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鮫人


作者:唐晉     整理日期:2015-11-04 14:26:25

《鮫人》以詩化的語言敘寫詩人心中的故國和歷史,以唐宋傳奇“柳毅傳書”為引線,上入宮闈,下達民間,連接皇權(quán)的內(nèi)陸與皇權(quán)不可知的異域海疆。是一部充滿想象力的小說,全篇濁浪排空,海風(fēng)勁吹,相形之下,皇權(quán)籠罩下的內(nèi)陸日薄西山。
  每個人的世界或許永遠都在尋找之中。
  本書簡介:
  這是一個講述變化的小說。
  長期被母后把持朝政的皇帝建文,在宮中無聊地度過他的一天又一天。直到從文官李表那里知道了海上鮫人的傳說,萌發(fā)了捕捉鮫人的欲望。于是開始了漫長的航海。
  作者簡介:
  唐晉(1966—),本名武衛(wèi)東。山西太原人。著有長篇小說《宋詞的覆滅》《玄奘》《鮫人》《鮫典》《唐朝》等,中篇小說集《天文學(xué)者的愛情》,短篇小說集《聊齋時代》《景耀》,詩集《隔絕與持續(xù)》《月壤》,散文集《飛鳥時代》,文化專著《紅門巨宅――王家大院》《二十四院的風(fēng)度》等。曾獲2000年度山西新世紀文學(xué)獎。
  目錄:
  1.元年
  2.沉湎于小說里的王后
  3.四年春
  4.皇家地理御覽
  5.前所未有的春宮圖
  6.李表為皇帝順利出海的設(shè)想之一
  7.李表為皇帝順利出海的設(shè)想之二
  8.李表為皇帝順利出海的設(shè)想之三
  9.皇帝的選擇
  10.出海
  11.大海啊大海,就像王后一樣
  12.魚兒離不開水
  1313.天下奇書
  1313A.《南海鮫異靈志》
  1313B.鮫說之一1.元年
  2.沉湎于小說里的王后
  3.四年春
  4.皇家地理御覽
  5.前所未有的春宮圖
  6.李表為皇帝順利出海的設(shè)想之一
  7.李表為皇帝順利出海的設(shè)想之二
  8.李表為皇帝順利出海的設(shè)想之三
  9.皇帝的選擇
  10.出海
  11.大海啊大海,就像王后一樣
  12.魚兒離不開水
  1313.天下奇書
  1313A.《南海鮫異靈志》
  1313B.鮫說之一
  14.王后的早晨……戲劇……朗誦與獨白
  15.皇帝的生日禮物
  15A.王后的禮物
  15B.夜色闌珊
  ······
  45C.王后的飛翔
  46.他們想要攻打雞地門島
  47.大爪哇
  48.君看一葉舟
  1.元年
  根據(jù)骰子學(xué),皇帝也會被罰站。雖然,骰子由官方監(jiān)制,中心紅鉛鑄珠的重量標準為壹錢;擲骰者必須為九品等級,并且一律為左撇子——這些規(guī)矩由皇家天文苑的觀象術(shù)士提出。
  最終被皇帝首肯。這一年以前,骰子尚未成為世俗的賭具。相反,它是帝國法律所必需的眾多器具中的一種——它負責(zé)取代那些細碎的懲罰條款,比如,凌遲為六點,罰站為一點。眾所周知,骰子沒有零點。這就是說,每個人都是有罪的,問題只存在于,你的罪值不值得觸動那個左撇子。讓他死了最好,讓他的左手爛掉,或被仇家一刀砍去;我們太需要一個犧牲者了——幾乎每個州縣的人都這么想。但是,幸虧局面還很穩(wěn)定,我想,任何有罪者都不愿碰上一位懲罰高手吧?幸虧那些被詛咒的擲骰者們活得還好,才使得那位精于點數(shù)的高手一直被閑置于宮中,整日無所事事,被迫陪著太后猜大小,每天輸去自己的俸祿。(他夜晚化妝出宮,再以同樣方式把銀錢從街頭巷里贏回來,使一個至高無上的帝國法律象征淪為骯臟的賭具,任何一個人——屠戶、妓女、強盜、小偷、乞丐、織工、染匠、伙計、奸商、落魄者、望風(fēng)者、花柳病人,左手右手齊上——都開始在堂外嘲笑那些莊重行事的法定擲骰人了,直笑得皇帝莫名其妙。像他這六點,你小子命也無了,還不將輸下的銀錢快快拿來。褪沁@位宮中高手的一擲,造成了皇帝的被罰站。
  建文站在御花園里已經(jīng)有兩個時辰。晷針就在他身邊,左邊第三個刻度下是一條卵石小路,路的終端是三層的石階,石階前方越過拱門的陰影,是更多的卵石小路,它們交叉著穿過花圃與樹蔭,在夕陽下泛起五彩。最值得注意的是,視線的傳遞并不曲折:太后一邊擲得起勁,一邊朝這里看上一眼。這個帝國里只有太后有權(quán)懲罰皇帝,比如今天的罰站,她允許他隨便選擇地點,但必須讓自己時刻能看見。
  建文并不知道為什么會被罰站。在法律的諸項懲罰里,他最厭惡的就是罰站。一個人無所事事地站在那兒,受罰的卻是看到他的人——憑什么他可以不去耕種?憑什么他可以不去搬運貨物?至少,應(yīng)該給他肩上放一頭牛吧?尤其站在通衢,大家還得小心繞開他走,原本說笑著的臉上換成深深的疑惑;他為這個城市引來了許多不相干的內(nèi)容。沒有條文規(guī)定陰天可以取消骰子上的一點,這個夏天幾乎天天都是陰天。大家反而愿意長久地待在大街上——他甚至可以與眾多的熟人聊天、打招呼。如果是女子,她很樂意哺乳,這樣可以使前面風(fēng)吹不著的地方自然而然地耗散暑氣;并且,陰天,有助于人們滋生艷羨之心,因為法律規(guī)定,閑于市衢一個時辰以上者,要接受骰子的一擲。誰也不清楚皇帝究竟喜歡哪一樣,對他來說,杖責(zé)才是有趣且合理的——如果有誰擲出三點,建文一定會相信,這一刻是吉時。
  上一次被罰站是兩個月前。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兒上午被送進宮里,負責(zé)清理皇帝一向雜亂的文案,下午便哭著要投井。宮人把她送交太后。太后摸著骰子問她,回答說被人弄了。又問是哪一個,這才吞吞吐吐交代出皇帝來。既然是皇帝,又有什么羞恥的,入宮之前難道沒有人給你講過嗎?是講過的,卻沒說這么快,也沒說在大白天。講過了便行了,投什么井。太后拿起骰子丟下去,一點。她嘆了口氣,你去井臺邊給我站著吧,三個時辰后回房歇著。奶奶啊,小女孩號啕起來。隨后對建文的斥責(zé)里,太后也感到了憤怒。但事情并不是這么簡單,皇帝并不承認有過劣行。那么多的女人,他說,每人手里有一枚骰子,丟出六點的還占六分之一呢,看著她們丟完一輪,我都犯困。太后的人去找小女孩時,她已經(jīng)在井臺邊睡著了。對她來說,這個夜晚來得真早——你耍無賴不行的,你弄了我,就要賜我一枚骰子。她從瘦小的懷里抽出上午的內(nèi)裙。難道沒有人聽見嗎,太后說,讓太醫(yī)來。
  皇帝可以做任何事,但就是不能說謊。擲骰高手在太后的注視下拿起骰子,裝模作樣地搖了搖,扔在地氈上。太后又嘆了口氣,揮揮手說,你自己尋個地方站著吧,我也不想再看你一眼。事實上皇帝根本沒有認罰。他利用這一時辰把小女孩重新弄了一遍,直到她像一只被窒息大海拍上岸的螃蟹搖晃著離開。你妄想要一枚骰子嗎?他拈起朱筆在她左臉畫了個一點,右臉畫了個斜三。給我滾去,不許洗掉,永遠。
  兩個月的光陰已足以使臉上的骰子灰暗了,建文并不知道今天為什么會被罰站。只是年老的太后有些悵然若失,她多么想要一個三點啊,這樣她就會合情合理地摁住他,扯下他的褲子,啪啪一陣,打回二十年的歲月來。然而那位輸?shù)靡凰康募一锎诡^喪氣擲下去,骰子在黃昏的天光里打了個慢弧,極不情愿地躺下:一點。
  2.沉湎于小說里的王后
  柳毅站在大海邊時驚呆了:晚霞,遮蔽天地的晚霞,竟然是這樣的龐大和曠遠。海水被壓得極低,甚至,被團狀的霞彩擠壓到了邊緣;一切艷紅而鮮亮——像有種氣息突然將自己縮小了似的。他不禁回過頭來尋找海眼。那個送他到來的幽深且狹小的通道,卻無從見到痕跡。他狐疑地想:難道,我是被降到某個子宮里了嗎?
  令人窒息的紅色……它是孤獨的對立面,但比任何色彩更理解孤獨。那般廣大的紅色海洋……這是一本魔書嗎?你會耐心、平靜地讀下去嗎,像你剛開始那樣?濕潤是夏天里常有的感覺,那些晚霞使你的內(nèi)心出現(xiàn)了——濕潤?還是這個懵懂無知,不知從哪個黑洞子里鉆出來的主人公?……最早,他翻過墻頭,我在端詳這一片紅色,疊合的紅色,一直滲入最底層;不,不,那個花園不像大海,一張床更談不上;十六歲,還是十七歲,只有這一點符合它的深廣,比此時的光線還虛。
  柳毅在徘徊中發(fā)現(xiàn)一個老翁。他不像先祖,也不像一個父親。與海水同時現(xiàn)形的一般只有不可知的化身,某種意義上他就是那條引領(lǐng)自己前來的通道。您知道,柳毅恭敬地問,您知道龍王的小女兒在什么地方嗎?老翁笑著說,老夫怎會知道,這兒真的有龍王嗎?那么,柳毅想了想說,老伯,
  您知道我的愛人在哪里嗎?
  你在哪里,快出來啊……建文哥哥,快出來啊。晚霞和小說的邊紙一樣蒼白,小孩子的影子在宋體字的筆畫間藏來躲去。沒有誰會想真的隱藏起來,那時我躲好了,現(xiàn)在,你來找找看……你就是有意露出羊角小辮,現(xiàn)在,誰來找找看?我的愛人,廣大有時是孤獨被贊美;到哪兒去找呢?捉住你了,這是我的花園,你還能藏到什么地方。大海也是你的嗎?那你藏藏看好了……濕潤,陰雨會在明天出現(xiàn)。太熱了,來,幫我拿了小褂。讓我看看你的胸前,就一下……什么呀,看這么久。嘻,它真像骰子上的一點。一點,一點,你為什么總是擲出一點?大家都公平的,王后也不例外,實際上,你的骰子核心是水銀,你看不出來嗎……它真像一點……呸,若是六點我才不做你的皇后呢!你如今哪里是在找愛人,簡直就像在找一頭又一頭的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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