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煙飄雪的冬夜里,夜來香舞姬小蝶無意中救下了重傷的沐辰秋。未曾想,他的身份撲朔迷離,而她的傾城絕色之下,也一樣暗藏玄機。面對未知的敵人,他們患難與共,她期待著了卻心愿之后便與他相濡以沫,攜手歸林。為曾想,情義兩難,經(jīng)歷重重身份蛻變之后,她與他卻漸行漸遠。一切水落石出,滅門只恨終究葬送了他們的愛情和承諾。當付出和償還亦無法獲得寬恕和原諒,愛如夢似幻,如煙般隨風而逝。癡愛也可虛假,傷害亦成守護,到底誰是敵,誰是友? 作者簡介: 唐小藍,女,吉林大學中文系畢業(yè),全職新媒體廣告人。作品曾得到國內(nèi)數(shù)十家媒體聯(lián)袂推薦,多部影視作品已簽約影視改編。已出版作品:《忍住不說我愛你》、《有一種愛,叫念念不忘》、《吃貨如此多嬌》、《何必要在一起》、《吻下去,愛上你》、《麻辣甜心》、《心有所慕》、《與君長相守》等。 目錄: 第一章1 第二章23 第三章43 第四章55 第五章71 第六章97 第七章113 第八章127 第九章147 第十章161 第十一章177 第十二章193 第十三章215 第十四章231 目錄: 第一章1第二章23第三章43第四章55第五章71第六章97第七章113第八章127第九章147第十章161第十一章177第十二章193第十三章215第十四章231第一章暮色漸落。古老的都城緩緩沉入夜晚所帶來的歡愉當中,漆黑的夜空里掛著一輪皎潔的圓月,光華稀稀疏疏地散落下來。這里是北平城。老舊的胡同里,新開了個院子。從外面看院子不大,可一走進去,就會讓人立刻覺得其中別有洞天。整個院子仿照了宮廷園林而建,雕花樓,紅木閣,小橋流水假山奇石一應(yīng)俱全。穿過回廊便是正廳,不依照慣例擺架大理石屏風,而是四邊圍桌,邊角掛著精致的紅色紡紗宮燈,只是都暗著,被風一吹,窗格上覆著的紅色浣紗簾子飄飄蕩蕩,一眾濃妝艷抹的女子穿行其間,個個都是笑靨如花的模樣!皬埨习澹y得來一趟,讓秋水姑娘親手幫您沏杯龍井吧!”“李老板,您還是要上好的竹葉青一壺對吧?”“是,落霞姑娘已經(jīng)在雅間等您了,您這邊請!”此起彼伏的迎來送往,招呼聲絡(luò)繹不絕,大廳里已經(jīng)坐滿了人,每個人臉上,看起來都是歡愉的表情。喝酒的,劃拳的,談笑的,調(diào)情的,各有所好,各有所得。目光清亮的男子站在高處,安靜地抬眼環(huán)視大廳里所發(fā)生的一切。比起這院子里的萬紫千紅,他只是一身白色長袍,右手上戴一枚白色的玉扳指,左手中輕輕握著一把折扇,這身打扮,與這繁華場景顯得如此格格不入!皶r辰已到,焚香,點燈!”忽然有人朗聲吩咐道,男子的眼皮一抬,挑起來又緩緩落下,折扇在手中翻了兩下,便轉(zhuǎn)身走到一張桌旁,將衣襟一抬,斯文優(yōu)雅地落座。“二少,飲茶!笔谭畹难经h(huán)立刻恭敬地送上一杯沖好的新茶。被稱為二少的人指尖一揚,指了指桌邊的小幾,丫環(huán)便趕緊將茶盞擱了上去,快步退開。此時大廳里,人群已然安靜了幾分,有四位穿桃紅色服飾的女子,看起來是侍女打扮,依次走到四個角落,將紡紗宮燈點亮,也許是又燃了什么熏香,清淡香雅的味道緩緩蔓延開來。正有人被這馨香吸引,忍不住多吸了幾下鼻子,冷不防,連大廳里的燭火都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熄了。紅紡紗宮燈將大廳中央照得透亮,又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溫潤的紅光。燃香的侍女裊娜離場,另有四位穿著桃紅色衣裙的女子,抱著琵琶、箏、簫和弦琴依次走到一側(cè)坐下,只聽嘩啦一聲,忽然有數(shù)道紅色紡紗幔帳從天而降,這次不是桃紅,而是大紅色,那顏色絢爛得如火一般。“呀!”眾人忍不住發(fā)出低低的驚嘆聲,看這排場,就連焚香撫琴的女子都個個鐘靈毓秀,可見待會兒要出場的人,必定是天姿國色。一舞千金,并非虛名。能在這院子里有一席位置的,都是能花得起千金的人。因為這里是整個北平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方。數(shù)月之前,“夜來香”悄然而起,幕后老板正是商界里鼎鼎有名的、人稱“二少”的邱柏禹。開業(yè)當天,“頭牌”顏蝶依姑娘以舞助興,竟然艷驚四座,更有位世家公子,為了請她多跳一支舞,不惜捧來千金相求。于是,“夜來香里,一舞千金”的說法,便很快在上流社會流傳開來。然而顏蝶依頗有性格,不出外場,且只在逢五的日子才登臺獻藝,人人求而不得,便顯得越發(fā)殷切。而今天,正是臘月十五。洞簫開場,伴以古箏的輕揚婉約,仿佛是年輕女子的如泣如訴中,紡紗幔飄動如幻影,一襲紅衣無聲無息之間,便躍入眾人的視線。紅有很多種,有驕陽熾烈的紅,有溫柔低沉的紅,有張揚不羈的紅,而她身上的紅,悠揚如盛開在黃泉彼岸的曼珠莎華,嬌嬈地盛開一路,有擋不住的驚才絕艷。極長的拖地長裙,從腰間收住,再往下蔓延開輕紗裙擺,只一個回身亮相,大廳里頓時鴉雀無聲,沒有人能將紅色穿的那么好看,抑或者是,其實是這華麗的顏色配她不起。女子只化了淡妝,面覆紅紗,露出一雙眼睛,眼角畔以銀粉涂開妝點,仿佛振翅欲飛的紅蝶,溫柔依依,人如其名。眾人還未從這驚艷的畫面中醒過來,那撫琵琶的女子已經(jīng)出聲唱起歌來。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紅衣女子伴著這歌聲,在輕紗帳幔里翩然穿行舞蹈,仿佛云間仙子,身形忽明忽暗,再加上宮燈的照耀,一時間眾人紛紛覺得自己身處仙境,無不露出如癡如醉的神情。只有樓上的白衣男子神色清明,望著大廳中央明亮的燈火,抬手,唇角輕輕沾了沾手中的茶盞。茶已溫。他垂下眼眸,睫毛在高挺的鼻梁上投下長長的陰影。那是一張足以顛倒眾生的臉,英挺傲然、整個人溫潤得仿佛一塊上好的白玉。“二少!”忽然有人急匆匆奔上樓來,神色焦急,伏在邱柏禹的耳畔說了些什么。邱柏禹手中的折扇微微一轉(zhuǎn),啪嗒一聲收在掌心里,從容起身,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樣:“我正找他呢!沒想到這人倒是主動送上門來了!走,我們看看去!”話音未落,人已經(jīng)立在門口!岸, 您要出門?不是約了蝶依小姐品酒嗎?”大眼睛笑容甜美俏皮的丫環(huán)菁兒見他要走,于是捧來披風,邱柏禹淡淡一瞥,悠然道:“幫我跟蝶依說一聲,酒留著,下次再品吧!”說著接過披風披在身上,便匆忙出門上車。天色漆黑,風嗚嗚地刮著,車子的蹤跡消失在無邊無際的黑夜里,隨后,天上便悠悠落下稀稀疏疏的雪花來。紅衣女子一舞完畢便悄然離場,一隊舞姬登場表演,樂曲又歡快地響了起來,人們剛從顏蝶依的絕美舞姿里回過神來,還沒來得及喝彩,便又很快沉浸在另一段聲色皆美的表演里。顏蝶依將臉上的面紗摘下來,遞給早已經(jīng)等在那兒的菁兒,又接過她遞過來的茶盞,一口氣喝了半盞茶。雖然眼角的妝容未曾來得及卸去,但比起之前的風姿綽約,現(xiàn)在的顏蝶依看起來清秀明麗,更多了幾分英氣。她抬頭不見邱柏禹的身影,便開口問道:“二少呢?”“說是有急事,走了有一會兒了,”菁兒俏皮地笑,露出兩顆小虎牙,回答道,“二少說,對不住姑娘了,酒留著,下次再品。”“這樣啊,那我就不待了,先回去了!”顏蝶依點一點頭,接過菁兒手中的梅紅色披風披在身上,她雖然是夜來香當紅的姑娘,但并不住在這里,只是在登臺的時候才會過來。一出門就看到天空中飄著鵝毛大雪,四處白茫茫一片,顏蝶依出生在江南水鄉(xiāng),從未見過這么漂亮的雪景,心中異常欣喜,于是干脆拒絕了菁兒要叫車送她的提議,只撐著一把油紙傘,一路慢慢地踏雪而行。顏蝶依住的地方距離夜來香并不算遠,當初邱柏禹幫她租這個院子的時候,便是考慮到了她進出方便。四下白雪皚皚,與古老的紅磚青瓦交相輝映,街上寂靜無人,空氣中似乎都帶著雪的清香。這樣的賞景自然是種愉悅享受,顏蝶依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卻忽然臉色一變,頓時定睛四處張望!大雪雖然能掩藏很多秘密,可是,有些味道,卻是藏不住的。比如,血。雪地上的血痕已經(jīng)被凍結(jié)成冰,蜿蜒流淌,借著依稀的光亮,能看到一個人影的輪廓,伏在她家門口的臺階上,一動不動。如果換了別的女孩子早就嚇得尖叫逃走了,可顏蝶依天生膽子大,又仗著自小習武,所以毫無畏懼地湊上前去查看。從身形上看,那應(yīng)該是個成年男人,左肩上有個血洞,地上已經(jīng)積了一小灘血,看起來似乎傷得很重!拔埂氵好嗎?你怎么樣,能聽見我說話嗎?”顏蝶依邊問邊用力將男人翻過身來,一看到他那張被黑色面具擋住了大半的臉,她忽然心念一動,想起了坊間的某些傳說來:戴黑色面具、深夜出沒……似乎與傳說中那位懲惡揚善的俠盜血影頗有幾分相似。她迅速地左右張望,見四下無人,于是用力將人攙扶了起來,直接拖進了客房里。男人一直昏迷著沒什么知覺,顏蝶依仔細檢查了他的傷口,泛著青灰色,應(yīng)該是槍傷。她知道槍傷應(yīng)該要先消毒,再取子彈,于是想起了家里收著的那瓶陳年花雕,正打算起身去找,忽然手腕傳來一陣劇痛,她低頭一看,手腕竟然被人牢牢攥住了!眼前頓時有一團黑影壓下來,顏蝶依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推到了墻邊,男人的五指已經(jīng)扼在了她的喉嚨上,毫不留情地收緊!“咳咳……你……”,顏蝶依被扼住了喉嚨,只能發(fā)出些模糊的聲音。男人的眼睛閃著寒光,像是一頭嗜血的狼看到了可口的獵物,下一秒仿佛就要把她撕碎。顏蝶依并不慌張,以她的身手,此刻要自保還是綽綽有余的。她屏住呼吸,一只手用力抓住對方的手腕,另外一只手突然握拳,用力朝著對方的小腹打下去!男人悶哼了一聲,扼住她喉嚨的手一松,顏蝶依趁機一個擒拿,反手將男人按倒在床上!“我對你沒有惡意,你的傷口需要處理,我能幫你!”迎上男人不甘屈服的眼神,顏蝶依放柔了語調(diào),帶著安撫人心的溫柔,男人遲疑了一下,雙目微微合了合,似乎是默認了愿意接受她的幫助。顏蝶依這才放開手,起身去找來了刀子和棉布,又不舍地把酒拿了出來。男人一手按著傷口,半睜著眼睛看著她動作敏捷地來回走動,一派沉穩(wěn)從容的模樣。刀子被放在油燈上緩緩烤過,顏蝶依將酒壺拆了封,房間里頓時彌漫開一股濃重的酒香,掩蓋了讓人有些作嘔的血腥味,她小心地湊過去,卻恰好迎上男人冰冷桀驁的目光,頓時覺得有點手抖。她深吸了一口氣,避開他的目光,小心地幫他撕開衣襟。因為衣襟浸透了血,指尖觸碰覺得滑膩濕潤,格外不好撕扯,可能是用的力道太大,碰到了傷口,顏蝶依聽到男人在喉嚨里發(fā)出的一聲沉悶的呻吟聲!皩Σ蛔×耍闳讨c……”看到男人肩膀微微顫抖,看得出竭力隱忍著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顏蝶依咬了咬牙,將酒壺拎起來,抬手毫不猶豫地將酒往傷口上澆下!男人并沒有出聲,只是突如其來的劇痛還是讓他的呼吸變得越發(fā)粗重起來,他的一只手緊緊握著床沿,青筋猙獰,幾乎要暴出來。顏蝶依咬著唇用刀尖緩緩劃開他的肌膚,一點一點深入,立刻就有更多的血涌出來,她用棉布不斷擦拭著,滿手鮮血也仿佛沒看見一樣。整個過程里男人一聲不吭,只是額頭上大顆的汗沿著額角滴落下來,身體也在不自覺地發(fā)抖。刀尖終于碰到了嵌入身體里的子彈,顏蝶依心里一陣興奮,手上用力,將子彈緩緩挑了出來!“啪嗒”一聲,帶著血的子彈終于掉落在地,顏蝶依頓時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硬撐著把干凈棉布撕成條,幫男人把傷口包扎起來。她滿手血又滿頭汗,終于松了一口氣,抬起頭與男人對望了一眼,那個原本還硬挺著的高大身影頃刻間忽然朝她倒了過來,顏蝶依毫無防備地接了個滿懷,男人躺在她的肩膀上,雙目緊閉,似乎是又昏過去了。顏蝶依抬手試了試呼吸,雖然輕微,但是似乎均勻。她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和衣服,全都被染得血跡斑斑,而男人的衣服也已經(jīng)被血染透了,她于是先去換了衣服,又找出邱柏禹留在這里的衣服幫他換上,抱出被子來幫他妥帖地蓋好,這才匆匆把所有帶血的衣物都拿到后院偷偷燒了。她猜測這個受了槍傷的男人就是傳說中的血影,所以不顧后果的出手救了他。收拾好一切,靠在床邊坐下,側(cè)頭就看到男人臉上的黑色面具,好奇心作祟,顏蝶依心里很想把那個面具摘下來,心念一動便伸手過去,不過卻又不敢,僵在那兒,神色有些猶豫!盀槭裁床徽?”男人醇厚的聲音忽然響起來,他仍然閉著眼睛,但仿佛對顏蝶依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拔摇,顏蝶依一愣,有些尷尬地收了手回來!澳钤谀銕臀夷米訌棾鰜,我可以當什么都沒發(fā)生過!蹦腥吮犻_眼,冷冰冰地撐著身子坐起來,顏蝶依生怕他觸動傷口,趕緊過去攙扶!澳憧赡苓不知道……”,男人忽然將頭側(cè)向她的耳畔,語氣冷得駭人:“見過我這張臉的,只有,死人!鳖伒李D時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男人森冷的語氣讓她覺得恐懼。她仿佛彈簧一般地退回到自己的位置,搖著手勉強笑道:“幸好我沒看……沒看。”男人撐著身子下床,繃帶上滲出細小的血痕,不管不顧地就往門口走去。“喂!你站!”顏蝶依忽然大叫了一聲,剛剛她真的是被嚇到了,這會兒才回過神來!澳銈煤苤兀恪膫,顏蝶依有點不敢直視男人的眼睛,別過頭,指了指桌子,那上面放著一件她為他準備的棉披風。男人看了顏蝶依一眼,一言不發(fā)地把披風披在了身上,然后轉(zhuǎn)身大步走向門口,抬手去拉門!鞍!”顏蝶依想要留他,但是卻找不到任何理由。男人的手按在門上,竟然停了一下!爸x謝你,”他動了動唇角,用低沉的語氣對著空氣說道。顏蝶依一愣,立刻明白過來男人這句“謝謝”是對她說的,此時男人已經(jīng)推開門走了出去!澳恪隳芨嬖V我你叫什么名字嗎?”她匆忙地轉(zhuǎn)身追了上去,想要喊住已經(jīng)大步走遠的男人,一陣冷風迎面吹來,她頓時打了個寒顫!把!終于找到你了!這次看你往哪里跑!”顏蝶依的呼喊被一聲兇狠的怒吼悉數(shù)掩蓋,她順著聲音的來源看去,一個男人氣勢洶洶地站在門口,他手上拿著槍,槍口正對準了她剛剛救回來的那個人。他果然是血影!劫富濟貧、行俠仗義、鋤強扶弱的一代俠盜,在顏蝶依心里,他是個好人,是個英雄。血影立在原地,敵人已經(jīng)追上門,他已經(jīng)無處可逃。背后的傷口如同被火燒一般地痛,幾乎讓他快要站不住,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在對方面前落于下風,否則,就只有死路一條。“快把東西交出來!”男人舉著槍,一直瞄準著血影的要害,一邊緩緩走近!斑@東西果然對你很重要……”,血影故作平靜地往前走了幾步,停住,這才又緩緩開口:“不如,我們做個交易。你告訴我,這東西你是從什么地方得來的,我便告訴你它在何處,你覺得如何?”“我怎知你是不是騙我?”男人似乎被說的有些心動了,態(tài)度也變得不那么堅決了。“要么你就一槍打死我,我保證,從此這世上,再也沒有人知道八寶吉祥鎖在哪里了!”血影趁機拋出他手中唯一的籌碼,語氣信誓旦旦,然而站在一旁的顏蝶依卻頓時心中一驚,連臉色都變了。八寶吉祥鎖!血影竟然知道它的下落!顏蝶依忍不住握緊了拳頭,據(jù)她所知,八寶吉祥鎖已經(jīng)在江湖上銷聲匿跡了十八年,沒想到,它竟然再一次重現(xiàn)江湖了!“好!我告訴你也無妨,上個月,我從一個叫雷九的土匪手里買了一批賊贓,八寶吉祥鎖就是這其中的一樣!蹦腥说恼Z氣并不像在騙人,血影點了一下頭,右手扶在腿上,接話道:“既然你如實相告,那么我……”顏蝶依以為他要依照承諾,將八寶吉祥鎖的下落告訴那人,心里一著急就想開口阻止!“不要!”“啪!”顏蝶依的聲音響起的同時,一道寒徹的光亮忽然在她面前掠過,剛剛還舉著手槍的男人,此刻已經(jīng)重重倒在地上,他的喉管已經(jīng)被完全割斷,此刻正在往外噴血,甚至連一句話、一聲呼救都沒有發(fā)出來,瞬間便斷了氣!噴薄而出的血甚至飛濺到她的臉上,刀鋒劃過空氣,發(fā)出錚錚的響聲!顏蝶依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好快的刀!血影手握利刃,刀尖朝下,刀鋒薄如紙,血一滴滴順著刀刃淌落。此刻他的胸口一起一伏,呼吸急促,看起來應(yīng)該是積蓄了好久的力氣,才揮出這致命的一刀!此情此狀,仿佛身處修羅地獄,令人毛骨悚然。顏蝶依記得血影剛剛說話時右手伸到大腿一側(cè),恐怕刀子一直都隱藏在那里,這樣拔刀時動作更迅速,讓對方全無防備,一刀斃命。她看著面前拎著刀仿佛嗜血修羅般的血影,他正轉(zhuǎn)頭看向她,顏蝶依腳下一軟,險些摔倒,幸好后退扶住了門框,這才勉強站住。如果他打算殺自己滅口的話,她也只好……顏蝶依看著血影步步逼近,心里飛快地盤算著。血影緩緩朝著顏蝶依走來,他的動作很慢,顯然剛剛那一刀消耗了他太多的力氣。顏蝶依看著森冷的刀尖倒影出自己的輪廓,勾起嘴角露出淡淡笑容:“殺了我,你會后悔的。因為他不知道的事情,我知道!毖耙汇,刀鋒一甩,縱身跟上,刃口便抵在了顏蝶依的脖頸上,冷冷逼問:“你知道些什么?”顏蝶依感覺到利刃散發(fā)出的寒冽殺氣,對方似乎完全沒有憐香惜玉的打算。腦海中迅速掠過種種五光十色的景象,很多人,很多事,她鎮(zhèn)定地揚起下巴,勇敢直視血影的雙眼,低聲地,用唇形勾勒出四個字來!澳阏f什么?”血影的手頓時一抖,顏蝶依靈敏地捕捉到了這個微小的機會,五指扣在血影的手腕上,用力一扣,借力將他手中的刀刃卸去!血影沒想到對方還有這一招,當即伸手想要將她再度鉗制住,然而顏蝶依不甘示弱地抬手還擊,胳膊用力向外一揮,沒留意竟然撞在了血影的面具上!“啪嗒!”血影臉上的面具應(yīng)聲落地,男人的側(cè)臉毫無掩飾地落在視線里,顏蝶依“呀”的一聲驚呼,頓時整個人都驚呆了!那是一張根本用言語無法確切形容的臉。就好像再華美的詞匯,都不足以描述出他長相的萬一。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血影閃了神,他幾乎是無意識地朝著面具落地的方向轉(zhuǎn)頭,又猛地轉(zhuǎn)過頭看著顏蝶依。抬起頭時,男人深邃的五官便毫無保留地落在初升的晨光里,高挺的鼻梁,閃閃發(fā)亮的桃花眼,秀氣挺拔的眉毛斜斜飛入鬢角。顏蝶依驚訝地用手掌捂住了嘴巴,才沒有讓自己發(fā)出更大的聲響來。她從來沒有見過長得這么好看的人,而且,還是個男人!“你、你剛剛說什么?”血影看著顏蝶依提高了語調(diào)問,此時在他心里,剛剛顏蝶依在掙扎時說出的那四個字,甚至比他被人打落了面具更重要。顏蝶依頓時不知道要說什么,她所有神志仿佛都被血影的這張臉吸走了,整個人呆呆的,只是望著男人的臉出神!澳阍趺磿肋@件事?你到底是誰?”血影得不到回答,顯得越發(fā)地激動起來,他用力抓住了顏蝶依的手腕,將她一把拖近自己,想要立刻問出個究竟!顏蝶依只覺得腳下一個踉蹌,這才回過神來,她飛快地用一只手撐在血影的肩膀上,勉強站住,抬頭就看到男人極美的臉近在眼前,她低下頭,臉頰飛快地染上兩朵緋紅。竟然不敢直視他的那張臉,看一眼也許就會深深地沉溺其中,不能自拔!皫X南……嶺南江家”,顏蝶依輕聲低語,當做是對血影的回答!澳銥楹螘?”血影聽到這四個字的時候渾身一顫,嶺南江家,曾經(jīng)盛極一時,繁華富饒?zhí)煜碌谝,然而,卻在十八年前,因為一場飛來橫禍,從此成為他心中無法遺忘的噩夢。顏蝶依咬著唇抬起頭,她不敢去看血影的臉,因為那張臉太容易讓人走神了,只是埋頭小聲回答道,“十八年前,嶺南江家遭遇滅門之禍,一夜之間,全家慘死。”“你為何會知道……”血影難以置信地看著顏蝶依,看她在自己面前緩緩抬起頭,他的手漸漸松開……過去的一切仿佛夢魘,時隔多年,卻再度被人提及,那種感覺仿佛早已經(jīng)千瘡百孔的心,忽然又被狠狠扎了一個洞,汩汩地流出血來!澳悄阌譃楹卧谡野藢毤殒i?”顏蝶依反問,看血影的反應(yīng),她幾乎可以確定,他一定知道十八年前那樁震驚嶺南的江家滅門慘案,更有可能,他跟她一樣,也是當事人之一!斑@與你無關(guān),你只需要告訴我,你為何知道嶺南江家的事情?”血影分明不想回答顏蝶依的問題,他不確定這個看起來知道很多事情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來歷,是敵是友,他不得不防!敖覝玳T案驚動了朝廷,便派人前來調(diào)查事情的真相原委。被委派前來調(diào)查滅門案的官員姓顏,可是來了沒多久,竟然也離奇落水身亡了!逼鋵嶎伒罌]打算隱瞞血影什么,看他連命都不要也要找到八寶吉祥鎖的樣子,就知道他一定與這事關(guān)系匪淺。也許他們是同一路人,顏蝶依想,說不準還能在血影身上找到這件案子的線索。“是因為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線索,所以才被人滅口?”顏蝶依所說的事情,血影并不知道,也從未聽人說起過。他順著顏蝶依的話往下猜測,就見到面前的女子溫婉一笑,點了點頭道,“沒錯,雖然朝廷對外說只是意外,但是誰都知道,他必是被人滅口?伤降装l(fā)現(xiàn)了什么,誰也不知道!毖奥犃祟伒赖脑,心里便飛快地盤算著,知道此案的內(nèi)情,顏蝶依顯然是知情者,可以她的年紀,分明不是當事人。她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從頭到尾說的都是這位官員如何如何,那么她必定是跟這位官員有關(guān),想到這里,他的心里似乎已經(jīng)理出了些端倪,于是直接開口問道,“你是那位顏大人的親屬?”“沒錯,”顏蝶依一愣,沒想到這么快便被猜出了身份,好在她并沒打算隱瞞,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我是私生女,從小便不住在府里,我滿月那天,我娘接到爹的信,說有人要對他不利,要我娘帶我回無錫老家避一避,我娘雖然不放心,但還是去了。后來便接到傳話,說我爹死了,而京城的顏家老小,也在一夜之間不見了蹤影!薄八麄円彩潜弧瓬缈诹?”血影驚訝地問,他沒想到,江家滅門案,竟然還牽扯了另外一家人!顏蝶依搖了搖頭,低聲道,“此事我也不清楚,我一直隨我娘住在無錫,直到上個月我娘臨終前,才把一切都告訴了我。我答應(yīng)了她,一定要查明真相,除了還我爹一個公道,也要還江家一個公道!薄肮?哈哈,什么是公道?一夜之間江家三十五口人死于非命,至今兇手仍舊逍遙法外,這就是公道?已經(jīng)過了十八年了,你一個姑娘家,還能查出什么真相,還他們什么公道?!”血影顯得格外不冷靜,他冷笑著看著顏蝶依,仿佛是在嘲笑她。除了江家的人,不會再有人在提到這樁滅門案的時候,會如此激動?吹剿~角微微跳動,眼眸中閃爍著憤怒的光芒,顏蝶依腦海中迅速浮現(xiàn)出一個名字。是了,她終于知道他到底是誰了!“我覺得我們攜手,便能還江家和顏家的公道了……”,顏蝶依迎著血影森冷的笑容,挑起唇角來輕描淡寫地一笑,繼續(xù)說道,“你覺得如何?江文寒?”血影絕美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顏蝶依說出的那個名字仿佛魔咒,頓時將他定在原地不能動彈。“我不是……”他失魂般地喃喃自語,那樣子讓人看了不由地心痛,顏蝶依便知道自己是猜中了!敖覝玳T案的檔案中,謄寫的全都是‘遇難者江氏族人三十六口’,但你卻說‘江家三十五口人死于非命’,可見在你心里知道,這三十六口里,有一個其實并沒有死。當年我爹遍尋不著江家的小少爺江文寒,斷定他并未遇害,只是憂心兇手知道他未死而對他不利,所以才將檔案中的三十五口,私自改成了三十六口。所以,你就是江文寒,是不是?”顏蝶依看著血影有些失神的樣子,緩緩解釋著個中緣由。她所知的一切,全都是從當年父親寫來的信函中看到的,但對于此案仍是所知甚少。她棲身“夜來香”,也是為了借助邱柏禹的勢力,希望能找到破案的線索。只是沒想到事情如此巧合,竟然讓她遇上了江家的幸存者。“江文寒,早已經(jīng)死了……”許久,血影終于回過神來,輕嘆了口氣,神色卻已經(jīng)不似之前那么冷峻,而是透著些許傷感。十八年前,江文寒便已經(jīng)死在了那場滅門慘案里,如今活著的,不是他!拔倚浙澹c江家……無關(guān)。”血影緩緩收刀,轉(zhuǎn)身,顏蝶依知他只是不愿意承認,便柔聲喊了句“沐先生”,道,“天寒地凍的,不如進屋喝杯熱茶吧!”她原意本是想要約他聊聊,然而血影只是搖搖頭,冷然道:“沒有那個必要!闭f完邁步便要出門,顏蝶依見他態(tài)度極差,心中不忿,便不想就這么放他離開,于是提高了語調(diào),抬手往地上一指,冷冷喝道,“沐先生要走我不攔著,只是人是你殺的,若你要走,也要先將他安置好了再說!”她這一番話說得極有氣勢,血影望了一眼地上已經(jīng)冰冷的尸體,這會兒雪又下了起來,落下的雪蓋住了大半血跡,他想想對方說的話確有道理,這里畢竟是姑娘家的住處,不能留下具尸首跟她相對。他正思索著,顏蝶依已經(jīng)進屋取了麻袋出來,丟在他面前,顯然是已經(jīng)替他拿好了主意;撕靡粫䞍汗し?qū)⑹w裝進麻袋,又簡單清理了地上的血跡,不斷飄落的大雪幫了很大的忙。顏蝶依知道血影身上有傷,雖然嘴上說要他自己收拾,但還是忍不住幫了忙,一邊提議,等天黑了把尸體扔到護城河里去。血影見顏蝶依面對尸體依舊從容自若,竟是全然不曾害怕的模樣,記起她幫他止血取子彈,手法干凈利落,即使生死關(guān)頭也能保持冷靜,化險為夷,臉上雖然還是冷冷的全無表情,可心中已經(jīng)清楚,她并非尋常女子!斑诉,咚……”兩人剛將尸體藏進柴火堆,門口便傳來一陣有節(jié)奏的敲門聲。顏蝶依一愣,這敲門聲她已經(jīng)極為熟悉了,來的是邱柏禹!“你先去臥房避一避!”自己這院子不大,又沒什么東西,唯一能躲人的柴火堆里還藏著尸首,如果現(xiàn)在讓血影躍墻逃走,以邱柏禹的武功,想必是當場就會被發(fā)現(xiàn)。顏蝶依無奈之下推著血影進了自己的臥房,自己匆匆去開門!把┻@么大,你怎么不披個披風?我送你的那條狐貍皮大氅呢?”來的只是邱柏禹一人,他見顏蝶依只穿著褂襖,臉頰凍得通紅,便立刻解開披風,抖開披在她的身上。“無妨,只是一小段路而已!鳖伒佬χ螒{邱柏禹幫自己披上披風,心中卻是有些慌亂的,生怕他發(fā)現(xiàn)自己院子里的血跡或者是七零八落的腳印。不過邱柏禹仿佛并沒有注意這些,只是在她身邊柔聲說著話:“昨晚原本答應(yīng)了陪你小酌的,只是臨時有急事耽擱了,一直忙到現(xiàn)在。原本要回去的,結(jié)果忽然記著你這兒還存著一瓶上好的花雕,想著想著酒癮就犯了,你應(yīng)該不會埋怨我大清早跑來你這兒討酒喝吧?”“當然不會!鳖伒梨倘灰恍Γ闹袇s暗暗埋怨,什么時候來不好,偏偏這個時候來,況且,那瓶花雕昨晚已經(jīng)用了個一干二凈,這會兒去哪兒找什么陳年佳釀讓邱柏禹過酒癮呢?兩個人各有所想,一前一后進了大廳,顏蝶依忙活著燒熱水泡茶招待客人,邱柏禹悠然坐在桌邊,拿了折扇在手中輕輕晃著,目光閑不住地四處打量,一邊問道:“你為何還是一個人住?我不是叫菁兒搬過來伺候你了么?”邱柏禹的語氣中明顯有些不悅,顏蝶依只是笑道:“我沒讓菁兒來,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要什么丫頭?”話音未落,忽然聽到內(nèi)室傳來咔嚓一聲響動!顏蝶依正往青花白瓷茶盞里倒水,聽到動靜手一抖,險些把滾燙的熱水濺了出來!邱柏禹看到她的慌亂,眼底迅速抹過一絲疑惑的光亮,追問道:“你臥房里有人?”顏蝶依故作冷靜地蓋上杯蓋,將茶盞端給邱柏禹,道,“可能窗戶沒關(guān)好,風吹了進來吧!”雖然她臉上看不出什么異樣的表情,但是目光卻略有些遲疑閃爍,邱柏禹接過茶盞抿了一小口,隨手將茶盞擱在小幾上,抬頭道:“天涼了,吹了風容易受涼,窗子定要關(guān)好!彼f話的語氣暖暖的,溫和如玉一般,令人覺得十分舒適。見他不再追問,顏蝶依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趕緊回了一句:“我知道的。”邱柏禹斯文一笑,目光一瞥,道:“茶都喝了,那我的酒呢?”“你稍等,我去找來,”顏蝶依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起身裝著去尋酒壺,心想一會兒就只能推說實在是找不到,除此之外恐怕是別無他法了!澳俏胰湍汴P(guān)窗……”邱柏禹說著忽然起身轉(zhuǎn)向臥房大步走去,顏蝶依聽到他說話的時候,心中一驚,可想要跟上去阻攔已經(jīng)來不及!“二少!”大喊著想要阻止他,然而話音未落,邱柏禹的背影早已經(jīng)消失在門口,顏蝶依跌跌撞撞地沖進房間,就看到邱柏禹站在床前立住不動,而血影正坐在床上,緩緩系著上衣的扣子。兩個人面對面,只是血影的目光很沉穩(wěn),低著頭,下巴微微凸出一點兒,延展出清晰漂亮的弧線。邱柏禹的脊背挺的很直,淡漠地望著對面的男人,他如同一株松柏,蒼翠欲滴,迎風佇立。血影沉穩(wěn)地系上最后一顆扣子,這才緩緩抬頭,眼眸一挑。兩個人的目光在瞬間對視,觸碰……一個冷傲,一個溫潤,卻互不相讓。顏蝶依站在門口忽然覺得身體僵硬,不知道該怎么打斷他們之間這場無聲的對峙。仿佛過了許久,邱柏禹忽然抬手拂了拂雪白的衣擺,極為禮貌地說道,“原來,顏蝶依姑娘這里有客人,真是對不住,打擾了!鳖伒勒闹杏牣愃姆磻(yīng)為何如此奇怪,就聽到血影冷然道,“打擾了顏蝶依姑娘整晚,這會兒也正打算走了,只是沒想到二少這么早就來了!甭爟蓚人說話,竟似早就相識一般!叭粼缰楞迳僭谶@兒,我便帶幾壺好酒來,借機暢飲一番了!”邱柏禹笑得自然真摯,但話里有幾分真幾分假,任誰也聽不出來。顏蝶依被邱柏禹這一聲“沐少”喊得極為震驚,站不穩(wěn)便后退了半步。如今在北平城里,有資格被稱為沐少的僅有一人,便是青幫當家沐義天的養(yǎng)子沐辰秋。沐義天白手起家,半生戎馬打下青幫在北平的一方勢力,富貴榮華享之不盡,唯一的遺憾便是娶了十幾個姨太太都沒能生個兒子。沐辰秋是他收養(yǎng)的,但是父子感情深厚,沐爺待他一直視如己出。沐辰秋少時被送往德國留學,半年前歸國,如今已經(jīng)統(tǒng)領(lǐng)青幫十二堂,聲勢顯赫,威名遠播!岸倌阏f昨晚有事,正好沐少邀約,我便……”,顏蝶依看向沐辰秋,見他的目光一閃,頓時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微微癟了一下嘴,故意做出有些委屈的樣子來!皼]想到,沐少也對顏蝶依姑娘如此青睞!鼻癜赜淼男闹袠O為不悅,語氣也顯得有些不客氣,聽起來酸溜溜的。顏蝶依雖然是夜來香頭牌,但向來潔身自好,就算是邱柏禹最多也只是約她小酌談天,沒想到沐辰秋剛回北平不久,竟然就能在她這里過夜了。沐辰秋聽出了他話中的不快,輕哼一聲,不以為然地說道:“一切都是蝶依她自愿的,我并未有任何勉強!鼻癜赜硪宦犨@話更為憤怒,他苦苦求而不得的佳人,對方卻不懂好好珍惜。他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看著沐辰秋,開口問道,“蝶依姑娘雖然出自夜來香,但向來潔身自好,不知今日之事,沐少要如何交待?”語氣淡然,但是話里卻分明有弦外之音,顯然是逼迫沐辰秋有所表示。顏蝶依聽懂了他的意思,心中覺得尷尬不已,明明只是為了不讓邱柏禹起疑才說了謊,結(jié)果沒想到事情竟然越描越黑。沐辰秋騰的一下站起身來,他比邱柏禹略高少許,但兩人身形相似,面對面站著,眉目冷峻,各自挾著氣勢而立,一時間讓人感覺竟然不相上下。果然是個好對手,沐辰秋心里想著,輕揚眉梢,冷冷一笑道,“我只需向蝶依交待,而無需向你交待!鼻癜赜硪哺恍,笑容溫潤明朗,道:“話雖如此,但我身為夜來香的老板,自然是要替顏蝶依姑娘,向沐少討個交待了!”“夠了!”顏蝶依忍無可忍,大吼一聲。邱柏禹對她是極好的,她不想看到他與沐辰秋之間有絲毫的沖突。此事本就與邱家二少無關(guān),若是這位沐少發(fā)了脾氣,帶人去找邱家的麻煩就不好了。“沐少還是趕緊回府休息吧!”顏蝶依把身子一側(cè),將手一抬,她仗著救命恩人的身份,料想沐辰秋也不敢將自己怎么樣。她揚起一雙美麗清澈的眼眸,毫不畏懼沐辰秋冷然的目光,從從容容地說道:“關(guān)于沐少的青睞……改日,我會登門拜訪,以作答謝!”沐辰秋的目光一閃,從來沒有見過女子敢于這么跟他說話,除了……他沉下眼眸,一個白色身影在眼前飄然而過,他眨了眨眼睛,便再沒說什么,只是低下頭,大步走了出去!岸佟鳖伒滥抗鈴你宄角锏谋秤耙频角癜赜砩砩希p輕喚了他一聲。邱柏禹穿的仍是昨晚在夜來香的那一身,白衣翩然,只是肩頭落了雪又化成了水,濕漉漉一片。顏蝶依轉(zhuǎn)身拿了毛巾幫他擦拭,邱柏禹抿了抿唇,按住顏蝶依的手,自己接過毛巾擦了兩下。雖然剛剛極為不悅,但他依舊是一臉溫潤平和的表情,仿佛沒什么能影響得了他的情緒。“我并不知你……”,邱柏禹輕輕笑了一笑,說了一半便搖了搖頭,“算了,你好生休息吧!我先回去了。”顏蝶依知道這一下與邱柏禹之間是生了隔閡,不過事已至此,再多的解釋也是徒勞,她點了點頭,嫣然一笑,“下次我備了好酒,等二少來嘗!彼妥吡饲癜赜,顏蝶依終于堅持不住,一個踉蹌坐在了凳子上,扶著桌子大口喘氣。脖子上戴著的掛墜不知什么時候從領(lǐng)口滑了出來,只是用一根紅繩系著,并不是什么做工精致的小物件兒,更像是什么物件的一部分。“爹,娘,我已經(jīng)找到他了……”顏蝶依抬手緊緊將掛墜握在了手里,唇角輕輕抖著,喃喃低語。原以為茫茫人海,找到江文寒是極難的,沒想到天意弄人,機緣巧合之下,竟讓她救了他,還得到了八寶吉祥鎖的下落。想到這里,顏蝶依的眼前突然閃過一線光亮,剛剛太過忙亂,竟然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剛剛聽到沐辰秋和那男人的對話,想必悅珍軒的掌柜一定知道些關(guān)于八寶吉祥鎖的線索。既然如此,她要早些去問清楚才好,否則一旦生變,線索就斷了。想到這里,顏蝶依飛快地起身收拾打扮妥當,匆忙出門,直奔悅珍軒而去。悅珍軒是天橋一帶極有名的一家文物鋪子,鋪子并不大,也沒什么客人。顏蝶依一進店,便有店員迎上來招呼,她便嫣然一笑回答道,“我有件東西,想請掌柜幫我看上一看!钡陠T見她衣著淡雅但氣度不凡,心中猜想也許是落魄的名門閨秀,拿來的許是名貴的物件兒,不敢怠慢,奉上一杯香茶,匆匆進了內(nèi)堂喊掌柜出來。顏蝶依剛抿了口茶就聽到腳步聲,抬頭便看到一位年近花甲的老者從內(nèi)堂走了出來,剛剛招呼她的店員亦步亦趨跟在身后,心中已經(jīng)猜到他就是掌柜桂叔了!安恢佬〗銕淼氖鞘裁粗匾臇|西?”雙方略微寒暄,分別坐下,桂叔揮退了店員,又將顏蝶依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以為她會跟普通客人一樣急著將東西估價出手?傻攘税肷我娝⑿Σ⒉徽f話,只是不緊不慢地抿著手中的茶,心想這女子竟然如此沉得住氣,不知到底是什么來頭,于是不再客氣,直接開口問道!鞍藢毤殒i!鳖伒婪畔虏璞K,將唇角一彎,沒想到桂叔頓時就變了臉色。見他竭力想掩飾那種慌張的感覺,顏蝶依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澳f笑了,我從未聽過有這么一件東西!惫鹗宓拖骂^喝起茶來,顏蝶依目光一瞥,看到他的手都在不自覺地發(fā)抖!肮鹗暹未看見我?guī)淼臇|西,怕是不該那么輕易下判斷吧?”顏蝶依笑盈盈地放緩了語氣道,“還是說,您早就見過了真的八寶吉祥鎖,有人拿了它來請您鑒別,對不對?”“沒有,沒有!”桂叔顯得有些沉不住氣,慌亂起來,連著擺了幾下手,又跟著搖頭!澳炔挥眉敝卮鹞,桂叔您貴人多忘事,有些事情不記得了也很正常。不過,我覺得您還是應(yīng)該好好想想……”語調(diào)悠揚地說著,顏蝶依一邊緩緩抬手,將早在掌心里握著的一疊銀元反扣在桌上,輕輕一拉將它們依次排開,笑道:“您不必緊張,我并不是衙門的人,不會搶您的東西,更不會抓人封店。我只是想問問您,拿八寶吉祥鎖給您看的,那人叫什么名字?”說著,將銀元往桂叔的方向一推,秀眉微微一挑,露出一個清雅的微笑?粗郎弦慌帕辆ЬУ你y元,閃得眼都花了,兵荒馬亂生意難做,平白無故能進這么一大筆錢當然是極好了,桂叔猶豫了片刻,便把心一橫道,“我只知道他姓梁,是德源洋行的一個伙計!薄耙粋洋行的伙計竟然買了土匪雷九的賊贓?您覺得可能嗎?”顏蝶依不緊不慢地說道,她看得出桂叔說的不是假話,只不過,他沒把事情都說出來而已。“這……”桂叔欲言又止,顏蝶依將銀元又往他的面前推了推,道,“您不必擔心,我保證您今天對我說的話,我絕不會告訴任何人!薄拔覜]有騙小姐您,確實是德源洋行的伙計拿了八寶吉祥鎖過來,只是聽他說,他是替人辦事的,買雷九賊贓的人,并不是他。只是到底是誰,我實在是不知道了!币婎伒姥灾忚彽哪硬幌袷球_人的,桂叔便不再猶豫,將什么都說了出來。可惜,他知道的也并不多!澳悄芍,雷九的賊贓又是怎么得來的?”顏蝶依心中略有些失望,跟著又問。“聽說,是從滄州一個大戶人家里搶的,那戶人家姓……”桂叔說了一半,停下來皺著眉頭思索著,似乎是年紀大了記不住事情。顏蝶依安靜地等在那兒,這些線索對于她來說都極為重要,如果知道八寶吉祥鎖這些年來的去處,相信有很多事情便能順藤摸瓜,一并查清楚了!鞍,對了,是姓……。 惫鹗逋蝗灰慌淖雷,到了嘴邊的話突然停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慘叫!顏蝶依感覺到刀鋒銳利的氣勁從眼前一閃而過,心中頓時警兆忽現(xiàn)!電光火石間便揮手將茶盞上的杯蓋朝著短刀飛來的方向扔了過去!只可惜稍有偏差,杯蓋當啷一聲打在墻上塊塊碎裂,短刀卻徑直扎入了桂叔的喉嚨!殺人滅口!桂叔重重地倒在地上,抽搐著鮮血滿地,顏蝶依的腦海中驟然浮現(xiàn)出這四個字!她幾乎毫不猶豫地朝著短刀飛來的方向追了出去!眼前一道黑影閃過,依稀是個清瘦的輪廓,瞬間便躍入人群中。顏蝶依循著蹤跡追了半條街,終于還是追丟了人,這才想起應(yīng)該先去看桂叔。可等到她掉轉(zhuǎn)頭回悅珍軒時,京師警察廳已經(jīng)來了人,將現(xiàn)場團團圍住。悅珍軒外擠滿了圍觀的人。顏蝶依聽到人們議論紛紛,說是桂叔已經(jīng)當場斃命,見這條線索就這么沒了,她憤憤地握緊了拳頭憑空一揮。又怕被牽扯進去惹了不必要的麻煩,趕緊拉上披風的帽子遮住大半面容,掉頭匆匆離開了。回到家時,正好撞見菁兒領(lǐng)著兩個家丁在門口徘徊!肮媚锬憧苫貋砹,這么冷的天兒您去哪兒了。俊陛純阂姷筋伒辣阌蟻,見她臉頰凍得通紅,便忍不住問道!俺鋈マD(zhuǎn)了轉(zhuǎn),家里沒吃的了。”顏蝶依笑道,菁兒聽了又氣又惱,便忍不住數(shù)落了起來,“原本二少說了讓我過來伺候您,可您偏不讓,這么冷的天兒您自己上街,凍壞了可怎么辦?趕緊進屋,幸好二少讓我送了暖爐過來!”說著就露出一對尖尖的小虎牙來,她自己穿得也略有些單薄,鼻子尖兒凍得通紅,語氣清脆得仿佛一串串珠子掉在盤子里,噼里啪啦不停。顏蝶依被菁兒數(shù)落卻只是安靜地笑,指尖冰涼,可心是暖的。兩個暖爐燒著炭火,屋里瞬間便溫暖了起來。顏蝶依脫了披風,撿了塊豌豆黃吃了起來,她從早上到現(xiàn)在一直沒有吃過東西,狼吞虎咽的樣子讓菁兒又氣惱又心疼!皩补媚,二少讓我問一聲,今晚沐爺包下了夜來香宴客,想請您跳支舞……”,菁兒念叨了半天,忽然想到些什么,放下茶杯就問。顏蝶依聽見“沐爺”兩個字,不知為什么,眼前竟然浮現(xiàn)出沐辰秋那張極為漂亮的臉來。她記得無意間揭開他面具的那一刻,晨光下他美得傾國傾城!昂冒!”無意識地脫口就答應(yīng)下來,話說完了顏蝶依這才回過神,見菁兒瞪大了眼睛愣愣地望著自己,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竟然因為想到沐辰秋而破了例!“姑娘你怎么……”“沐爺畢竟還是青幫的當家人,我也想在他面前,幫二少掙些顏面的!鳖伒乐垒純合雴柺裁矗闾嵩缦牒昧舜鹪,將她搪塞回去。其實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想見的人并非什么沐爺,而是那個被她所救,卻差點兒要了她性命的沐辰秋。今晚的酒宴,他會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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