎?嗯……我覺得遇到了個有趣的小東西。”有趣?小東西?徐婉莉腦子一下子轉(zhuǎn)不過彎來。“哎,你認識法醫(yī)科那個小姑娘嗎?喜歡喝可可的那個。”大繒的話讓徐婉莉腳步一滯。“你說……誰?”“女法醫(yī),姓潯的那個。”大繒說。“哦……不是很熟。”婉莉表面帶著微笑,心里卻在嘀咕,什么來頭,居然讓隊長感興趣?好像是聽誰提到過那個女人,不過……那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丫頭而已吧? 02羊肉串思考方程式拿起錄音筆,曉哲開始裝模作樣地驗尸測驗。“死者姓名,徐麗,24歲,身高約162厘米。”曉哲開始觀察死者身上的傷痕,“死者頭顱有輕微撞擊傷痕,雙手交叉胸前,手指蜷曲,小腹有撞擊傷,腰部以下,膝蓋以上碾壓變形,腿骨……骨折吧……”曉哲有點不確定,看向可可。“……潯姐?”可可一臉出神的樣子。“潯姐?”“嗯?哦,沒什么,我在想,為什么,雙手是交叉在胸前的。”“嗯?”可可走近女尸的胸口,觀察著雙手交叉在胸前這個有點奇怪的姿勢。“你怎么看?”可可問。“木乃伊歸來。”曉哲有點郁悶?煽砂琢怂谎郏局济氩煌。“也是哦,”曉哲加入進來,翻開事故現(xiàn)場的照片,“尸體當時是平躺在地上的,按照正常的尸僵,雙手應該是滑落到兩邊。”“除非是尸體痙攣,曉哲,考你,尸體痙攣的定義?”“呃,因為死前高度緊張的肌肉,使尸體某些部分僵硬保持死前狀態(tài)。”“不能算定義,不過意思差不多。”可可繼續(xù)皺眉,“就算是死前肌肉緊張造成,這個雙手環(huán)胸的動作,可不像是面對飛馳而來的汽車的反應。”曉哲自己雙手環(huán)胸,想象了一下,“好像,是挺奇怪,如果有輛車向我撞來,車燈在我眼前晃悠,尖銳的急剎車聲音,我會怎么反應?雙手抱胸?”潯可然一臉嚴肅地盯著女尸交叉在胸前的雙手,皺眉,開口道:“我想吃羊肉串。”“啥?” 羊肉串啊羊肉串,法醫(yī)大人突然想吃羊肉串,于是測驗和驗尸統(tǒng)統(tǒng)靠邊站?煽珊蜁哉軆蓚人掛著上班卡招招搖搖地從公安大門口晃出去。保安叔叔說:“喲,潯老師出去啊?”“嗯嗯,要去拿點背景資料,唉,這年頭警察都懶得很,還要我親自去拿。”保安笑道:“哈哈,辛苦辛苦。”曉哲在心中默念,我不是玩忽職守,我不是玩忽職守。天冷,呼啦呼啦的秋風吹得歡,羊肉串攤前人還不少,排隊。可可很默契地和曉哲開始聊尸體解剖的步驟,周圍的臉開始變色,聊到挖出心臟來做壓力測試的時候,只剩下三兩個臉色憋青的小伙子,繼續(xù)聊,談到死后大腸被自動擠壓出體外的話題時,周圍只剩下烤羊肉串的師傅,哭笑不得,看著他倆?煽珊軡M意。坐在長椅上,可可一邊嚼羊肉,一邊吐字不清。“這個案子,有點奇怪,呼!燙!”“哪里奇怪?”曉哲也心甘情愿被羊肉燙了。“不知道……”可可一臉天真。曉哲無語。兩人像學生似的,秋風落葉,坐在路邊的椅子上,一人十串羊肉,美美地呼啦呼啦吃。由遠及近,一串高跟鞋的聲音走來。兩人抬頭,一個穿著像文職人員的女警站在他們面前。“你就是潯可然?”女警同志神情凜然,好似捉奸的娘子?煽蓳u頭,她指指曉哲,“他是潯可然。”曉哲茫然中,“啥?”“別裝了!我告訴你潯可然,我們隊長不是你配得上的,不要打他的主意!”高跟鞋女警氣勢洶洶。“你叫什么名字?”可可問。“徐婉莉!”高跟鞋斗志激昂。“哦……曉哲,我們剛才驗的那具被碾得粉粉碎的女尸叫什么名字?”“?徐麗……吧。”徐婉莉臉有點綠。“唉,多好看的姑娘,真可惜,啊喲您還在這兒啊,待會兒過馬路時小心點哦,別和你姐妹似的,被車輪軋過來軋過去,多可惜了這雙高跟鞋。”可可一臉唏噓的表情。徐婉莉狠狠地瞪了她兩眼:“不要以為你上班時間溜出來吃東西我不敢上報。”可可笑了,“行啊行啊你去揭發(fā)我呀,等局長撤了我的職,你去幫你姐妹驗尸好了。”哼!徐婉莉臉色由青轉(zhuǎn)紅,火焰四射,噔噔噔噔,往公安門口走了回去。“什……發(fā)生了什么?”曉哲還在迷茫中?煽煽扌Σ坏玫負u頭,“不清楚,大概是那個刑警隊長的哪個愛慕者吧,還真有這種人。”“啊?”“走,我們?nèi)ソ痪箨狉_吃騙喝。”可可呼啦地站了起來。“。?”“啊什么?他們叫我們幫忙驗尸,當然要付出點代價。”可可噌噌噌地去找出租車。“。??” 交通局管肇事處理這一塊的夏河源和可可師出同門,但是學法醫(yī)學了一半就放棄了,改投公安的另一塊地盤,因為早工作兩年,現(xiàn)在在交警這一片混得還不錯,好歹算是半個師兄,可可對夏河源的“幫幫忙”還是收下了。“哦!潯大人,你來啦?報告出來了?”夏河源對可可還是很相信的。好歹是老爺子唯一真?zhèn)鞯牡茏樱贿^這報告還真快啊?煽呻p手一攤,沒有。師兄大人立即變臉:“小然,不是師兄說你,一個交通肇事的尸檢報告,你要幾天才能完成呢,這樣對其他部門的工作進度會產(chǎn)生影響,你說對不對?”可可抬眉,微微笑,看著一口官腔的師兄。夏河源讀懂了那神情里危險的信號:“當然,工作仔細認真是好事情,哈哈,慢慢來,慢慢來。呃……有事兒?”曉哲對這個人變臉的能力驚訝不已,還沒驚訝完就被支開幫忙去了?煽筛暮釉醋哌M辦公室,毫不客氣在他的轉(zhuǎn)椅上坐下:“我要那個交通肇事的詳細報告。包括死者當時穿的衣服,肇事人的口錄,最好還有現(xiàn)場的錄像什么的。”夏河源有點慒,“為什么?”“不為什么,我覺得不對勁。”夏河源皺眉:“小然,你覺得那女人是自殺?”可可抬頭看看天花板,一臉沉思,回過頭來和夏河源四目對視。“不知道。”夏河源無語。“還有,”可可繼續(xù)一臉天真,“晚上我要吃火鍋。”師兄大人努力告誡自己,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轉(zhuǎn)椅上的狼打了個飽嗝兒,空氣里有點羊肉的味道。 03車禍與自殺死者徐麗的衣服被拿來。夏河源來不及阻止,可可就把它攤開在夏河源的辦公桌上,沾血的襯衫破破爛爛,攤開看更糟糕,可可一點一點,用手撫平,看上面的傷痕,曉哲在旁邊幫忙。不一會兒,兩個人就達成了一致,衣服上有些破洞,呈現(xiàn)出類似刀片劃傷、撕裂等奇奇怪怪的痕跡,這可不像是被車撞和地面擦傷的破洞。夏河源還在傷心他那干凈的辦公桌被血衣所覆蓋的事實,沒聽見可可叫他。嘭!可可拍臺子,低頭看著血衣,手卻向師兄伸著:“肇事者的筆錄!”曉哲看向可可,她雙眉比剛才皺得更緊,手握拳,隱隱地有一股焦慮的神情?煽煞垂P錄。肇事者說,我是喝了點酒,但是喝的不多,還是很清醒的。撞人之后我還主動報警!肇事者又說,那姑娘真的是從黑漆漆的樹叢里自個兒沖出來的,我就算沒喝酒我也來不及剎車啊,沒把我給嚇死不錯了。肇事者還說,警察同志,雖然我剎車不及,但她真的是自殺,你們要相信我呀,不會判刑什么的吧?合上筆錄本,可可說,“活該。”活該是活該,但是事實顯然開始有分歧,是不是交通事故,或者徐麗自殺,可可眉皺得夠厲害。她坐在夏河源的轉(zhuǎn)椅上一動不動,面前是徐麗穿過的血衣,想象著,夜黑風高,一個女孩,雙手環(huán)胸,從黑暗中突然沖出來,被撞飛,尖銳的剎車聲,汽車避讓不及,軋過她倒在地上的身體……哪里不對,……究竟哪里不對。曉哲低聲說:“就算自殺,也不用雙手抱胸吧。”可可搖搖頭,有點混亂,暫時不去想了。招呼了夏河源,就帶著一些詳細的報告,和曉哲先離開了,夏河源想說火鍋的事情,不過看來,法醫(yī)大人心有所慮,無心吃飯。太好了,逃掉一頓是一頓,師兄夏河源摸摸錢包,暗暗高興。 黃昏。周大繒和隊里的人分頭跑了幾家五金店,也沒有找到很明顯的線索,開車打算先回隊里。路過城南公路時,周大繒遠遠看到街邊站著一個女子,離車行道很近,藍色的短風衣被車流帶著翻飛不已。大繒看著覺得很危險,猶豫要不要停車勸阻一下,別到時尋了短見。車速緩緩放慢才驚訝:“潯可然?……你在這里做什么?”“?”抬頭,正是一臉迷茫的法醫(yī)可可。“我說,你在這里做什么?”“現(xiàn)場勘查。46號。”言簡意賅,低頭繼續(xù)。“交通肇事的那個?不是都有報告嗎?”“恩,但都是關(guān)于交通肇事的報告。”大繒把車?客桩敚铝塑囎哌^來:“什么意思?你懷疑不是交通案?”“我只是覺得那個女人,不僅僅是因為交通肇事才死的。”“不僅僅?她要死幾回才夠本嗎?”大繒臉上出現(xiàn)戲謔的表情,被可可狠狠瞪了一眼,才撇撇嘴?煽煽粗笤f:“她身上和衣服上有些傷痕很奇怪。肇事那個說徐麗是自己從路邊沖出來的,我在想,會不會她在被人追殺啊什么的,慌不擇路,才奔出來被車撞到。”大繒覺得是不是法醫(yī)都有點多疑?就算他這樣一個慣性多想的刑警都覺得,不就是個交通肇事嗎,人都被撞飛了,身上沒傷才不正常。但是話沒說出口。路面上還有當時畫的現(xiàn)場白色痕跡,可可在那轉(zhuǎn)悠一圈,慢慢地走到了路邊,估摸著徐麗沖出來的地點,來回緩緩地走動著。大繒回去把警車橫在事故點前面一點兒,防止可可轉(zhuǎn)悠的時候被車流誤傷。突然可可在人行道的一處蹲了下來,大繒跟過去瞧,發(fā)現(xiàn)幾點暗紅的痕跡。“是血跡?”大繒有點不確信。“有可能,”可可從牛仔褲口袋里摸出數(shù)碼相機,趴在地上拍起照來,拍完就從口袋里取出棉簽蘸取樣本放進樣本盒。大繒叼著煙,開始在周圍一圈圈尋找類似的痕跡。兩人一邊找一邊拍一邊收集,還真又找到了一些,從徐麗沖出車道的地點,反方向斷斷續(xù)續(xù),沿著人行道有一段,然后拐入公園邊緣的樹叢,因為落葉等原因,樹叢里的痕跡十分難找。天漸漸黑了。可可起身,一路彎著腰過來,站直的時候聽到脊椎發(fā)出咔拉嗒的聲音,心想完了完了就這樣被腰斬死在這里的話真丟人到家。她一邊扭扭脖子活動四肢,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一個人站在漆黑的綠化帶樹林里,雖然離馬路只有幾米遠,但因為樹林茂密,居然幾乎聽不見馬路上嘈雜的車鳴。那個刑警隊長呢?自己先溜了?可可環(huán)顧四周,樹葉被風吹動的聲音在夜里聽來異樣鬼魅。黑暗的樹林陰影中伸出一只手,慢慢靠近可可,猛然抓住她的肩膀。“啊——”一聲短促的尖叫,可可回頭就看到大繒的臉。“怎么,做法醫(yī)的人膽兒這么?”大繒挑挑眉,驚訝的表情變?yōu)槌爸S?煽衫淅淦沧,轉(zhuǎn)身就走。“喂!開個玩笑而已啊。”大繒幾步追上,嘴角還掛著忍不住的笑。可可在前面走著,頭也不回道:“繼續(xù)笑,回頭嘴扯裂了我?guī)湍憧p。”大繒搖搖頭,笑著跟可可亦步亦趨地走回馬路上。 坐在大繒的警車上,可可看著相機里放大的照片,越來越肯定這是血跡。她暗暗皺眉,如果真是徐麗的,說明當時她已經(jīng)受傷,但是她身上最明顯的還是車撞以及碾壓的傷痕,剛才那件血衣對應的上半身也沒有明顯刀傷,看來還是需要走解剖流程,詳細查看血液的流動方向和內(nèi)臟出血是不是有顯著的出血點。大繒偷偷瞄身邊的人幾眼,從上車到現(xiàn)在,可可一句話都沒說,一個勁對著相機出神,好像那上面會突然長出花來。肚子咕咕叫,大繒把車停在快餐廳邊上,下車去買吃的。等他回到車上,可可還維持著出神的姿勢,一直到他把飲料塞在她手里,可可才抬頭。溫暖的飲料散發(fā)著可可最愛的可可香味,僵硬的手心突然感覺到現(xiàn)實的溫度,可可從思緒的迷宮里脫離出來,對著大繒甜甜一笑。“謝謝。”大繒愣住。很多年后才發(fā)現(xiàn),大概就是這一刻可可笑容里的溫暖,讓他自此萬劫不復。車安靜地停在路邊,萬家燈火,窗外寒風,車內(nèi)卻暖暖的,大繒故意撇過頭看窗外,話卻是對身旁人說的,“我送你回家吧。”可可小聲地嘀咕不停,大繒費好一會兒工夫才聽清她說什么。“羊肉火鍋我的羊肉火鍋我的羊肉火鍋……”大繒忍不住笑,這人有時候像小孩子一樣,讓人忍俊不禁。他也不多說什么,發(fā)動車,開向警局邊上熟悉的火鍋店。食物在眼前,什么情緒,什么不熟統(tǒng)統(tǒng)放到一邊,可可難得地話多起來,對著桌對面只見過幾次面的刑警隊長一頓胡聊。吃飽的可可特意要店員開了發(fā)票,然后嘿嘿嘿陰笑不已。夏河源師兄在家突然打了個噴嚏。 04危險由內(nèi)而外第二天一大早,可可就出現(xiàn)在法醫(yī)科,比一向早到的曉哲還要早半小時,曉哲很是驚訝,他進門時,看見可可正蹲在地上對著冰柜發(fā)愣。“潯姐?”曉哲叫道。可可回頭,看到曉哲便說:“來得正好,打電話,叫刑警隊長大人過來欣賞一下。”“什么東西?”曉哲走近冰柜。“這個東西,”可可指著冰柜上一把銀色的鎖,“科學地說,這個叫作金屬與金屬之間的摩擦痕跡,俗稱撬痕。”“有人撬冰柜?!”曉哲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對啊,打電話給周大繒,告訴他,有人相中我們的女尸了。”曉哲感到惡寒,開始打大繒的手機,當然,沒有按照可可的說法,而是直截了當?shù)貓蟾媪饲闆r。三分鐘后,周大繒和白翎就小跑了過來?煽珊蜁哉苷谂恼沼涗浨撕,大繒看到鎖上的痕跡,臉都青了,指揮小白去找昨晚值班的保衛(wèi)處詢問情況。小白應聲而去。大繒開始觀察驗尸房里其他地方,并詢問可可有沒有其他東西丟失等。“潯姐,這個44號柜子里沒有尸體的吧,為什么要鎖?”“我把徐麗換到里面去了。”“什么?”曉哲和大繒同時叫起來?煽晌⑿Γ“這下就很清楚了不是嗎,這個人,是沖著徐麗而不是無頭女尸來的。”曉哲一副領(lǐng)悟的樣子。“你都不鎖門的嗎?”大繒低吼。“昨天出去吃羊肉串,后來忘記了。”可可說。大繒很胸悶,很想像對小白一樣在可可頭上敲兩個爆栗子。也不是不敢,但他就是敲不下去?煽煽粗罂暻嘟畋┢鸬臉幼樱⑽⒁恍,走到文件桌邊,打開一個鎖著的抽屜,取出厚厚的文件夾,拿出藏在下面的筆記本,打開,大繒和曉哲湊過去看。筆記本開著,打開隱藏的軟件窗口,畫面上出現(xiàn)的正是驗尸房里的情景。大繒抬頭,發(fā)現(xiàn)一個隱蔽的攝像頭安裝在驗尸房的頂燈邊上,鏡頭正對著門口,將整個房間盡收眼底。曉哲驚嘆:“潯姐,你昨天出去吃羊肉串是為了誘敵深入?”“你以為呢?”我以為你就是想吃羊肉串呢……曉哲在心底嘀咕。 攝像頭錄下了之前十幾個小時內(nèi)的房間情況。從下午可可與曉哲溜出去吃東西開始,房間一直沒有動靜,快進到晚上十一點的時候,突然房間門被打開了,外面的光線閃了一下,門迅速被關(guān)上。然后,房間里一片黑暗,但是很明顯,剛才有人進來了。三個人像看恐怖片一樣,屏住呼吸,盯著屏幕。幾秒鐘后,一束手電筒的燈光亮起來,模糊的人臉一閃而過,光線照在驗尸房的桌上,儀器設(shè)備,最后停留在冰柜上,那張人臉始終躲在光后,從光線的移動可以看出這人慢慢走近冰柜,一個個打開冰柜,對里面有遺體的都仔細看了看,最后停留在那把銀色的鎖上。光線停留了一會兒,很可惜的是攝像頭大約在冰柜正上方,從頂上的角度,再加上光線昏暗,只能隱約看到這人的輪廓和頭頂,別說臉了,連身高也看不清。然后光影之中,隱隱只能看到那人的手臂在一會兒揮動,一會兒旋轉(zhuǎn),看樣子是在撬鎖。過了幾分鐘,那人不動了,畫面又是一片昏暗,幾秒種后,驗尸房的門被打開,在那人經(jīng)過房門的一瞬間,可可將畫面暫停了。走廊外的燈光照耀在那人身上,從畫面中可以看出,那人穿著保安服。保安服……一時間,三人都沒出聲。大繒拿出手機:“小白,你在哪里,先別問保衛(wèi)處昨晚的事情,去找保衛(wèi)科科長老谷,和他說我等會兒請他喝茶。等等,別掛,我想想……這樣,你去找王愛國和薛陽,你們?nèi)齻把手上的無頭女尸調(diào)查情況都移交給副隊長,來法醫(yī)科找我。迅速!”大繒掛斷電話,可可依舊不說話。曉哲看氣氛沉悶,試探地問:“這個人,是不是冒充保安溜進來的。”“也許吧。”大繒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冒充保安這么容易,那保衛(wèi)科用來干什么的,但如果這人真的就是保安,那這整個公安大樓的面子不說,萬一匯報上去或者被媒體發(fā)掘出來,還不知道情況會變得有多混亂。最根本的是,這個人如果不抓出來,公安整個大本營的安全都存在隱患。所以他讓手下的人把無頭女尸的案子推給副隊長的小隊,自己小隊的三個人都調(diào)用過來,一定要把這個膽敢在刑警隊驗尸房里肆無忌憚的家伙給抓出來。“必須最快時間抓出來,這種由內(nèi)而外的危險。”“還補血養(yǎng)顏呢。”可可邊說邊抬抬頭,示意曉哲把徐麗的尸體搬出來,帶上手套,取出解剖工具,消毒。曉哲知道,可可這架勢是認真了。曉哲泡上可可最愛的可可奶茶,給大繒也泡了一杯。甜甜的可可香味彌漫開來,可可臉上的線條終于柔和了點。大繒在驗尸房里慢慢地踱步,他對徐麗的尸體不甚在意,倒是對可可私藏的隱蔽、高清、無線連接電腦的攝像頭很好奇。“這套監(jiān)控設(shè)備很貴吧?”大繒試探道。“還好,也就10萬。”可可一邊把徐麗尸體翻個身一邊說。“靠!老子要10萬塊的預算副局長跟我打了半年的太極拳,愣是說經(jīng)費緊張啊緊張,你怎么從老頭子那里騙來的錢?”可可抬頭,微笑:“我告訴他,晚上冰柜有打開過的痕跡,我想了解一下是哪具尸體自己出來透氣了。”……大繒突然開始同情有心臟病史的副局長。 白翎、王愛國和薛陽都是這兩年新進刑警隊的后生,充滿了新人特有的斗志與活力,周大繒一眼就看中了這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換攏到自己小隊,準備手把手地帶出點樣子來。此刻這三人正排排站在法醫(yī)科門口,大繒將情況給三人說開,然后分別囑咐。“薛陽,你去這個死者徐麗的家里,調(diào)查她生前的情況和社會關(guān)系,還有她死前24小時都在做些什么,和什么人聯(lián)系過。不要讓家屬太擔心,輕描淡寫一點,尤其不能透露任何口風。“王愛國,你和保衛(wèi)科的人多聊聊,暗中打聽下昨晚有沒有什么情況,都有誰執(zhí)勤,最近保衛(wèi)科有沒有什么外人經(jīng)常來訪,記得暗中探口風,別打草驚蛇。“白翎……”小白同志一臉期待。“……小白,你待在法醫(yī)科。”“。!”“啊什么啊,法醫(yī)科現(xiàn)在處于高危狀態(tài),那人膽子忒大,三番兩次達不到毀尸的目的,誰也保不準會不會放把火燒了整個法醫(yī)科,現(xiàn)在保衛(wèi)科的人也不能隨便相信,你待在這里看著情況。”小白很憋屈。“順便把你看到尸體就發(fā)怵的壞毛病給老子改掉!”大繒補充道。大繒說完就帶著人離開了,小白郁悶地打開驗尸房的門,抬頭就看到可可站在徐麗的尸體邊,手持解剖刀,幽幽地對他一笑:“歡迎光臨,白翎同學。”小白強忍住轉(zhuǎn)身逃走的沖動,蹭著墻慢慢地移步到角落里,找個座位,手腳并攏坐好,低頭,看地板?煽呻p手帶上手套,湊近徐麗的身體,尸體僵硬期已經(jīng)過了,徐麗的身體變得柔軟,可可的雙手在尸體的頭部輕輕按壓過去,尋找不易察覺的外傷。然后移到頸部,拿解剖刀輕輕觸碰下頸部的皮膚,可可挑眉,果然……“曉哲,拿無水酒精來。”曉哲應聲而來,觀察著可可的舉動。可可拿酒精輕輕地在徐麗的頸部擦拭。慢慢地、慢慢地,頸部的皮膚有一些開始變得和周圍的膚色不一樣,發(fā)黑,最后形成一個肉眼可辨的痕跡。“來欣賞下,傳說中的黑蝴蝶。”小白也忍不住好奇悄悄靠了過來。曉哲驚訝地盯著頸部這特別的痕跡看,小白則不明所以。“人死之后,在尸體表面由于水分不斷蒸發(fā),會形成局部皮膚異常干燥,顯示出類似暗褐色的硬斑,像羊皮紙那樣的感覺,俗稱羊皮紙樣化,這種尸體現(xiàn)象對于生前不久的擦傷尤其明顯,無水酒精則起到促進水分蒸發(fā)的效果。”可可在旁邊解釋道。“這種……”小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徐麗的脖子,“這種黑蝴蝶?”“呵呵,不是,黑蝴蝶是一個特定的稱呼。小白,你把雙手拇指交叉,形成X形,然后手掌攤開看,是不是很像蝴蝶?然后!保持這樣的動作,把雙手放到尸體的脖子上看看?”小白當然還是不敢碰徐麗的尸體,但是稍微比劃了一下他就明白了。“徐麗被人掐過脖子?”白翎驚訝?煽晌⑽Ⅻc點頭。“那為什么我初步尸檢的時候看不出來?”曉哲皺眉。“因為死的時間不夠長,現(xiàn)在離你昨天做表面的尸檢過了近20個小時了,皮膚表面的水分蒸發(fā)得更厲害,而這個傷也不是徐麗的致命傷,但是她死之前肯定被人掐過。你們仔細看,黑蝴蝶的兩側(cè)面積很平均,說明掐的時候兩手用力很均等,可能不是站著被掐,而是被壓倒在地掐成這樣。”可可邊說邊拿白翎做比劃,嚇得白翎后退了兩步。她手上還捏著解剖刀呢!可可笑了一下又冷下了臉:“黑蝴蝶也側(cè)面證實徐麗的死,不只是車禍這么簡單。就在她死之前不久,還受過傷,可能間接導致了車禍。”曉哲忍不住開玩笑:“還有什么比她的車禍更糟的嗎?”小白忍下對尸體本能的惡心感,多觀察了一下,眼前的徐麗和他剛才看到的資料上的女孩已經(jīng)完全不同,她的下半身因為車禍的碾壓,已經(jīng)幾乎不成形,勉強可以看出兩根腿骨翻出,顏色也不再是血色,腰以上還能看出一點兒,雙手環(huán)胸,身上有各種奇怪的斑點,臉則蒼白而僵硬,似乎沒有表情,雙目渾濁發(fā)白,瞪著法醫(yī)室的天花板。“那個,潯姐,能不能讓她閉上眼睛呢?”小白假裝平靜地提出這個事兒,從他第一次看到這具尸體開始,她就這樣睜著眼,讓他本來不安的感覺更深一層。“不能。”可可頭也不抬。曉哲看了看白翎的臉色:“潯姐,也許可以的吧,尸體一般都沒有肌肉力量,撫一下就會閉眼。”可可抬頭看看他們倆:“白翎,你可以去試試。”白翎猶豫了,他覺得今天自己沒逃避這個驗尸的環(huán)境已經(jīng)是一大進步,去碰尸體,他還是……呃……曉哲看白翎的臉色青了又紅,紅了又青,有點哭笑不得,伸手打算把徐麗的眼睛閉上。“讓他來!”可可阻止曉哲,聲音抬高了幾度,看向白翎,“你是一個警察,你要抓的那些人,就是把活人給折騰成這樣的渾蛋,他們有膽殺人碎尸,你卻連碰尸體的膽子都沒有,你憑什么?”白翎的臉色又變了好幾輪,心底卻一陣陣翻滾,拳頭捏緊了又松開,松開又捏緊,可可和曉哲都寂靜地看著他。他深吸一口氣,對自己說,我是一個警察。警察也會死。怕死不當警察。對,我是一個警察。他走到徐麗頭邊,伸手輕撫她的眼瞼,動作僵硬,但是不再發(fā)抖。可惜徐麗小姐很不給面子,一撫到底,居然還是睜著眼。咦?這下曉哲也奇怪了,沒道理。】煽傻皖^繼續(xù)手上的事:“早和你說了不能,如果能,我會放任她這樣睜著眼嚇唬人嗎,我早就試過了。”兩人感到一陣惡寒,白翎用僅存的一點點勇氣問:“為什么?”可可輕嘆了一口氣,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我沒有什么科學的解釋來安撫你們的恐懼,我只能說,老爺子教我的時候,只和我提到過一次,他說對于怎么都不肯閉上眼睛的尸體,要謹慎對待,有時候……怎么說呢,有些事情,我們不能科學理解,至少現(xiàn)在發(fā)展出的科學還不能,但是確實存在,比如說死不瞑目,所以說,法醫(yī)是最后為逝者說話的職業(yè),尤其是一些……”可可看看徐麗的臉,“冤死者。”小白打了個寒戰(zhàn)。“所以我說,不太對勁啊……”可可嘆氣,繼續(xù)在尸體身上一些部位輕輕擦拭無水酒精。 05死神擦肩而去大繒穿過刑警隊,剛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就聽得身后一串高跟鞋的聲音跟來,轉(zhuǎn)身一看,竟然是徐婉莉。“隊長,你要的保衛(wèi)科的巡邏記錄,我拜托朋友復印出來的,保證誰都不知道。”婉莉?qū)χ罂暤某蠲伎嗄樥UQ郏又砬橛主龅?ldquo;隊長,那個法醫(yī)……”大繒從報告中抬頭看她一眼,“怎么?”“我?guī)湍闳柫讼,大家都傳她是個倒霉星呢,還是……不要離她那么近吧?”“胡說什么。”大繒低頭繼續(xù)看報告。“真的,嘴巴又壞,看人眼神冷冷的。還有,聽說她小時候就害死了自己的親人,平時除了尸體都不和活人接觸,所以……”“徐婉莉,”大繒的聲音有點冷,讓徐婉莉一下子止住了話,“你偵查功夫不錯啊,是不是把你調(diào)到對外聯(lián)絡(luò)部比較好?”“不不,我就聽說而已,因為大繒你總是招惹一些奇怪的家伙……”“在警局,叫我隊長。”大繒低頭繼續(xù)看手里的報告,不再理睬眼前的人。“……哦。”婉莉想了想,低著頭出去了。嘆口氣,放下報告,大繒轉(zhuǎn)身面對陽光明媚的窗外,奇怪的人嗎…… 天黑,天又亮,詳細的尸檢進行了整整一天,可可連曉哲買來的羊肉串看也不看,一直忙碌在驗尸臺上。白翎坐在一邊,堅持著讓自己平靜對待面前的環(huán)境,看著可可對尸體表面擦拭酒精,然后對各種新出現(xiàn)的痕跡拍照,接著開始用解剖刀,手起刀落,徐麗原本就不怎么美觀的表面被剖開,心臟,脾臟等一一被取出,可可觀察著尸表下血液的情況,對重要器官稱重量,量尺寸,拍照,甚至切開心臟檢查……不過這后面的一些步驟白翎真的忍得很辛苦,他身為警察的驕傲與尊嚴,和內(nèi)心對于尸體本能的厭惡不斷斗爭,很多次,差一點點,就一點點,雙腳就自己奪門而出了?煽蓻]有再說什么刺激他的話,甚至連抬頭看他一眼都沒有。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且不管別人怎么說,自己本身,對于“身為警察卻害怕尸體”這事兒,也覺得挺丟臉?偟萌ッ鎸Γ駝t自己做警察的理想,永遠會成為一個噩夢。夕陽下山,可可才將尸體的各部分歸攏,縫合處理好,放回冰柜鎖起來。曉哲在旁邊電腦上調(diào)出今天所拍的尸體照片?煽砷_始喝可可奶茶。“潯姐,一共是324張尸體照片。”曉哲一邊從電腦里備份著一邊說。“好啦,你也拷貝一份帶回去,明天寫一份正式的驗尸報告給我,作為小測驗吧,我也寫一份,然后我們對比一下,看看有什么細節(jié)出入沒。”曉哲應聲點頭?煽蛇@才回頭看看臉色憔悴的白翎。這樣完整的現(xiàn)場版驗尸解剖過程,對于一向避之不及的人來說,刺激是大了點,不過居然沒逃跑。果然,人不逼迫一下自己,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是有多強大的?煽膳呐陌佐岬募,覺得這個大男孩離成為真正的警察不遠了。 根據(jù)法醫(yī)大人的指示,白翎開著小吉普送曉哲回家去,和年齡相近又隨和的曉哲在一起,白翎終于放松了一整天都緊張過度的腦袋。“蘇曉哲,你夠可以的,居然對著那惡心巴拉的尸體下刀一點都不哆嗦。”白翎開始習慣性地口無遮攔。“呵哈,你說話小心點,要是讓潯姐聽到你用惡心之類的詞語形容尸體,保不準怎么收拾你。”“為什么?正常人都會那樣覺得吧。”“潯姐認為,這是對逝者的一種不尊重。上學期她教我們解剖課,第一課,因為一個男生說尸體讓人作嘔,潯姐就大大地將全班都訓了一頓。我還記得她那時候說,死人也是有尊嚴的,這個身體也有過靈魂,有過記憶,有過愛的人與被愛的人,對一個活著的人說惡心是人身攻擊,對逝者這樣說,同樣也是,只不過死去的人若是生氣,哼哼,就拉你去陪他玩了……”曉哲模仿可可的樣子陰沉沉地笑著。小白覺得惡寒啊惡寒,果然是可可的風格。“然后你們都嚇傻了?”“不然呢?嚇得臉都白了。但是她并不像其他科目的老師那樣一回回地說教,潯姐就說了這么一回,所有人都記住了尊重逝者這句話,之后再也沒人敢造次。”“看不出來她還挺不簡單,總覺得她也就比我們大一兩歲的樣子。”“比我大兩歲。”“不會吧,她真和我們差不多啊?那她還能當你們大學的老師?”“她不是正式的老師,是校長利用關(guān)系求來的。”“求來的?”“對啊,你知道常老師嗎?”“我不認識你們的老師啊。”白翎無奈道。“呃,常老師是一個稱呼,他也沒教過我們,你應該聽說過的,他在刑警隊里當了一輩子的法醫(yī)。”“哦!”白翎反應過來了,“你是說常老爺子!我們隊長一直提到那個老爺子有多神多神,不過我來之前他就差不多退休了,沒怎么見識過。”“恩,常老師是很神,大家都這么說,不過我也沒見過他怎么個神法。倒是關(guān)于潯姐,我聽說了很多各種各樣的傳說。”“哦!我也聽說過一點,是不是說她是常老爺子的關(guān)門弟子?”“不止呢,據(jù)說潯姐是常老師教的幾十個學生里面,唯一一個老爺子對外公布說‘學成出師’的。”“唯一一個?不會吧。”“我是從我導師那里聽說來的,潯姐她從18歲就開始跟著常老師學法醫(yī),一直待了6年。你知道前年東郊區(qū)那個滅門案嗎?省里都驚動了,然后請常老師去做顧問,不久之后常老師交了一份很特別的驗尸報告,除了詳細的驗尸報告以外,還附有一份‘無責任推理意見’,根據(jù)尸體上的傷口,勾勒出犯人殺人的先后順序,然后根據(jù)尸體上的不同受傷程度,被砍了幾刀,每刀的深度和要害度等等,猜測犯人可能是和家里的女主人有較深的仇恨,并且認識家里的兩位老人,另外對兇器的取向做了猜測,總之很多奇怪的想法。然后破案的時候,上面發(fā)現(xiàn)這份‘意見’竟有很多是符合事實的,不禁對常老師料事如神贊嘆有加,你猜老爺子怎么說?”“怎么說?”白翎又開始好奇了。“呵呵,老爺子說,這份報告從頭到尾沒有一個字是他寫的,全是潯可然做的分析。”白翎唏噓不已。“然后外面就都知道老爺子藏著一個徒弟,不是正規(guī)學校出身,卻技藝了得。呵呵,要不是老爺子說讓潯姐繼承位子到你們刑警隊來,你們才搶不過省廳呢。”曉哲一邊說一邊笑。白翎不知道該怎么答話,不過潯可然的確給他不一樣的感覺,似乎她和尸體聯(lián)系在一起,會讓這件原本陰寒的事情變得柔和。呃,不過有時候還是很恐怖,不,是更恐怖,尤其是她威脅人的時候……總之……說不清啦。蘇曉哲還想繼續(xù)談關(guān)于潯可然的傳聞種種,白翎身上的電話卻響了。他一手開車一手拿起電話,電話那頭近乎吼叫的聲音傳來,讓他不由得降低車速。只聽他應了幾聲,掛斷電話,猛地掉頭,往回朝警局開去。“怎么了?”曉哲很驚訝。“出事了,”白翎加大車速,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潯姐被人襲擊。”“!”曉哲發(fā)出一聲驚吼。 06襲擊可可讓白翎送曉哲回去,是擔心他不懂事,別在這么詭異的時候出什么岔子。等他們都走了,她一個人在電腦面前坐下,打算趁著大腦里熱乎的分析思路寫報告。但是靜下來可可才發(fā)現(xiàn),好餓啊,好冷啊,于是法醫(yī)大人又想念火鍋了,然后思維跳躍,開始想念老媽的魚湯。魚湯、火鍋、羊肉串、棒棒糖……跳起來,收拾東西決定回家蹭飯,臨走前拍拍辦公室里那副穿著保安衣服的真人骨架的臉,笑道:“乖乖看家。”可可一個人哼著歌踢踢踏踏走出法醫(yī)科,在靠近四樓轉(zhuǎn)角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后有兩下皮鞋聲,猛回頭,走廊里靜悄悄,一個人也沒有。原本雀躍的心情瞬間冷凝?煽汕那淖哌^轉(zhuǎn)角,摸出隨身帶的解剖刀,凝息站在那里。一片寂靜。過了好幾分鐘,連她都覺得是自己多心了,才離開四樓,經(jīng)過二樓刑警隊的時候,她拐了進去,偌大的辦公室里還有零零散散幾個人在加班。她問周大繒呢,別人說:“周隊長已經(jīng)回去了,你要打電話找他嗎?”“不用不用。”可可轉(zhuǎn)身離開了,甩甩頭,自己找他干什么,又沒什么事。但是稍微警惕了些,盡挑些有人加班燈火明亮的地方走,邊走邊給家里打電話:“有沒有好吃的留點湯給我啊。出了大樓,冷風一吹,滿腦子又都是魚湯的畫面,嘿嘿。”公安大樓后面有個寬闊的院子做車棚之類用,可可去取小綿陽助動車。草叢不知哪里有小貓的叫聲,于是她被吸引住了,悄悄走過去,在昏暗的小草堆里,果然有一只白色的小貓,咪嗚咪嗚的好似在哭,凄凄可憐的樣子。可可想了想,把曉哲白天買的冷掉的羊肉串拿出來放在小貓面前。羊肉的腥味立刻吸引了貓咪的注意,小東西一下子就撲了上去,費力地啃啊啃?煽啥自谝贿,看著很有趣。當她感覺背后有人時,一切都發(fā)生在那一秒鐘。她還沒來得及站起來,一陣刺骨的疼痛襲遍全身,連叫一聲都沒來得及,瞬間整個世界就消失了。……模糊……視線模糊……睜不開眼睛,所能感覺到的全部就是疼,到處都疼…………呼吸……誰,誰壓在身上……呼吸……拜托,讓我呼吸……我正在被人掐嗎?……為什么不能吸氣……空氣……我的手……抓到的是誰……誰的手……在我脖子上……黑暗……一陣陣的昏沉……好想睡覺……就這樣……睡著……一聲女人的尖叫劃破夜空。拜托……誰叫的那么刺耳……不能睡……好困……不能…………空氣……給我……空……哈啊……可可本能地大口吸氣,身上的重壓已經(jīng)消失,模糊之中看到有人向自己奔來,高跟鞋聲音在耳邊越來越清晰,還有女人的聲音。“你沒事吧,活著嗎活著嗎……救命啊……”那個女人尖銳的叫聲再次響起,感覺到被人溫暖地抱起來,搖來晃去,可可覺得頭暈得不行,天啊,醒了也被晃暈了,遠處有腳步聲紛紛至沓來……可可努力睜開眼。最后看見的,是一張有點熟悉的臉,帶著驚訝而焦慮的神色看著自己。哦,那個女人,好像叫徐婉莉。 大繒快步踏進醫(yī)院,皮鞋在地板上發(fā)出充滿力量的節(jié)奏。他身穿黑色休閑西裝,領(lǐng)帶皮鞋,一身光鮮打扮,和刑警不注重外表的特點完全不符。別懷疑,接到電話的時候,他正在相親,雖然是老娘嚴令逼去的,但是他還是很惱火。如果不去相親,也許,雖然是也許,但是可以送潯可然回家,也不至于讓她差點在警局后院里被掐死。潯可然本來可以去省里更好的地方工作,是常老爺子發(fā)話她才在自己的隊伍里做支持。這事兒他是明白的,若是她真有什么不測,常老爺子不一刀解決了自己這個隊長才怪。不安、后悔、惱火齊集心頭,如果說之前對于這個案子他的態(tài)度是些許著急,連對徐麗的死都沒打算正式立案調(diào)查,那么現(xiàn)在,說不清是出于身為刑警隊長的恥辱,還是出于雄性對自己地盤被人攻打的憤怒,總之周大繒現(xiàn)在徹底燃燒了。從急救區(qū)走到病房區(qū)短短五分鐘,就打了幾個電話,把自己小隊的人都從睡眠中吼了起來,限令十五分鐘趕到醫(yī)院集合。聲音之大,令周圍的護士頻頻皺眉,要不是這是公安局旁邊的警察醫(yī)院,早就有病人從床上跳出來罵人了。一腳踢開病房的門,同一時間掛斷手里的電話,他看到的是正在穿外衣的可可,愣住了。一邊的徐婉莉一聲輕呼,顯然也被嚇了一跳?煽煽垡驴鄣氖植煌#“拜托你下次看到謝絕打擾的牌子先敲門。”謝絕打擾?周隊長大人根本沒看見,被可可這么一說,有點尷尬。本來脫口而出要教訓人的那些話,也被噎回去一半。旁邊的女醫(yī)生扶扶眼鏡:“身上沒什么大礙,腰部被電擊過,摔倒時可能造成有輕微的腦震蕩,需要多做些檢查才能確定程度。”徐婉莉看到大繒陰沉的臉色,想說幾句好話,還沒開口,大繒就看向她:“到底怎么回事?”“呃……我下班,去后院取自行車,然后就看到草叢里蹲著一個人,很奇怪,稍微走近兩步看,發(fā)現(xiàn)他好像在掐地上另一個人,嚇我一跳,我就尖叫起來了,然后那人跳起來就轉(zhuǎn)身往反方向逃走了,我身上沒有防身的東西,也沒敢追,就抱著……她,和聽到聲音趕來的人把她送醫(yī)院來了。”徐婉莉?qū)Υ罂曉桨l(fā)變青的臉有點怕,聲音越來越小。大繒幾步走到可可面前,低聲怒吼:“潯可然,你非要給我弄出點事情來是不是?”可可抬頭看他,神情有點迷茫,不作聲。大繒瞥到她纖細脖子上紅色的掐痕,突然火氣仿佛煙消云散,張嘴卻再也說不出什么訓斥,隨之開始習慣性地職業(yè)思考。“有沒有看清那人的臉?”大繒問。徐婉莉搖搖頭,可可則繼續(xù)沉默,也沒什么反應。大繒有些懷疑她被掐傻了。病房里沉默了一會兒,大繒又開始打電話給保衛(wèi)科長老谷,電擊這事兒讓他聯(lián)想到保衛(wèi)科發(fā)給每個保安的電擊棒,嫌疑人三番兩次和保安這個身份掛鉤,讓他無法相信是偶然。和老谷把事情的嚴重性說開,他又走到門口和幾個送可可來醫(yī)院的警察溝通了一下。這時,小白和曉哲就趕到了門口。“潯姐!”蘇曉哲被可可脖子上紅紅的掐痕嚇得不輕,“你你你,沒事吧?”可可看到曉哲,迷離的眼神終于恢復了一點正常,微微一笑:“沒事,就當被狗咬了一口。”這種時候還開玩笑?曉哲有點哭笑不得。輕嘆一口氣,可可正色道:“蘇曉哲,你和白翎今晚待在一起,我已經(jīng)聯(lián)絡(luò)過你導師,明早他會從你學校里趕來,把你接回去。”曉哲愣住了:“為什么?”“沒有為什么,”可可臉上已經(jīng)看不出半點玩笑的樣子,“從現(xiàn)在開始,你的實習無條件暫停,等到……等到我想繼續(xù)的時候再說。”曉哲眨眨眼睛,周圍的人都不出聲,誰都知道,潯可然被襲擊,意味著蘇曉哲也同樣面臨危險的處境。“我不走。”曉哲握緊拳頭。“法醫(yī)也是警察,身為警察的首要紀律就是服從命令。”可可聲音沙啞,卻很堅定。“我不走。”曉哲重復。“我扣你學分。”可可終于忍不住了,開始習慣性威脅。“就算罰抄整本《法醫(yī)學概論》,我也不走。”曉哲拔高了聲音?煽蓢@氣:“我不管你,你們導師會把你拖走。”“我們導師是教中醫(yī)的,他如果倔得過我,我就不會在你這法醫(yī)科里實習!”曉哲一臉革命烈士的表情,渾身散發(fā)著“老子說不走就不走誰也別想把我拖走”的氣勢?煽蓜傁氚l(fā)作,身上一陣刺痛傳來,皺眉低下頭,無力發(fā)作。病房里一時又安靜了下來。大繒低頭看看可可,再度問道:“你知道是誰干的?”可可搖搖頭:“不知道,但我知道是同一個人……被電擊之后并沒有完全昏迷,我聽見……他問我……鑰匙在哪里。”無意識中抓住的那雙手,正掐在自己脖子上,鼓膜嗡嗡的,卻清晰地聽見那個男人低啞地質(zhì)問:“快說,鑰匙在哪里?放尸體那個柜子的鑰匙,在哪里……”可可深呼一口氣,抬頭看大繒,“是那個撬冰柜的家伙。”周大繒的眼神里,一片深郁,轉(zhuǎn)身就走出病房門。 周大繒出門就看到王愛國和薛陽正好趕到。借著人都在的機會,眾人分別匯報了下調(diào)查情況。薛陽說:“徐麗今年25歲,是一家外企的文職人員,性格內(nèi)向文靜,沒有很復雜的社會關(guān)系,車禍那天晚上,她打算去大學寢室朋友的生日晚會,她的行程本和父母都確認過,去生日晚宴的路線是從她的公司到地鐵的城南站下車,飯店就在城南公園東面過兩個路口。交通局認為徐麗是在去飯店的路上發(fā)生意外的,復查的原因是肇事司機堅持說徐麗是自己從路邊沖出來,屬于自殺。另外,那晚在飯店的朋友說,晚會開始是19點,徐麗17點就從公司出發(fā),依她的性格一般不會遲到,預估到達城南地鐵站的時間是19點之前,明天我會去地鐵站尋找錄像看看能不能找到徐麗到達城南站的確切時間,但是交通事故的時間是晚上20點40分左右,這中間有將近一個半小時的時間,這段時間發(fā)生了什么,沒人清楚,我覺得挺關(guān)鍵。”王愛國對保安群里的人際狀況還沒有摸清楚,晚上法醫(yī)科有人被襲,保衛(wèi)科巡邏的人員沒有重復的,不能確定誰有明顯嫌疑,最近也沒有外人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保衛(wèi)科附近,可以說尚無進展。周大繒邊聽邊默默地原地踱步,等他們都說完了,大繒才站定,抬頭就道:“薛陽,王愛國,你們倆一起去找保衛(wèi)科的老谷,把事情和他說開,我剛才和他打過電話了,明天早上就布局,如果真的是保衛(wèi)科里的人,我就不信這小子能有天大的本事從我眼皮下飛走。”幾個人點頭,領(lǐng)命而去,大繒回頭看著病房的門……07夜安靜病房里,可可低著頭,毫無察覺大繒悄然走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翥兜臉幼,周大繒覺得,等下還是做些詳細的檢查,別真給掐傻了。“聽說缺氧會變笨。”婉莉也沒察覺到大繒走進來,輕聲笑道。可可慢慢抬起頭,眼神從未有的清明:“我只是在想,那家伙為什么要用掐的。”眾人覺得這問題,還真是……變態(tài)啊?煽蓞s自顧自地開始嘀咕:“如果電擊是為了讓我昏迷不會大喊大叫招惹注意,那我昏過去之后,他大可一刀干掉我,無聲而有效,然后慢慢搜索我身上有沒有帶鑰匙。更主要的是,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讓我給死里逃生,給他造成更多麻煩。”可可停頓了下,“除非……他喜歡掐人……”“什么?”好像還說到點道理上去了!“我是說,這家伙喜歡掐人,喜歡感受別人的生命力在他手下慢慢流逝……曉哲,白天的驗尸照片你帶著嗎?”“我筆記本里有,在白翎的車上,你要?我現(xiàn)在去取。”曉哲說著小跑了出去,白翎正愣著,大繒給了他一個眼神,于是跟著曉哲出去了。大繒看看可可稍微恢復了點平時的精神,終于安心了點?纯磿r間不早了,便讓一同來的警員送徐婉莉回去,徐婉莉磨磨蹭蹭:“隊長,你呢……你……什么時候回去?”大繒看著手機短信頭也不抬:“我回個屁,我今晚非看著這小妮子不可,回頭真被弄死了,我哭都來不及。”周大繒的意思是,危險還沒解決,還有很多事情要打算好,一天之內(nèi),一定要抓住這個在警局里都敢這么亂來的渾蛋!但是在徐婉莉看來,大繒說不走完全就是為了這個女法醫(yī)嘛,這讓她有點不是滋味,恨恨地想,早知道就不救她了,被掐死算了。當然,只是那么想想而已。曉哲和白翎帶著電腦進來了,可可找到徐麗尸體頸部黑蝴蝶的照片,放大,放大,左手拿起鏡子照著自己的脖子,左右對比起來。其他人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果然……”可可指著自己的脖子,“我脖子左邊這里,還有這里,說明這人右手的食指和左手的無名指習慣性用力最大,同樣的用力方式,看照片上,黑蝴蝶的左邊第一個手指和右邊第三個,也是痕跡最深的。掐我的這個人,就是在徐麗死之前掐過她的人。”“那,那這人看來是被逼急了?”曉哲終于也擔心起來。白翎道:“第一次想毀尸滅跡被我們阻止了,第二次想偷走尸體結(jié)果冰柜上了鎖,這次干脆襲擊法醫(yī)想搶到鑰匙,這貨是……瘋了嗎?”“在公安局做這種事,得要多大的膽子?”“但也說明,我們查對了方向,徐麗的死沒那么簡單。”周大繒摸摸下巴,腦海里對情況大概有了個猜想。蘇曉哲嚴肅道:“所以,潯姐你更不能把我支開,現(xiàn)在法醫(yī)科的人,開會的開會出差的出差,沒了我你就一個人不是更危險?”潯可然抬頭,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蘇曉哲頓時覺得后背發(fā)冷,但臉上倔強的表情卻不退縮。周大繒對白翎做了個眼神,白翎立刻會意,半拖半拉把曉哲帶出了病房,徐婉莉也跟著溜了出去。掛斷和保衛(wèi)科長老谷的電話,周大繒回過頭,察覺病房里只剩下潯可然和自己兩個人。安靜的夜?煽勺诖惭,低著頭一動不動,周大繒突然覺得這樣安靜的可可有點讓人忍不住覺得有點……楚楚可憐……可可低著頭說:“周隊長,你回去休息吧,我沒事。”周大繒哼哼,大手大腳坐到沙發(fā)上:“得了吧你,要不是今天運氣好,你家常老爺子非把我劈成幾瓣兒不可。”可可微笑:“我?guī)煾祻膩聿粴⒇i。”大繒嘴角抽搐了幾下……楚楚可憐個頭。他忍不住跨前幾步,準備賞她個爆栗子?煽尚χ謸酰秃痛罂暿峙鍪稚狭。“你手怎么像冰一樣!?”大繒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煽傻哪樕闲θ菹,手也縮回去,脖子上的勒痕從發(fā)絲間露出來,斑斑駁駁。大繒很想伸手去觸碰那些痕跡,溫柔地……突然被自己的想法給嚇到,暗暗搖頭,轉(zhuǎn)身往門口走。“你去哪兒?”可可抬頭看著他。“去吃飯。”大繒沒好氣地說,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悶氣,“還有事?”可可開口想說什么,又凍在那里,最后囁囁嚅嚅,一個音節(jié)都沒發(fā)出,慢慢的又把頭低了下去,安靜地搖搖頭。大繒站在門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咬牙,轉(zhuǎn)過來走到可可面前蹲下。“喂!你到底想……”大繒一蹲下看到她的臉,就僵住了……一貫張牙舞爪的小丫頭,居然低著頭一顆一顆地在掉淚。大繒張著嘴,傻瓜一樣愣在那里。“每次……每次清理驗尸臺的時候我都……在想……什么時候會輪到我躺在上面,原……原來……一點都不……遙遠。”可可的聲音很輕,很輕,但是顫抖。大繒把她小小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別哭了,我哪也不去。”“可是……可……可是我想吃羊肉串……”可可一邊抽抽搭搭,一邊說。“閉嘴……”大繒很無語。“……你身上香水味,好難聞……”可可靠在他肩膀上一邊吸鼻涕,一邊笑。大繒深呼吸再深呼吸,老師從小教育我們不要和智障兒童計較,嗯!可可把大繒相親專用的香噴噴、閃閃亮的休閑西裝蹭了一肩膀的鼻涕。 新的一天。陽光跳躍地灑進公安大樓保衛(wèi)科,全體保安人員今早都收到緊急培訓的通知,無論休假、生病、即將退休還是剛下班,早上八點全體集合。保衛(wèi)科長清清嗓子:“昨晚有人襲擊了刑警大隊的法醫(yī),妄圖把她按在地上掐死,人民群眾聞聲后迅速援救,這個小賊逃走了,但是我們物證科已經(jīng)采集到了這人的指紋,現(xiàn)在為了排除我們內(nèi)部作案的嫌疑,要現(xiàn)場采集我們所有人的指紋,如果這個人真的出自我們之中,那就是我們保衛(wèi)科的一大恥辱……”科長大人洋洋灑灑將此等敗類與自己部門撇得干干凈凈,然后大掌一揮,開始提取指紋。那個人轉(zhuǎn)身想從窗戶跳出去的時候大繒就混在人群里,他腿剛碰到窗沿就被大繒給扯了下來。他不死心地還想反抗,刑警隊的同志們一想到昨晚睡得正香被隊長吼起來的痛苦情形,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忍不住一頓狠揍。所以當嫌疑犯坐在審訊室里的時候,已經(jīng)臉不成臉。保衛(wèi)科長老谷點點頭:“嗯,這就是和群眾作對的下場。” 08徐麗曉哲把自己獨立完成的徐麗的驗尸報告交給可可的時候滿心期待,可可卻把報告放到一邊,抬頭對他微笑。“我記得之前有個小伙伴很豪邁地說,就算抄整本《法醫(yī)學概論》也堅決不離開崗位,嗯?”曉哲開始出冷汗。“這種勇敢而冒失的精神非常偉大,為了嘉獎這位小伙伴,我決定幫他逐字逐句地修正驗尸報告,促進實習成績,但是……”可可笑容溫柔,“修改后的報告要用整本《法醫(yī)學概論》的手抄本來交換。”手抄本哦……曉哲臉都綠了。然后整個周末曉哲都痛苦地捧著法醫(yī)學概論,進行人類學術(shù)起步時樸素的行為——抄書。白翎吃晚飯前到法醫(yī)科探了個頭,“咦?潯姐呢?”曉哲頭也不抬,“潯姐說她精神受創(chuàng),不讓她休息一天她就到局長家門口上吊玩。”小白瀑布汗,“你忙啥呢?”曉哲抬頭,盯著小白看了三秒,然后陰測測地一笑。小白出于本能,轉(zhuǎn)身就跑,被抄紅了眼的曉哲一把抓住。“白翎哥哥,幫我個小忙……”曉哲膩歪地抓住白翎的袖子不放。“你……你有話好好說,先放開……”老子這個星期都沒洗衣服,你把這件襯衫袖子扯壞的話我就只能在街上裸奔了,白翎心道?上幱谒罨馃嶂械奶K曉哲哪還顧得了這些,抓著袖子死不放,臉上帶著扭曲的討好笑容,大有同歸于盡的趨勢。白翎那個心寒啊,蘇曉哲你可不能再和潯可然混下去了,連陰笑都學得這么地道!這個“小忙”幫掉白翎兩天一夜。后來曉哲顫顫巍巍地把“手抄本”交了上去,換到手一本有紅筆批注的報告?煽蓪哉艿氖殖痉戳藘上,只評價了一句:“蘇曉哲,你連抄書都可以抄出錯別字!真神人也。”曉哲咬牙腹誹,白翎你這個沒文化的家伙。 好好的一天休息,可可自然沒有花在局長大人的家門口。照著資料上的地址,可可找到了一棟普通的居民樓,五層的樓房很自然地讓人想到九十年代的感覺,層層陽臺上遍布晾衣架,飛揚的衣物在陽光下散發(fā)著平靜生活的味道,小孩子一邊笑鬧一邊從可可身邊奔過?煽汕庙戀N著福字的門,一張平凡卻疲憊的臉出現(xiàn)在眼前。“你找哪位?”男人聲音沙啞。“請問是徐麗的家嗎?”男人疑惑地看著可可,身后又走出另一位婦人?煽蓽睾偷匦Γ“您好,我是刑警大隊的法醫(yī)潯可然,這是我的工作證,徐麗的……檢查已經(jīng)差不多了,有些事情我想詢問一下,方便嗎?”徐麗的父母給可可倒了杯熱水,三人在沙發(fā)上坐下,一時無言。墻上掛著徐麗的一些獎狀,還有三口之家的照片。男人先開了口:“前幾天,你們有個小伙子已經(jīng)來問過……”可可點點頭:“對,是我們隊里一個調(diào)查人員。不好意思再次打擾了……我想問下,她是個怎樣的人?”母親笑了一下:“麗麗很懂事,很聽話,從小就讀書用功,從來沒讓我們操心過。性格嘛,我嫌她太內(nèi)向了點,朋友也不多,都沒見她提到過男朋友,我上個月還和她說要么去相個親吧……”母親絮絮叨叨地對可可說著些過去的事,前一秒還笑著,下一秒表情就突然凝固在那里,然后慢慢崩潰,仿佛整個世界都黑暗了。越是悲傷,越是控制不住地講個不停。母親說著,另外兩個人都一言不發(fā),突然她又站起來:“你看我都傻了,我給你泡個茶吧。”可可連說不用,母親卻一言不發(fā)地走進了廚房。徐麗的父親站了起來:“我?guī)闳タ纯此姆块g。”事情過去也有兩周多了,但女孩的房間似乎依舊有人住著,淡淡的粉紅色墻壁,書架上放著一摞一摞的英語書和小說,筆記本電腦安靜地待在桌上,椅子上斜躺著一只泰迪熊,米色的床套,枕頭邊落著一本香港旅游指南。時間好像在這間房間里靜止了,仿佛到了夜里,徐麗依舊會回到這里,然后爬上床,抱著泰迪熊沉沉睡去……可可一邊想,一邊隨手拿起床頭的香港旅游指南。“她打算去香港迪斯尼玩……明年春天,她說等開了春,加上今年年底的獎金,她就存夠了錢,到時候和好朋友一起去……”父親回頭看了眼寂靜的廚房,深吸一口氣,“剛出事的時候,那個司機的家人也來過,我們避而不見,我老婆,根本……沒法見人。這幾天好些了,但那邊似乎不承認……車禍的事情。你……是不是也想說,麗麗是自殺?”“你相信嗎?”可可輕撫著香港旅游指南。“不信!”父親斬釘截鐵地說,“她是很聽話很文靜,但是她不是那種隨隨便便自殺的小姑娘,她不是……她……不會……扔下我們……”母親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過來,默默放下一杯茶,可可轉(zhuǎn)頭,看到兩位年過半百的老人手握手站在門口,一聲不響,也不進來,也不離開,只是用目光流連于房間的細枝末節(jié)?煽刹蝗淘倏此麄,只好盯著手里的書,“如果,徐麗的死另有隱情,但是這事情也許會讓她的名譽受損,你們是不是愿意……”“無論什么隱情,我都相信我們的女兒沒有做錯什么,我們只想要一個事實,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徐麗的處女膜有一些擦傷瘀痕,可可本來很想問徐麗是不是處女,但是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是不是又如何,這樣沒有確定的問題除了給他們傷口上撒鹽,什么作用也沒有。走出徐麗家,太陽已經(jīng)斜斜地快下山了,小區(qū)里踢球的男孩子和跳橡皮筋的女孩們時不時發(fā)出笑鬧聲。徐麗曾經(jīng)也在這里吧,和現(xiàn)在的自己一樣,嘴角帶著不自覺的微笑,在淡淡的陽光下走過小區(qū)的路,相信自己會在這個安全的地方長大、嫁人,然后慢慢走完幾十年的人生。臨走前,可可要走了徐麗的那本香港旅游介紹。隨手翻開書,可可看到了夾在其中的那張紙,上面徐麗的清秀字跡寫著“人生的十個夢想”,排在第一的“去香港玩”后面打了個小小的鉤。還未綻放的夢想…… 09夢見剛走到小區(qū)門口,可可一抬頭就看到靠在警車邊的周大繒,腳下踩滅的煙頭顯示出他等待的時長。“你怎么在這兒?”可可皺著眉數(shù)了數(shù)地上的煙頭,嘖嘖,七個。“你通知他們說抓到嫌疑人了?”周大繒看起來有些不滿。“你們審訊那家伙認罪了?”“沒。”“那我告訴他們干什么?再說通知家屬不是法醫(yī)科的活吧?”可可有點疑惑地看到大繒的神情居然緩和了。“懂事就好。”周大繒轉(zhuǎn)身拉開車門,示意她上車。“……你是怕我多管閑事來找家屬邀功?”這回輪到可可不樂意了。“不是。”周大繒否認,也沒有打消可可的念頭,她坐上副駕駛位置,沉默。車開出馬路,開上高速,呼嘯的風聲和一排排樹木從窗外快速劃過,卻劃不開車內(nèi)沉默的氣氛。直到周大繒不得不又強調(diào)一遍。“我不是怕你多事。”大繒說。越抹越黑。“少來,不然給我一個理由,讓隊長大人驅(qū)車專程趕到這里,難道就為了換個地方抽煙?”大繒看似無辜地眨眨眼:“啊沒錯,換個地方感受一下,人生就要在不同的地方抽煙才精彩嘛。”潯可然斜睨著看他,仿佛下一秒就要揍人,卻一動不動。大繒看了看她的表情,無奈嘆息:“可可,你不懂。”“愿聞其詳。”“怎么說呢……這個事,作為一個法醫(yī)你卷得有點深了,起先只是一個復查的案子,后來變成了你也受傷,我怕你……”大繒突然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想措辭,“怕你自己把自己當受害者之一,違反紀律去和家屬接觸。”“然后告訴他們不確定的嫌疑人和不確定的真相?”大繒沒有否認,只是等了很久,才用低沉的聲音緩緩道,“可可,你也許很懂物證、懂痕跡,但你不懂人。我遇到過不止一次被卷入太深的警察在歷經(jīng)辛苦抓到嫌疑人后,明明還沒確認就去通知家屬,然后又哭又鬧要見嫌疑犯的家屬,引來了媒體,最后發(fā)現(xiàn)證據(jù)不足……”車里的空氣似乎瞬間變得稀薄。如果平心靜氣想,潯可然會明白周大繒是為了自己好,他擔憂自己因為受傷而把情感投射在受害者家屬身上,做出違反職業(yè)規(guī)則的事情。但現(xiàn)在潯可然不理解,也不想去理解,她覺得自己的職業(yè)操守遭到了侮辱。周大繒還在說:“人是世界上最復雜的生物,即使最可憐的受害者家屬,也可能變成最殘忍的加害人。”“周大繒,你說我不懂人,是因為,你不懂我。”潯可然輕微地咬著嘴唇,“麻煩靠邊停車。”大繒手把著方向盤并沒有動,“這里除了公路就是荒野。”“我知道,我沒瞎。”“可可,別鬧脾氣。”潯可然聽著越發(fā)火大,好像先冤枉人的不是他周大繒一樣。她翻翻白眼,就算你活得好好的,世界上也總有人要來惹你生氣,好像這些人就沒點別的事兒能干一樣。與其廢話,不如行動。潯可然坐在時速一百的車里,伸手去開車門。周大繒覺得心跳頓時停了一拍,一腳大力踩在剎車上,輪胎在地面發(fā)出尖銳的刺鳴,塵土飛揚中,車在公路緊急車道上停了下來。但當可可緩過來,打算開門下車時,發(fā)現(xiàn)車門居然被鎖死了,扭頭就對上憤怒的眼神。“你這人有毛病是不是?”周大繒本來就是個爆脾氣,瞬間像點著了一般,“想死啊?想死直說!就幾句話至于要跳車嗎?講不講理!”“不講理。”可可冷淡的聲音一如初識時,“有誰跟你介紹潯可然的時候說她是個講理的人,那他就是瞎了。”大繒張嘴想罵,腦子里轉(zhuǎn)了一圈,還真沒有人說過。老一輩說潯可然是個有才華的年輕人,同輩說她是個看起來很普通的怪人,還真從來沒有人用懂事、講理、聽話中的任何一個詞描述過她。“開門。”不講理有才華很普通的怪人潯可然又說了一遍。大繒火氣也蹭蹭地大了,一言不發(fā)地掏出手銬,拉起可可的右手就把她拷在了車頂把手上。潯可然目瞪口呆地看著發(fā)出嘩啦啦聲響的手銬,然后聽到咔嗒一聲,車門應聲而開。周大繒帶著幸災樂禍的表情:“門開了,你要下車?”潯可然賭氣憋得臉都紅了,扭頭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前方。“不下?不下我關(guān)門了哦,要我開門又不下車,女人就是麻煩。”大繒關(guān)好車門,啟動繼續(xù)往前開,嘴角掛著淡淡的冷笑。臭丫頭,老子還收拾不了你了。內(nèi)心揚揚自得的快要憋不住笑出聲來的刑警隊長開著車,開著開著就不笑了。身旁的人捂著肚子,一臉痛苦的扭曲卻咬著唇死活不出聲的樣子,讓他感到不對勁。“喂,沒事吧?”大繒問。可可低著頭搖了搖,卻隱隱傳來了抽泣聲。這可把人嚇得不輕,大繒連忙在公路邊適合停車的地方再次停了車,解開可可的手銬,不知所措帶點兒內(nèi)疚:“喂,潯可然,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說啊,別老低著頭!”媽的,老子是不是做得太過了?如果大繒知道此時可可腦子里在想什么,一定捅自己兩刀。潯可然沒有抬頭,一手捂著嘴,哀哀戚戚的樣子開了車門,跑進了公路邊的草叢。大繒在原地石化了一會兒,心想大概是剛才她下車其實是要方便,被自己一誤會給銬住了,這么一想,內(nèi)疚立刻如塞住出口的水龍頭一樣噗噗地越積越多。左等右等不來,大繒跳下車,也不鎖門,反正警車誰敢動,就往路邊草叢走去幾步。他小心翼翼地喊了幾聲可可的名字,不會出什么事吧?突然身后發(fā)出熟悉的引擎聲,大繒回頭,發(fā)現(xiàn)警車居然開動了起來,他愣了一秒,瞬間反應過來。被耍了!死丫頭把我引下車然后趁機上車開走……這何止是不講理啊,什么人吶這是!周大繒在原地仰天長嘆一聲,做了這么多年刑警,從未想過有一天還會栽在這里被一個小丫頭戲耍。警車開動,不到百米又停了下來。大繒覺得之前所有的內(nèi)疚都從水變成了油,點燃了熊熊怒火,丫的臭丫頭,深呼吸深呼吸,不能和小人置氣。大繒一邊安慰自己,小人難養(yǎng)女人也難養(yǎng),一邊深呼吸往前大邁步,打算追上停著的警車,回局里罵她。還差不到十米,引擎聲再度響起,滿腹火氣的周大繒眼看著幾步遠的車子再度開出兩百米。還吃了兩口自己警車的尾氣。突然開始理解為什么世界上會有激情殺人這件事存在,有時候,有些人啊,真是不捅兩刀不足以平內(nèi)心憤怒。周大繒心里默念了好多遍“好男不和女斗”“大人不和小兔崽子斗”,走到警車邊,惡狠狠呼出幾口氣,才敢開門坐回駕駛座,他怕自己一進車里忍不住掐死可可?煽烧诟瘪{駛位置上,一臉無辜地從窗戶里往外扔東西。大繒定睛一看,扔的是自己的煙。一根、兩根、三根……然后回頭,一臉淡淡的驚訝,“啊呀,你剛才去哪兒啦,周隊長。”周大繒深呼吸深呼吸,克制自己。“怎么了周隊長?哮喘嗎?還是你喜歡聞馬路上的土味兒?”——還是一臉淡然的無辜表情。大繒憋得臉上筋都快抽住了,扭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把可可右手拷在了車頂把手上。小混賬東西。大繒覺得自己出了口惡氣,啟動車。潯可然晃了晃自己被銬住的手,看著明晃晃的手銬,突然撲哧一下,笑出了聲,好像終于開了道口子,再也忍不住一般,越笑越大聲。大繒鼓著嘴嚷嚷:“再笑!再笑回去把你關(guān)看守所里!”可可還在笑,“你還刑警隊長呢,哈哈……玩不過就拷人,真是出息哈哈哈哈……”“玩你妹啊玩玩玩!刑警隊長你也敢玩!”大繒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忍不住就去捏可可的臉,“丫的還笑還笑!”“哈哈哈、啊喲捏臉就算性騷擾了啊,哈哈,我要去局長那里告狀,你欲求不滿喪心病狂對同事下手啊,哈哈哈……”周大繒都快被氣樂了,這是個什么人!“潯可然,有沒有人說過你是個變態(tài)!”可可微微停下笑,歪著腦袋好似思考了一下,“追在警車后面跑的人沒資格說我,哈哈哈哈……”周大繒心里有氣,卻被旁邊沒完沒了的笑聲給感染了,不由自主地想笑,臉上表情一陣一陣的扭曲。“哎周隊長,請我吃飯啊。”“做夢。”“否則我把你拷我這事兒到局里大肆宣揚哦,到時候扣獎金算輕的啊。”“哼,無憑無據(jù)。”“我們剛才經(jīng)過了一個收費口一個超速檢查口哎。”“那又怎樣?”“把徐麗案子送來的師兄就在交警隊哦,監(jiān)控拍下的截圖今天要今天就有哦。”“……你要吃什么?”“哈哈哈哈……”“你夠了。” 想要毀掉徐麗尸體的人是抓到手了,但是審訊又遇到了新的難題,這個在公安樓保衛(wèi)科里工作了三年的男人,早就聽聞過刑警隊的一些慣用審訊技巧,根本不吃這一套,整整兩天,就是一句話不說。大繒把可可招來,請她當面和這個叫汪易峰的男人對質(zhì),“那晚掐你的是不是這臉?是不是這手?是不是這男人?”可可冷笑,“有什么好看的?我那兒還保留了那晚電話機上的指紋,被撬鎖上的指紋,還有我脖子上被掐的殘留物,拔這廝一根頭發(fā)做一個DNA對比就可以把他送檢察院了。至于徐麗身上的傷痕是不是和他有關(guān),哼哼,把他和徐麗單獨關(guān)在一個房間里好了,我相信徐麗小姐雖然已經(jīng)開始腐爛了,但是還是可以和他對質(zhì)一下的。”汪易峰哆嗦了一下。大繒眼尖看見了,心里開始冷笑。“啊對了,”可可補充道,“那個徐麗啊,到現(xiàn)在眼睛還睜著,不管怎么弄都不肯合上,兩眼珠就這樣直愣愣地盯著前面看……”悄悄的,可可繞到了汪易峰身后,“冤死的女鬼可是很寂寞的哦……”汪易峰兩手握拳,用力的關(guān)節(jié)都發(fā)青了,但卻依舊不說話。想來其實這樣嚇唬他也不太可能會有突破,膽敢一個人夜闖停尸房的男人,面對這種恐懼,頂多只會到緊握拳頭的地步。可可猛地從背后拔走他一小簇頭發(fā)。“嗷!——”審訊室里一聲慘叫。大繒忍不住笑了,可可仰頭踢踢踏踏地離開。大繒追了出去,“可可,嗨!叫你呢混賬丫頭。”可可轉(zhuǎn)頭看著他:“怎么了周隊,還想追著警車鍛煉身體?”大繒應聲臉色一沉,偷瞄了一下周圍有沒有人聽見,“哎我警告你啊,不許再提這事兒。我不是請你吃過飯了嗎?”可可調(diào)皮地飛速舔了下嘴唇:“謝主隆恩。”大繒撇出笑:“你指紋鑒定最好加速,這小子膽大,審訊恐怕會被耽擱。”可可微笑:“他要是到晚上還不招,你就找個錄音機偷偷地播放女人的哭聲,要那種壓低了聲音的哭泣,斷斷續(xù)續(xù),然后假裝你們所有人都聽不見,只有他能聽見。”大繒冷汗,好陰毒的招:“他敢偷尸體,未必有效。”“我知道。”可可說。大繒了然,“你就是想嚇唬他對吧?好吧……看在你被他掐過的份上。”站著的隊長說完話也不走,就這么看著可可……“還有事嗎?”可可問。大繒沉默了一會,“……人雖然抓住了,你自己還是要小心一點,現(xiàn)在還不能肯定他是不是有同伙。”“那我能申請一個保鏢嗎?”可可眨眨眼問。“保鏢?”“我要小白。”可可繼續(xù)眨眼。“為什么是小白?”大繒的臉色有點黑。“因為小白很好玩,”可可笑得很甜,“尤其是他受驚嚇的時候。”“……不行,隊里人手不夠,你要有什么狀況立即給我打電話。”大繒說完轉(zhuǎn)身就走。可可看著大繒用力踏地板蹭蹭蹭的樣子,搖頭笑笑,“小氣,借個小帥哥玩玩嘛……” 入夜,美食一條街上霓虹燈閃閃爍爍,夏河源走進一家火鍋店,就看見窗邊可可一個人趴在桌上出神,笑著走過去。可可慢慢地轉(zhuǎn)過頭來,臉上竟是一種迷茫的神色。“喂,你怎么回事,臉色和死人似的。”夏河源皺眉?煽纱炅舜昴槪“師兄,徐麗的尸體,恐怕沒法還給你了。”夏河源一愣,“怎么說?”可可把法醫(yī)室和自己受到襲擊的事情和夏河源簡單說了一遍。“然后呢,你們刑警隊打算立案偵查?”夏河源把菜單交還給服務員時說。“等抓到的那個汪易峰交待清為什么他三番兩次想阻止驗尸,恐怕就要立案了。”“嗯……這么說,這個徐麗不僅僅是交通事故,在這之前還發(fā)生了其他的事情?”可可不出聲;疱侀_始慢慢沸騰,香味隨著鍋底的熱氣飄散開來,煙霧繚繞。“嗨,小鬼,有什么話就直說。”透過彌漫的霧氣,夏河源察覺到對面的人有所猶豫。“有一天,我做了個夢……”可可盯著面前的紛紛霧氣,慢慢地說,“夢里我站在馬路邊,街燈昏暗,我身上的衣服破碎不堪,幾乎不能遮住身體,我雙手抱住自己的身體,每走一步……下面都在滴血……”夏河源愣愣地看著可可。“眼前的東西都是模糊的,但是心底的感受卻很清晰,那種憤怒……”可可閉著眼睛沉默了,夏河源把羊肉放進火鍋,周圍熙熙攘攘的笑鬧聲、敬酒聲、碰杯聲不絕于耳,這一桌卻顯得很是清凈些。“然后呢?”夏河源問。“然后……”可可抬眼看著夏河源,“……然后就被鬧鐘吵醒了。”夏河源嘴巴半張著,想說些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可可擺了一下手,“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你想說我對著徐麗的尸體久了我的猜想影響了我的夢,甚至說是產(chǎn)生幻覺,但是做這個夢的時候,徐麗的尸體剛從你那運到我的檢驗房,我就看了下你給我的書面情況報告,連尸袋都沒有打開就放進冰柜了,打算第二天再做檢查。”可可直直地看著愣神的夏河源說:“做這個夢的時候,我根本,從沒見過徐麗!”夏河源把筷子在火鍋里涮動,皺著眉說:“小然,你想說什么?”“你還記不記得老爺子說過,做法醫(yī),有些案子,會讓你不由自主地代入自己的想法,給予超出職業(yè)范圍的關(guān)注。”“我記得,但是老爺子后面那句話說的是:這樣的狀況,很危險。”可可低頭看著自己的碗。“小然,很危險,你明白嗎?”“我明白,我并沒有失去理智,我也沒有被鬼附身什么什么亂七八糟的,我很清醒,讀書時你那破自行車上那些個被拔掉的氣門芯都在老爺子的鞋盒里。”夏河源愣了兩秒,怒而瞪眼:“果然是你個死丫頭干的!你丫的當時還不承認!害老子被罵,你你你……”可可咯咯地笑,“別生氣嘛,好漢不提當年勇嘛。”夏河源嘆了口氣,有點哭笑不得。“我只是想說,我很清醒也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不過想問問你,如果只是因為我的直覺,你會信我嗎,師兄?”夏河源苦笑,“你的,越來越狡猾了……信!老子打五年前認識你的時候就被你給耍來耍去,哪次不信你?這次你又想要什么?說!說完了開吃,吃完了趕快給我滾蛋!”可可笑得更歡,“師兄你真了解我,把和徐麗有關(guān)的所有物證都交出來吧。”“……那這頓你請客!”“嗚嗚……師兄……我沒帶錢……”可可立馬一臉凄切,眼淚汪汪。夏河源翻白眼,評價道:“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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