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款名為“九州”的網(wǎng)絡(luò)游戲,玩家在游戲里受到重傷或被殺死時,在真實世界中就會精神失常? 多重角色扮演,辰月教長竟是穿越來的現(xiàn)實游戲玩家,無名天驅(qū)小武士如何阻止一場九州歷史上最大的戰(zhàn)爭? 一場最傷感的“網(wǎng)戀”,當大學游戲宅男愛上二次元的殺手美少女,沒有未來的愛將情歸何處? 游戲里,天驅(qū)武士挫敗辰月陰謀;現(xiàn)實中,好友反目,生死對決! 作者簡介: 唐缺,科幻、奇幻兩棲作家,寫科幻時筆名雨夜屠夫,F(xiàn)居京城,無業(yè)游民,說冠冕點叫自由撰稿人,文章見于多家幻想類雜志。自2006年起踏入九州世界,雖本心在于騙稿費養(yǎng)家糊口,然風格異于他人,自成一派,無意間為九州的多樣性作出些微貢獻。代表作《九州?英雄》《九州?龍淵》《九州?輪回之悸》《九州?喪亂之瞳》等。參與編劇武俠喜劇電影《刀見笑》,于2011年上映,獲得第四十八屆金馬獎最佳改編劇本提名。 目錄: 第一章 雪域 第二章 巫域 第三章 詭域 第四章 神域 番外篇 羽惑如果是在現(xiàn)實世界中,體育成績總在六七十分徘徊的黃小路要背著一個大姑娘跑路無疑是相當費力的,感謝偉大的虛擬世界,武學上已經(jīng)小有成就的他能背著林霽月毫不費力地窮追下去。 斗室盡頭的那扇暗門通往一個向下傾斜的狹窄的甬道。大概因為是暗道的緣故,這條甬道又矮又窄,布滿灰塵,黃小路已經(jīng)小心再小心了,仍然蹭了林霽月一身的灰,還把她的腦袋不小心在甬道頂部撞了一下——好在昏過去也不知道疼。他想了想,咬咬牙,把她的身子橫抱過來,這樣至少不至于撞到頂上去。至于林霽月回頭會不會知覺并且認為自己是在占她便宜,回頭再說吧,眼下顧不得了。 追了一陣子,黃小路開始驚詫于這條暗道的長度以及向下傾斜的幅度,照這么估算的話,它至少通往地下上百米的深度,那會是怎樣的一個地方? 很快,答案出現(xiàn)在了他的眼前,不過在看到這個答案之前,他先嗅到了一股撲鼻而來的血腥味。這個做得過于逼真的游戲早就在很多方面刁難過黃小路了,但他還是沒有想到過,自己有生以來會聞到那么可怕的血腥氣息,甚至比屠宰場還可怕。他彎下腰干嘔了一陣,轉(zhuǎn)頭深吸一口氣,強忍著陣陣泛上來的惡心感,走進了那扇看上去沉重無比的半開啟的石門。 然后他就看到了地獄。用滿池黑色的毒血裝點成的血池地獄。 那是一個巨大的血池,里面的血液都是濃黑色的,黏稠如泥漿,散發(fā)出強烈的腥臭。在血池的中央,高高垂下來五根粗長的鎖鏈,鎖住血池中央的一個人形物體上。而韋望笛正在用某種獨特的巫術(shù)輕飄飄浮在血池之上,就站在那個人形物的身前。 黃小路輕輕把林霽月放在地上。他強忍著熏人的惡臭,也強忍著心臟的劇烈跳動,一步步走到血池邊,這才看清楚了池中的情形。 那五根鎖鏈鎖住的,果然是一個人,身形高大,長發(fā)披肩。他的身體從胸部以下,全部浸沒在那黏稠的黑色血液中,但奇怪的是,露在外面的頭頸部卻沒有沾上一絲血污,讓黃小路能夠看清楚他的臉。更為詭異的是,他的背后竟然盛開著一朵鮮花,這鮮花好像是從他體內(nèi)長出來的。 這個人看上去大約三十歲左右,雖然被困于如此污穢的境地,卻仍然顯得豐神俊朗,氣度非凡。尤其是那一雙眼睛,仿佛帶有一種無人能抵擋的威嚴,讓黃小路不自禁地有點自慚形穢。 他猛然想起了林霽月曾向他說過的話:“結(jié)果那位倒霉的大祭司不但失去了地位,還遭受到了最嚴酷的懲罰,被關(guān)進了稱為‘巫毒血獄’的地牢里,直到現(xiàn)在還沒放出來! 這么說來,眼前的這個人,就是被尊稱為巫王的前任大祭司了?單看這氣勢,倒的確有幾分王者之氣。 “今天好像不是你例行視察的日子。”巫王沉著嗓子說,語聲平緩,并沒有包含任何情緒。 “正因為今天不是日子,所以我才能來到這里。”韋望笛的回答很奇怪。 “終于下定決心要殺死我了嗎?”巫王的聲調(diào)仍然有如古井之水,波瀾不興。 “你覺得我是來殺你的嗎?”韋望笛問。 “十五年了,你們始終得不到想要的東西,自然會覺得再把我留在這里也沒用了,”巫王回答,“更何況,十五年來,你們發(fā)現(xiàn)我的力量并沒有如你們所料的那樣被毒血侵蝕,心里也在害怕吧?那個背叛我的人,已經(jīng)十多年沒敢在我面前現(xiàn)身了。” “這個,你倒是誤會他了,”韋望笛說,“他早就死了! 巫王的話語里終于有了幾分遺憾:“太可惜了,他能夠在我面前欺瞞那么久,并最終成功地算計我,也算是個難得的人才了。不過,你真的不是來殺我的?” “不是,而且正相反,”韋望笛說,“我來這里,是為了放了你,教長! 這兩人都注意到了黃小路的存在,卻完全沒有在意他,把他當成了血池邊的一塊石頭,所以他也樂得在一旁仔細傾聽兩人的對話。之前的話似乎都很好理解,韋望笛說的“為了放了你”,很出人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但當他最后說出那句“教長”的時候,黃小路覺得自己像是被天雷活劈了。 教長? 不是巫王?是……教長?教長? 剎那間黃小路的腦袋就像是要爆炸一樣,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用疼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分析清楚這兩句對話的含義。首先,眼前這個人并不是自己先前以為的巫王,而是一位身份為“教長”的人;其次,一般而言,人們提到教長,最先想到的恐怕就是聲名赫赫的辰月教了。 也就是說,十五年來,一直關(guān)押在這個地獄般的血池中的人,并不是巫王,而是辰月教的一位教長。 那么教長為什么會被當作巫王關(guān)在這里?巫王又去了哪里? 一連串的疑問涌上心頭。黃小路正在努力把自己已知的一切線索像拼圖游戲一樣拼湊起來,韋望笛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他取出了那管從黃小路手中奪走的深紫色液體,小心地滴在了那幾根鎖住教長的鎖鏈上。那都是一些看起來簡直可以用來鎖住大象的鎖鏈,但當那深紫色的液體滴上去之后,它們竟然開始融化了。 “纏龍鎖用天底下的任何刀劍都沒有可能斬斷,卻唯獨害怕龍涎液,”韋望笛說,“由于每次來探視你都不能攜帶任何東西,我不得不一直等到五年一度的巫祭,利用兩個外人作裁決者的機會偷偷把龍涎液的原料帶進來。從斗室到這里,那條地道可花了好幾年的工夫! 黃小路聽到這里,雖然還不明白前因后果,但至少想通了自己和林霽月所扮演的角色。韋望笛早就想要把教長放出來,卻苦于沒有辦法把龍涎液帶進來。于是他策劃了這樣的一個計謀,利用兩個外人把配制龍涎液的原料帶到斗室里,再從斗室沿著那條秘密地道直通到這間囚牢。可笑自己還以為是在配制干擾韋望笛巫力的藥物,還為此擊昏了林霽月,可最后的結(jié)果是…… 自己放出了一名被囚禁已久的,一看就是個絕對厲害人物的辰月教長。 本來如果聽從林霽月的話,至少韋望笛的陰謀不會那么順利,如果他最終來強搶藥物的話,二人合力即便不能和他抗衡,還是有辦法毀掉那些藥粉的。但是自己一意孤行,一心想著要救出龍焚天,最后卻為辰月教立了一大功勞。一個天驅(qū)武士,間接幫忙放走了辰月教長。 黃小路呆呆地站在那里,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在瞬間被抽空了,什么都不剩下了。這是一個失敗,令人難以忍受的失敗,甚至可以說是自己游戲生涯中最慘的一次敗局。在他的眼前,五根纏龍鎖都已經(jīng)被龍涎液燒斷,教長的身體慢慢浮出水面。雖然他面色蒼白、步履蹣跚,手腳還很不靈便,但顯然身上仍保有相當強大的精神力,只是輕輕一甩衣袖,身上的血污立即消失不見,從體內(nèi)生長出來的花朵也立馬枯萎消散,只有一身白衣勝雪,氣度凌人。他如同在血海上漂移一般,很快來到了血池外,而韋望笛跟在他身邊,神色十分緊張,卻也有些期待。 “你為什么不問我為什么要放你出來?”韋望笛問。 “這么簡單的事實,稍微動動腦筋就能想明白,”教長輕輕活動著自己被鎖住十五年的軀干和四肢,“當年我的巫王兄弟先用偷襲制住我,再用巫術(shù)和我互換容顏,把我囚禁于此。目的不外乎是以我的身份重回教內(nèi),以便摧毀辰月。但十五年過去了,你卻突然想要放了我,恐怕是你的巫王非但沒有摧毀辰月,反而幫助辰月壯大。他背叛了自己的誓言,成為了一個真正的辰月教長,對嗎?” 退出游戲的時候,黃小路發(fā)現(xiàn)李煒衡已經(jīng)回來了。他看著取下頭盔的黃小路,淡淡地問:“怎么樣?” “對不起,我已經(jīng)盡了全力,但我想……李彬也許只能那樣了!秉S小路低著頭說。 李煒衡沉默了一會兒,過了一陣子,忽然展顏一笑:“沒關(guān)系,這樣對他或許更好! 黃小路心里咯噔一跳,抬起頭時,覺得李煒衡的眼神里別有深意。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兒子的所作所為?黃小路禁不住想。那樣的話,他竟然一直聽任李彬胡作非為,豈不也算是幫兇了? 一股憤怒的情緒又從心底升起,但李煒衡接下來的動作卻令他不禁有些心顫。李煒衡輕柔地替兒子取下了頭盔,把癡癡呆呆的兒子扶到一邊坐下,然后開始哄他吃飯,仿佛李彬只是個三歲的小孩。在過去的一年里,他天天都重復這樣的舉動,但那時的李彬只是偽裝。而現(xiàn)在,他真正地安靜下來,真正地失去了所有那些陰暗而危險的思維模式,變成了一個孩子,必須依賴父親才能活下去的孩子。 也許李煒衡的確知道兒子在做的一切,但無法制止兒子的瘋狂行為,他也一定十分懊惱吧?黃小路猜測著。無論怎樣,李彬不能再作惡了,而李煒衡終究只是一個可憐的父親,將要一個人照顧著他發(fā)瘋的兒子,直到老去。 “請你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崩顭樅夂鋈徽f。 黃小路一愣:“。俊 “就把李彬所做的一切都算在我的頭上吧,”李煒衡說,“請給我一個月的時間,讓我安排好我兒子今后的生活。然后,我會去自首! 黃小路沉默著,沉默著,耳朵里只聽到墻上的時鐘在滴滴答答走個不停。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沒有想,但最后他還是說:“該怎么做,由你自己決定,但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你贖不了他的罪。而無論你們受到什么樣的懲罰,他人所受的痛苦,也永遠不可能消除。” 李煒衡沒有回答。黃小路從虛擬現(xiàn)實游戲機里拆出記憶棒,轉(zhuǎn)身離開,關(guān)門的那一剎那,他聽到里面?zhèn)鞒鰜淼目奁暋?br/> 半個月之后的一個深夜,黃小路坐在自己的出租屋里,臉色陰晴不定地看著身前的虛擬現(xiàn)實游戲機。游戲機已經(jīng)接通電源,九州近在咫尺。 此前的幾天里,他在游戲里做了許多事情,現(xiàn)在九州世界的大規(guī)模戰(zhàn)爭已經(jīng)不太可能爆發(fā)了,各地局勢漸漸歸于安定,于是他帶著那枚錄有萬斯年罪證的聆貝離開天啟城,回到天驅(qū)里去,洗清了自己的冤屈,救出了林霽月。 “你們永遠不會明白神的偉大!”萬斯年被捆綁著押下去的時候已經(jīng)完全失態(tài),聲嘶力竭地吼叫著,謝子華則垂頭喪氣一言不發(fā)。黃小路有些憐憫地看著這兩個人,在心里說:“你們永遠不可能見到你們的神了! 應(yīng)付完一大堆詢問、致歉、贊美、夸獎之后,暈頭轉(zhuǎn)向的黃小路拉起林霽月的手,走出了那間位于青石城的臨時總堂。林霽月的臉略有點紅,卻并沒有半點抗拒。 “這么說你干得不錯啊,總算沒讓我白白辛苦那么久!绷朱V月走路還是略有點一瘸一拐的,傷勢還沒有痊愈。 黃小路索性扶著她在路邊坐下,把自己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大致講了一遍,當然其中必然得添加很多謊話,否則無法解釋清楚蘭田的平行世界以及李彬的真實來歷等。盡管如此,林霽月還是聽得驚嘆不已:“你假扮那個棋手居然把所有人都騙到了?連辰月教徒都被你騙了?你居然還真做到了?” 黃小路一攤手:“這就叫趕鴨子上架,不行也得行。我發(fā)現(xiàn),人真被逼到了那個份上,潛力是無窮的,我覺得自己可以去競逐奧斯……沒什么! 他正襟危坐,假裝面前就是棋盤,模仿了一下他和別人對弈時的神態(tài),果然是一派江山我有的宏大氣派。林霽月開始看得笑嘻嘻的,后來卻又有些發(fā)愁:“可惜的是,你現(xiàn)在這張臉沒以前好看。” “其實你只是看慣了而已,巫民們都說這張臉更帥一點……大不了我們?nèi)ノ渍僮屗麄兪┮淮挝仔g(shù),變回我之前的臉!秉S小路說。 “那倒并不重要,”林霽月說,“沒把心換掉就行! 黃小路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好像不太高興?一直都郁郁寡歡的,連萬斯年被捆起來的時候也沒見你怎么開心! 林霽月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問:“你是不是該走了?” 黃小路怔住了,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林霽月接著說:“你和你的朋友,不都是從很遙遠很神秘的地方來的么?在我聽說過的那些故事里,你們這樣的人,做完了該做的事情之后,都會離開,然后永遠永遠都不再出現(xiàn)! 這該怎么解釋?黃小路有點哭笑不得。林霽月大概是把他當成了傳說中的天賜救世主之類的角色了,他當然不是,但也不可能把真相說出來。這個世界對他的意義早就超越了一個普通游戲的范疇,他不想用另外一種方式毀掉它。 “我不會走的,”他強笑一聲,“我們還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jīng)]有去過,那么多好吃的東西沒有吃過。現(xiàn)在戰(zhàn)爭結(jié)束了,我們正好……” “以后呢?”林霽月打斷了他,“你還能待多久?一個月?半年?一年兩年?可是以后呢?你仍然會離開,不是嗎?” 這一連串的問句粉碎了黃小路臉上的笑容。他被戳到了痛處。這是一個他已經(jīng)思考了很久很久的問題了,從他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喜歡林霽月時起,他就不斷地拷問自己,卻始終沒有答案。之前他還能用“我要救李彬所以我必須玩這個游戲”來搪塞,現(xiàn)在塵埃落定,他再也找不到什么借口了。 “我……我的確想要離開,”他囁嚅著說,“可我還沒想好! 林霽月的眼神暗淡了下來,有那么一個瞬間黃小路覺得她的眼眶里隱隱有什么東西在閃動,但很快地,她又展顏一笑:“那好吧。等你想好的時候,來告訴我吧,即便你真的要走……真的要走……” 她咬了咬嘴唇:“我也要看著你走遠,聽你說一聲‘再見’。我不要你在某一個下著霧的清晨突然消失,就此杳無音訊,那樣我會恨你一輩子! “我答應(yīng)你!秉S小路用蚊子一樣的聲音說。他覺得之前體會過的那種強烈的酸楚再次從心底蔓延開,流遍全身,讓他的呼吸都有些困難。 林霽月深深地凝視了他一眼,忽然扳過黃小路的頭,在他的嘴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記住,一定要和我說‘再見’!彼酒鹕韥,一瘸一拐地慢慢離開,那背影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楚楚可憐。黃小路幾乎忍不住就要追上去,但最后,他還是強忍住了。 “退出。”他的聲音在夜色中充滿了落寞和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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