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徒弟都是債


作者:秋若耶     整理日期:2015-06-09 10:34:56

我養(yǎng)了三個徒弟,一只旺財。作為一個單身男人,我為師為父,十分不易。
  大徒弟長到了叛逆期,喜歡辣手摧師,詛咒我跟旺財沒飯吃。
  二徒弟長得天真無邪,喜歡問天問地,問得我抑郁癥總發(fā)作。
  三徒弟自小不動聲色,喜好令人費解,擅長一句話毀我姻緣。
  桃花塢里有位畫中仙,一直被徒弟們拿藥喂養(yǎng)著,喂得他容顏不老,結果,蜀山來認領,說此貨是他們蜀山失蹤十五年的掌門。這好比你千辛萬苦收養(yǎng)了個兒子,正養(yǎng)得喜大普奔,一個惡霸蹦出來說這兒子是他生的。你是先滅了惡霸,還是先滅了兒子?
  作者簡介:
  秋若耶,80后,天蝎座。腹黑屬性,偶爾天然呆。資深宅,古風控,詩詞控,英劇美劇動漫控。會古琴,會作詩,會日語,會賣萌,會煮面。 
  目錄:
  第一章畫中仙師父
  桃花塢的那位先生,劍法無雙,卻從未有人見過他出劍,因為,見過的人,都已經死了。
  第二章養(yǎng)徒抑郁癥
  慕先生得神仙道,駐顏有術,可既然已作方外身,為何還要插手江湖事?
  第三章吉祥三寶家
  以后你便與須彌宮無關,也不是什么轉世靈童,只是我桃花塢關門弟子。
  第四章風起拜月教
  我驚訝完了后,深思:“師兄,我不太擅長對付這樣的重口味人妖!
  第五章劣徒囧事錄
  慕小微,你這風情的皮相是用來迷惑花魁的,不是用來自戀的。
  第一章畫中仙師父
  桃花塢的那位先生,劍法無雙,卻從未有人見過他出劍,因為,見過的人,都已經死了。
  第二章養(yǎng)徒抑郁癥
  慕先生得神仙道,駐顏有術,可既然已作方外身,為何還要插手江湖事?
  第三章吉祥三寶家
  以后你便與須彌宮無關,也不是什么轉世靈童,只是我桃花塢關門弟子。
  第四章風起拜月教
  我驚訝完了后,深思:“師兄,我不太擅長對付這樣的重口味人妖。”
  第五章劣徒囧事錄
  慕小微,你這風情的皮相是用來迷惑花魁的,不是用來自戀的。
  第六章美人畫皮戀
  林夢溪才知道,他們,根本就不是她的戀人,而是她的男寵、玩物。
  第七章宿命之蝶變
  慕小微,你要干什么?老子不是那么隨便的人……喂……你倒在老子身上做什么?
  第八章月華流照君
  “八瓣曼荼羅?”我震了震,果然系出天竺婆羅門一脈,妖佞得狠。
  第九章懷璧有其罪
  天璣輕蔑一笑,“我是轉世妖童,你又算什么?”
  第十章江陵城奇遇
  “師……師父也會闖禍?”
  第十一章鬼面燈會祭
  妖氣女子手指間旋著酒杯,視線灼灼,朱唇輕啟:“你像一個人。”
  第十二章笑我太瘋癲
  永遠對我來說,是個奢望。既是奢望,便不去覬覦。
  第十三章蜀山舊事記
  她定定地看著我,還是不說話,雙眼里淚珠滾來滾去,仿佛藏了許多無法訴說的言語。
  第十四章師叔祖很忙
  千歲憂眼睛又亮了:“就是那個不男不女,可男可女,貌美無雙,口味變態(tài)的拜月教主?”
  第十五章天人五衰咒
  他做了掌門,道衣如雪,舉止端雅,更加克己持禮,也更加冷酷寡情。
  第十六章授劍桃花谷
  天璣不依不饒,湊過來眨著眼睛打聽:“那這些美人中,誰才是師父的真愛,竟能比過唐掌門,在師父心中占據至今?”
  第十七章重返蜀山道
  “師叔祖,您在想什么?”永遠好奇的侄徒孫。
  “想一個被騙的故事。”
  第十八章浴血鎖妖塔
  你是要以蜀山掌門的名義救她,與整個武林為敵?還是以一個師父的名義救她,與整個蜀山為敵?
  第十九章三千繁花寂
  自我記事起,便聽說前宮主總是不開心,后來得知她是癡戀一人,愛而不得。
  尾聲
  蜀山鐘聲敲響,九九八十一下,掌門畫像懸入祖師殿。
  從此幻作畫中仙。
  第一章畫中仙師父 桃花塢的那位先生,劍法無雙,卻從未有人見過他出劍,因為,見過的人,都已經死了。這是武林中吹噓高人的常見句式。這也是人們用來形容我的固定用法。他們說的桃花塢的那位先生,就是慕太微,就是我。我盤膝坐在桃花樹下,閉目凝神,讓自己處于物我兩忘中!皫煾,藥喝了沒?又做白日夢了?”大徒弟管理整個桃花塢,也順帶管理我,現在她氣勢洶洶地殺到我面前!皫熃悖瑤煾甘窃诖蜃。”二徒弟面慈心軟,軟軟糯糯,素來維護我!八囊淮未蜃皇前炎约捍蝾?早春氣候寒,桃花都還沒開,又在風口上打瞌睡,藥還不能停了!”大徒弟脾氣一向壞,說完他就要辣手摧師。我趕忙醒過來,目光閃動,慈愛地開口:“天樞啊,不是為師不喝藥,今天你是不是忘了放糖了?”二徒弟趕緊護在我和她師姐之間,十分不敢置信道:“師姐,你居然沒有放糖!你怎么可以不放糖?不是甜的東西,師父怎么能吃得下去?”大徒弟冷冷一笑:“糖?整個桃花塢的糖都被師父偷了個干凈,糖罐里連末子都刮不出來,我上哪給師父調甜藥?”我氣定神閑,目光遠視:“是阿福偷的!倍降芏紫聛砜粗遥骸案2畯膩聿怀蕴鹗!蔽夷抗膺M一步遠視:“是旺財偷的。”大徒弟一步上前,生生截斷我遠視的視線,嗓音飄了一飄:“哦?旺財作為一只狐貍居然會開櫥柜的鎖,它是要成精幻化出人形跟師父譜一支人獸戀曲?”“旺財是公的!倍降芗m正她師姐后,溫柔地看著我,“師父,你從小教育我們,不管闖下多大的禍,都要敢于擔當!蔽议]上眼睛,睫毛抖了一抖:“是我。昨晚的菜不夠甜,我食不知味寢不安眠,你們睡著后,我就……”二徒弟被感動了,抽噎著抱住我的手臂:“我今天就出塢給師父買糖去!薄疤扈园。”我趁機指引,“跟你師姐要錢去!痹詾榇笸降苡謺腋鞣N借口克扣我的零花錢,譬如糖吃多了,男人氣概會被沖淡,嫁不出去,又譬如旺財最近長身體,要多啃幾只雞腿,我的糖錢就先挪用一下,等等。沒想到,大徒弟竟然破天荒地沒有找那些人神共憤的理由,居然對她師妹一擺手,十分痛快:“去立個字據,打個欠條!苯裉斓囊幌盗杏媱澕澳康牡倪_成,我通體舒坦猶如真氣行遍大小周天,順便再關心一下小弟子的學業(yè):“天璇啊,功課做完了嗎?”二徒弟邊往正屋去邊回我:“師父布置的課文都背下了,字也練了,師父什么時候教我劍法啊?”大徒弟哼地一笑:“師妹,你還不死心,你什么時候見過咱師父舞劍了?”二徒弟漸行漸遠的嘟囔聲傳來:“可外面人都說,咱師父劍法無雙!币黄伊指艚^人聲,大徒弟愈發(fā)不尊師重道,嘴角帶笑戲謔道:“師父啊,你這白皙如玉的手提得起劍嗎?要是不小心把手割破了,你不又得裝失血暈倒趁機吃幾罐蜜糖?”我理了理衣襟,擺起打坐的手勢:“天樞,為師似乎很久沒檢查你的功課了!贝笸降芄簧儯骸皺z……檢查什么啊檢查,我……我當然有好好做功課,我……我去洗碗……”說完,她倉皇逃遁。逃到半路,她又想起什么似的折回來,自語:“嚇得我險些忘記正事!庇谑撬ひ粢惶,對我道:“師父,花家山莊給了您一道帖子,邀您去嘗嘗花家的鷓鴣宴!蔽也挥枥聿。這一年間,大徒弟總能收到各種帖子,以美食甜品為名,行相親利誘之實,誓要把她師父我嫁出去。我踩過幾次坑,如今再不受騙了!斑@次是真的,師父您不去是會后悔的!這是花家獨特的鷓鴣宴,據說能甜得膩死人,這怎么能是人吃的呢!” 緊趕慢趕到了花家別業(yè),我才悔悟這輩子大概就是被徒弟坑的命。由于大徒弟擔心我會被糖膩死,堅持要求我?guī)习⒏:屯敚匾臅r候可以扛我回來。雖然阿福老態(tài)龍鐘,須發(fā)皆白,平時最大的運動就是動動掃帚掃掃桃花瓣,旺財則是只負責在落花堆里打滾啃雞腿,他們卻依然被委以了重任。待我們兩人一獸到達花家山莊大門時,確實受到了隆重的接待。看門的幾個護院直奔目標,向我表達了景仰之情,約莫是習武之人對傳說中的高人總有幾分過度想象!澳较壬篑{光臨,有失遠迎,失敬失敬,聽聞您劍法無雙劍不虛發(fā)出神入化千里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一盞茶時間的景仰后,我將其打斷:“血腥!薄澳较壬尤皇潜谎械恫徽囱鞘菤⑼耆撕髮ι涎榇德?造成一種殺人藝術的凄美、唯美意境……”又一盞茶時間。我望著咫尺的山門,回身對旺財打了個手勢,對其唇語:“雞腿!蓖敱疽驯惶枙竦脩醒笱,正耷拉著腦袋趴在石階上曬舌頭,與其狐貍的身份極其不符。在我的點化下,它一個竄身沖到幾個護院身前。見一團雪白的不明生物從天而降,齜牙咧嘴,護院們身子發(fā)軟,癱倒在地上!斑@……這……這是什么怪力亂神的生物?”“好……好……好像是極北之地的罕見冰狐!”我們兩人一獸終于得以過了山門,我拍拍旺財的頭以示嘉獎:“看在他們認出你的分上,就不要吃他們了!焙筮呑o院們驚號:“居然吃人,慕太微果然如江湖傳說中一樣兇殘!”“難怪都叫他畫中仙,說他十年間容顏不老,原……原……原來是喝人血!”“咱們小姐千萬不能嫁他!”邁過山門,我好像聽到了一句不太對勁的話。江南首富花氏委實名不虛傳,在清幽山色的半遮半掩下,山莊別業(yè)巍然屹立的身姿勾嵌入邈邈山嵐云岫中,意境十分磅礴大氣。連迎客的山莊仆人都是我們桃花塢總人口的幾十倍。山莊總管如迎財神一般開心:“慕先生今日一到,頓時令山莊蓬蓽生輝,快請快請!呃……這是什么生物?”阿福顫著胡須道:“冰狐,我們先生的坐騎!鄙角f眾人以一副看神仙的目光注視著我,我便不好解釋這一路上旺財在地上打滾撒嬌撒潑,我同阿福只得輪流抱它行一程,給它充當坐騎的事實。寒暄完了后,我們確實用了一個時辰的鷓鴣宴,之所以一句話帶過,是因為我用了四個時辰來陪花家小姐談人生;倚〗慊ㄋ迫,名如其名,花容月貌,江南第一美人。唯一不好的就是人嬌體弱,一個時辰能往我身上暈倒三次,四個時辰她便暈倒過十二回。我從后廳的椅子上挪到了外面亭子的欄桿上,這才終于跟她拉開了點距離。阿福被留在前廳用茶,旺財被一只雞腿引誘了,只留我一人與花似容談人生,把人生都談到了盡頭,太陽還沒有落下,人生之憂郁莫過于此。“慕先生的人生觀怎么充滿著憂郁之情?”花小姐滿眼關懷,又換作嬌羞,“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都說桃花塢里畫中仙,你這憂郁的神情就是無情也動人呢。”“世人謬贊,小姐抬愛,慚愧得很!蔽艺酒鹕恚瑴蕚涓孓o,“今日我其實……”“太微!”花小姐出其不意一聲嬌喚,面露紅暈,疑似中暑,又向我身邊歪來。我此刻十分想念旺財!暗 币宦曋赡矍宕嗟耐曍灦,忽然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個小包子,溫熱的小身體死死地抱住我的腿。我愣了,花小姐呆了。“爹爹,我再也不淘氣了,你不要丟下我!”小包子衣衫破舊,兩條肉乎乎、白嫩嫩的小手臂從袖子里露了出來,正抱在我膝蓋上,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望著我;ㄐ〗悴淮笈骸澳教,你閨女都能打醬油了,還跟老娘騙婚?瞧著你一副好皮囊,卻原來是個老色鬼!”我頓了頓,俯身柔聲地問小包子:“小姑娘可是受了什么驚嚇?怎可胡亂認爹爹呢?”小包子淚盈于睫,眼內波光粼粼,熠熠生輝,將我凝視了幾眼:“爹爹救我!”孺子不可教,我順了口氣;ㄐ〗愀骸澳教,原來你是拋妻棄女,欲入贅到我花家,覬覦我花家富可敵國,你簡直……”不待她將“禽獸不如”四字怒斥出來,就聞陣陣颯颯的風聲,自四面八方涌來,眨眼間,幾十道人影里里外外占據了我們所在的涼亭。花小姐被打斷,四顧一圈,怒容頓收,立即恢復閨秀淑女風范:“列位不懂規(guī)矩嗎?江南花家的山莊是你們隨便闖得的嗎?還不給本小姐滾出去!”闖入者衣冠服色各異,都是名門正派的打扮,一個個大義凜然,虎視眈眈地看著……我?領頭的紫衣少俠看了花小姐幾眼,放緩了語氣:“今日打攪實乃迫不得已,貴莊還請不要干預須彌宮的事為妙!被ㄐ〗愕溃骸拔也徽J識什么須彌宮,打攪我相親嫁人,你們擔當得起嗎?”紫衣少俠略覺心碎,仿佛中了黯然銷魂掌。他身后一青衣少女傲然走出:“須彌宮轉世靈童,殺之可解武林浩劫,護之便是千古罪人。那個道貌岸然一臉無辜的美貌蜀黍,不要看別人,說的就是你,你要做千古罪人嗎?”少女手中劍直指向我。我正在腦內思索有關須彌宮的種種,此時見狀不由得吃了一驚,歉然道:“方才略有走神,不知女俠有何指教?”“呃……也沒有什么了啦……”少女看了看天,臉頰浮起紅暈,“今日天氣好熱……”“蘭師妹!”另一位白衣少俠打斷道,“此事干系重大,耽誤不得,還不速速取那靈童性命?”少女諾然稱是,端正態(tài)度開始運劍。我腿邊的小身子縮了縮,緊緊攥著我的衣角。花小姐此時通透了,指著黏在我身上的小包子道:“你們說的什么靈童就是這個女娃娃?”繼而她又驚又喜又矜持地嗔怪我,“原來不是你私生女,你怎也不說一聲。不過,這個什么靈童不過才幾歲,為什么要取她性命?”紫衣少俠為她解惑道:“小姐不知江湖事。這須彌宮乃是天竺婆羅門教傳入中原的一個分支,一直致力于破解中原各派武學,以便一統(tǒng)江湖……”花小姐秀眉一蹙:“一桶糨糊?要那么些?”紫衣少俠肅然點頭:“須彌宮向來貪得無厭,如今雖已式微,卻賊心不死,幸好我們正派人士聯(lián)手破了魔教在中原的總壇,得知這娃娃就是這一代的轉世靈童。要不是須彌宮護法長老多般阻撓,我們早就將這靈童斬除了,正因為追逐最后一名長老,我們才不得不闖入花家山莊。卻不知那長老躲去了哪里,還是先解決了這靈童再說!北娙藙χ敢律酪h褸的小包子,這娃娃雖害怕,卻沒有再躲閃。“轉世一說如此荒誕,名門正派居然根據莫須有的傳說來殘忍對付一介孩童!蔽覈@息一聲,“不太好吧?”紫衣少俠瞪視我一眼:“這么說,你要救她?”“也許。”臉色通紅的青衣少女被她后方的白衣少俠一推,手中的劍便朝我刺了來,看似普普通通的一招,卻被那白衣少俠灌入了極厚的內力,激得四方殺氣凜凜,將花小姐、小包子與我俱都籠罩在內。即便是不會武功的花小姐也感覺到了凜冽的殺意,頓時花容失色。小包子則是面色慘白,一時間松了抱我膝蓋的手臂。我替她把破敗的袖子理了理,才等到那一劍的到來。抬手一擋,并指夾住劍身前端,少女來勢不減,也面色大變,我倒沒有怪她。劍勢一鼓作氣地遞來,刺在我雙指間,直至少女的劍柄沒入,我指后長劍卻未進分毫。一串清脆的斷裂聲后,長劍自我兩指間寸寸墜落,叮叮當當地砸到青石地面。少女愣愣地看著我的手,一時間所有人都愣愣地看著我的手,我也從善如流地看了一眼。平時就沒什么血色的手指,此刻更加通透了,倒不像正常人的手。我很抱歉地將手收回袖子。就在眾人發(fā)愣的當口,一道窈窕人影倏然而至,道袍飄飄,一掌甩到青衣少女的臉上,沉沉一嗓子道:“混賬!還不快向師叔祖道歉!”青衣少女捂著臉,被扇蒙了:“長老,您說他是……我們蜀山的師叔祖?”蜀山女長老一襲道袍,仙風道骨,眉目如畫,故人依舊,她向我跪下一膝,行了大禮!帮嫳菀娬崎T師兄! 九嶷派服紫,君山派服白,蜀山派服青,其余各派也都各有標識,山莊涼亭內外滿是各派弟子,卻只蜀山、君山、九嶷山三派弟子站于人前,可見是近些年比較出風頭的門派,余下眾派于是被代表。紫衣少俠、白衣少俠與青衣少女都非常默契地目瞪口呆了,各派弟子也都無比和諧地一起驚愕了。小輩弟子們有些弄不清江湖勢力與蜀山傳統(tǒng),天真地發(fā)問:“師兄,蜀山派的掌門不是飄涯子嗎?”年長一些的師兄擔負起教育師弟師妹們盡快學習江湖史,振興本派,以免被貌合神離的其他門派吞并的重任,遂語重心長:“飄涯子當了十來年的代掌門,卻始終不是真正的掌門!薄盀槭裁茨兀瑤熜郑空崎T還可以代嗎?師兄,我可以找個人代替你嗎?”“因為只有佩有蜀山令的掌門才是真正的掌門,而飄涯子沒有,所以在真正掌門神隱的情況下,只能做個代掌門。師弟你今日回去把本門武功心法默寫五十遍! 跪在我面前的人沒有起身的意思,青衣少女跟著也惶恐不安,不知當跪不當跪,語聲發(fā)顫:“掌……掌門師叔祖?”我稍微側身,不太想受那一禮,望向涼亭山色外:“什么掌門,想來你們是認錯人了,我也不認識什么蜀山的人。”女長老面不改色,跪得身姿卓絕:“方才掌門師兄接下蘭若那一劍的手法,難道不是我們蜀山的無相指?”“無相指?”青衣少女剎那變色,看我一眼,無比果決地與女長老對我進行合圍一跪,形容激動,“上等心法的無相指?蜀山劍法的不破法門無相指?唯有掌門可修煉的無相指?您……您果然是我們蜀山的掌門!”我拂過袖子看了看手:“在下練的其實是鐵砂掌,所以才能把你們蜀山的寶劍給砍了,請不要有這個美麗的誤會!弊苑Q飲冰號稱是我?guī)熋玫呐硬磺粨希路鹱约汗虻牟皇乔嗍u,而是一塊豆腐:“身為蜀山派的大長老,飲冰當然知道無相指與鐵砂掌的區(qū)別!蔽遗读艘宦暎骸伴w下知道無相指與鐵砂掌的區(qū)別,是閣下練過還是見其他人練過?”飲冰長老花容頓失,知道自己失言,一副有些后悔放松警惕的樣子:“掌門師兄不要誤會,飲冰和飄涯子師兄絕沒有覬覦掌門之位,我們絕沒有練過無相指!只是,見方才掌門師兄的手法與當年師父和師祖的無相指頗為相似,故而,斗膽猜測!薄斑,猜測而已嘛,不要太當真。時辰不早了,我得趕回去吃晚飯。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大家后會無期。”我將腳邊蹲著的小包子隨手撈起來,抱入臂中,對久久張口無言的花小姐打了個招呼,“今日多謝款待,小姐請留步,無須遠送。”我又向亭子內外各派人士招呼一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小娃我?guī)Щ厝叩亓,保證不讓她生禍。就這樣,各位不必送了!蔽姨_便要出亭,忽然一片白色晃到眼前,原來是方才暗施內力到青衣少女劍上的白衣少俠。君山派崇尚白色這個毛病不知道是從哪一代傳下來的,翩翩白衣少俠固然比較吸引女孩子注意,但在陽光下也未免太閃瞎人的眼睛。我眨了一眨眼,白衣少俠的長劍已鎖住我的前路!半m然不太清楚前輩的來歷,但我們武林正派鏟除奸佞,乃是職責所在,前輩若真是蜀山掌門,難道是要讓蜀山跟武林正道劃開界限,勢不兩立?”飲冰長老見我始終不理睬她,也只得站起身,事涉蜀山,更得搭話:“柳賢侄,我們蜀山乃是數一數二的大門派,千萬弟子更是謹守清規(guī)戒律,從不做為禍江湖的勾當。掌門師兄離開蜀山十余年,興許不太清楚近些年須彌宮的小動作,但我相信掌門師兄做事情一定有自己的考慮,絕不會與大家為敵!迸苏f話就是這么繞,繞來繞去你都不知道她在哪挖了個坑等著你。這一席話連環(huán)坑,既譴責了不負責任蜀山掌門的惡劣屬性,又揭露了不負責任蜀山掌門對江湖事務不熟,做事情不過大腦,最好是不要跟大家為敵,縱然是跟大家為敵,那也只是惡劣掌門一個人的事,跟蜀山沒關系。當然了,蜀山是大門派,千萬弟子,十分之一的人口就能砸死君山全派,若是導致了滅門后果,江湖從此少一門派競爭,實在是可喜可賀皆大歡喜。不愧是千萬蜀山弟子的大長老,一舉威脅多方,當然也包括我在內?上也葢T了徒弟挖的坑,就不太想踩別人給挖的坑:“多謝長老通情達理,老夫一介鄉(xiāng)野村夫,當然不會為禍江湖。就這樣,告辭!庇挚上Ь降茏幽贻p氣盛,眼看著就要剿滅魔教須彌宮的轉世靈童,一舉成名,自然不容他人從中作梗。白衣少俠長劍一挽,橫掠刺來,直取我臂中一眨不眨望著我的小包子。似乎感覺到了寒氣侵骨,小包子打了個寒戰(zhàn)。我將小包子挪到另一只手,空袖一甩,隔空卷飛其長劍,再一收,袖擺甩了他一個耳光。白衣少俠被打,腳步不穩(wěn),跌到亭外,很覺受辱:“你們還不攔住他!”一經提醒,各派俠士紛紛持劍,而蜀山大長老也并未阻攔。眾人嫌車輪戰(zhàn)浪費寶貴光陰,直接采用以眾敵一的戰(zhàn)術,擺出各派精妙劍法。我垂衣步出山亭,夕陽西下,再不回去只怕大徒弟不給我留晚飯。身后劍氣激蕩,氣勢縱橫,吹得我發(fā)絲也亂了。身后眾人群攻:“上!”我繼續(xù)往山亭的臺階下走去。一聲唳嘯,從旁躥出一團白毛,撲向了人群,各派弟子丟盔棄甲,劍法瞬間毀于一旦!鞍,師兄救命——這畜生咬斷了我的寶劍——”“師弟快逃——”“九嶷師妹救我——”“放手啊,君山混蛋,別拉著我——”……一時間,哭喊叫喚,人聲鼎沸,一片混亂。旺財戾氣大發(fā),尾巴橫掃,用利齒撕咬眾人。我徑自出了山亭,往山下走。山腰處,阿福正顫顫巍巍地站在那兒等我。我將懷里的小包子遞給他,繼續(xù)往下走。“先生你身上戾氣很重啊,這樣不好,不利養(yǎng)生啦!卑⒏Z叨開,“這哪里撿的娃娃?先生亂撿東西,大丫頭又要嘮叨開銷大了!蔽揖砥痖L衫前擺系到腰間,抬手拔了束發(fā)木簪收入袖中,吹著山風暢快許多:“我不生戾氣,旺財哪能這么乖,一眾小輩,老夫實在不好動手!薄跋壬斦娌辉倌脛?要是旺財不在,你又被一堆人拿刀砍,我可是救不了你的!鄙斤L清爽,我鼓著袖口往下跑,仿佛真有人在后拿刀追我。這樣一想,覺得很樂,樂極就要生悲,從天而降一道身影杵在我的前路。突然攔路的實在是不地道,眼看著我就要撞上去,或者被撞下山坡發(fā)生意外的阡陌事故。我腳下發(fā)力,生生踩入草根,入土三寸。步子穩(wěn)住了,散亂的長發(fā)連同衣袂一起飄蕩,仿如一束狂草!罢崎T師兄功力如昔,風采亦不減當年!笔裆降呐L老直直地注視我,“師兄不用劍,可還是在介懷當年之事?”我舒出一口氣:“你這般纏人的功夫倒也不減當年。劍在心中,何須表象。”“這么說,二師兄還是怨我和飄涯子大師兄當年做下對不起你的事,你遲遲不歸蜀山,神隱多年,讓飄涯子師兄即便做了掌門,也入不了蜀山正統(tǒng)。他這輩子都是個代掌門,這輩子都拿不到蜀山令!鄙斤L凜冽,我不得不整理一下衣衫,抽空答道:“這話不要說得讓人誤會。你們愛怎樣怎樣,我早已不理會。至于你們做得對不對,且問蜀山葬骨臺,若能安然無恙走入葬骨臺,那枚蜀山令自然會佩到試骨人的身上!迸L老似乎生了氣:“師兄以為我不知道這是糊弄人的傳說嗎?根本不可能有人安然走入葬骨臺!師兄你不是也沒走過嗎?你的蜀山令還不是當年師父直接傳給你的……”“嗯?我的簪子呢?”好不容易在山風中挽了個髻,卻發(fā)現袖子里找不見了發(fā)簪,想來是剛才顛下山把簪子給顛掉了。女長老卻變臉了:“師兄你丟三落四不會是把蜀山令弄丟了不敢回蜀山,故意拿騙三歲小孩的鬼話來騙我吧?”“你怎么能這么想。”我在草堆里扒了一會,還是沒找見,只得放棄,很可惜地放下挽得不錯的發(fā)髻,嚴肅地看著女長老,“蜀山令,要么師承,要么舍身試骨。當初我有師父在,傻了才去葬骨臺試骨。如今師父不在了,你們除了去試骨,還有其他選擇嗎?”“有!迸L老沉默片刻,又撲通跪下,“請?zhí)熜只厥裆綒w掌門位!蔽依@過她,直接奔下山:“我要趕回去吃晚飯了——后會無期——”“師兄你收養(yǎng)轉世靈童,縱獸行兇,明日就得上江湖惡人榜榜首,帶累我們蜀山,我們后會有期——”火急火燎趕回桃花塢,當頭被大徒弟抓個現行!皫煾改阌指舜蚣芰耍款^發(fā)都打散了!師妹快給師父灌藥!藥不能停!” 旺財雖然是只懶狐貍,但只要進入戰(zhàn)斗模式,就非要把敵人一個個啃趴下才住嘴,只要站著的都趴下了,它的戰(zhàn)斗模式就會自動關閉,它就會大搖大擺地甩著尾巴轉身離去,深藏功與名。當然,旺財啃人只啃衣裳,越名貴的衣裳啃得越徹底,讓你無處遮羞。人類的臭皮囊,它是不屑的。所以我同阿;氐教一▔]的時候,旺財已經蹲在桃源渡了。這說明一件事,我同阿福半道上迷了路,岔路口上,我們決定拋銅錢選擇一條路,兩人各自掏了一陣袖兜,才想起來桃花塢的人從來都沒有私房錢。就在我們無路可走的時候,撿來的小包子撒開兩條短腿替我們做了選擇。相當顯然,撿來的豆丁就是不可靠。走時我們兩人一獸,回來時我們三人一獸。一見我披頭散發(fā)的模樣,大徒弟、二徒弟齊齊吃了一驚,接著便往我嘴里灌了一碗我還沒來得及分清是什么的藥。二徒弟一邊給我梳頭,一邊淚流滿面:“師姐囑咐師父多少回了,不要跟人打架嗚,疼不疼嗚,師父身子這樣弱還被人打嗚……”我被滿嘴藥苦得發(fā)顫:“你們再這樣給為師灌藥,為師早晚一天會被你們藥死!贝笸降茏屑殭z查我有沒有把藥喝盡,一滴藥汁也不準剩:“兩年前師父出去跟人打了一架,回來不喝藥,結果呢,整晚發(fā)燒說胡話,那時師妹還小,以為你要撒手人寰,嚇得哭暈過去。一年前師父出去又跟人打了一架,回來喝藥,偷偷倒掉了半碗,結果呢,后半夜發(fā)燒,燒得神志模糊,連話都不會說了。師父今天打架回來,誰知道今晚會不會再鬧一場,為了保險起見,師妹,再去熬一碗!鄙鸁o可戀。我靠在桌邊,撐著頭看桃林。大徒弟片刻不讓人安寧:“師父先不要擺出你那生無可戀的樣子,先解釋一下這是怎么回事?”她將一只手指向矮幾。矮幾上趴著一個衣衫襤褸、肉乎乎的小家伙,此刻正將頭埋進一個大海碗里,握著一雙長度超越她腦袋的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扒著飯。以正常人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埋頭吃飯的后腦勺。我險些忘了還撿回來這么一個活物,原本是打算喝完藥就去用飯,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的那份飯已經被人扒拉到了底部。她見吃到了海碗的最底層,抬起腦袋離開,立即埋頭投入到另一碗番茄雞蛋湯里吮吸。大徒弟此時有些癡呆了,我不能跟她一樣癡呆,立即上前從那小饕餮手里搶回半碗湯,湯碗里雞蛋花被吸了個干凈,番茄堆在左邊,蔥花和姜末堆在右邊,涇渭分明。我實在無法以自己的現有知識水準推斷這是用什么嘴法做到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趕緊把這小半碗番茄湯喝完,當然,蔥花姜末留一邊。小饕餮站一邊看我喝湯,順便打了個帶有蛋花味的香嗝。我放下碗,略犀利地看著她。所謂無知者無畏,她便大無畏地迎著我的視線,兩只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純粹得無一絲雜質,黑白分明,明亮異常。原本以為是個人人得而欺之的小包子,誰承想竟是個碗碗得而食之的小饕餮。我略憂郁。跟大徒弟略去前因后果只撿細枝末節(jié)講了一遍,表示這是個被人欺負的走失兒童,碰巧被我撿到了。大徒弟當即表示:“走失的小孩啊,定要尋到她父母,還給人家!蔽尹c頭贊同。小饕餮微微垂下腦袋,不知想些什么。晚飯畢,交代兩個徒弟給小饕餮洗澡更衣,再看顧著她一起就寢,我便回到自己桃林深處的獨立住所。月色清淡,桃林上方籠著一層薄薄的霧色,顯得清冷。這里的景致看了十來年,按說早已沒有了新鮮感,可我還是駐足觀賞了一會兒。我總覺得江山風月的恩賜有限,也許看一眼就少一眼。回到房中,看了一小會兒書,便渾身乏力,倦意來得比預料中的快。倒回榻上,頭一沾枕便快速入了眠。夢境里,旺財為了一只雞腿跟我絕交,不再擔任我的坐騎兼惡寵,將我拋在茫茫的山巔迷了路。山霧中,卻有無數的鬼魅在深情呼喚:“慕太微……蜀山歡迎你……”“掌門,我死得好慘吶!”無數的觸手自山霧中伸來,拽住我的手腕:“掌門,快下來陪我……”去你二大爺的!我一個翻腕,將那鬼手一拍一擰一扭一甩!鞍,你個慕小微,燒成這樣還如此兇猛,看來一時半會死不了。”惡鬼現出熟悉的嗓音,一指點住我額頭,“醒來!”我自鬼境中掙脫,雙眼蒙眬中見一個黑影立在我床頭,欲行不軌,當下招呼他一記黑掌,他還手來擋,我倏然起身再揮出一掌,他撤開一步,右掌與我回擊,左袖一揚,點亮了桌上的油燈。“啪”的一聲脆響,兩人合掌一擊。燈火下,我退坐回榻邊略感無力,他亦退到桌邊手扶桌緣。“慕小微多年不見,你的身體還是這么亂七八糟!弊肋叺娜肆⒓椿謴汪嫒幻,假裝方才沒有被我擊退的狼狽,一身紫衣略顯風騷。我稍稍平緩氣息:“擾我清夢,沒打你個魂飛魄散便該知足!薄澳銈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慕小微,強弩之末就不要這么逞強了,再這么兇殘小心殺敵八百自損一千。我紫闕輕侯千歲憂是送來給你打的嗎?”這夜半來客不客氣地拉過椅子坐上,“你確定做的是清夢,不是鬼夢?”見我不理睬,他倒了杯茶水送過來,“哎呀,不要這個樣子嘛,這么多年不見,你就不表達一下對我的思慕之情什么的?我扮個鬼嚇嚇你也是情趣啊,你懂不懂?”“廢話少說,來做什么?”我奪過茶水灌下去,嗓子頓時好受些!皝砜纯茨叫∥⑦有幾年可活呀,免得某一天驟聞你芳逝的消息,我沒有心理準備不堪打擊……”我作勢要躺回榻上:“抱歉得很,老夫很困,沒空陪你訴衷情,桃花塢出門右拐小鎮(zhèn)有青樓!薄拔易详I輕侯千歲憂萬里迢迢跑這一趟的確是有事情相托,快告訴我你能活多久?”這貨難得的嚴肅臉。我直接倒回榻上:“你不要又拿什么破事來煩我!薄斑@絕對是一件可升華你這些年碌碌無為混沌度日境界的大事件!薄吧A境界的事還是留給你自己吧!薄澳叫∥⒛阋遣淮饝揖退涝谀忝媲,以殘忍的方式!”我翻個身,呼吸平緩,即將入睡。我的態(tài)度很顯然,凡是千歲憂逼迫我干的事,我一律不干。這貨在江湖上號稱本時代最后一個君子,無論朝廷還是江湖都混得開,從紫闕輕侯這尊貴不可方物的名號上就能看出。但是在我面前,其君子風無所遁形,實打實的本時代最后一個無恥之徒,毫無江湖操守。每每想到我死后,來給我刻碑的將是這個無恥損友,我便不敢死。房內乒乒乓乓響了一氣,在好奇心的促使下,我轉頭看了一眼。就見,這貨拆了我一只床腳,正拿在油燈上烤火。對其行徑我還是有些不解,便發(fā)問:“你要給我燒炭?”“燒你個蛋!”千歲憂擼起袖子,揚起一根冒著青煙的木頭,“老子要拆掉你的床,燒掉你的房!”鑒于這貨強烈的報復心,極有可能說到做到,而且顯然他已經在開始做,我撐著因發(fā)燒而昏沉沉的頭坐起來:“你最好說完這件事就滾到三千里以外去!薄昂谜f!边@貨一扔木頭,撣撣衣衫,溫文爾雅地坐下,“你領回來的那個丫頭,你要負全部的責,不能讓她生事,不能讓她接觸須彌宮,否則你便趁早解決了她。”“我懶得管江湖事!薄澳悄銕齺硖一▔]作甚?”“總不能見一個小丫頭被一群武林正道欺負!薄昂芎茫写雀钢。”千歲憂微笑地點點頭,“那么你就活得久一點,好好教養(yǎng)她,讓須彌宮從此絕跡,也就化解了一場武林之亂。”“就這樣?”我略懷疑!爱斎辉谶@之前,你得用實力說話,令武林各派折服,讓他們不再打靈童的主意。”“他們不過是打往世書的主意,沒了靈童繼承須彌宮的秘籍,他們便可放心搶奪!蔽姨а,“用實力說話是什么意思?”“就是……”千歲憂出指如風,點在我胸前,鎖了穴道,再將我推到一邊,兩掌抵到我背心,“老子先幫你疏通真氣,你再自己修煉,千萬不要指望老子送你內力,不過老子實在看不過你這多愁多病身!闭鏆馐柰ǖ脴O辛苦,昏睡過去前似乎聽見千歲憂咕噥一聲:“要是能尋到往世書,興許能救救你這身子骨!钡诙涨逶,大徒弟、二徒弟來叫我起床,見到了令她們人生觀發(fā)生劇烈轉變的一幕。大徒弟震驚之余不忘趕緊捂住師妹的眼睛,不過似乎也來不及了。從此,大徒弟看我的眼神總帶著某種微妙的色彩,以及,忽然之間的頓悟。第二章養(yǎng)徒抑郁癥我一宿沒睡舒適,被徒弟們叫醒才發(fā)現問題所在。腰上搭著一只沉甸甸的胳膊,枕頭還被人搶了一半。我正身坐起,大徒弟端來洗臉水,目光忽而飛向床榻內側酣睡的人,忽而飛向床榻之下斷掉的木腿,臉上的表情無法形容。二徒弟遞來手巾,吃驚地問:“師父,床上的是誰?”當著徒弟們的面,我不好揭露太多,便昧著良心回道:“是你們千叔叔,昨晚趕來看我,也來不及給他安排住處!贝笸降芤荒樆腥,瞅了一眼床上睡得橫七豎八的人:“原來是千叔叔啊,跟師父好幾年不見了吧?”“嗯!蔽液龖宦。二徒弟又指著床下,繼續(xù)吃驚:“床腿怎么斷了一只?”我簡單解釋:“你們千叔叔為了央求為師一件事,拆了床腿威脅為師!贝笸降芨煽纫宦暎骸斑,原來是千叔叔央求的師父,師父才半推半就!蔽乙贿吅仍绮,一邊由二徒弟給梳發(fā),忽然感覺一大早氣氛不是太對,不由得狐疑地看了大徒弟一眼:“天樞,你要是從外面學些稀奇古怪亂七八糟的東西,為師可要家法伺候了!薄皼]有沒有,徒兒哪敢!贝笸降芤婚W身,溜了,“我去準備早飯!笨粗R中還不到我肩頭的天璇,還是個十二歲小少女模樣,心智未啟,思維簡單,恰是好教導的年紀。反觀天樞,十六歲早熟少女,約莫正是尋常人家孩子叛逆的年紀,長輩不太容易摸清其心思,教導起來格外棘手啊,不能重了也不能輕了,不能偏了也不能倚了。想著昨晚千歲憂的請托,意味著又要收一個入門,還是個五六歲的年紀,記得天樞、天璇五六歲的時候,正是折磨得我精神憔悴,總算尋了個神醫(yī)才將我的抑郁癥看好。今年,我又要命犯太歲? 初春待放的桃花樹下,偶有清風拂過,花香似有若無。旺財興奮得圍著飯桌四周循環(huán)奔跑,時不時拿尖嘴上的鼻子嗅一嗅合上蓋子的食碗,尾巴熱切地擺動,足以說明碗里有與雞相關的東西。我到樹下的時候,首先入眼的就是一到用餐就有多動癥的一身雪白毛色的旺財,接著就是拽著一根桃花枝蕩秋千的小丫頭。小丫頭經過一番洗滌、換衣,頗有個小模樣。忽然見到我,她小受驚,從花枝上掉下來。我凌空彈了一指到旺財腦袋上,旺財飛快扭頭,一躍而起,將小丫頭接在背上。大徒弟、二徒弟圍坐過來一起吃飯,小丫頭被分了一個小座位,旺財也非常迫不及待地蹲著!巴斃铣噪u腿會營養(yǎng)失衡,我特地給它煮了幾枚雞蛋!贝笸降芸犊亟议_碗蓋,旺財亢奮地湊過來,“咦,雞蛋呢?”大徒弟一只手擰住貪吃狐貍的耳朵,“已經被你偷吃了是不是?正餐前不準偷吃的家訓不記得了?大師姐可要家法伺候了!”旺財委屈地哼唧,大尾巴跟耳朵一起耷拉下來。二徒弟趕緊求情:“師姐,早吃晚吃都是吃,別打它了。”“養(yǎng)不教,父之過。”大徒弟拎著旺財一頓教訓。打罵旺財是天樞的一大愛好,我左右是不干涉的,只管提著筷子直奔糖醋魚!皫煾!當心袖子!”大徒弟一嗓門喊過來。我手一顫,糖醋魚啪嗒落下,說時遲那時快,旺財一扭頭,將魚接到了嘴里。天樞對其一頓猛捶:“連親爹的魚都搶,你個不孝的東西!”旺財也處于逆反期,破罐子破摔,嘴里一陣猛嚼,“嗷”的一聲,被魚刺卡住了。天樞不得不扒開它的嘴,從上顎給它拔刺:“簡直跟你爹一樣,吃個魚都不能讓人省心。”我默默看一眼正在給我剔魚刺的二徒弟,伸過筷子另夾了塊魚過來吃,一咽,一枚鋒利的東西卡住了喉嚨。見我臉色淡定,不波不興,筷子也不動,天璇了然地大喊:“不好,師父又卡住了!”說著,她抄起一壺醋,往我嘴里灌。嗆了幾口,魚刺被兇殘的醋液軟化并沖擊了下去。糖醋魚被沒收。大徒弟嚴令禁止我不遵循步驟吃飯,二徒弟抱著糖罐給我碗里發(fā)了一點糖聊作安慰,小丫頭握著筷子剔一塊魚肉蘸蘸糖醋湯水送進嘴里,吃一口抬頭看我一眼。我扭過頭去,誰也不看。一個個吃香的喝辣的,就連旺財都有雞腿啃,我的碗里躺滿了白菜、菠菜、油麥菜!皫煾赋郧宓┖茫灰隙⒅彝肜锏娜鉁。”不吃就不吃,我離開這群肉食徒弟,憂郁地去前面桃花樹下打坐。沒多久,身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響,不是大徒弟也不是二徒弟。等她一直來到我跟前,我才睜眼。包子饕餮小丫頭見我忽然睜眼,小小吃了一驚,原地磨蹭了一會兒,繼續(xù)走上來,烏黑的眼珠聚精會神地瞅著我,軟嫩的嗓音道:“我給師父吃東西!闭f著,她低頭從腰間小兜里掏出兩枚熟雞蛋,就要直接喂進我嘴里來。旺財果然是被冤枉的。我姑且認為她是一片好心吧,還是不得不捉住她柔軟的小手:“雞蛋,它不是這么吃的!币娝H恢男∧,我進一步解釋:“你看,它外面有殼,很硬,是咬不開的!彼粲兴,點點頭,轉身蹲下,將一枚雞蛋擱到地上,搬起一塊石頭砸了下去……我轉頭望向茫茫蒼天,預感自己的抑郁癥又要犯了。蒼天不語,很明媚,白云悠悠也不移動。無風的天氣下,怎會有一陣疾風從桃花林外掠來?初開的桃花瞬間零落。我從樹下起身,整了整衣,對蹲在地上思索雞蛋該怎樣吃的丫頭道:“去后面待著!蔽易叱鎏伊值臅r候,伴著紅雨落花,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君山派、九嶷派,各由掌門率領幾十個弟子,各攜兵刃,陣勢浩大。這是,昨日徒弟丟了臉,今日掌門來找面子了。桃花塢一直遺世獨立,清靜隱居的神仙所在,都是我昨日嘴賤作了孽,又沾惹上須彌宮的事,只怕以后永無寧日了。江湖上,一派掌門一般都處于神隱狀態(tài),神龍見首不見尾,不輕易露臉,方顯神秘。今日,一下子冒出來兩枚,上門討債,氣勢非凡。虧得桃花塢寬敞,上百號人擺開陣勢,見我出來,便止了步。這時,眾人身后喘著粗氣奔來阿福:“讓老朽先來通報一聲,各位英雄再來見我們先生也不遲呀,累死老朽了!币蝗伺溃骸拔覀儍膳烧崎T親至,在桃花塢外等了半個時辰,你這小老兒還能通傳得再慢點嗎?”阿福氣喘吁吁,白須冉冉,地拄著手杖,手一滑,手杖飛了出去,一棍子拍在那出言不遜的少俠身上,將人打趴在地。“累死了,老朽喘口氣先!笔终壤@一圈又飛回來,落回阿福手中,阿福拄地喘氣。趁著眾人呆愣的工夫,我對阿福囑托道:“看著幾個丫頭。”阿福應了一聲,又蹣跚著往桃林深處去。君山掌門溫道子一襲白袍出列,溫文爾雅向我抱手一禮:“請問慕老先生何在?”我正要回禮作答,聽這話心里梗了一下。溫道子的徒弟,也就是昨日那位霸氣蠻橫的柳賢侄一揮手向我指來:“師父,他就是慕太微!”這時輪到溫道子梗了一下,一巴掌劈到他徒弟的腦袋上:“混賬!這人怎可能是慕老先生?慕老先生十幾年前就名動江湖,怎么可能是這個年紀,比你師父我還年輕?”柳賢侄捂著腦袋很委屈:“昨日,蜀山的飲冰師伯叫他掌門!本、九嶷兩派掌門都是江湖新生代,近些年才執(zhí)掌門派,聽那柳賢侄信誓旦旦,一時間都用復雜而犀利的眼神盯著我。我適時地做出回應:“不才正是慕太微,各位有何指教?”九嶷掌門卓紫陽率先回過神,對自己的情緒十分克制:“慕先生得神仙道,駐顏有術,可既然已作方外身,為何還要插手江湖事?”我平心靜氣道:“不過是收養(yǎng)一個孤苦無依的小童,她小小年紀并未威脅到你們什么,何必趕盡殺絕。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阿彌陀佛。”君山掌門愣了一愣:“蜀山不是修道的嗎,慕老先生怎么唱起佛號了?”我想了一想:“佛本是道。道在心中,佛亦在心中,大道無形,佛法無邊,不拘泥形式,才可得窺天道!本裴谡崎T終于克制不下去了:“我們今日不是來聽慕先生講道的,若慕先生一味偏袒不認賬,那么也只好向慕先生討教討教劍術了。”“我?guī)煾覆粫脛,不會劍法!”大徒弟不知怎么跑出來了,對眾人兇悍以待!澳銈儾粶势圬撐規(guī)煾福 倍降芤哺顺鰜,對眾人虎視眈眈。我先整頓一下內部:“不是讓阿?粗銈儯趺磁艹鰜?”“福伯伯被我們綁在椅子上了!币痪湓捖赃^。“為師不是教過你們要尊老愛幼……”“慕太微,交出須彌宮小妖女!”君山的柳賢侄還是耐不住性子,持劍奔了來。一幫人早也等得不耐煩,有人打破這個局面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等柳賢侄以更快的速度被扔出去后,我對驚訝得張大嘴巴的兩個徒弟繼續(xù)授業(yè):“這就是不尊老的下場,記住了嗎?”兩個徒弟合攏嘴巴后——大徒弟:“師妹,你看到師父是怎么把那壞人打飛的嗎?”二徒弟:“師姐,你看到師父動了嗎?” 沒有人關注柳賢侄是怎么墜落的,卻都很關注柳賢侄是怎么往回飛的。沒人見我動手,難道柳賢侄自己練就了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君山溫道子面色不是太好,自己徒弟當眾丟臉丟氣勢,不用想也知道心情很糟糕,他咳嗽一聲,出言挽救一下本派面子:“慕老先生方才用的是蜀山唯快不破的‘逍遙拂手’吧?小徒怎是慕老先生的對手,不如……”他看了旁邊九嶷掌門一眼,大概是希望兩人聯(lián)手將我剿滅,可惜后者不太想跟他心有靈犀,畢竟目前丟臉最嚴重的不是自家門派。得不到回應的溫道子不得不獨自向我挑戰(zhàn):“不如在下來向慕老先生討教一二,若能討得便宜,還請慕老先生將那靈童交出。”我沉思,片刻后抬頭,認真提議:“好,那我們就來成語接龍!倍降茴D時雀躍:“師父跟我比的時候從來沒有輸過!”大徒弟憂心忡忡:“師父贏你的都是他臨時造的,師妹,你沒有真的跟師父學成語吧?”溫道子持劍的手似乎有些不穩(wěn),只見他運氣將自己穩(wěn)了一穩(wěn):“據說慕老先生劍法若是蜀山第二,便無人敢稱第一,既然今日有緣得見慕老先生,自然是要討教劍法了,還請賜教!”我坦誠地說一句:“不才已經十余年不曾拿過劍了,我的幾個徒弟可以作證!眱赏降苊Σ坏攸c頭。做了許久背景的卓紫陽一語中的:“徒弟給師父作證算什么證據。都說蜀山劍法獨步,君山劍法絕妙,也不知誰更高一籌。”“君山劍法我仰慕已久。”怕他們不信,我拉過小徒弟,讓她渴望學劍的眼睛面向眾人,“實不相瞞,我已為小徒準備好了盤纏學費,準備送她去君山學劍!睖氐雷用嫔嫌辛斯,露出了莫測的笑容,嘴上謙遜道:“好說好說。”卓紫陽哂笑道:“蜀山掌門送弟子上君山學劍,這樣的諷刺都聽不出來?”溫道子面上一僵,仇恨地將我一望。我忙又拉過大徒弟,介紹道:“這位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就是為師常跟你提到的卓然不群卓叔叔,快叫卓叔叔。”大徒弟冷冷地看我一眼,霍然拔出腰間砍柴刀,一身傲骨將我往后一推:“師父別給我丟人了,到后面那棵最粗的桃樹后躲著……不是這棵是那棵……”我依言找到了那棵被點名的桃樹,大徒弟見我做法正確,放心地面向眾人,“我,天樞,桃花塢的大弟子兼大管家,你們先過了我這套常年實踐悟出來的砍柴刀法再說!薄斑^了你的刀法,就能向掌門師叔祖討教了嗎,小師叔?”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個青衣年輕人,書生扮相,手持翠竹笛,含著微弱的笑意,彬彬有禮地上前領教。天樞被一聲“小師叔”的稱呼弄得一愣,見一文質彬彬的書生出現,有些掉以輕心:“想得美,過了我,還有旺財!鼻嘁聲α艘恍,不再多言:“請!”于是我便親眼見了我那彪悍的大徒弟舞了一陣亂七八糟的刀法后,被青衣書生一支竹笛一招破解,我摘了桃葉遮住眼睛不忍看。一葉它其實遮不了目,于是我又看見大徒弟受挫后氣急敗壞地掄了柴刀劈過去,收勢不住,被風流倜儻的青衣書生攔腰抱住,翠竹笛還優(yōu)雅地輕輕壓在刀背上。二人,目光對視……不妙,實在大不妙!我正緊張莫名,旺財從旁竄來,撲敵救主。那青衣書生不得不放了大徒弟,全力應對修為極高的旺財,閃轉騰挪,一人一狐過起招來,看呆了一眾人等。我忽感腿上一沉,低頭一看,撿來的丫頭正聚精會神地躲在我身后,抱著我的腿看向前方人群。我找了找,附近沒有樹洞,不知道怎么把她藏起來好,現挖不曉得來不來得及。頭頂忽然被一根樹枝砸中,很有力道,上方同時傳來一個壓低的聲音:“慕小微這些人來掄你,你還有工夫在這里挖坑?”這一嗓子提醒了我,還有這么個無恥東西在桃花塢打秋風,不用白不用。我把小丫頭提起來,囑咐道:“不要出聲,知道嗎?”她爽快地點頭:“我不粗聲!蔽以偬ь^對濃密的樹梢上蹲著的人低聲喊話:“我把她拋上去,接住!”“老子不喜歡抱丫頭,不接!”“那你以后別來我桃花塢!薄啊冒,那你叫我一聲千千!睙o恥這個形容詞,只要見多了也就不怪了。“千……”我將小丫頭直線拋了上去,上頭也穩(wěn)穩(wěn)當當地接住了,“千萬別掉下來!薄安灰樀哪叫∥⒂仲嚻!”任憑紫闕輕侯千歲憂在樹頂發(fā)脾氣,抖落一地桃葉。后方穩(wěn)定了,前方一人一狐過了百來招,旁觀眾人都注意到了這只不容小覷的白狐貍,我也關注到了這個居然沒被旺財幾爪撓死的小書生。觀其套路,確出蜀山,沒想到蜀山小輩里還出了個可造之材。旺財體態(tài)有些過于肥壯,實戰(zhàn)起來不如從前靈活,兩百招的時候,被書生一個虛晃打趴下了。大徒弟厲聲:“你敢傷我家旺財,我滅了你!”書生腿下留情,收勢退了出去,人站定后,面色比方才要白了一些,一看氣色就是個先天病秧。旺財趴在地上,以為把臉埋進長毛里就不會太丟臉,尾巴也努力卷過來把腦袋遮住。二徒弟心疼壞了,沖過去抱住旺財安慰道:“別難過,我們不跟人一般見識!”“師叔祖,得罪了。”青衣書生緩勻了氣息,守禮一躬身。溫道子看得十分暢快:“慕老先生還不出來嗎?”卓紫陽也觀摩得極為舒坦:“怎么,徒孫的面子也不給?還是,慕先生承認后生可畏?”我拍拍衣上的落葉,從樹后走出,兩個徒弟還要擋在我面前,被我拉開了!澳侥呈嗄昵罢坳釀Γ居^凡塵,退江湖,不再造殺孽。”我面向眾人,無奈嘆聲,“既然今日各位英雄闖入桃花塢,不尊老人,不愛幼童,欺我愛徒,傷我愛寵,相逼至此,我慕太微只得再入凡塵。”君山、九嶷兩派見罵陣成功,很是歡欣鼓舞。小書生拱手:“師叔祖請賜教!”我看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回師叔祖的話,晚輩乃飄涯子師祖座下徒孫景鯉。”該有的禮儀都有了后,這尾小鯉魚很期待我賜教的樣子,手中竹笛緊緊一握!安患辈患。”我和聲細語,平心靜氣,想了一想,尋了個折中的辦法,“十余年前,我葬劍立誓不再執(zhí)劍,今日情勢所逼,也不能把自己的誓言破得太徹底。這樣吧,我就折一根桃枝代劍!眱赏降茏兩,急忙提醒:“師父現在不是耍帥的時候!”大徒弟甚至要把她的砍柴刀借我一用。見我拒絕,她又抓緊時間去挑選粗一些的桃樹枝,砍得很認真。被打斷后我忘了接下來要說什么了。溫道子面上露出輕松神態(tài),舒展了一下體態(tài):“既然慕老先生如此給面子,那我們自然也不便耽擱你們祖孫倆過招。之后由君山、九嶷兩派弟子代表向慕老先生請教,慕老先生不會不給面子吧?最后就由在下同卓掌門領教一下慕老先生的功夫,也不枉此行啊!弊孔详柛a充:“若是慕老先生力有不逮,就請交出須彌宮的轉世靈童吧。”“車輪戰(zhàn),你們要不要臉?一口一個慕老先生,你們還真是敢欺老呢!”大徒弟砍柴之余,不忘怒罵眾人!皯{什么你們說了算,你們人多欺負我?guī)煾敢粋!”二徒弟被氣哭了。小鯉魚書生也略感猶豫:“這樣是有些不妥……”我嫌他們實在啰唆:“來者是客,自然是主隨客便!薄澳嚼舷壬刹灰椿!”“不過……”我想起剛才要說的話。“這就要反悔了?”溫道子一臉警惕與不滿!鞍,不是!蔽液眯慕忉尩溃拔覀兲一▔]一向沒什么客人,所以沒有多余飯菜,不能給各位留飯,還是盡快些好,十招為數。不過我還是要盡一下地主之誼,就各讓你們五招吧。”這話一出,二徒弟又哭了,大徒弟一邊砍樹一邊癱坐地上,也是要哭的架勢。溫道子與卓紫陽相視一眼,都懷疑有詐。還是我那鯉魚徒孫出言確認了一下:“師叔祖是說,十招為數,讓五招,也就是師叔祖最多只出最后五招?若我們贏你一招一式,就算你輸?”我點頭:“啊,是啊,我一向喜歡簡單的規(guī)則!薄澳蔷凸Ь床蝗鐝拿,師叔祖,請!”景鯉退到不冒犯長輩的恰當位置,腳踏步法,手持竹笛,擺了蜀山劍法的起式。大徒弟急忙從地上爬起,帶著哭腔:“我還沒有砍下師父的桃木……”我側身,左手往后攬住衣擺,右手帶袖一揚,清風卷地而起,直襲側上方一支半垂的桃枝,倏忽之間,那支長度恰如長劍尺寸的枝條直墜而下,落入我展開的右手中。桃枝握入手中,翻腕一點枝頭,猶如長劍在手,蜀山劍法的一個點劍式。不知是不是錯覺,滿場的人好像不約而同地吸一口冷氣,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連我的兩個傻徒弟也成了木頭。大徒弟的砍柴刀從她手里往腳上墜,她還兀自不覺。我微提桃枝,朝外一甩,勁氣疾風竄了過去,打偏了墜下的柴刀。鯉魚徒孫呆了一呆后,很快恢復正常,愈發(fā)謹慎,以笛為劍,發(fā)招攻來,招招精妙。我手握桃枝負于身后,左退,右退,側退,轉身退,咚的一聲,撞樹了……已讓四招,第五招已如流星趕月般追來,前后左右皆無路,沒地方再退了。鯉魚小徒孫第五招劍指蒼狼,點往我后心,發(fā)招時帶起周遭風向,匯聚了一個小旋風,頗有氣勢。旋風襲來,撲了空。我當然已不在了原地。風之尾尚未觸及我衣衫,我一步踏樹,借力掠身起,空中一個側旋,自旋風頂上飛了出去。五招已讓,將落未落時,我一撣桃枝,枝梢如湖中瀲滟水紋,一圈追一圈,追上鯉魚小徒孫的衣角。弗一觸及,小徒孫便身不由己無可奈何倒飛出去二十丈遠。以兇險的氣勢飛出,以柔和的力度跌落。只砸起幾片小樹葉,打了個微旋。君山、九嶷兩派立即派出了兩名弟子。鑒于君山首徒不尊老愛幼一早就平沙落雁了,現在還躺在地上由師弟們推拿,便派出了二弟子,一身白衣翩翩的少俠。九嶷弟子的代表有點讓人意外,竟是個風華正茂的女弟子。兩人平劍而出,金童玉女一般合力來戰(zhàn)。好吧,我剛才的規(guī)則定得有些偷工減料,漏洞被人撿了。忘了說是一對一,還是多對一。轉眼,二人分左右來襲,我便無法左右退了。似乎看透了我的退讓路數,二人志得意滿,誓要把我做了劍中餡。





上一本:朔月 下一本:可惜沒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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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都是債的作者是秋若耶,全書語言優(yōu)美,行文流暢,內容豐富生動引人入勝。為表示對作者的支持,建議在閱讀電子書的同時,購買紙質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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