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光年


作者:樹下野狐     整理日期:2014-08-17 12:09:46

《光年》是一部青春幻想版、有著諸多神秘學元素的《達芬奇密碼》。也是一個讓你掉進去,就出不來的故事!拔沂钦l”“我從哪里來”“我存在于這個世界的意義在哪里?”這些哲學性十足的問題,將在一個懸念十足的故事里慢慢找到答案。
  一個年輕的畫家在梵高作品中發(fā)現了一個關系世界真相的可怕秘密,以及自己所潛藏的奇異能力,并由此卷入到一連串神秘驚險的事件中去……這是一個現代背景的懸疑奇幻小說,它將帶著你們解開人類歷史的所有“真相”……
  作者簡介:
   樹下野狐:福建人士,著名青春奇幻作家,畢業(yè)于北京大學。開創(chuàng)了中國新神話主義的東方奇幻風格,近年來最著名、最暢銷的網絡奇幻作家之一,被譽為本土奇幻扛旗人,北大蒲松齡等。代表作《搜神記》、《仙楚》、《光年》等。
   
   
   
  目錄:
  序幕終結日
  第一幕最后一年
  第二幕假面舞會
  第三幕在云上
  第四幕在路上
  第五幕LOST
  第六幕魔屋
  第七幕秘密
  第八幕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
  第九幕復活的化石
  第十幕失火的伊甸園
  第十一幕天外來客
  第十二幕墮天使之吻
  第十三幕鯀
  第十四幕預言序幕終結日
  第一幕最后一年
  第二幕假面舞會
  第三幕在云上
  第四幕在路上
  第五幕LOST
  第六幕魔屋
  第七幕秘密
  第八幕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
  第九幕復活的化石
  第十幕失火的伊甸園
  第十一幕天外來客
  第十二幕墮天使之吻
  第十三幕鯀
  第十四幕預言
  第十五幕光明之年
  第十六幕迷霧之海
  第十七幕水晶頭骨之歌
  第十八幕鯀神女之淚
  第十九幕逍遙游
  后記第一幕最后一年
  牛頓去世后的283年,巴黎。
  全城漆黑。
  我緊緊地抓著橫桿,懸在艾菲爾鐵塔頂層觀景臺的下方,左搖右擺。四面八方都是咆哮鼓蕩的狂風,若十指稍一松脫,立刻就會像斷線的風箏,被卷上夜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圣母院的鐘聲響起來了,一下接著一下,在空曠無邊的黑暗里回蕩著。再過兩個小時,就是2011年的圣誕節(jié),最后一年。不管是對于我,還是對于這個世界,這或許都是決定性的兩個小時。
  我強忍住劇痛,伸手抓住上方的鋼架,繼續(xù)朝上攀爬。
  這時空中又傳來翅膀撲扇的聲音。還沒來得及轉身,狂風呼嘯,后背像被巨石猛擊,一頭重重地砸在鋼架上,滿眼金星,鼻子里、嘴里全是腥甜味兒。如果不是我反應快,已經摔得粉身碎骨。
  那人像一只大鳥從我右側掠過,盤旋著沖落在橫桿上。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臉,只看見那雙眼睛一只藍一只綠,灼灼如鬼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仿佛要直窺到我靈魂深處。
  “沒人告訴過你,越高的地方越接近的并非天堂,而是地獄嗎?”他收攏那雙巨大的羽翼,伸腳踩住我的左手,用生硬的英文一字一頓地問我,“你是誰?從哪里來?想要干什么?”
  我一愣,忍不住喘著氣笑了起來,笑得太過急促,變成了猛烈的咳嗽,喉嚨里腥甜翻涌。
  “你是誰?你從哪里來?你存在于這個世界的意義是什么?”這是哲學的三大終極奧義。這人居然在此時此地,問我這些圣人先哲苦苦思索卻不得其解的問題。真他媽滑稽。我如果知道答案,又怎會來到這里,又怎會變成現在的自己?
  “很好笑嗎?”那人旋轉腳尖,用力踩壓我的手指。
  “咯啦啦”連聲脆響,指骨幾乎全斷了,那種劇痛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我疼得淚水直涌,再也支撐不住了,猛地抽回左手,身子一沉,天旋地轉,僅靠著右臂懸掛在幾百米的高空。
  “轟!轟!”整個天空突然燃燒起來了。流火如虹霓,呼嘯著從上方劃過,在遠處激撞起一道道沖天紅光,就像是專門為我怒放的煙火。
  夜空瞬間成了藍紫色,旋轉著一圈又一圈絢麗的彩色光輪,和那輪橘紅色的月亮所煥發(fā)出的黃色、綠色光暈交疊在一起,流光溢彩。
  這夜色真他媽的美啊,美得就如同梵高的《星月夜》。我的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目眩神迷。
  忽然想起初次見到那幅畫的午夜,想起她站在那扭曲的畫面、旋轉的月亮與星辰前,轉過身,對著我嫣然一笑:“如果下一剎那世界終結,回想這一輩子,你會最先想起什么?”
  此情此景,相隔雖只一年多,卻已經遙遠得如同前世。
  假如世界就在下一瞬間毀滅,我可能記不起19歲以前那些平淡無奇的日子,所有值得講述的故事,都開始于2010年的上海之夏,那個蟬聲密集的下午,那條綠風拂面的林陰路……
  “我最后再問一次,”那人在狂風中張開雙翼,抬腳踏住我的右手,聲音森冷得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你是誰?從哪里來?想干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氣,將她的音容笑貌、所有的雜念紛擾全都拋諸腦后,望著那人身后璀璨的夜空,咧嘴一笑:“我叫丁洛河。來自東邊的那顆星。想要拯救這個世界!
  1
  2010年7月15日。
  我永遠也無法忘記那天。在那天來臨之前,我只是個普通的孩子,就如同北京另外一百萬個孩子一樣,忙著讀書,忙著戀愛,忙著在胡同院子與高樓大廈之間穿梭成長。那時我尚未遇見她,尚未遇見自己,尚未遇見這個世界所掩藏的奇異而殘酷的真相。
  那天午后,剛下過雨,碧空如洗,空氣里彌漫著泥土與青草濕漉漉的氣息。我拖著旅行箱,東張西望地走在上海那條舊時法租界的林陰道上。涼風陣陣吹來,枝葉沙沙搖動,將斑斑點點的陽光和蟬聲一起篩落滿地。
  右前方的院子門口掛了塊彩繪招牌,畫著梵高的《向日葵》。鐵柵門里面是兩棟英式的老洋房,紅色的木框窗,綠色的爬墻虎,掩映在茂密的槐樹與滿園姹紫嫣紅的薔薇中。院角有一座玻璃屋,里面開滿了鮮花,擺放著高低錯落的畫架,幾個年輕人正在專心作畫。
  我摁了下門鈴。讓我意外的是,門鈴聲居然是貝多芬《英雄交響曲》高潮時的片段,和我的手機鈴聲一樣。是不是所有喜歡梵高作品的人,都喜歡同樣狂暴張揚的貝多芬呢?
  一個女孩打開鐵柵門,瞥了眼我遞給她的名片,微笑著說:“丁先生,蘇小姐一直在等你,請隨我來。”
  三天前,一個名叫蘇晴的女人突然給我打了個電話,她說她是上海“葵畫廊”的主人,愿意以非常優(yōu)厚的條件和我簽經紀約,并保證未來五年內在巴黎、紐約、倫敦為我各辦一次畫展。
  我從小夢想當一個畫家,像梵高一樣震撼這個世界。那幾年為了學畫,幾乎花光了爸媽的積蓄,卻始終還是功虧一簣,沒能考上中央美術學院。為了堅持夢想,我一邊給雜志、圖書畫些插畫賺錢,一邊向各大畫廊推銷自己的作品。
  對我這迄今只賣出一幅油畫的菜鳥來說,接到這個電話,簡直就像接到中了六合彩的通知。那之后的三天里,我腦子里始終暈暈沉沉如同做夢,哪怕到了這兒,走起路來依舊深一腳、淺一腳,仿佛踩在云端,搞不懂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實的。
  老洋房外表古樸,內部卻裝修得非常奢華時尚。厚厚的地毯,璀璨的水晶燈,到處隨意擺放著明朝黃花梨的床榻、桌椅與法國路易十六時期的家具,錯落而又完美地混搭在一起。走廊與轉梯的兩旁掛著不少當代名畫,我大致掃了一眼,應該全是真跡。
  這兩幢獨棟洋房的市值少說四五億,如果算上這些家具和油畫,價值就更難以估量。這位蘇晴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有這么大的手筆,肯定不是個雛兒,為什么北京的圈內人都沒聽說過這家“葵畫廊”呢?
  那女孩領著我到了二樓偏廳,泡了壺龍井,就禮貌地掩門出去了。偏廳朝東南,對著花園,很幽靜。墻壁上掛著幾幅后現代的裝飾畫,與周圍簡約的北歐家具很搭配,增加了幾分現代與優(yōu)雅。
  我坐在寬大松軟的沙發(fā)里,喝著茶東張西望。
  桌上放了三張照片,一張是個六七歲的小女孩,笑靨如花地騎在一個男人的脖子上。一張是個十三四歲清麗脫俗的女孩,和一個男孩挽著手奔跑在浪花疊涌的沙灘上。還有一張是個十八九歲的姑娘,身著綠裙騎著白馬,笑容光彩照人,旁邊倚著一個差不多歲數的大男孩。
  照片里的女孩雖然年紀不同,眉眼、笑容卻都很相似,應該是同一個人。后兩張照片中的男孩應該也是同一人,只是小時那張神采飛揚,長大后卻透著一股冷傲和陰鷙,讓人看了不太舒服。
  正想仔細端詳,突然聽見有人敲了敲門,一個高挑的紅衣女人微笑著走了進來。
  我連忙站起身。
  她朝我伸出手,嫣然一笑:“丁先生,你好。我是蘇晴。”聲音溫柔低婉,比電話里更加好聽。她看起來只比我大了幾歲,舉止優(yōu)雅大方,眉眼神情都和照片里的女孩兒一模一樣。
  我沒想到畫廊的女主人這么年輕,更沒想到居然會這么漂亮,與她柔若無骨的手相握時,心里突突直跳,耳根莫名地有點兒發(fā)燙。
  她留著齊耳的BOBO短發(fā),身著紀梵希套裙,小巧的耳垂上掛著兩顆通透瑩綠的水滴形翡翠耳環(huán),簡潔、高貴又不失嫵媚。我一直覺得自己挺有雅痞范兒的,長得也不賴,但不知為什么,站在她面前卻不由自主地自慚形穢,就像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毛孩兒。
  “丁先生,謝謝你能來這里。既然電話里已經大致說過了,今天我們就開門見山,”她側身坐在對面的沙發(fā)里,修長的雙腿優(yōu)雅地交疊在一起,遞給我一個文件夾,“我很喜歡你的油畫,希望能盡快和你簽訂合同。你可以看看合約的詳細條件,如果有什么想要補充的,盡管提出!
  合同只有幾頁,約定未來五年內,“葵畫廊”除了以35%的抽傭代理我的所有油畫作品外,還將以每幅50萬人民幣的價格收購我20幅作品,其中50%的金額將在簽約后的10天內預支給我,作為訂金。此外,還詳細地列明了參拍、辦展與出版畫集的規(guī)格、次數等等,甚至還注明我對作品擁有交易否決權。
  我仔細看了一遍,條件優(yōu)厚得簡直像是陷阱,但又看不出有任何不妥,心里反而更忐忑起來。天上不會白掉餡餅,她給我這無名新丁如此超規(guī)格的待遇,總得有個原因不是?
  “蘇小姐,”雖然明知這么問有點兒自掉身價,我還是忍不住開口了,“多謝您這么賞識我。能問問您為什么喜歡我的作品嗎?”
  蘇晴微微一笑,從挎包里取出IPad,撥出一張圖片:“這幅《一億光年外的仙女座》是我在北京798的一家畫廊買到的,應該是你的作品吧?”
  沒想到唯一一張賣出去的油畫居然就是被她收走的,我不好意思地點頭笑了笑。這幅畫是我《四季?光年》系列的第三張,畫的是秋夜的星空。當時那家畫廊的老板說這畫是對印象派的拙劣模仿,沒市場,我好說歹說他才勉強同意幫著寄賣一張。
  蘇晴纖細的指尖在IPad上輕輕一劃,又撥出一幅圖片:“你再看看這張!
  我一愣,這張畫的構圖、色彩與我那幅如出一轍,尤其上方那七顆旋轉的星斗,和左下方那六朵盛放的菊花,簡直就是一模一樣……難道有人抄襲我的畫?再將那圖放大一看,我腦子里嗡地一響,差點從沙發(fā)里跳了起來。
  梵高!
  這幅畫的署名竟然是梵高!
  梵高的所有作品我全都了如指掌,最著名的那幾幅更不知臨摹過多少遍,但這幅畫卻見所未見。
  我將畫面一寸寸放大,審視著每一個細節(jié),呼吸如堵,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從技法和簽名來看,如假包換,而且肯定是1888年以后的作品。但為什么梵高的這幅畫竟和我的這么相似?雖說藝術創(chuàng)作常會有些巧合,但這未免也忒巧了,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覺得……
  “蘇小姐,”我心里咯噔一跳,急忙澄清,“這畫我以前從沒見過!断膳芬步^不是照著它臨摹的,我……”
  蘇晴笑著說:“我知道。這幅畫是梵高從未面世的作品,知道的人全世界一共也不超過五個,丁先生怎么可能見過?”她頓了頓,饒有興味地凝視著我,說:“丁先生,能說說你創(chuàng)作《仙女座》的靈感是什么嗎?”
  她的語氣溫柔真摯,的確沒有質疑我剽竊的意思。我松了口氣,臉上仍然熱辣辣的。
  《四季?光年》源于2009年秋天的獅子座流星雨。那天夜里,我和幾個朋友在北京郊外的長城廢墟上,一邊跺著腳喝二鍋頭,一邊仰望星空。幾顆流星劃過時,我突然出現了一種奇怪的幻覺,天空正中的仙女座星云竟漩渦似的飛轉起來,煥發(fā)出五顏六色的瑰麗光暈。
  那種景象我只在梵高的《星月夜》里看見過,但遠遠比不上起這親眼目睹的震撼力。
  第二天回家后,我飯也沒顧上吃,覺也沒顧上睡,接連畫了八個小時,才將腦海中的那片奇幻詭麗的夜空初步展現在畫布上。之后的兩個月內,又陸續(xù)畫了“冬”、“春”、“夏”三幅,組成了一個系列。
  聽我說完,蘇晴臉上露出一絲奇怪的神色,低聲說:“丁先生,我給你看些東西,希望你能保密!
  她站起身,掀開墻上的一幅掛畫,在露出的密碼鎖上撳了幾個按鈕,右側的墻壁突然無聲無息地旋轉開來。
  想不到這兒竟藏了機關,就跟電影里的場景似的。密室不大,是走廊與南側墻壁間的一個狹長夾層,寬兩米,長約十米,沿墻掛了十幾幅油畫。門一打開,射燈立即自動亮起,柔和地照在畫上。
  我跟著她朝里走去,剛一瞥眼,就像被雷電當頭劈中,全身一下僵住了,再往里看,更是頭皮發(fā)麻,差點兒連氣也喘不過來。
  第一幅畫正是IPad上看見的那幅梵高的“秋夜”。第二幅、第三幅畫的分別是冬季的夜空和春季的星空,雪地里的臘梅與原野上的鳶尾花在渦旋似的星河下灼灼怒放,瑰奇如夢。無論結構、色彩,還是某些細節(jié),和我《四季?光年》系列都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這三幅畫的簽名無一例外,都是梵高。誰能想象一個一百多年后的畫壇新丁,竟能鬼使神差地畫出三幅絕似梵高的作品?如果說那張“秋夜”和我的《仙女座》還可以算是巧合,那么加上這兩幅,就只能稱之為“神跡”了!
  我目瞪口呆地站了好一會兒,才聽見蘇晴說:“這間密室收藏的全是梵高的真跡,這三幅畫是他未公開的絕密作品,屬于‘最后一年’系列。丁先生,現在你明白為什么我要和你簽約了?”
  2
  窗外綠葉搖動,槐花如雨,飄落在被槐莢染成了暗青色的窗臺上,又隨風卷入,一朵朵掉在桌面、杯沿。
  我蜷陷在靠窗口的沙發(fā)里,連喝了四五杯龍井,仍覺得口干舌燥,腦子里一團亂麻。
  那是我第一次親眼目睹梵高的真跡,也是我第一次發(fā)現自己與他之間的神秘聯(lián)系。但那時我并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只是在出神地追想著那三幅畫的每一個細節(jié),疑竇叢叢。
  “丁先生,你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嗎?”蘇晴給我換了一壺茶,重新坐了下來。
  “那些畫……”我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問個水落石出,“如果真是梵高畫的,已經是一百多年前的作品了。梵高最常用的顏料是混合了硫酸白的鉻黃,這種顏料對紫外線和溫度非常敏感,很容易變暗。所以許多真跡原本明亮的黃色都早已變成了暗褐色。可是這幾幅色彩鮮艷,就像是……”
  “就像是剛畫不久?”蘇晴微微一笑,“還有什么?”
  “梵高喜歡畫向日葵和鳶尾花,也畫過菊花,但是梅花……歐洲沒有梅花,他就算畫過,也是臨摹日本的浮世繪,絕對畫不出這么鮮活逼真的樣子。另外,這幾幅畫長寬都超過一米,梵高很少畫這么大尺寸的作品,又是他生命最后一年的系列作品,如果真有存世,肯定早就被炒得沸沸揚揚拍出天價了……”我一邊整理思緒,一邊將疑點逐個列出。
  蘇晴啜著茶,嘴角泛著淺淺的笑,直到我全都說完了,才輕輕地放下杯子:“你觀察得很仔細。梵高的贗品很多,其中不乏約翰?邁亞特這樣的模仿高手,以及許多現代派的畫家,要想辨別肯定不是容易的事兒。除了分析顏料與畫布的成分、借助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的圖像分析軟件之外,我們還請了三個世界最頂級的藝術鑒定家反復考證,前后花了半年時間才確定下來。
  “梵高特有的鉻黃顏料在強烈光照下會變成暗褐色,但這幾幅畫上涂了一層奇特的透明油料,除了可以防護紫外線外,還能起到隔熱、防劃的作用。所以過了一百多年,色彩還是鮮艷如昨……”
  她雙眸正視著我,清澈如秋水,聲音溫柔低婉,帶著一種讓人信任的魔力,我所有的疑慮經她這么娓娓道來,全都不由自主地煙消云散。
  到了后來,她具體說些什么我都已經聽得不是很清楚了,只看見她的嘴唇在翕動。一陣大風吹來,她將繚亂的發(fā)絲攏到耳后,陽光、紅衣、綠影、晶瑩剔透的手指、紛飛的落英……美得就像一幅畫。真想立即拿出顏料、畫布和筆,將這一瞬間凝固。
  “梵高的妹妹威廉明娜與加歇醫(yī)生的日記里,都記載他畫了‘最后一年’四幅作品,但是在梵高自殺后的第二天早晨,這些畫就失蹤了。你猜猜它們后來在哪里出現過?”
  蘇晴似乎沒意識到我走神,又從IPad里撥出一張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希特勒,他虎視眈眈似笑非笑地站在辦公桌旁,墻上掛著一面納粹黨旗和一幅畫,而那幅畫竟然就是剛才看到的梵高“冬夜星空圖”!
  我一下愣住了,這照片不會是photoshop修改過的吧?凌寒傲岸的臘梅和殺人魔王挨在一起,感覺荒謬而奇詭。
  希特勒發(fā)跡前曾是個畫匠,后來從占領國搜刮了數萬件藝術品,他有梵高的珍品倒也正常,但他很厭惡現代派的繪畫,尤其討厭野獸派與表現主義,又為什么會對這兩派宗師的梵高如此推崇,將他的畫掛在辦公室顯眼的位置?
  蘇晴又撥出一張照片:“丁先生,如果我告訴你,希特勒冒著東西兩線作戰(zhàn)的危險,撕破和約進攻蘇聯(lián),是為了這幅畫,你會不會覺得是天方夜譚?”
  涼颼颼的感覺沿著我的脊梁直竄上來。照片里,穿著軍裝的斯大林坐在沙發(fā)里看報紙,墻上掛著一幅畫,雖然只露出一半,卻足以看出就是梵高的那幅“秋夜星空圖”。
  斯大林對藝術一竅不通,認為現代派繪畫就是瘋子干的事兒,他死了之后,蘇聯(lián)才迎來了“文藝復興”。實在難以想象他會將一幅梵高的畫掛在自己的家里,更無法想象,他會為了保住這幅畫和希特勒開戰(zhàn)。但不知道為什么,我直覺地相信這是真的。
  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這倆獨裁者為什么對梵高的“最后一年”情有獨鐘?甚至不惜訴諸戰(zhàn)爭?畫里到底藏著什么秘密?冥冥之中又究竟有什么玄機,竟會在相隔一百多年后,讓我福至心靈地將那四幅畫再現出來?
  那個盛夏的午后,我竟感覺如置冰窖,冷汗涔涔。想著畫里旋轉的星斗,想著司馬臺長城上的流星雨,生平第一次感到不可置信的神秘與恐懼。
  然而更讓我毛骨悚然的,是蘇晴給我看的第三幅照片。
  一個光頭的日本軍人雙手反握長刀,杵立在榻榻米上,旁邊站了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男人,墻上赫然掛著那幅梵高的“春夜星空圖”。那個穿西裝的年輕男人長相俊秀,頭發(fā)油光發(fā)亮,嘴角掛著一絲似有若無的微笑……竟然就像是我克隆出來的!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照片上的男人當然不會是我。從日本軍人的裝束以及那男人的老式雙排西裝來看,應該是20世紀三四十年代,那時候別說我,就連我爺爺也沒出生。但這人為什么這么像我?就連微笑時的神情、左邊上挑的眉梢都毫無二致?照片里,“他”那雙眼睛仿佛在灼灼地盯著我,陰森森地令人不寒而栗。
  “左邊的日本軍官是當時的帝國海軍大將山本五十六,右邊的這位,我一直沒查找出身份。唯一能確認的,就是合照的時間是1941年12月1日,6天后,山本五十六突襲珍珠港,美日正式宣戰(zhàn)!
  蘇晴的話讓我懸著的心更加吊了起來。我不知道她是否話里藏話,也不清楚這些事件背后的歷史邏輯,但可以確定的是,那幾幅“最后一年”的油畫一定關系到一個極為可怕的、驚人的秘密,而正是這個秘密,將我和她,和梵高,乃至和這二戰(zhàn)時的幾個狂人聯(lián)系到了一起。
  短短二十分鐘內,我所經歷的不可思議的事情,竟比這二十年加起來還要多。而原本很簡單的簽約面談,氣氛也突然變得詭異起來。
  “丁先生,你別誤會,我對政治和歷史沒有興趣,感興趣的只是梵高的畫!碧K晴幫我斟滿茶,微微一笑,“密室里的畫都是家父窮畢生之力收藏到的。他原來一直以為梵高的‘最后一年’只是傳言,直到十六年前,他無意中看見這幾張照片。十六年來,他上天入地,費了很多周折才找到三幅,剩下那幅始終不知道下落,這也成了他臨終時最大的遺憾。所以你應該可以理解我在798看見那幅《仙女座》時的心情!
  她頓了頓:“坦白地說,我在網上看到你的照片時非常好奇。我不知道你是誰,為什么會和山本五十六身邊的這個男人這么相像,又為什么會畫出絕似‘最后一年’的作品。我不太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這么離奇的巧合,所以對你做了一些背景調查!
  我苦笑著喝茶,心想別說你了,我都想好好調查調查自己。
  蘇晴說:“你父親是北大教授,母親是國企的會計,1992年3月你出生在南京鼓樓區(qū),3歲時隨父母到了北京,12歲時拜了清華美術學院的張教授學畫,想考中央美院,考了兩次都沒考上,目前在為六家雜志畫插畫,油畫主要在798的一家畫廊寄賣。沒有出過國,去過黃山、西安、西藏、云南……”
  她居然不看任何文檔,將我那點寡淡的經歷從頭到尾列數了一遍,就連我去年和女朋友分手的事兒也沒落下。雖說沒什么丟人的事兒,但這么聽著,仍有點兒被人光天化日扒光了的感覺,很不是滋味兒。
  “去年八月,你獨自一人去梅里雪山寫生,被雪崩困在峽谷里六天七夜,”她凝視著我,“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問問,你后來是怎么逃生出來的?”
  “你怎么知道?”我猛吃一驚,茶水差點潑了出來。
  2009年的夏天,我考中央美院落榜后,又恰逢和女朋友分手,心情沮喪,孤身前往云南,結果接連遇險,差點兒死在雪崩與冰川之中。我怕父母擔心,禁止我以后再單身遠游,回家后這事兒只字沒提,連最鐵的哥們兒也沒說過,她是從哪兒聽說的呢?
  蘇晴笑而不答。
  那時我雖覺驚訝,卻還沒到起疑心的地步,心想她既然能得到梵高的這三幅畫,可見是一神通廣大的主兒,要想掌握我的動向,對她來說肯定不是什么難事兒。說不定她早就知道我是怎么脫身的,只是借此來考驗我是不是個誠實的人。再說梅里雪山的事兒我憋了這么久,也早想找個人一吐為快了,于是索性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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