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作為盛寵的昭儀,因這一世恩仇,活得小心謹(jǐn)慎,處處忍讓,卻落得一尸兩命的下場。她明白了所謂的賢良淑德并不能幫助她好好地活著,她發(fā)誓,今后要活得張揚跋扈,恣意瀟灑,并將前世今生的仇恨加倍奉還。 他作為天下的帝王,因這江山社稷,冷峻絕情,卻唯獨對一人心存溫柔。他明白,帝王的愛會如利劍奪人性命,專寵更是加速珠沉玉碎,他堅持,將自己的愛深埋骨里,按行自抑,卻不曾想到這結(jié)果是兩人香消玉殞惙怛傷悴。 若這世間,愛成殤,恨成訣,相愛不能相伴,相伴不能相惜,相惜卻只能相離, 負(fù)盡一生,終將逃不過…… 作者簡介: 盛世清歌 射手座妹子一枚,熱愛自由,想法頗多,;孟肽軗碛刑}莉的外表御姐的內(nèi)心,實則一副普通的皮囊犯二的心。愛爽文,愛金手指,愛俊男美女!喜歡快意恩仇的故事,努力寫出來與大家分享,在故事中尋找快樂! 目錄: 醉如煙華,不為他嫁上 001重新回來/001 002臨別進宮/011 003出類拔萃/021 004鶯聲燕語/031 005侍寢封位/041 006費盡心思/051 007連連破例/061 008皇上送藥/072 009張揚跋扈/083 010秀女到來/092 011同床異夢/102 012一石二鳥/112 013皇上懲戒/122 014別扭皇上/132醉如煙華,不為他嫁 上 001重新回來/001 002臨別進宮/011 003出類拔萃/021 004鶯聲燕語/031 005侍寢封位/041 006費盡心思/051 007連連破例/061 008皇上送藥/072 009張揚跋扈/083 010秀女到來/092 011同床異夢/102 012一石二鳥/112 013皇上懲戒/122 014別扭皇上/132 015許衿侍寢/142 016安茹上吊/152 017一醉方休/162 018睚眥必報/173 019何苦相忘/183 020沈嫵發(fā)怒/193 021升為榮華/203 022對抗太后/214 023栽贓陷害/224 024變相表白/235 025夜晚幽會/245 026晉升修儀/254 027整治許衿/262 028和親人選/274 醉如煙華,不為他嫁 中 029駕馭男人/001 030撞破陰謀/012 031保胎保命/022 032太后找茬/033 033二人世界/042 034溫馨時刻/053 035崔繡之死/063 036甜甜蜜蜜/074 037糖人歡愛/085 038皇上撐腰/094 039懲治沈嬌/105 040蛇群來襲/116 041貶為庶人/127 042慢性毒藥/137 043究竟怪誰/148 044云溪之謎/159 045升位淑妃/170 046暗自謀劃/181 047畸形皇子/192 048兩人鬧翻/203 049求見皇上/213 050兩人和好/223 051記入玉牒/233 052討回公道/243 053所謂玩雪/253 054春闈風(fēng)波/264 055開始布局/274 醉如煙華,不為他嫁 下 056拉弓射箭/001 057舊事重提/012 058太后謀略/022 059狩獵遇狼/032 060樂極生悲/043 061底下動作/054 062強弩之末/064 063確診喜脈/073 064離宮之后/086 065皇上來訪/097 066生小皇子/107 067初次喂奶/117 068佳嬪出現(xiàn)/128 069皇后回宮/138 070召見眾人/148 071皇上梯子/157 072清洗后宮/170 073太子抓周/180 074寧可錯殺/190 075鬼怪作祟/200 076整治佳嬪/214 077香囊事露/225 078皇上告白/233 079假死出宮/244 080皇上發(fā)怒/254 081劫持皇后/261 082皇后跳舞/271 001重新回來 “娘娘,該用膳了!”一道略顯怯懦的女聲響起,身著粉衣的小宮女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進了宮殿。她的手里捧著個食盒,始終低著頭,瞧不清面上的神色。 過了片刻,從宮殿里間走出一個身穿青色宮裝的宮女,正是這座靈犀宮的管事姑姑——明心。 “娘娘還在歇息,給我吧!”明心快走了幾步,接過食盒,低聲說了一句,便揮手讓她離開了。 待那小宮女走了,她才輕輕瞇起眼眸,瞧了瞧這偌大的宮殿。周圍的擺設(shè)并不算奢華,相反還給人一種寡淡的感覺。誰能想到,這座宮殿的女主人,從入宮開始,就一直是皇上最寵愛的女人。 “明心!”一聲略顯嬌弱的呼喚從里頭傳來。 明心連忙收斂了心神,捧著食盒走了進去。她習(xí)慣性地掏出銀針,挨個將菜品試了一下,沒想到剛過了頭一道小菜,針尖就已經(jīng)發(fā)黑了。 繡床上躺著一個面色有些蒼白的嬌俏美人,她一直盯著看。此刻見到發(fā)黑的針尖,也只是輕挑了一下眉頭,臉上并無驚詫之色。 “主子,奴婢親自去御膳房給您做!”明心眼眶一紅,努力忍著心頭的哀痛,近乎哽咽地說道。這已經(jīng)是第幾回明目張膽地投毒了,顯然數(shù)不清了。欺人太甚! “罷了,明心。整個后宮都在等著我變成死人,明眸她們不都已經(jīng)走在前頭了嗎?”沈嫵從錦被中伸出手來,原本細(xì)膩白皙的柔荑,現(xiàn)如今變得干瘦異常。她口中的明眸,便是先前伺候的宮女,可惜都已經(jīng)被旁人找了借口,折磨死了。 “娘娘,您是皇上最愛的寵妃,皇上很快就班師回朝了,馬上就會替您撐腰的!還有王爺和王妃,也會替您做主的!”明心被她這般直白的話給嚇到了,一下子跪倒在地,輕輕地哭喊著,似乎想要給沈嫵活下去的希望一般。 沈嫵輕輕搖了搖頭,掀開錦被下了床。讓人驚詫的是,她的小腹高高隆起,顯然是懷了孩子并且有些月份了。 “皇上還朝之日,便是我歸天之時!”她赤著腳走到銅鏡前,拿起眉黛輕輕地描畫,口中冷厲的話語像是自嘲。 銅鏡里的女子,有一張極其嬌艷的臉,只是蒼白的面色,讓這張臉失了些光彩。 “娘娘,您莫說喪氣話!”明心還想再勸,只是沈嫵神色淡淡,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偌大的宮殿,偏偏內(nèi)殿之中,就僅有她們主仆二人。一時之間,整個宮殿似乎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忽然,殿外傳來一陣細(xì)碎而略顯凌亂的腳步聲,顯然來了許多人。主仆倆不由得對視了一眼,明心連忙跑了幾步出去看,原本還像是被荒置的宮殿,數(shù)十個宮女包圍了過來。 幾道鶯聲燕語緊接著傳來,甜膩膩的嬌笑聲由遠及近,像是要把這安靜的靈犀宮給點燃一般。明心悄悄抬眼看過去,就看見一眾美人遠遠地走過來,她連忙往回跑。 “娘娘!”明心有些驚慌失措地喊了一句,腳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似乎想要靠近沈嫵,卻是直接摔倒在地,整個人匍匐在地上。 沈嫵蹲下身,輕輕豎起一根食指抵住明心將要說的話,低聲道:“噓,她們來了!替我梳妝吧!” 她輕輕攙扶起明心,兩人的手都沒閑著,珠釵步搖、錦衣華裳?上Т笄鼗噬献顚櫟募颜褍x娘娘,素來便以清雅質(zhì)樸聞名,無論是綾羅綢緞還是夾襖裙衫,幾乎盡是素淡的色彩。襯上她現(xiàn)如今難看的面色,更加顯得病態(tài)。只是她面貌出挑,并不會覺得憔悴難看。 當(dāng)那些笑聲在內(nèi)殿里回響的時候,一眾數(shù)十個美人已經(jīng)走了進來,頓時香風(fēng)陣陣。沈嫵輕輕抬眸一掃,嘴角便露出幾分嘲諷的笑容。后宮之中排得上位份的女人,幾乎悉數(shù)到場。 “好妹妹,太后她老人家鳳體違和,就不來看你了!”其中一位貌似領(lǐng)頭的妃嬪站了出來,細(xì)瞧之下,眉眼間和沈嫵還有幾分相似。此人便是沈嫵的嫡姐姐——沈嬌。 “不來便罷了,嬪妾只怕,太后她不親眼看著我死,日后會寢食難安!”沈嫵慢悠悠地坐到了主位上,手里捧著茶盞輕抿了幾口。 大殿之上,那些嬉笑的美人們都安靜了下來,眸光統(tǒng)一投向沈嫵。 對于沈嫵這般變化,沈嬌并不覺得詫異。她這個妹妹一向心機深沉,為了讓沈嫵死,后宮里的眾人頭一回這般團結(jié),可謂費盡心力。 “阿嫵,你一向心思靈敏,不然父親也不會讓你入宮了?上В阅闶虒嬛,皇上只專寵你一人。后宮之中,最怕的就是真心真意,皇上對你的情意,讓全天下的人都害怕!所以,你必須死!”沈嬌挑了挑眉頭,她背對著陽光站在殿門附近,身上的金絲銀線晃得人眼睛發(fā)疼。 沈嫵沉默了,她有些出神地盯著手中的茶盞。過了片刻,忽然仰頭大笑起來,一下子摔碎了茶盞。 “想我沈嫵,只因樣貌好進宮,本想給姐姐你做助力。不想皇上竟是偏寵于我,后宮之中,誰出頭誰先死。所以我處處忍讓,宮殿我挑最不好、離皇上最遠的,衣服我穿最素凈的,就連這個昭儀的位置我都用了整整六年才得到。皇上每每待在靈犀宮超過三日,我就勸他雨露均沾,往別宮走走!這回我的皇兒就快生下了,你們卻都容不下了!為了讓孩子活命,我連皇上的妃位都拒絕了,沒想到還是躲不過!”沈嫵下意識地摩挲著隆起的小腹,顯然這么一長串的話語說出來之后,心情有些激動,整個人都跟著顫抖。 想起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謹(jǐn)慎的六年,明明頂著皇上無數(shù)的寵愛,卻偏生謹(jǐn)小慎微,盼望能夠活得長久些,卻還是遭遇如此境地。 聽著沈嫵此刻將那些事實直白地說出來,在場的妃嬪們面色都極其難看。沈嬌也是面上一僵,勉強保持鎮(zhèn)定。 “是的,這些你說得都對!但是在場的人,沒有人會感謝你的施舍。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沈嬌說到這里,故意停頓了一下,眸光下意識地投射到沈嫵隆起的小腹上,帶著幾分怨恨。 “姐姐,大秦后宮的第一條準(zhǔn)則,想必你十分清楚。日后哪位皇子被選為太子,并且成功登基,那么他的親生母親將被賜死。也就是所謂的留子去母。我腹中的孩兒,可是帶著沈家的血,只要你……”沈嫵秀氣的眉頭挑起,她輕聲細(xì)語地說著。只是放在背后的手卻在發(fā)抖,她在做最后的努力和掙扎。盼望著沈嬌能讓她生下孩子,也好過現(xiàn)如今的一尸兩命。 “昭儀姐姐還是莫要多說的好,您腹中這孩子是個妖孽!”還不待沈嫵說完,另一位美人已經(jīng)從隊伍中走了出來,正是新近得寵的舒貴人。她上挑著眼角,嘴角掛著幾分嘲諷而戲謔的笑容。 沈嫵有一瞬間的失神,下意識地看向舒貴人,似乎在詢問她。 “佳姐姐還不知道吧?昨兒晚上清風(fēng)師太夜觀天象,知曉我大秦即將有一妖孽降生,位置便處在這靈犀宮之中。請師太進殿!”舒貴人素手一揮,圍在外面的宮女就讓開一條道來,一位年過半百的尼姑走了進來。 沈嫵自然認(rèn)得她,朗月庵中德高望重的師太,太后和諸多世家夫人姑娘都十分信奉她。 “沈嫵施主,別來無恙!鼻屣L(fēng)師太單手放在胸前,對著她輕輕施禮。 沈嫵站起身來,她的目光一一掃過大殿中的人,那些人皆把目光投射在她的身上,恨不得她現(xiàn)在就死去。她卻忽然仰頭大笑起來。 “師太不必多費唇舌,我只知道您慣會坑蒙拐騙,沒想到連夜觀天象這種事兒,您也敢胡編出口?你們竟是用了這法子,妖孽?這妖孽可是皇上的骨血,你們也真敢陷害!”沈嫵有些吃力地蹲下身,撿起地上茶盞的碎片,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陰冷。 眾位美人瞧見她這副模樣,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沈嬌的心里也變得忐忑起來,臉上卻是強作鎮(zhèn)定,她揮了揮手,招來一個宮女,手里端著一碗藥。 “妹妹既然通曉事理,就莫再讓旁人多費周章了。來人,把藥給佳昭儀喝了,讓她好上路!”她沖著那個宮女使了個眼神,宮女便端著藥慢慢地走了過來。 “站在那里別動!”沈嫵冷聲開口,她的柔荑往上移,茶盞的碎片就抵在白皙的脖頸上。 頓時,大殿內(nèi)的氣氛似乎都頓了一下,那個宮女的腳步頓住了,她端著藥碗的手在輕微地顫抖,卻還是努力穩(wěn)住了。 “我從入宮之時,娘親就教導(dǎo)我,隱忍低調(diào),寵辱不驚;噬蠈櫸易R時務(wù)、懂局勢,體貼入微,就連你們要害我,也只能使這種法子,唯恐旁人不信。最后的結(jié)局還是死,我終究是錯了!錯在不該知道你們是賤人,卻還要以禮相待!錯在還沒捏住你們的生死,就讓皇上愛上了我。錯在沒當(dāng)上皇后,就有皇后之賢德,雨露均沾?做夢!若有來世,我定不會如此識得大體,我要你們眼睜睜地看著我一枝獨秀、寵冠后宮!”沈嫵拼盡全力說完了這些話,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后滿臉擔(dān)憂的明心,留給她一抹淡笑,便猛地用肚子撞向了桌角。 腹中即將足月的孩子,被那尖銳的桌角猛力撞擊到,疼痛異常。沈嫵深吸了一口氣,眼瞧著那些宮女似乎要沖上來攔住她,她忍著涌入四肢的疼痛,舉起手上的茶盞碎片,用力地刺進自己的喉管。 黏稠而甜膩的血,一下子噴涌而出,她纖細(xì)的脖頸上被紅色的血液覆蓋,身下也是一片狼藉,腥臭的紅色幾乎將她淹沒。沒人再敢上前觸碰她,她摔倒在地,怒瞪著雙眸看向?qū)m殿的屋頂,死不瞑目! “四姑娘,該到您了!”一道略顯沉悶的聲音傳來,喚回了沈嫵放空的神志。 她連忙收斂起心神,慢條斯理地邁出步伐,蓮步輕移,端的是大家閨秀的風(fēng)范。剛走了幾步,她便再次失神了,只是下意識地進行著走路的動作。她明明應(yīng)該死了,喉嚨上那么大的洞,但是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就已經(jīng)回到了自己做姑娘的時候。 “四姐姐,小心!”忽然身邊傳來一道驚慌失措的呼喚聲。 沈嫵一怔,才發(fā)覺自己踩在臺階上,腳已經(jīng)邁了出去,顯然要踩空。 “四姐姐,你究竟在想什么呢?這會兒都出涼亭了,還在發(fā)呆!”胳膊被人挽住了,那人用了幾分力氣,顯然是害怕她再次摔下去。 沈嫵偏過頭,首先就看到一張帶點嬰兒肥的瓜子臉,瞪大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緊張地看著她。此人正是沈王府的五姑娘——沈韻。 “沒事兒。”沈嫵不由得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臉,嘴角露出一抹安撫的笑容。 “四姑娘、五姑娘!”身后傳來教養(yǎng)嬤嬤輕輕揚高的呼喚聲,顯然夾雜著幾分惱怒。 沈韻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連忙松開沈嫵的胳膊,輕輕昂起頭,有些僵硬地邁著小碎步。 出了涼亭,視線逐漸開闊,王府后花園別致的景象一點點映入眼簾。沈嫵已經(jīng)回來有幾日了,一覺醒來她還是沈王府那位相貌最出類拔萃的四姑娘,前頭的三位姐姐,兩位已經(jīng)進宮,還有一位嫁給了當(dāng)今圣上的胞弟——九王爺。 沈家統(tǒng)共六位姑娘,其中有兩位是王妃所出的嫡姑娘。沈嬌乃嫡長女,現(xiàn)在宮中已經(jīng)是到了妃位。嫡次女沈清便是九王爺?shù)恼,至于三姑娘沈婉入宮兩年半,榮寵正盛,現(xiàn)如今已是婕妤。最后一位六姑娘則年歲過小,現(xiàn)如今并沒有進入眾人的視線里。 “啪!”一聲脆響,戒尺敲擊石桌發(fā)出的動靜,成功地讓兩位姑娘停下了腳步。 兩位教養(yǎng)嬤嬤走了過來,臉上的神色都十分嚴(yán)肅,皺擰的眉頭顯示著她們心情的不悅。 “今日兩位姑娘明顯狀態(tài)不佳,已然練習(xí)好久的規(guī)矩,竟是錯漏百出。幸好今日王妃沒有查驗,否則奴婢和姑娘們都說不過去!”其中一個年紀(jì)大些的嬤嬤沉聲開口,她的目光一一掃過面前的兩位姑娘,在沈嫵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又飛快地掠過。 “罷了,姑娘年紀(jì)大了,心思也多了,奴婢們自然是無法理解。今日想來都有些累了,就到這里吧,希望明日兩位姑娘能振奮精神!”另一個嬤嬤倒是語氣柔軟些,不過面上的神色依然十分嚴(yán)肅。 直等到兩位教養(yǎng)嬤嬤先行離開了,沈嫵二人才算是松下一口氣。等在不遠處的丫頭紛紛涌了上來,沈韻直接耷拉著肩膀,隨手指了個丫頭讓捏肩。 “四姐姐,你這幾日都很不對勁,總是精神蔫蔫的。兩個嬤嬤的面色也越發(fā)難看,原本她們就都指望著你呢,你可千萬要振奮精神,否則我也得跟著遭殃!”沈韻撅著紅唇,直接找了張石凳便坐了上去,語氣里帶著幾分夸張。 她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十分自然地掃過沈嫵的面龐。沈嫵的相貌,在沈王府里是公認(rèn)的最嬌艷的,所以幾乎從她開始長身體的時候,沈王妃就有意無意地培養(yǎng)她。 “你還好意思說這話,王府這門檻擺著,你如何能低就了。趕緊多用些心思學(xué)規(guī)矩,日后才挑不出錯來!”沈嫵輕笑著嗔怪了幾句,就像往常一樣半真半假地說著。 這位五姑娘沈韻和沈嫵年紀(jì)最相仿,幾乎是一起長大。再加上沈韻性子嬌憨,沈嫵也樂得和這個妹妹一處玩兒。所以在沈家姐妹中,沈嫵和沈韻的關(guān)系最為要好。 兩姐妹就坐在石凳上,悄聲說著話。忽然一位年過半百的嬤嬤走了過來,二人瞧見之后,都連忙起身。來人正是沈老夫人的貼身嬤嬤,和老夫人的感情極其親近。雖是個下人,但在沈王府卻無人敢輕慢她。 “齊嬤嬤!蹦抢蠇邒邲_著她二人行了禮,沈嫵姐妹倆也連忙還了半禮。 “最近這規(guī)矩是不是教授得有些多了,讓兩位姑娘勞累了?”齊嬤嬤慢慢走近,臉上帶著清淡的笑容,聲音也十分柔和,就像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在關(guān)心她們一般。 沈嫵二人卻是不敢掉以輕心,悄悄對望了一下彼此,都輕輕地?fù)u頭。 “這幾日天氣燥熱,我頗有些心緒不寧,恐怕是給兩位教養(yǎng)嬤嬤帶來了些許不快。讓齊嬤嬤費心了!”沈嫵臉上帶著一抹歉意的笑容,話語也十分溫和。 齊嬤嬤臉上的笑意收了些,打量了她們二人片刻,才緩聲道:“宮里頭來消息了,老夫人讓二位姑娘過去呢!” 沈嫵二人微微一怔,不由得看了一眼齊嬤嬤,轉(zhuǎn)而心底又有了幾分了然。選秀的日子快到了,興許是宮里頭的兩位娘娘有什么口信傳來。 待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進了里間,周圍的下人全部退下了。老夫人跪在蒲團上,正對著一尊玉觀音像,香爐里冒著陣陣青煙。 兩位姑娘顯然十分熟悉這幅場景,平靜地跪坐到墻邊放好的蒲團上,輕輕低著頭沉默地等著。 “宮里頭嬌兒傳出話來,說是婉兒有喜了!崩戏蛉怂坪跏枪虬萃戤吜耍剞D(zhuǎn)回身,輕掃了她們一眼,低聲說了一句。 沈嫵微微一怔,轉(zhuǎn)而才鎮(zhèn)定下心神來。是了,入宮之前一個月,婉婕妤得知有了身孕。 “皇上今年二十有五了,后宮盛寵的妃嬪是換了一茬又一茬,后宮之中卻沒有一個活著的皇子。婉兒現(xiàn)如今還看不出月份來,嬌兒就想先瞞著,斷不能再像前一次那般,不明不白地就滑了胎!”老夫人的聲音十分沉穩(wěn),頗有幾分壓迫的意味。 沈王府上下,皆畏懼這位手段了得的老夫人。例如此刻,這位眾所周知的信菩薩的老夫人,偏偏就喜歡在菩薩跟前,講這些后宮殺伐之事,神色間稀松平常,絲毫沒有什么別扭的。 沈嫵姐妹倆安靜地跪坐在那里,認(rèn)真地聽著,時不時地點頭無聲附和著。老夫人說話喜歡一次說完,把其中的條條道道都理清楚了,往往最后才把要分配給她們的任務(wù)說出來。 “這樣的話,婉兒就不能在皇上跟前爭寵了,嬌兒需要其他助力。這次的選秀,就得看你們姐妹二人了。無論是哪一個,都得盡快在皇上面前露臉!”老夫人輕輕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二人。 “謹(jǐn)遵祖母教誨!”沈嫵二人連忙彎腰俯身,頭碰地行了個大禮。 老夫人分別瞧了瞧她們,沈嫵長得嬌媚,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股子勾人的氣息。一旁的沈韻跟她一比,自然是寡淡了些,不過好在沈韻性子活潑,由內(nèi)而外也透著討喜的感覺。姐妹倆一靜一動,倒真的是相得益彰。老夫人越瞧越滿意,又輕聲叮囑了幾句,便讓她們退下了。 剛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姐妹倆就分道揚鑣,各自去了姨娘處。沈嫵的親娘是沈王爺?shù)谌惶нM府的妾室,不過卻是王府里唯一的側(cè)妃,府上人都喚她為元側(cè)妃。這位元側(cè)妃其實出自世家高門嫡女,偏生向往著才子佳人,不想遇到了多情種,待想回頭卻已懷了孩子,才有了這段糾纏不休的孽緣。 站在元側(cè)妃的住所棲梧院門前,沈嫵的腳步微頓。院門打開了,隱隱的花香傳來,沁人心脾。她抬腳邁進,偌大的院落里別有洞天,花鳥蟲魚,樣樣不少,處處都體現(xiàn)著主人不俗的品味。 早有丫鬟等在那里,見到沈嫵進來便急忙迎了上來。 “四姑娘來了,側(cè)妃方才還念叨著呢!藥都沒敢喝特地等著見過您再喝,免得到時候犯困睡過去了!边^來迎接的是元側(cè)妃身邊的大丫鬟巧蘭,她口齒伶俐,三言兩語便把話說清楚了。 沈嫵不由得失笑,低聲道:“好你個丫頭,現(xiàn)如今膽子大了倒是會埋汰我了。如何不勸著娘先喝藥?” 兩人邊走邊說,巧蘭挑起門簾讓沈嫵進去,她便守在外頭。 元側(cè)妃最近有些咳喘,大夫便開了方子讓她服,里頭摻了些容易犯困的藥材。此刻元側(cè)妃著了一件淺綠色的羅裙,頭發(fā)也只是隨便挽了一個發(fā)髻,插了根碧玉簪子,悠閑地歪在榻上。此刻瞧見沈嫵進來,嬌俏的臉上露出一抹恬淡的笑意,柔聲道:“老夫人又留著說話了?” 沈嫵輕笑著點了點頭,眼光停留在元側(cè)妃手中把玩的玉佩上。那玉佩是個半圓的形狀,另一個半圓自然在沈王爺那里。這么些年,即使有婦之夫的沈王爺從一開始就許諾了一個謊言,要讓元側(cè)妃當(dāng)王妃,可是元側(cè)妃也沒有半點責(zé)怪的意思。 “娘,您還念著他的好呢!您的親姑姑是當(dāng)今太后,您的親爹是國丈,您的表兄弟是當(dāng)今皇上。您姓許,許氏一門貴為世家之首,您可是許家的嫡長女啊!”屋子里只有她們母女二人,沈嫵輕輕瞇起眼眸,看著元側(cè)妃溫柔地?fù)崦菈K玉佩的表情,心里頭突然冒出無名之火。 元側(cè)妃知書達理,身段一流,原本就是名門閨秀中出類拔萃的。沈嫵是被元側(cè)妃一手帶大的,自然也像極了自己的親娘,體貼乖巧?上陷呑,她就是被懂事、大方給害死的。所以,此刻看到自己的娘親,仍然心心念著那個毀了元側(cè)妃所有榮華富貴的爹,她就不由得發(fā)了火。 元側(cè)妃整個人都怔住了,身體僵直著,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沈嫵。沈嫵從小到大,還從來沒說過如此重的話。 “嫵兒,你怎么了?忽然提起這些,當(dāng)初我跟你爹的時候,皇上還沒登基呢。許家也沒這么顯赫,這不能怨你爹。況且當(dāng)初我進沈王府的時候,許家已經(jīng)放棄我了,這么些年基本上不聯(lián)系,沒什么瓜葛。在外人面前可不能這么說,你的外祖應(yīng)該是王妃的……”元側(cè)妃哆哆嗦嗦地似乎想從榻上起來,她的面色有些蒼白,顯然是被此刻的沈嫵給嚇到了。 沈嫵聽見她這樣說,曾經(jīng)的不甘和恐慌一下子又回來了。成日里只想著安守本分,慢慢地熬,不把命握在自己手中的人,是不會得到勝利的。 “娘,您不要再說了!鄙驄成钗艘豢,將方才激動的心情平復(fù)下來,她的口氣放緩了,同時又帶著幾分無助和懇求。 屋子里一片寂靜,母女倆對視著。沈嫵的臉上帶著幾分疲憊,元側(cè)妃則有些失望。 “娘,我知道爹讓府里的人喚你元側(cè)妃,是念著些許的情意,一元復(fù)始是好的寓意。您常教導(dǎo)我,隱忍低調(diào)、寵辱不驚。王府里是這副光景,我注定要入宮侍奉。娘,我只問您一句,您當(dāng)真愿意讓我走您的老路?躲在這小院子里,種花遛鳥,安心當(dāng)旁人賢惠的妾室?”沈嫵忽然跪了下來,慢慢地跪行到塌邊,拉住元側(cè)妃的柔荑,眼淚奪眶而出,聲音里透著哽咽。 無論是王府里的側(cè)妃,還是后宮里的妃嬪,好聽的也不過是名頭罷了,說到底都是妾,男人閑來無事兒調(diào)情的玩物罷了! 元側(cè)妃依然沒回過神來,眼眸里失了焦距,她完全沒想到自己教養(yǎng)長大的姑娘,會這樣直白地說出這番話來。最親近的人,才最能抓住她的痛處,輕而易舉地就讓她這半輩子成了個笑話,讓她成了一個懦弱無能的傻女人。 “好孩子!边^了片刻,元側(cè)妃才回過神來,她抬手摸了摸沈嫵的耳側(cè),柔聲念叨了這一句,只是尾調(diào)卻帶著幾分哽咽。 “我總想著你還小,以后可以慢慢教。身為庶女,偏生長了這么一張嬌俏的臉,日后入宮太引人注目總歸會吃虧,想盡一切辦法磨合你的性子,此刻才發(fā)覺這樣不對。我這樣的娘親只能教會你如何做妾,我們阿嫵自然是不會做妾的!”元側(cè)妃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越到最后她的聲音就越發(fā)堅定。輕輕撫摸她的耳側(cè),也漸漸地加重了力道。 沈嫵的眼眸里閃出些許期盼的目光。元側(cè)妃慢慢起身,穿上鞋從床底下拿出一個不起眼的木匣子。她慢慢打開,從里面拿出一封封已經(jīng)拆開的信箋。 “自古沒有娘親舍得下自己兒女的,你外祖母自然也一樣。這么些年,許家雖然不再理會我,你外祖母卻是每個月都會托人遞信來,我想著你日后說不準(zhǔn)會求到許家,便一直沒有扔。待會兒我就修書一封過去,求你外祖母無論如何都得給你尋個好人家,不必高官厚祿聞達諸侯,只求能做當(dāng)家主母,是明媒正娶的嫡妻!”元側(cè)妃輕輕握住她的柔荑,掌心卻是冰冷的。 沈嫵有些擔(dān)憂地看過去,只見元側(cè)妃的面色蒼白,嘴唇上也沒有太多的血色。此刻雖然努力笑著,但是卻能察覺到她整個人都在輕顫。 “娘,我嫁走了,您怎么辦?這事兒無論成不成,都必定會和王府撕破臉皮。我已經(jīng)定下來要參加一個月之后的選秀,您若是讓許家從中作梗,到時候您如何自處?”沈嫵反握住她的手,心里難受異常。 最是無情帝王家,最是無奈為人妾。 元側(cè)妃動了動嘴唇,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她無法反駁。讓沈嫵不進宮,實在太難太難,王妃早就盯上了沈嫵,只希望這位相貌出眾的四姑娘,能在后宮里盛寵上一段時日,好讓其他兩位姑娘省些心力。 “娘,我雖做不成旁人明媒正娶的妻子,但是外祖母依然有能幫助我的地方!鄙驄陈仄鹕碜陂缴,拿起上面的信箋,粗略地掃了一眼。內(nèi)容大多是些家常話,不過卻處處透著擔(dān)憂和關(guān)懷。 元側(cè)妃抬起頭,認(rèn)真地看著她,對上沈嫵那雙明亮的眼眸,輕輕嘆了一口氣。知女莫若母,沈嫵要動的心思,自然離不開許家這國舅府的高門。 “阿嫵,你可要想清楚,如果走這條路,注定你從進宮開始,就成了眾矢之的。”元側(cè)妃抬手理了理沈嫵額前的碎發(fā),聲音里透著十足的溫柔。 沈嫵直視著她的眼眸,堅定地點了點頭。 母女倆商量了片刻,直接就把要送去許家的信箋寫好。待沈嫵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要用午膳的時辰了。她匆匆回了自己院子換了身衣裳,便去前廳陪著王妃用午膳。 距離前廳還有一段距離,便瞧見沈韻在原地來回踱步,顯然是等得有些著急了。 “四姐姐,你怎么才來?最近你可總是出錯,多虧了我打掩護。 鄙蝽嵡埔娝纳碛,便連忙沖了過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臉上帶著幾分不滿的神情。 沈嫵自知理虧,連忙低聲告饒道:“好妹妹,你就再饒過我這一回吧!” 姐妹倆不敢再磨蹭,連忙加快腳步走進了前廳。果不其然,沈王妃已經(jīng)坐在主位了,六姑娘沈靈也到了,卻是乖巧地站在墻邊,顯然是在等她們二人。 “王妃,我們來晚了,還請您責(zé)罰!”沈嫵輕聲開口認(rèn)錯,二人皆俯身行禮。 “罷了,快坐下吧,免得飯菜涼了。今兒王爺不回來,幾位少爺也在外面吃,就咱們四個!”沈王妃一身正紅色,上身是云霏妝花緞織的海棠錦衣,配上累珠疊紗茜裙,端的是雍容華貴的氣度。 三位姑娘連忙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待沈王妃舉起筷子之后,她們才謹(jǐn)慎地舉起筷子。飯桌上是一片寂靜,除了偶爾微弱的碗筷聲傳來,每個人都是細(xì)嚼慢咽,動作優(yōu)雅。 沈王妃剛放下筷子,其他三人也十分乖巧地放下了碗筷。漱口、凈手,那些丫鬟們又奉上了香茗,準(zhǔn)備告辭的三位姑娘就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不動彈了。每回沈王妃若是有話說,就會在用膳后讓人奉茶來。 “選秀的日子不遠了,你們兩姐妹這陣子就好好準(zhǔn)備。外祖家也會有幾位表姐妹進宮,到時候多幫襯著些,總歸都是代表了世家的利益,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鬧得窩里斗!”沈王妃肅著一張臉,眉頭輕輕挑起,或許是在老夫人身邊待久了,語氣里同樣帶了幾分壓迫。 沈嫵二人連忙點頭應(yīng)承,她輕輕抬起眼眸掃了一下沈王妃。沈王妃是這個府上最尊貴的女主人,可惜相比那些妾室,她也是年齡最長的。即使臉上蓋著一層厚厚的脂粉,也遮不住眼角的細(xì)紋。而且沈王妃素來喜好板著臉示人,所以這張臉的表情就顯得有些僵硬。 “宮里頭的規(guī)矩想來你們都知曉了,不用我再一一叮囑。切記那么幾點就夠了,你們是世家出來的庶姑娘,萬不可動了旁的心思!如果做了什么對不起王府的事情,就莫怪我無情,家里頭的姨娘還指望著你們風(fēng)光盛寵呢!”沈王妃輕輕瞇起雙眸,語氣里帶著警告的意味。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沈嫵二人輕輕地點頭表示知曉了。 現(xiàn)如今大秦的后宮,可以算是三分天下,皇后之位空缺。雖說后宮不得干政,但是卻又與前殿緊緊相關(guān)聯(lián);噬戏龀值男沦F為一方勢力,太后所依仗的許家也霸占一隅,剩下的百年世家自然是最后一方。三股勢力相互聯(lián)系,又相互爭斗,各不相讓。 后宮之中最重要的規(guī)則便是,太子登基之時,親母必先身死。所謂的去母留子,也不過是怕太子偏向外戚,讓外戚把持朝政。所以一般世家都會把嫡女送進去當(dāng)高位份的妃嬪,努力爭取皇后之位,而把庶女送進去爭寵,同時也充當(dāng)生養(yǎng)孩子的機器。到時候好一箭雙雕,以一個庶女的命,換來一個世家之首自然十分值得。 當(dāng)今的皇上,乃是太后的庶妹所生。若當(dāng)真論起來,皇上還是她的舅舅。沈嫵這么細(xì)想,才發(fā)覺她竟是與皇上隔著輩兒的,不由得好笑;噬系挠H母在許家那一輩的姑娘中年紀(jì)最小,所以進宮晚,導(dǎo)致皇上也不過只比沈嫵大十歲。曾經(jīng)她根本沒奢求過太后和許家,直接以世家姑娘的身份進了后宮,之后就更不可能有這樣認(rèn)親的時候。 待三位姑娘退出來之后,沈靈便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顯然她十分畏懼這位嫡母。 “兩位姐姐好事將近,我在這里先恭賀二位了。姨娘那里還有些事兒,告辭!”年僅十歲的沈靈十分知書達理地沖著她二人行禮退下,雖還是半大的孩子,但是在這王府浸淫已久,儼然一副大人模樣,進退得宜。 002臨別進宮 因著選秀的日子臨近,沈王府都變得忙碌起來,各路打點。沈嫵倒是清閑下來了,沒事兒的時候就躲在屋子里繡花。她雖然面上平靜,其實心底頗有些忐忑不安,畢竟元側(cè)妃寫給許老夫人的信,已經(jīng)遞出去有幾日了。 這日,沈嫵依然坐在院子里刺繡,卻見沈王妃身邊的大丫鬟匆匆走了進來。沈嫵抬起頭瞧了她一眼,見她神色匆匆,便放下了手中的針線。 “四姑娘,宮里頭來了太后懿旨,您趕緊著去前廳聽宣吧!”那個丫鬟草草地行了一禮,語氣急迫地催促著她。 沈嫵面上露出幾分驚愕的神色,心底卻是定了下來,她撩了撩發(fā)髻,便提起裙角去了前廳。 廳內(nèi),沈王妃正陪著一位太監(jiān)坐在椅子上喝茶。一抬眼瞧見沈嫵進來,沈王妃輕聲介紹道:“這就是我家四姑娘,勞煩公公特地跑一趟了!” 那位公公至少有三十多歲了,面皮倒是白凈得很,只是一雙眼睛甚是銳利。他抬眼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沈嫵,片刻才點了點頭。 “哎喲,好標(biāo)致的姑娘。若是真進了宮,想來很快便能步步高升了!”尖細(xì)而略顯陰氣的嗓音傳出來,帶著幾分怪異的腔調(diào),聽著讓人頭皮發(fā)麻。 沈嫵俯下身,輕輕行了一禮,柔聲道:“公公謬贊了,后宮之中的娘娘們皆是樣貌出眾,多才多藝,沈嫵也不過是小丫頭一個罷了!” 那位公公難得地扯著嘴角笑了笑,只是僵硬的表情越發(fā)顯得詭異,顯然是不常笑的人。 “難怪太后娘娘心心念念著沈王府的四姑娘,特地讓咱家來宣懿旨。選秀將近,因沈王府四姑娘沈嫵端莊淑惠,太后特召入宮侍奉!惫钔炅酥家,便前傾著身體,再次捏著嗓音道,“四姑娘,這是太后娘娘讓您先入宮侍奉她老人家。您趕緊收拾,明日宮里頭就派轎子來接您!” 沈嫵連忙俯身行禮,低聲道:“謝太后恩典!” 沈王妃見那個太監(jiān)要走,連忙快走了幾步,從袖中摸出一張銀票塞進他的手中。 “公公,您是太后身邊的得力人兒,不妨給我個準(zhǔn)話。這次太后召進宮的有幾位姑娘?”沈王妃一揮手便讓四周的下人們退下了,她壓低了聲音問道。 那個太監(jiān)見廳內(nèi)只剩下他還有沈家母女倆,便將銀票塞進衣袖里,沖著沈王妃豎起了三個手指。 沈王妃輕笑著點了點頭,讓人送這公公出府了。沈嫵自然是立刻回房收拾東西,看著明心帶人忙里忙外,沈嫵頗有些恍惚。明心這個時候同她一般大,正是嬌俏可人的年紀(jì)。之前她自殺之后,估計明心也是被人折磨致死。跟在她身邊的丫頭,無論是從王府帶進宮的,還是入宮之后調(diào)教的,都沒有好下場,死得一個不剩。 待收拾得差不多的時候,沈嫵遣走了其他下人,獨留了明心一人。 “姑娘,您也不用太緊張,先入宮還是利大于弊的!”明心自小便跟著她,沈嫵方才的心不在焉,自然逃不過明心的眼。她也只認(rèn)為沈嫵是有些情怯,便柔聲安撫她。 沈嫵搖了搖頭,輕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才道:“我并不是怕,宮里不比王府。明心,你若是不想隨我入宮,我便向王妃求個恩典,把你許個好人家!” 明心稍微愣了一下,手里正整理著沈嫵的新裙衫,此刻也沒停下,只是低聲回道:“奴婢自小就伺候姑娘,說句托大的話,姑娘若是帶著旁人去,也不能全心信任。姑娘過得好了,奴婢自然也能好!” 沈嫵知道她的心意,見她連頭都沒抬,態(tài)度堅決,便也不再強求。 主仆倆正說著話,王妃那邊又來人召見她。沈嫵也沒換衣裳,進了主屋才瞧見整日不歸家的沈王爺,竟也露面了。男人明明已經(jīng)年近四十歲了,偏生還是氣度不凡,身姿挺拔,根本瞧不出中年人的頹敗來。他瞧見沈嫵進來,臉上自然地露出了幾分溫和的笑意,眼角微微上揚,帶著幾分蠱惑的意味。 “王爺,請您清醒一點,這里是王府不是香飄閣!”沈王妃捧著茶盞,一抬眼便瞧見沈王爺這副似笑非笑的模樣,肅著一張臉,毫不客氣地冷聲提醒。 沈王爺頗覺尷尬,輕咳了一聲,便端起桌上另一杯茶,輕抿了一口。 “嫵兒,坐吧!”沈王妃指了指下首的一張椅子,示意她坐下。 “你爹打聽了一下,太后召進宮的三位姑娘,一位是許家的遠親,一位是皇上新提拔的大理寺少卿家的姑娘,還有一位便是你。太后的娘家、皇上的新貴以及世家,不偏不倚,每家一位。不過入宮后是去太后那里,她自然會有些偏頗,許家那位姑娘在皇上面前肯定是露臉最多,你要努力爭取,在選秀前就要得到皇上垂憐,成功晉位。”沈王妃也不繞圈子,言簡意賅地直奔主題。 沈嫵點頭應(yīng)承著,她挺直了腰背,坐姿規(guī)矩,自然就有一股氣度流露出來。 “老夫人那邊用不著去了,她老人家也是這個意思。進宮之后多和嬌兒、婉兒走動,我和王爺在王府里,等著你們的好消息!”沈王妃偏過頭瞧了一眼沈王爺,見他沒什么反應(yīng),便又說了幾句話叮囑。 三個人坐在屋子里,卻是陷入了一片寂靜。沈嫵面上沉著冷靜,實則心底冷笑連連。一入宮門深似海,她還記得當(dāng)初沈嬌要入宮前夕,沈王妃整日紅著一雙眼,不知流了多少眼淚,拿了許多銀子出去打點。而對待她這位庶女,王爺和王妃竟是除了正事兒之外,無話可說。 “王爺有什么要叮囑的嗎?”沈王妃放下手中的茶盞,偏過頭瞪了沈王爺一眼。 沈王爺似乎正在出神,猛地被王妃這么一叫喚,手腕竟是一抖,茶盞險些摔出來。 “啊,該說的王妃都已經(jīng)說了,你進宮之前和陵哥兒見上一面吧!”沈王爺抬手摸了摸后腦,臉上露出幾分討好的笑意,聲音仍然還是那樣溫潤。 只是當(dāng)“和陵哥兒見面”這個提議說出來的時候,屋子里另外兩個女人都怔了一下。緊接著沈嫵的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而沈王妃的面色卻是極其僵硬難看。 沈嫵得到了意外的驚喜,此刻也顧不上沈王妃沉郁的面色,起身匆匆行了一禮便快步走開了。只是她的前腳還沒跨出院門,就已經(jīng)聽見屋子里女人尖銳的質(zhì)問聲。 “沈章,你什么意思?要讓他們兄妹見面,不是要先過問我的意思嗎?我才是安陵的母親!”沈王妃顯然比較激動,她根本就沒有在意沈嫵是否離開了。 沈王爺柔聲安撫的聲音緊接著傳來:“再怎么說他們也是親兄妹,妹妹要進宮了,兄長臨別見上一面怎么了?你不要如此……” 她已經(jīng)出了院子,后面的話就有些聽不清了。心底雖是有些微詞,臉上的笑意卻是如何都遮不住。沈王爺縱身花叢數(shù)十載,偏偏子嗣單薄,存活下來的少爺實在是少之又少,而沈王妃并沒有為沈王爺誕下小世子。 元側(cè)妃頭胎便是一位少爺,當(dāng)許家間接放棄她的時候,沈王妃便以各種借口把孩子搶走了。這位少爺便是沈安陵,沈嫵的親哥哥。不過沈王妃看管得嚴(yán)格,所以沈安陵甚少能和元側(cè)妃以及沈嫵交流,每次只是匆匆地點頭就離開了。 沈嫵回了自己院子,便動作麻利地?fù)Q了一身新的衣裳,她派人去請元側(cè)妃,順帶著一起見見安陵哥兒。不過元側(cè)妃卻以身子不適為由推辭了,沈嫵坐在椅子上,也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這個結(jié)果她早就預(yù)料到了,若不是如此賢德的元側(cè)妃,當(dāng)初沈王妃又如何會輕易地便奪走了沈安陵。 沈安陵進屋的時候,便瞧見一位樣貌姣好的女子,一只手撐著下巴,雙眉緊蹙,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敢問姑娘在憂愁什么?可否是為了相思?”沈安陵沒有急著走近,而是也學(xué)她的模樣,一手虛扶著下巴,臉上的笑意帶了幾分調(diào)侃的意味。 沈嫵回過神來,抬起頭便對上一雙明亮的眼睛,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扯起一抹微笑。 “自然是為了相思,不知下回見面又待何時?”她輕聲回復(fù)著,半真半假的話語像是一把鑰匙,將兩人平日里積累的遺憾都打開了。 頓時屋子里一片寂靜,兩個人沉默地對望著。沈安陵慢慢地走近,挑了一張靠近她的椅子坐下,端起小桌上的茶盞,有些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描畫著上面的圖紋。 “這回太后召進宮的另兩位,你要特別注意許家那位遠親姑娘。”沈安陵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輕輕抬眼掃了一圈,見屋外面并沒有人,便壓低了聲音道。 沈嫵微微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沈安陵竟是知曉了這消息。此刻如此警告她,顯然是特地打聽過了。 “京都之內(nèi),你和她都是好名聲在外的姑娘。只是你出眾于容貌,她聞名在氣度。至于皇上喜歡哪一位,就得看那難以捉摸的圣意了!”沈安陵輕聲解釋著,話音剛落便舉起茶盞輕抿了一口,眸光中透出隱隱的擔(dān)憂。 聽了沈安陵的話,沈嫵輕輕地笑出了聲;噬舷矚g什么樣兒的,她最是清楚,否則也不可能自她進宮,就一直盛寵,并且把她給寵死了。 “說不準(zhǔn),皇上都不喜歡!”她聳了聳肩,臉上露出幾分淘氣而頑皮的神色。 倒是沈安陵愣了一下,血濃于水。雖然兄妹倆平時只是短暫的眼神交流,但是彼此牽掛的心意還是一清二楚的。不過這樣鮮活而調(diào)皮的沈嫵,他還是頭一回見到,心里帶著幾分莫名的歡喜。 “胡說,我妹妹一定會是最受寵的那一個!”男人清透的嗓音傳來,此刻眼神停留在她那張嬌艷的臉蛋上,嘴角帶著幾分自滿而驕傲的笑容。 沈嫵偏過頭看著他,因著他這一聲“妹妹”而感到了些許的暖意,臉上露出了溫和的淺笑,臉頰上浮現(xiàn)出清淺的梨渦。 “最受寵的不一定,但我一定會是最耀眼的那一個!”她像是許諾一般,語氣堅定地說出了這句話。 沈安陵瞇起眼睛笑著,顯然十分滿意她的自信。 沈嫵進宮,最不放心的自然是近乎孤身一人的元側(cè)妃,她輕聲地道:“入宮之后,還望哥哥能多看顧一下母親。雖然她可能不常和你說話,但是……” 沈安陵一下子抬手按住了她的柔荑,制止了她未說完的話。沈嫵正詫異著,便瞧見對面的男人縮回了手,眼神卻往外示意了一下。 “姑娘,王妃那邊派了人過來!”一個二等丫頭走了進來,對著沈嫵行了一禮,低聲通報了一句。 沈嫵輕輕瞇起眼,便瞧見從院子里走進來一位相貌姣好、打扮齊整的丫頭。沈安陵只匆匆掃了一眼,英氣的眉頭便已經(jīng)緊蹙起來。這丫頭長得過于嬌俏了! “奴婢見過大少爺、四姑娘,王妃給奴婢取了個名字,叫明蕊。她安排奴婢明日隨姑娘一起進宮!”那丫頭低身行了一禮,聲音嬌脆悅耳,倒頗有幾分氣度。 沈嫵的臉上露出一抹冷笑,這丫頭橫看豎看都不像是進宮伺候她的,倒像是為了勾引人的。前世她進宮之前,沈王爺并沒提出讓她見沈安陵,看樣子王妃此刻是帶了幾分賭氣的意味了。 “明心去哪兒了?”沈嫵并沒有理會明蕊,而是偏過頭問方才先進屋的二等丫頭。 “回姑娘的話,明心姐姐被王妃叫過去了,方才走得急就沒打擾您跟大少爺說話!”丫頭低聲回復(fù)道。 沈嫵點了點頭,只是端起一旁的茶盞輕抿著,并沒有要和明蕊說話的架勢。 倒是一直悄悄抬眼打量著他二人的明蕊先開口,她先是行了一個大禮,低聲道:“王妃讓奴婢稟告大少爺一聲,讓您過去,她有話要說!” 沈安陵輕輕揚了揚眉毛,直接站起身,柔聲對沈嫵道:“你的意思我都明白,用不著害怕。宮里頭還有兩位姐妹擔(dān)待著,總歸不會讓你吃虧的!” 他說完這兩句話之后,便轉(zhuǎn)身離開了。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門外,明蕊才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成了,你也下去吧!明日就要進宮了,好好收拾一番!”沈嫵捏了捏眉頭,伸手一揮便讓明蕊下去。心里不由得生起了幾分不耐煩,沈王妃出自世家,嫁進沈王府里里外外也算是收拾得齊整,偏生對沈安陵的事兒,如此小氣,讓人心生厭煩。 她和沈安陵不過說幾句話而已,還要塞個人給她來犯惡心,并且急匆匆地讓沈安陵回去。 明心趕回來的時候,沈嫵已經(jīng)歪在榻上,手里拿著本詩詞看著。她房里一向最多的書冊便是詩詞歌賦,沈王妃基本上不允許其他的東西混進來。倒是沈嬌未進宮的時候,沈嫵曾去看過她的書柜,里面竟是擺滿了兵法、地方見聞雜談,頗具幾分男人的氣息。還有幾本賬冊攤開在沈嬌的小桌上,足以見得,沈王妃從一開始,就是要養(yǎng)廢了沈嫵,雕磨出沈嬌。 明心一進門,就開始喘著粗氣,顯然是小跑著回來的。 “方才來喚奴婢過去的人,只說有幾句話,一會子就回來。沒承想王妃記掛著姑娘,里里外外地想著叮囑,就耗費了些時辰!”明心低聲說了幾句,便走過去幫著沈嫵捏腿。 主仆倆沉默了片刻,明心輕輕抬頭瞧了一眼門外,才壓低了嗓音道:“王妃調(diào)過來的丫頭,原先便是伺候王妃的。因為樣貌長得好,才單獨調(diào)教的,不過奴婢估摸著這丫頭原先不是預(yù)備給姑娘的!” 沈嫵輕輕笑了起來,伸出柔荑拍了一下明心的肩膀,柔聲道:“這丫頭身段不錯,剛拿出手倒是能唬人,估計也是個空架子。至于王妃原先的打算,不妨猜猜看!彼龘Q了個姿勢,臉上露出幾分戲謔的神色,繼續(xù)開口道,“我猜這丫頭不是給王爺預(yù)備的,就是給兄長預(yù)備的!現(xiàn)在倒好,一轉(zhuǎn)眼便想著飛上枝頭了!” 當(dāng)日晚上,元側(cè)妃也不顧沈王妃的臉色,直接拉著沈嫵留宿了。母女倆睡在一床錦被里,頭靠頭說著悄悄話。感受著元側(cè)妃的體溫,熟悉的香氣縈繞鼻尖,沈嫵仿佛回到了兒時,每回午睡就窩在母親的懷中小憩,從來不會有噩夢侵?jǐn)_,更不會有那些惡人欺侮。 一夜好眠,寅時剛到,元側(cè)妃便推醒了她,拿起桃木梳親自替她束發(fā)。 “娘,女兒走了,您自己多保重!”沈嫵梳妝完畢,拉著元側(cè)妃的手,低低地說了最后一句,算是話別,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宮里的馬車到了,沈王妃站在院門處看著她上了馬車。沈嫵坐在車上,輕輕撩起車簾,明心和明蕊各拿著包袱上了后一輛馬車。整個沈王府都十分安靜,似乎還沉浸在安睡之中。 馬蹄聲響起,沈嫵再次闊別了沈王府,心底卻早沒了曾經(jīng)的激動和緊張,唯有幾分躍躍欲試。后宮,她沈嫵又來了! 沈王府坐落在京都中心處,距離皇宮并不十分遠。天剛亮,馬車便到了宮門處,領(lǐng)頭的太監(jiān)遞了宮牌,馬車便從側(cè)門進入了。 待換過軟轎,后宮里巍峨的宮殿已經(jīng)漸漸進入視線之中,那一抹熟悉的肅殺和奢華感也撲面而來。大秦的后宮宮規(guī)甚少,上位者壓制下位者,如此而已。只是它時時刻刻存在的潛規(guī)則,卻讓這紅墻青瓦之下,無數(shù)鮮活的生命逝去。 前世的沈嫵,曾看過無數(shù)位妃嬪在這里香消玉殞,當(dāng)然里面也包括被家族重點培養(yǎng)的嫡女。嫡庶為爭一條命活,為爭皇上的寵幸,為爭一個子嗣,無所不用其極。 “沈姑娘,這位是壽康宮的執(zhí)掌姑姑穆姑姑!鼻邦^引路的宮女將她領(lǐng)到了壽康宮的偏門,自有一位面色沉靜的姑姑站在那里等候。 沈嫵連忙低身行禮,她壓下心頭涌起的怒火,低垂著眼瞼做恭順狀?礃幼犹笫窍肱扇说嗔恳幌滤姆至苛恕_@位穆姑姑是太后身邊的得力人兒,在后宮之中,即使妃嬪遇上她都要給幾分薄面。穆姑姑因著有一雙看人的利眼而討太后歡心,傳聞只要是人在她面前站了片刻,她就能辨別出那人的心思來。 傳聞雖不盡信,不過沈嫵在她手中栽過幾次,倒是真的。 “早聽聞沈家四姑娘長得標(biāo)致,今日一見有過之而無不及。沈家兩位娘娘入宮之時,都得到皇上無上的榮寵,看樣子四姑娘也差不了!”穆姑姑上下打量了她片刻,才沉著聲音說道。 語調(diào)雖是波瀾不驚,聽不出喜怒,眉頭卻是輕輕蹙起。 “姑姑謬贊了,民女得太后垂青入宮侍奉,不敢有其他思慮!”沈嫵依然微低著頭,臉上的表情也十分謙恭。 “進來吧!”穆姑姑再次打量了她片刻,才轉(zhuǎn)過身領(lǐng)著她往宮殿里面走。 只是當(dāng)穆姑姑轉(zhuǎn)過身之后,面色卻是極其不好看。太后讓她出馬,自然是為了觀察三位姑娘的情況,除了頭一位少卿家的姑娘,顯得有些拘束之外,后兩位都十分坦然。特別是這位最后到的沈家四姑娘,一句多余的話沒有,蓮步輕移、體態(tài)優(yōu)雅,就好像是在宮中生活了許久的人一般,根本挑不出一絲錯處來。 沈嫵跟在后面慢慢地走,眼前的景色漸漸變得熟悉起來。死之前的記憶像潮水般涌進腦海里,對于當(dāng)初得寵到刺眼的她來說,壽康宮便一直都相當(dāng)于禁地。 到了一間廳堂前,穆姑姑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冷聲道:“其他兩位姑娘已經(jīng)到了,就在里面休整。沈姑娘也快進去吧,奴婢在這里提醒一句,待會兒太后娘娘用早膳,會請三位姑娘過來伺候!” 穆姑姑丟下這句話,根本不給沈嫵反應(yīng)的機會,轉(zhuǎn)身便走了。明心和明蕊早在進壽康宮之后,就被旁的宮女領(lǐng)走去別處休息了。沈嫵站在門外冷靜了片刻,才推門走了進去。 廳堂里延承了壽康宮的風(fēng)格,色彩都有些暗沉,不是十分濃烈,但是其中的擺設(shè)皆是大氣奢華,給人一種視覺沖擊。 廳內(nèi)此刻坐了兩位年齡相仿的少女,看起來和沈嫵一般大。見到沈嫵進來,都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似乎是為了迎接她。 三人先沉默地互相行了禮,目光流連著,都在打量對方的樣貌氣度。坐在靠近門的少女,身穿粉色的宮裝,比宮女的服飾更加嬌艷一些,甚至比秀女的還要繁復(fù),可見太后是真的動了心思的。此刻她瞪大了一雙杏眸,帶著好奇十足的目光瞧向沈嫵,待瞧仔細(xì)沈嫵那張臉時,不由得撇了撇嘴,帶著幾分審視的意味。 另一位少女則嘴角帶笑,衣裳的樣式相同,只是換成了湖藍色。眸光禮貌性地停留在沈嫵的臉上,并沒有過多打探的意味,沖著她友好地點了點頭。 沈嫵輕笑著回禮,臉上的表情不變,心里卻是冷笑連連。還真是巧遇,前世她們那一屆秀女之中爬得最快的三人,此刻都被太后選中了。那個粉色宮裝的少女,便是前階段剛被皇上提拔的少卿家的姑娘,名喚阮玉。另一位就是許家的遠房姑娘——許晴。 “你的衣裳在后屋,快進去換吧,待會兒太后就要起身了!”阮玉輕輕揚高了音調(diào)開口,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只是語氣算不上客氣。 沈嫵也不以為意,快步走進了里間,見繡床上只剩下一件墨綠色的同款宮裝,便連忙脫了自己的外衣,動作麻利地?fù)Q上了。 她剛換好了衣裳準(zhǔn)備出來的時候,外屋就傳來一道嬌脆的女聲:“晴姐姐,人人都說她長得好,這宮裝我們?nèi)齻是一樣的樣式,只是顏色不一樣,方才我倆挑剩下的那件墨綠色,根本就不是我們這個年紀(jì)穿的。待會兒她出來,我倒要瞧瞧不靠衣裳釵環(huán),她能美到哪里去!” 沈嫵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她抬手輕輕撩了撩發(fā)髻,并不急著出去。 “玉妹妹快別這么說,好歹我們?nèi)巳蘸蠖际且藕蛱蟮,大家?yīng)該和睦相處!”許晴溫和的勸慰聲傳來,始終端著名門閨秀的氣度。 “晴姐姐,你就是好心。瞧瞧她方才進來的樣子,明明是最晚到的,還偏生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阮玉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高高揚起了下巴。 沈嫵輕咳了一聲,臉上掛著清淺的笑意,款款踱步而出。只是剛開始而已,有些人已經(jīng)開始迫不及待地要拉幫結(jié)派了。 外間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沈嫵剛一出現(xiàn),那兩人的目光就都十分默契地黏在了她的身上。詫異、驚艷、憤恨和嫉妒,復(fù)雜的情緒一一從她們的臉上滑過。 以姿色名滿京都的沈家四姑娘,果然不負(fù)眾望。明明顯得老氣的墨綠色,穿在她的身上,卻襯得膚白如雪,眉眼間自有一股風(fēng)流,顯得更加有氣度。 “沈姑娘果然是長得好,穿什么都姿色出眾!”許晴先開口夸贊,臉上露出幾分真心贊賞的笑意。 “過獎!”沈嫵慢悠悠地走到她們對面的空位置,悠閑地坐了下來。桌上放著招待她們的茶水,她也不顧忌,直接端起茶壺給自己沏了一杯。 阮玉似乎對她這樣簡短的回答十分不滿,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像是在思索著對策一般。過了片刻,她露出幾分笑意,微微伸長了脖子沖著沈嫵道:“沈姑娘,你可知道人們常把漂亮的姑娘形容成什么嗎?” 沈嫵舉起茶盞輕抿了一口,聽到她的問話才偏過頭看著阮玉,嘴角噙著一抹不咸不淡的笑意,輕輕歪著頭道:“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抑或是貌若天仙?其實這張臉不過是老天爺恩賜的,不值當(dāng)拿出來顯擺的!” 對著沈嫵如此的回答,阮玉只覺得一口氣憋在胸口,險些沒喘上來。好一個厚顏無恥的沈嫵! 她氣紅了一張臉,偏偏此刻不能直接撕破臉皮,否則誰都不好看。唯有忍下心頭的惱恨,嬌聲道:“我常聽那些金貴的夫人們說起,無非是狐貍精或者狐媚子。我年齡小不大懂這些,若是說錯了沈姑娘可千萬別怪罪!” 她的話音剛落,沈嫵就冷哼了一聲,輕輕挑起眼角,臉上帶著幾分嘲諷的笑意,道:“阮姑娘這話還是莫要多說的好。我們皆是出自名門世家的姑娘,從小就受到教養(yǎng)嬤嬤的指點。這些話當(dāng)初嬤嬤怕府上姐妹學(xué)壞,也曾教導(dǎo)過,都是一些小婦養(yǎng)的說出來的糙話。你這是在哪些金貴夫人面前聽到的,盡管告訴你娘,讓她去撕那些人的嘴!怎可教壞你一個姑娘家?” 阮玉好幾回張開口,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被沈嫵弄得啞口無言,沈嫵的這段話之中,沒有一個地方是罵人的,偏偏處處都透著貶低她的意味。 氣氛一下子陷入了僵持之中,方才她倆說話的時候,旁邊的許晴一聲未吭,顯然是悠閑地當(dāng)個旁觀者。此刻瞧見阮玉氣白了一張臉,紅著眼眶像是要哭了一般,不由得伸手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塞給她一塊錦帕。 對面陷入了一陣姐妹情深的模樣,被孤立的沈嫵倒是不以為意,依然悠然地品著茶水。 三人從初見,就彌漫著一股硝煙戰(zhàn)火的意味。當(dāng)然從某種層面上說,是二對一,沈嫵算是孤軍奮戰(zhàn)的那一個。 等了片刻,總算是有人來傳喚她們?nèi)诉^去伺候,這回領(lǐng)路的是常在太后身邊伺候的宮女春風(fēng),她絕對是個伶俐人兒。一路上低聲提醒著她們?nèi)惶蟮募芍M,免得頭一回伺候就觸了霉頭。 三人都仔細(xì)地聽著,待到了內(nèi)殿門口,春風(fēng)先進去通報,留她們?nèi)嗽谕饷媸刂?br/> “哦,人都到了?那就快讓她們進來,外面怪冷的!”太后溫和的聲音從殿內(nèi)傳出來,她們?nèi)私暂p輕低著頭,邁著標(biāo)準(zhǔn)的步子走了進去。 “民女沈嫵、許晴、阮玉見過太后,太后娘娘福壽安康!”三人極其有條理地行禮參拜,動作整齊劃一,像是提前操練過一般,聲音嬌脆動聽。 坐在椅子上的太后,輕輕瞇起眼眸,一一掃過三人。目光在沈嫵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又快速地轉(zhuǎn)移。 “好,好啊,真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紀(jì),許久未曾見到這樣嬌艷的面孔了!每每看到你們,就像是回到幾十年前哀家進宮的時候,現(xiàn)在真是老了!”太后連說了兩個好字,輕嘆了一口氣,像是在感嘆著什么一般。 太后的話音剛落,就有一位上了些歲數(shù)的老嬤嬤走出來。 “太后,您何必如此說,您現(xiàn)在的臉色好看得很,雖說沒有這些姑娘們嬌嫩,但是奴才們瞧著也覺得您才二十多歲!”那個老嬤嬤臉上帶著笑意,只是臉頰上的紋路就顯得越發(fā)明顯。 太后擺了擺手,讓她們?nèi)俗。沈嫵輕輕抬起眼瞼掃了一下,眼前的太后要比記憶中的年輕。她初進宮時,太后已經(jīng)四十多歲了,只因為保養(yǎng)得好,才看不大出來,雖說沒有方才嬤嬤所說的那么夸張,也絕對看不出有四十歲了。 而這個臉上帶著皺紋的嬤嬤則是太后身邊的親信,從太后進宮就一直跟隨左右的下人,因著伺候這么多年,太后對她也親近,便賜了她許姓,宮里頭的人都喚她一聲“許嬤嬤”。 許嬤嬤已經(jīng)被太后賞賜可以出宮頤養(yǎng)天年,不過這位老嬤嬤是個念主的,去了宮外操持一下為數(shù)不多的親戚,便又求了恩典進宮跟著伺候。太后現(xiàn)如今身邊大大小小的宮女,幾乎都是許嬤嬤調(diào)教出來的。 桌上已經(jīng)擺滿了膳食,各色精致的菜肴讓人垂涎欲滴。后面的許嬤嬤輕輕使了個眼色,太后身旁伺候的幾個宮女,就十分有眼色地退開了,特地留出了空兒給她們。 沈嫵三人都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在家就已經(jīng)伺候過長輩用膳,此刻也不算手生。阮玉眼疾手快地?fù)屩鴶[箸,許晴則選了盛飯,只還剩下布菜這一項最重要也是最困難的活計給沈嫵。一路上春風(fēng)只講了太后的忌諱,卻沒說她老人家愛吃什么不愛吃什么,這頭一回布菜若是挑了個不討喜的,當(dāng)真是得不償失的。 太后把阮玉方才猴急的模樣看在眼里,卻是一句多余的話都沒說。只沉默地等著看沈嫵如何表現(xiàn),沈嫵并沒有驚慌。伺候太后用膳,對于她來說實在是小事一樁。曾經(jīng)太后為了懲罰她,在她伺候用膳的時候,太后故意弄灑了三碗湯,摔了兩道小菜,最后責(zé)罵沈嫵笨手笨腳。 如此刁難的事情都遇到過,更何況是現(xiàn)在,她們只是初次見面。沈嫵不是當(dāng)初那個得寵到威脅整個后宮的昭儀,太后也不是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的人。她們所擁有的只是審視考察的一方,還有恭敬討喜的一方。 003出類拔萃 沈嫵并沒有猶豫,粗略地掃了一眼桌上的膳食,大概的菜式和味道就在心底有了計較。她拿起一旁的銀筷子,先是夾了一塊魚香茄子,直接放到自己的嘴里。周圍等著看好戲的人都微微驚詫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瞧著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沈姑娘。只是太后不出聲,也沒人敢多說什么。 只見沈嫵細(xì)細(xì)咀嚼了片刻,臉上的神情一松,似乎并沒有察覺到什么異樣。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又換了一雙干凈的筷子,再夾了一塊茄子放進了太后面前的碗中。 太后盯著她瞧了片刻,臉上的神情放緩了些,拿起手邊未用過的筷子夾起菜放進嘴里。整個內(nèi)殿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雖然不敢明目張膽地看著太后,但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觀察著太后的表情。 太后還沒吃完,沈嫵就已經(jīng)換了一道菜,再次送進自己的口中咀嚼,嘗過之后沒有問題才換了筷子夾到太后的碗里。來回往復(fù),太后不僅沒有責(zé)怪,相反對于沈嫵所夾進碗里的菜,一個不剩地都送進了自己的嘴里,顯然這些菜式都很合太后的胃口。 一旁的許嬤嬤一直默不作聲地瞧著,待瞧見沈嫵把菜自己嘗過才給太后吃,猜到這是沈嫵在試菜。一般試菜都是宮女做的活,怕菜里面有毒,可是這位沈姑娘卻毫不猶豫地親身上陣。雖說敢在壽康宮下毒的少之又少,但是這位沈姑娘算是千金貴體了,此刻的大膽頗有幾分氣度。 再者,沈嫵夾的幾筷子菜,都是太后愛吃的。許嬤嬤也只是暗自揣測著是沈嫵的運氣太好,但是這一頓早膳吃得七七八八了,沈嫵夾的所有菜式都是按著太后的喜好來的,就不由得讓許嬤嬤心底計較起來。 這后宮之中,主子們的喜好往往都會遮掩起來,免得被有心人記下。太后的吃食習(xí)慣自然也是守得嚴(yán)密,更何況沈家前頭兩位姑娘也伺候過太后用膳,卻沒有一個像這位四姑娘般乖巧的。 太后用了一碗百合粥,小菜幾乎沒斷過。她揮了揮手,表示自己已經(jīng)飽了,沈嫵便立刻放下筷子,慢慢地起身退到一邊去。 早就等在一旁的阮玉和許晴立刻動作起來,又是端著茶盞讓她漱口的,又是拿著錦帕替她擦嘴的。 一系列動作完畢之后,三個人都退到了一邊跪坐著,立刻有小宮女進來收拾碗碟。 可能是早膳用得十分舒心,太后整個人的面色都呈現(xiàn)一種好看的模樣,對著她們也略微有了笑意。 “沈家的姑娘是叫什么名兒?”太后輕輕抬起手,春風(fēng)便十分有眼色地走了過去攙扶著她起身。剛走了幾步,太后便停了下來,轉(zhuǎn)過身低聲問了一句。 沈嫵輕輕俯下身,以額觸地,柔聲回道:“回太后的話,民女單名一個‘嫵’字! 太后繼續(xù)往躺椅那邊走,邊走邊點頭,像是對這個名字的肯定一般。 在春風(fēng)的攙扶之下,太后慢悠悠地躺在躺椅上,臉上露出幾分舒適的表情,悠悠地問道:“誰幫你取的?” “是民女的生母,元側(cè)妃!鄙驄吃俅蔚吐曢_口,語調(diào)波瀾不驚,并沒有因為太后對她的特別關(guān)注而露出欣喜的神色。 太后沉默了片刻,輕閉上眼睛似乎已經(jīng)熟睡了,過了片刻才道:“好名字啊,不愧是血脈相連的親生母親,從你一出生,就已經(jīng)預(yù)見了你有一張嫵媚嬌俏的臉!” 內(nèi)殿里依然是靜悄悄的一片,伺候的宮女們都在心底暗暗驚詫今日太后的不尋常。明明有個姓許的姑娘在,偏生要拉著世家出身的姑娘說話。 “成了,阮家姑娘留下,其余兩位先回去休息吧!”太后一揮手,便已經(jīng)做了決定。 正在心底暗恨的阮玉,忽然被太后提到名字,臉上惱怒的神色還來不及收,就變成了錯愕的神情。直到身旁有宮女走過來提醒一聲,她才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太后。 另外兩位姑娘則由春風(fēng)領(lǐng)了出去,帶她們?nèi)ズ蟮詈妥约旱难诀邥。三人一路,腳步匆匆,卻是無人開口說話。沉默著到了她們住的地方,三間屋子連在一起,無論是外表還是內(nèi)里,都收拾得十分妥帖,顯然早就備下了。 沈嫵和許晴匆匆話別之后,便走進了屬于自己的屋子。腳剛邁進去,才發(fā)現(xiàn)這屋子里別有洞天,有好幾扇小門,顯然是諸多隔間。最外面這間擺設(shè)華貴,甚至還有書架和藏寶閣,書桌、繡床等一樣不落,裝飾得十分有模樣。 這個時候明心聽見有動靜,便從一個小隔間里推門走了出來。 “姑娘,方才有位姑姑過來說,為了方便傳喚,就把這最外間當(dāng)作你們的房間。奴婢四處看了一下,這屋子里就屬外面這間最寬敞、最舒適,而且其他隔間也靠得近,您若是有什么事兒,隨時叫喚奴婢就成!”明心的手里捧著一件顏色艷麗的宮裝,顯然是給沈嫵準(zhǔn)備的。 明蕊從另一個隔間推門走了出來,瞧見沈嫵的身影,眸光就十分自然地在她的臉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仔細(xì)打量她的神情。 明心輕輕蹙起眉頭,不過沈嫵一直沒發(fā)話,她也不便多說。直接推開門又進了自己的隔間收拾衣裳去,索性眼不見心不煩。 “姑娘,一切可還順利?”明蕊假裝沒瞧見方才明心難看的面色,相反還一臉關(guān)懷的表情看向沈嫵。 沈嫵也沒多說什么,直接揮了揮手道:“順利與否不是現(xiàn)在就能說的!你多管好自己的眼睛、耳朵和嘴巴,不該你看的就別看,不該打聽的也別亂打聽,至于不該說的,你若是多嘴了,到時候神仙也救不了你!” 明蕊聽著沈嫵此刻毫不留情面的警告,不由得白了一張臉,匆匆行了一禮,也躲到隔間里去了。 只余下沈嫵一人待在最外面這個房間,倒是落得一身清閑。她慢悠悠地晃到書架旁,仔細(xì)地瞧著上面陳列的書冊。顯然太后沒有沈王妃那般心胸狹隘,書架上的書冊雖不算很多,倒是種類繁多,夠她琢磨上一陣兒的。 整個屋子里,就只有她偶爾翻書的“沙沙”聲,直到有人走了進來,沈嫵才把頭抬起來。視線偶然接觸到門口投射進來的光線,她有些不習(xí)慣地瞇起了眼眸。 “春風(fēng)姐姐讓奴婢向沈姑娘告罪,今兒早上也沒問一聲您是否用過膳了。這是午膳,如果有什么不合您胃口的,還望您下回跟奴婢提出來!”一個小宮女手里提著食盒,她的身材嬌小,倒是顯得有些吃力。 明心聽見動靜,便立刻走了出來,一起幫著她把食盒搬了進來。剛打開盒蓋,一股米飯香味就躥了出來。 “上面三層是姑娘用的,下面兩層是兩位姐姐的膳食。用完了之后,食盒放在門外就成,奴婢送晚膳的時候來取走!”那個小宮女倒是口齒伶俐,三言兩語便說清楚了,沖著沈嫵一福身,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午膳都送到屋子里來了,顯然太后那邊不用她們伺候了。沈嫵也不以為意,在明心和明蕊的伺候下用膳。睡了午覺,起來之后再次沉浸在書冊之中。 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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