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講述了在弱肉強食的修真世界里，被改容抹識的低階修者左莫一邊修煉升級一邊尋找記憶的熱血故事，同時，也是一個斂財有道、貪財無恥的“問題少年”的奮斗史。
兩年前，僵尸面癱男左莫被無空山掌門撿回了門派，失去記憶的他過著忙碌卻充實的生活，一心想要賺晶石，一直在靈植上下苦功，終于如愿成為靈植夫，從不受待見的外門弟子躋身成為炙手可熱的內(nèi)門弟子。一個偶然的機會，左莫知道自己曾被絕頂修為的高手改換了面貌抹去了神識，再加上每晚做同一個絕望的噩夢，想要知道過去和失憶真相的他決心努力修煉，尋找仇人……
作者簡介：
方想，縱橫中文網(wǎng)鉆石級作家，玄幻大神。代表作品：《修真世界》《卡徒》《星風》《師士傳說》。作品以龐大豐富的想象和干凈簡潔的文筆為人稱道，受到千萬粉絲的狂熱喜愛，成為網(wǎng)絡文學界眾人矚目的“大神”。
目錄：
第一章無妄之災
第二章爺?shù)饶?br> 第三章財迷僵尸
第四章怪病引來的蒲妖
第五章胎息煉神
第六章天生異象
第七章領悟劍意
第八章內(nèi)門弟子
第九章煉丹小成
第十章筑基成功
第十一章哥要發(fā)財了
第十二章拼了
第十三章悟
第十四章背水一戰(zhàn)
第十五章煉丹狂人第一章 無妄之災
第二章 爺?shù)饶?br/> 第三章 財迷僵尸
第四章 怪病引來的蒲妖
第五章 胎息煉神
第六章 天生異象
第七章 領悟劍意
第八章 內(nèi)門弟子
第九章 煉丹小成
第十章 筑基成功
第十一章 哥要發(fā)財了
第十二章 拼了
第十三章 悟
第十四章 背水一戰(zhàn)
第十五章 煉丹狂人
第十六章 劍陣煉體“別忘！”
“死也不能忘！”
……
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如同從云端深處傳來。一遍又一遍，回音飄渺，層層相疊，經(jīng)久不息。
誰？
不能忘？
不能忘什么？
他霍地驚醒。和往常一樣，渾身濕透，衣服貼在身上，很難受。他坐直身子，頭頂?shù)男浅胶蜐夂诘囊股谔嵝阉�，離天亮還早。一陣夜風吹來，涼颼颼的。
又是這個夢！
他習慣性地吐出一口長氣，時間還早，再睡會兒吧。他復又躺下。
“莫哥，記得幫我澆水啊。咱月初可是訂了協(xié)議的，今年收成可就指望你了�！�
還沒走到山口，左莫大老遠就聽到有人在喊。只見一個看上去約五十歲的老漢，黑瘦黑瘦的，杵在田里，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那兒站了個人。老漢綽號老黑頭，真名不知，是無空劍門外門弟子中年齡最大的一位。
左莫擦了擦額頭的汗，道：“忘不了。別急，明天就輪到你了！”
他身形像根竹竿，身上絳青色的外門弟子服掛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和他說話時的滑溜截然相反的是他那張僵硬呆板的臉，陰沉沉的。左莫這張僵尸臉，是他的招牌。一開始大家無不敬而遠之，但大家漸漸發(fā)現(xiàn)，他除了這張臉生人勿近外，脾氣性格無不是極好，與他的交往才多了起來。兩年過去，外門弟子中反倒數(shù)他人緣最好。
老黑頭喜笑顏開，嘴里忙不迭道：“好好好！莫哥你那手絕活，我老黑頭就沒見其他人用出來過。”
左莫一手“小云雨訣”的確有令人稱道之處。第三層的小云雨訣，在外門弟子里是獨一份。也就是憑借這一手，他幾乎包攬了整個門派所有靈田施雨的活兒。
小云雨訣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法訣，人人都會，主要是用來給靈田施雨。第一層只需要三五天工夫便可學會。第二層呢，有個一兩年也能輕易達到。但從第三層開始，便需要個人體悟方能習得。整個無空劍門外門弟子里，就左莫一人領悟成功。
小云雨訣達到第三層后，功效大增，能夠大幅度提高靈谷靈菜的產(chǎn)量。正因為此，自從突破第三層后，他在門中的地位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別人對他的稱呼直接從僵尸小莫變成了莫哥。
左莫揮了揮手，和老黑頭告別。呲了呲牙，挪了挪肩上的行囊，肩膀隱隱作痛，肩上三百斤的靈谷幾乎快把他瘦弱的肩膀壓斷。
一個瘦弱的僵尸，背著一個比他體形龐大數(shù)倍的布袋，艱難地在山道中挪動。
背著三百斤靈谷，吭哧吭哧走到山門。剛過山門，他便一把將肩上的布袋丟在地上，整個人癱坐在地，上氣不接下氣。
休息半晌，體力稍稍恢復，他站了起來，小心翼翼從懷中取出一個草黃色紙鶴。紙鶴巴掌大小，黃草紙折成，上面繪有朱砂畫符。
輸入靈力，紙鶴見風變大，形體比真鶴略大。細竹為支架，外面糊了一層黃草紙，通體畫滿彎曲如蝌蚪的朱砂符印。只是做工明顯不是太好，許多粘合處都有毛邊。黃紙的品階很低，隨處可見草屑。
他把布袋從地上扛到紙鶴背上。山門內(nèi)，外門弟子禁止飛行。對于這條規(guī)矩，這兩年左莫在心里已經(jīng)詛咒了無數(shù)遍。
笨拙地爬到紙鶴背上，頓時響起吱吱呀呀竹條被壓彎的聲音，他的動作頓時一僵。過了一會兒，見紙鶴沒有崩潰的跡象，他才松了口氣。
“小黃啊小黃，你可不要在這個時候掉鏈子啊�！�
左莫拍了拍紙鶴的頭，紙鶴搖搖晃晃地緩緩離地。
吱吱呀呀的竹子和紙片摩擦的聲音再次響起，紙鶴像喝醉了酒般，帶著極詭異的弧形，忽高忽低，忽而左傾忽而右斜，沿著山路撲哧撲哧向前飛去。
左莫坐得極穩(wěn)，他經(jīng)驗豐富。這只最低品階的風行紙鶴，最多能承受的重量為四百斤，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分危險。可就是這只“孱弱”的紙鶴，依然讓其他外門弟子眼紅無比。
外門弟子中，他第一個擁有座騎。當然，風行紙鶴究竟能不能算座騎，就不在左莫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了。
在吱吱呀呀的聲音中，搖搖晃晃了五個時辰，左莫的僵尸臉都有些蒼白了，東浮才遙遙在望。云霧繚繞的半空中，東浮若隱若現(xiàn)。
當年，東浮真人一劍斬斷山峰，以半截殘峰做底座，建立了東浮。五百年過去了，東浮也發(fā)展成天月界十三重鎮(zhèn)之一。
修者三千界，天月界排不上名號，它只是一個小界，也不過才一千五百年的歷史。一千五百年前，天月仙人發(fā)現(xiàn)并執(zhí)掌此界，她便以自己的名號命名為天月界。天月仙人出身昆侖，天月界也就順理成章成為昆侖境所轄的眾界之一。
之后，相繼有一些真人來到天月界開宗立派，逐漸演化成今日這般景象。
紙鶴吱吱呀呀艱難地朝東浮山腳下飛去，沿途不時能聽到其他人的笑聲。一個單薄的僵尸，坐在一只同樣單薄、狀似醉酒的紙鶴上，場面實在惹人發(fā)笑。
左莫端坐如故，神情自若，仿若絕世僵尸，其實心中卻在對從自己頭頂掠過的座騎直流口水——那才是真正的座騎！
灰體紅喙的是火喙雁，雁背寬大柔軟，坐在上面，幾乎感受不到顛簸，堪稱至尊級享受；那一團踩在腳下的是瑞祥云，踏云而行，怎一個瀟灑了得；通體銀白飄浮在修者后背的是霹靂翼，雷光流溢，來去如電，想體驗極速的快感嗎……
這些廣告詞他倒背如流，不過，他也只能背背廣告詞。
最令人震撼的，是一艘從他頭頂緩緩掠過的千羽福船。整艘船就像一座山峰，從他頭頂飛過時，他只覺眼前一暗，一抬頭，黑壓壓的船底禁制的光芒隱約可見。
奢侈果然是修者最大的原罪！
左莫忍不住在心中又罵了一句，不過當他看到其他修者也狼狽地四下散開時，心情頓時愉悅起來。
又飛了一個時辰，一人一鶴一囊終于抵達東浮山腳。以小黃只能貼地飛行的孱弱飛行能力，想直接飛上東浮是癡心妄想。
他從紙鶴上爬下來，卸下行囊，收回紙鶴。紙鶴表面裂紋隱現(xiàn)，左莫心中哀嘆，難道自己要重新買一個了？這個想法讓他深刻地感到肉疼。
抬頭瞇眼看了看高聳入云霄的東浮，蜿蜒而上數(shù)不清有多少級的石階，再看了一眼腳邊的行囊，左莫腿肚子頓時一哆嗦。
“兄弟，要幫忙么？”左莫眼前一暗，一個上半身赤裸，精壯如鐵塔般的漢子湊了過來。
“多少？”左莫警惕地問，眼角余光朝四周掃了掃。受到他目光的鼓勵，在一邊坐著的幾位壯漢站了起來。
注意到身邊的同行似乎要湊過來，壯漢心中一緊，連忙道：“三一品。”
三一品是指三顆一品晶石。
左莫驚呼：“殺人�。 彪S即斷然道，“就兩顆，你愿干就干，不愿干就拉倒�！贝藭r若是做出驚訝的表情，倒是聲色俱佳，可奈何左莫的僵尸臉沒有任何波動，氣氛頓時有些詭異。
“太假了吧！”壯漢撇了撇嘴，不過看了一眼周圍蠢蠢欲動的同行們，他一咬牙，干脆地點點頭，“成！”
說完他蒲扇般的大手便要伸向地上的布袋，左莫喝道：“慢！”
“咋了？”
“先訂協(xié)議�！弊竽贸鲆幻队窈啞�
“就兩顆，用得著訂啥子協(xié)議？”壯漢不以為然地嘟囔。
“保險起見，要不我這身板，到時你跑了，我可追不上你。”左莫依然面無表情，依然言語帶笑。
無奈之下，壯漢只好和左莫訂下協(xié)議，其他人此時才散去。
做完這些，壯漢提起地上的行囊，三百多斤的行囊在他手中輕若無物。
半山腰，左莫艱難地爬著石階，渾身被汗水濕透。壯漢一臉鄙視道：“你體力可實在差勁�！彪S即催促，“你能不能快點？我今天還想再做兩單��！照這速度，咱天黑能到就不錯了�！�
左莫感覺自己就像從水里撈出來的魚，幾乎快窒息了。他一屁股坐在石階上，喘著粗氣，上氣不接下氣：“我……我不行了……”
壯漢頓時急了：“這怎么行，你這不是壞我生意嗎？”
左莫兩眼一翻，面無表情：“你也看到了，我實在沒力氣了�！�
壯漢懊惱道：“接你這單，我今天虧大了。”說完，他一手抄起左莫，夾在胳膊下，甩開大步，沿石階小跑。
“你們這些修體的，可真是讓人羨慕�！闭剂吮阋说淖竽獩]心沒肺道。
“有什么可羨慕的？吃力氣飯唄。我現(xiàn)在才煉氣五層，能接的活不多。等我到了筑基期，能接的活就多了。這年頭，生活不容易啊！”壯漢不由感慨道。
“是��！生活不容易！”左莫心有戚戚焉，他忽然想到路上見到的那艘千羽福船，不由問道，“哎，剛才那艘千羽福船什么來路？以前沒見過啊。”
“那是赤野真人的行宮，你可要小心，不要招惹他�！眽褲h好心提醒，“你要看到那些穿白衣戴面紗的女人，一定要離得遠遠的。她們都是赤野真人的美姬，脾氣驕橫得很。不少人觸了她們霉頭，下場很慘！”
壯漢力量驚人，一手提著三百斤的行囊，另一只手提著左莫，說話沒有一絲吃力。
“說得是，咱們這些小人物，去觸這霉頭，那是找死。”左莫附和道。
壯漢步伐很大，速度比小黃要快許多，這盤山石階居然只花了半個時辰便爬完。
左莫爽快地付了兩顆一品晶石，壯漢接過晶石，轉身便急匆匆朝山下跑去。
“生活不容易��！”左莫看著壯漢的背影，面無表情地發(fā)出由衷的感慨。
對東浮，左莫熟悉得很，扛起行囊，幾個轉彎，便找到要找的地方。
這是家專門收購靈谷的店鋪，小小的店面，門外掛著小旗，上面寫著兩個字：靈谷。旗上的符陣能夠保證這兩個字在夜晚也能被人大老遠地看到。
三百多斤二品靈谷，對這樣的店鋪來說，只是筆小買賣。連掌柜都懶得出來招呼，只是派了個伙計。
“三十顆二品晶石�！�
伙計沒有談價的意思，左莫也知道自己沒還價的余地，很干脆地點頭。
這個價格有點低，但去其他店也是一樣，除非他能夠直接提供上萬斤的靈谷，他才會有談價的權利。扣除上繳給門派的額度，三百斤靈谷，是他辛苦整整一年的成果。
三十顆二品晶石，對他來說，可是一大筆錢。
揣著三十顆二品晶石，走在街上，左莫感覺周圍行人的眼神都像極了賊。
東浮的街道寬闊，天空中還飄浮著許多五顏六色奇形怪狀的房子，那些也是店鋪。不過，那是高級商區(qū)，沒有高級座騎、不能御劍飛行的修者，想進都進不去。有的高級店鋪甚至像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小島，花草芬芳，仙樂悠揚。
那些都是左莫連幻想都不會幻想的地方，他素來只看自己碗里的肉。
迷離如幻，光華浮動，夜色中的東浮亮如白晝。
街道兩旁的燈籠釋放著明亮柔和的光芒，天空中不時傳來各種靈獸的鳴叫，飛行法寶拖曳的光芒，比流星雨更加醒目。清涼的夜晚不僅沒有讓人流減少，反而更加熱鬧。各商家此時也鉚足了力氣，只見各家店員無不穿著整齊一色的制服，一左一右站在門口，一人手持銅搖鈴，一人手持八卦銀鏡。
持銅鈴的店員一掐法訣，輕搖銅鈴，悠揚的清音頓時從銅鈴中四下擴散開來：“本店出售法寶，貨種齊全，物美價廉。無論您是煉氣期學徒，還是金丹期高手，本店都能滿足您的需求……”銅鈴上刻的是清音咒，聲音平和中正，絕不刺耳，聽久了也不會讓人心煩意亂。
持八卦銀鏡的店員配合默契，同時掐動法訣，只見八卦銀鏡光芒閃動，他頭頂上空頓時浮現(xiàn)出形式各異的法寶幻像，形態(tài)逼真動人。而且隨著銅鈴聲音的變化，他頭頂?shù)幕孟笠沧唏R燈似的跟著變化。這是海蜃訣，生就幻象，以假亂真。
若是兩家面對面的商家，便往往可以看到雙方店員彼此怒目而視，手上銅鈴搖得飛快，八卦銀鏡上也是光芒急閃。
沿街兩邊全都是類似場景。
“五品洞天福地，帶靈泉一眼，面積五百坪，靈氣濃郁，無論是豢養(yǎng)精怪，還是種植靈谷靈草，保證您大獲豐收！跳樓價兩百萬五晶，揮淚大甩賣，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本店出售各種高階靈藥，千年老店，品質保證！本店所有藥品，皆通過天心靈藥院高級藥理職業(yè)認證！請放心購買！”
“您想考上一字慧劍門嗎？本培訓中心全年招生，傳授各種初級心法，一字慧劍門資深劍修親自授課。保證您一學就會，一考就過！還猶豫什么？趕快參加吧！現(xiàn)在報名者可享受八五折優(yōu)惠！”
……
這就是不夜之城——重鎮(zhèn)東�。�
重鎮(zhèn)的繁華左莫并不陌生，但是還是有些不習慣，他來得并不多。倘若不是買了風行紙鶴，來一趟東浮可不容易。
再華美流彩的街道也會有十字路口，左莫目光茫然，他迷路了。
該死，又迷路！他懊惱又肉疼地拍了拍腦袋。
無奈之下，左莫走到街旁一棵榕樹下，仰起臉，只見樹枝上站著許多紅色的小鳥。小鳥渾身通紅，有著長長的艷紅尾翎，飛起來就像身后拖著一溜火焰，被稱為火焰鳥。
它們聰慧通靈，能聽懂人言，擅長識途。許多城市都把它們當做路標導引，不過，這不是免費服務。
左莫肉疼地朝空中拋出一顆一品晶石，一只火焰鳥張翅從樹上俯沖而下，準確地叼住晶石，吞進肚子。
“自由集市�！弊竽傲司�。
火焰鳥在他頭頂盤旋幾圈，便朝一個方向撲騰撲騰飛去。
左莫連忙跟在火焰鳥后面，火焰鳥飛得并不快，長長的尾翎后帶起點點紅光，在夜色中耀眼得很。
點點紅光灑落在空中，很快又消失。穿行在燈籠排立的街道，靜靜聽著各種叫賣聲，靜靜看著街道兩旁幻象變化，想到兩年前睜開眼睛時的心情，不知不覺中，左莫默然。他心中嘆息一聲，略帶傷感的情緒彌漫。
火焰鳥的清鳴把他驚醒，看到不遠處的自由集市，他頓時精神一振�；鹧骧B在他頭頂盤旋幾圈，帶著一溜紅光，轉身離去。左莫朝離去的火焰鳥揮了揮手。
自由集市是低級修者最常光顧的地方，所謂自由集市，是指任何人都可以在這兒擺攤出售商品。只需要購買玲瓏屋，交納一些費用，便可以自由賣東西。玲瓏屋的價格比起商鋪要低得多，平時收起來也不過巴掌大小，隨身攜帶方便得很。許多修者都會買一個隨著攜帶，外出時也不需要擔心沒地方住。
這里賣的東西要比普通商鋪便宜不少，但需要花費時間去淘。
自由集市就像一個巨大的圍棋盤，分成一格一格，每格可以容納十間玲瓏屋五五背靠并排擺放。
很快，左莫就找到了目標。
“喲，莫哥，你可來了！”店主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尖頭鼠腦，兩眼滴溜溜直轉。他叫付金，天賦平平，對修煉也沒多少興趣，現(xiàn)在也才只有煉氣三層的水平，便索性做起生意。他擅長鉆營，路子寬，基本什么都有，不管是低級法寶，還是一些法訣，他都能弄到。
左莫也不廢話：“我要的東西到了沒？”
“當然當然！”付金拍拍干瘦的胸脯，嘿嘿笑道，“你莫哥想要，我哪敢不下死力��！”
說完他在腰間的小布袋里摸索起來。左莫眼紅無比地盯著付金腰間的小布袋，那小布袋雖然不起眼，卻是一件三品的百寶囊。
不過很快，左莫的目光便被付金手上那枚小小的東西吸引住。青翠的玉片，一指左右寬，兩指節(jié)左右長，是一枚玉簡。
“不過莫哥，可別怪我沒提醒你。這靈植玉簡里面的五種五行術法，能夠完整學下來的人不多�！备督鹫�，“以莫哥小云雨訣第三層的實力，何不買枚水術法玉簡？莫嫌小弟聒噪，實在這些年見了不少，現(xiàn)在多少有些明白，一招鮮，吃遍天啊。”
左莫認真道：“多謝付小哥�！�
對方為了自己好，這點他還是懂的。
見左莫堅持，付金也不多說，把玉簡遞給他：“價錢說過了，二十顆二品晶石�！�
左莫爽快地付了晶石。
二十顆二品晶石是筆不小的買賣，付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他笑道：“莫哥若是真能全學會，嘿，到時成了靈植夫，那待遇，嘿，到時可別忘了提拔小弟！”
左莫笑嘻嘻的，面無表情一拱手：“借付小哥吉言了。靈植夫要至少三種法訣修到三層，可沒那么容易啊�！�
雙方交易完成，皆大歡喜。
身上的晶石一下去了大半，左莫反而沒有多心疼。小心翼翼地把玉簡貼身放置，這可是寶貝。
買完玉簡，左莫便準備回山。雖然趕夜路有點辛苦，但若是在東浮過夜，勢必又要花錢。
少了靈谷，小黃似乎也變得輕靈不少，帶著左莫撲哧撲哧地往無空山方向飛。
回到無空山住處，已經(jīng)是深夜。
星空下，左莫渾身酸疼地躺在房頂，手指拈著玉簡放在眼前，瞇起雙眼，神情說不出的滿足。
在劍河府地，種植的人很多，像無空劍門，百分之七十左右的外門弟子選擇任務時都會選種植。門派也會傳授一些種植的術法，小云雨訣便是其中之一。但門派只傳授最基礎的，無空劍門是劍修門派，劍訣倒是不少，其他的術法就少得可憐。
種植是門高深的學問，連續(xù)做了兩年外門弟子的左莫對這點深有體會。
玉簡里包含五種五行術法，全都是種植相關的術法，其中也包括小云雨訣，當他看到這兒，心頭一顆石頭頓時落地，值了！玉簡里對小云雨訣的闡述，比起他領悟到的更加全面，更加深奧。
付金說得沒錯，專精一門的確更現(xiàn)實。
不過左莫有自己的想法。
若是能把五種五行術法學會，其中三種達到第三層，便能夠成為靈植夫。若是小云雨訣沒有突破第三層，他還不會有這個想法。但自己能夠領悟到小云雨訣第三層，那就說明，他在五行術法上天賦不錯。
如果他把這些靈谷上交，換取的門派貢獻，可以讓他獲得一套不錯的劍訣。
但是他沒有這么做，他要劍訣做什么？砍柴么？
相比之下，種植術法要實用得多。就算自己學不全，可學得越多，自己種植的本事越大。門中別的不多，沒人種的荒廢靈田到處都是。有足夠的靈田，自己就能種出更多的靈谷，有更多的晶石……
想著想著，左莫頭腦越來越清醒，睡意全消。
坐起身子，伸出手掌，摸了摸自己的臉。臉上肌肉僵硬，硬邦邦的像木頭，這也是為什么他始終難有其他表情。他不在意美丑，他在意另一件事。
淡淡的星光灑落院落，倒映著些許銀光，如同漸漸浮起的清冷夜霧，面無表情的左莫眼中浮起幾分哀傷。
兩年前，無空劍門的掌門在回門派的途中，撿到了昏迷的左莫，便把他帶回門派。從他醒來開始，他便發(fā)現(xiàn)，他的記憶一片空白。在這兩年里，他想盡了一切辦法，也無法找到任何兩年前記憶的痕跡。
他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異常之處，那就是他的臉。僵硬得像石頭的臉，讓他無法做出任何表情。掌門說，這可能是一種罕見的怪病。也因為這張臉，他一開始并不受眾師兄弟待見，受了許多委屈。
但他并不討厭這張臉，這是他能找到的僅有的兩條線索之一�；蛟S有一天，這張木頭臉能給他一些提示。
我是誰……我的家在哪兒……
另一條線索，便是那個反復出現(xiàn)的夢。那是誰的聲音？又讓他不要忘記什么？
自己卻什么都忘了！
心中嘆息一聲，搖搖頭，似乎想把這些想法從腦海中甩出去。他隨手拿起身旁的音圭，朝里面注入靈力。
音圭是時下修界最流行的法寶之一，由一個底座和一個圓盤玉圭構成，設有符陣，能夠收聽到大型符陣的傳音。左莫的音圭是最簡陋的一品，一個方形楠木底座，托著一個豎立的巴掌大小的圓形玉圭。注入靈力后，玉圭表面光芒閃動，色彩變換，悠揚的聲音從里面?zhèn)鞒鰜怼?br/> “都天血界再次爆發(fā)劇烈沖突，十二個修者營地同時遭到大規(guī)模的妖魔襲擊，傷亡慘重�！�
“周定劍門發(fā)現(xiàn)又一新界，目前勘探發(fā)現(xiàn)有大量晶礦。據(jù)悉，另外有超過十五家門派同時派出高級修者。而且，由于此界土著數(shù)目眾多，有業(yè)內(nèi)修者預計，將有可能導致市場修奴價格出現(xiàn)較大幅度下跌……”
“自擊殺妖族著名高手西摩達后，西商界西商劍門便欲將其本命翎煉制成飛劍，今日飛劍終于出爐，據(jù)傳出爐時劍氣縱橫十里。有煉器門派高手估計，這把金翎劍將達到驚人的七品！西商劍門再添利器！”
……
星光下，左莫靜靜聽著，在他剛剛醒來的那陣子，這個粗陋的音圭對他漸漸了解這個世界有很大的幫助。
也是從那時開始，他養(yǎng)成每天收聽音圭的習慣。
每當他心情煩躁時，他都會打開音圭，靜靜地聽著，心情就會漸漸平復下來。
夜色如水，蒼穹繁星點點，一個僵尸安靜地坐在房頂，出神地聽著音圭。
給五十畝靈田施雨，對左莫煉氣期七層的修為來說，是不小的工作量。
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左莫面無表情道：“行了，累死我了�！�
老黑頭樂呵呵地蹺起大拇指：“莫哥這一手小云雨訣果然沒話說，名不虛傳��！”說完滿臉欣喜地蹲下來，檢查靈谷的長勢。
左莫坦然受了這記馬屁，老黑頭的靈谷種得扎實，以他目測估計，今年收成十有八九相當不錯。加上自己的施雨，增加百分之二十的產(chǎn)量應該不成問題。作為報酬，他能有百分之十的抽成，相當可觀。
不過當看到老黑頭盯著靈谷時臉上的虔誠和欣喜時，不知怎地，他卻不覺得有多高興。
老黑頭在無空劍門做外門弟子已經(jīng)有二十個年頭，他修為低，在門派里種靈谷種了二十年。
靈田的租費，用靈谷折算。每年需要上繳靈谷，獲得足額門派貢獻，才能有資格繼續(xù)留在門中做個外門弟子。想要學新的法訣，那就繼續(xù)增加門派貢獻吧。
七七八八算下來，能落在自己手上的，少得可憐。種出來的靈谷，老黑頭自己都不舍得吃。
外門弟子有多不容易，左莫比誰都清楚。
可就這樣，無空劍門這樣的小門派依然有無數(shù)人擠破頭想進來。雖然辛苦了點，但是能學到東西，日后出去，也能找份不錯的工作。對于老黑頭這樣沒家底的人來說，這是份相當穩(wěn)定的工作。
左莫的日子要好過許多，雖說是外門弟子，但好歹是掌門撿回來的，倒沒人敢欺負他。他天賦和悟性頗高，自悟小云雨訣第三層后，日子過得愈發(fā)滋潤。
左莫胸無大志，自己的來歷身世也沒半點線索，除了把日子過得舒坦些，也沒有其他想法。
忙完后，他便慢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住處。
整個無空山只有無空劍門一家，地方倒是極大，整個西峰都被劃分為外門弟子居住區(qū)。想住多大的地方隨意，可以自建。不過眾人大多會選擇以前外門弟子留下的院落，雖然長久沒人住，卻只需要打掃一下便可。
左莫的院落占地面積極大，他雖然瘦弱，卻喜歡大的東西，所以當初便挑了西峰最大的院落。七進七出的廂房，半畝大小的魚池，五畝左右的靈田。當初建這個院落的師兄絕對是一位種植狂人，魚池沒有假山，院落沒有花圃庭院，沒有任何裝飾，這位師兄把它們?nèi)脑斐伸`田。
別人對這樣一個沒有任何美感、沒有任何情趣、陣法不完整的院落沒有任何興趣，左莫卻是極喜歡。
魚池也不用養(yǎng)東西，光是夏天用來泡澡那也是極爽的享受。靈田好啊，左莫算得精明，從門派中租來的靈田可是要交租費的，這院子里的靈田不用交租費。除此之外，院子里還有一眼寒泉。
建房子是有講究的，一般來說，建在靈脈之上最佳。長期呆在靈氣濃郁的地方，修為增加的速度更快，這也是那些洞天福地價格昂貴的原因。只是有靈脈的地方本就不多，哪輪得到他們這些外門弟子？
誰也沒想到，這個荒廢的院落，地下居然有靈脈！
剛搬過來時，左莫四處找能打坐的地方，發(fā)現(xiàn)一處靜室。推開靜室門，一股嗆鼻的腐爛味撲面而來。地上散落著許多蒲團，已經(jīng)爛成一堆亂草。只有一個蒲團，還大致保持完整。
左莫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靜室清理干凈，僅把這個完整的蒲團保留下來。
當左莫第一次坐在蒲團上時，他便呆住。
蒲團的位置，靈氣竟然遠比其他地方濃郁！
心中狂跳的左莫，一開始以為是蒲團的功勞，但他很快找到真正的原因——蒲團下有一小截靈脈分支！這截靈脈極小，蒲團一步之外便沒有任何感覺。
直到此時，他方漸漸意識到，那位不知名的師兄會建這么大的院落，十有八九是為了掩護這一小截靈脈。
這位不知名的師兄，迅速成為左莫的偶像。
偌大的西峰，這么一小截靈脈都能找到，還能自己開墾靈田，如此能耐，簡直不像一名外門弟子。
在發(fā)現(xiàn)有靈脈這個秘密后，左莫愈發(fā)低調。他知道財不外露的道理，若是這截靈脈被別人知道了，暗算只怕少不了，最好的結果也是被門派收回。
他一口氣在靜室地上擺放了三十多個蒲團，除此之外，角落里還堆了七八十個蒲團。這些蒲團顏色各異，形狀千差萬別，全都是他親自編織的。僵尸小莫喜歡編織蒲團這個奇異的嗜好，在外門弟子中流傳很廣，以至于有些人打算找他幫忙時，都會去買幾個款式精致的蒲團作為禮物。這直接導致蒲團越來越多，堆滿了靜室。
但左莫平時堅持在保存下來的舊蒲團上打坐。過了這么久的時間還沒有腐爛，說不定這個蒲團有什么特別之處。出于對那位莫測高深的無名師兄的敬意，他對房子里任何一件保留下來的東西都小心翼翼，不敢有小視之心。
唯一讓左莫有些遺憾的是靈田荒廢太久，品階掉了一階，現(xiàn)在只是一品靈田�；俗竽獰o數(shù)精力，才重新恢復生機。但想重新升上二品，需要時間。
五畝靈田全都被他種上靈谷，半人高的靈谷，葉片邊緣有鋸齒紋，十分鋒利，若不小心，很容易被割傷。這些靈谷是同一時間播種下去，高度十分整齊，青翠一片，十分喜人。
只是到了晚上，會有些陰森森。
為了防止有人偷竊，院落四周都被左莫設下禁制。這些低級禁制沒有什么殺傷力，可若觸動了，動靜很大。
整個小院破落腐敗，到處都是蜘蛛網(wǎng)，家具也腐壞殆盡，屋內(nèi)的陣法也因年久失修，無法運轉。
這對左莫卻沒什么影響，他晚上喜歡睡房頂，平時在靜室打坐，其他房間都空著，或者當做庫房，堆放一些普通的食物。陣法嘛，微光陣法他重新找人刻了一個，晚上照明要用，剩下的他就懶得花那錢了。
坐在蒲團上，四周濃郁的靈氣讓他舒服得差點呻吟�？刂魄榫w，收斂心神，體內(nèi)靈力緩緩運轉。
他修習的心法是十正心法，作為一種流傳廣泛的二品心法，它的特點是平和中正，基本不需要擔心走火入魔。無空劍門的外門弟子大多選擇它來作為自己的主修心法，但若是想筑基，它的成功率非常小。心懷遠大的弟子們，便需用更多的門派貢獻來換取更高級的心法。
左莫仿若進入一片虛空，靈力沿著固定的路線緩緩運轉，每完成一個周天，身體便輕飄一分。
以他煉氣七層的修為，每次能夠堅持三個周天。他能感覺到，隨著他每次吐納呼吸，吸入的靈氣有一部分融入到體內(nèi)運轉的靈力之中。周圍靈氣濃郁，他每次吸入的靈氣頗多。兩年來，他能夠從煉氣三層上升到煉氣七層，這一小截靈脈至關重要。
連續(xù)運轉三周天，心神從虛空之中退了出來。
渾身神清氣爽，之前的勞累疲倦一掃而空。
他隨意吃了點東西，填飽肚子，在沒有筑基之前，修者還是需要普通食物的。普通食物雖然不能提供靈力，但是對煉氣期的修者來說必不可少。好在普通食物價格便宜，誰也不需要擔心餓死。
他翻出昨天買的玉簡。這枚玉簡用的是上好玉片，青翠欲滴，握在手中，質感冰涼沉實。
腦海中浮現(xiàn)出堆積如山的靈谷，自己無比滿足地躺在上面。
——多么令人向往的生活啊！
昏暗的房間里，一個干瘦的男子，一張木然僵硬的臉，發(fā)出一連串嘿嘿的笑聲，令人毛骨悚然。
遐想完畢，左莫開始認真研究手中的玉簡。
朝玉簡里灌輸靈力，他的腦海中立即浮現(xiàn)許多文字。
玉簡里包括五種法訣，小云雨訣、地氣訣、庚金訣、草木訣、赤炎訣。除了小云雨訣外，其他四種都是左莫不曾學過的法訣。
能夠學習到新的法訣，左莫相當興奮，不由深吸一口氣。
可以預計，從現(xiàn)在開始的很長時間里，他需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剩下四種法訣上。
他第一個學習的是庚金訣。五行之中，金主殺戮破壞，金系法訣大多也和殺戮相關。靈谷有許多天敵，十分麻煩。比如一種叫做種類繁多的蚜蟲，它們會鉆入靈谷植株內(nèi)繁殖，甚至會把靈谷主干掏空，一般的種植者根本拿它們沒辦法。
庚金訣便是一個不錯的解決辦法，它能夠讓金力滲透進靈谷的內(nèi)部，從而殺死植株內(nèi)的害蟲。這是左莫目前最需要學的法訣，除了和其他師兄弟訂下的協(xié)議，他自己還租了五十畝的靈田。
這五十畝靈田的收獲在他每年的收入中占據(jù)相當大的分量。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翻閱著庚金訣，不敢有絲毫遺漏。他學過的法訣少得可憐，學習一種全新的法訣，他立即感覺到了吃力。
一個時辰過去，毫無進展。無論他怎么努力，也無法凝出庚金訣里所說的庚金氣芒。庚金訣里所有法訣都是由庚金氣芒衍變而成，無法凝出庚金氣芒，他不可能學會庚金訣里任何一種法訣。
僵尸臉木然，那雙靈動的眸子卻流露出幾分狠意。
黎明的曙光沖破黑暗，橘紅的太陽緩緩升起，陽光從窗戶斜斜投進靜室，干瘦的手指金光驟亮！
左莫把食指放到布滿血絲的眼睛前。
食指像套著一個金燦燦的指套，面無表情的左莫，眼神迷醉。陽光漸漸偏移，從他的手指上離開，它才露出原貌，一層淡金色的氣體纏繞在左莫的食指上，緩緩轉動。
庚金氣芒！
就在此時，鐺鐺鐺鐺鐺，悠揚的鐘聲連續(xù)響了五下，在山間回蕩。
手指上金光一顫，庚金氣芒轟然崩散。
左莫狼狽不堪地從地上跳起來。該死，居然到辰時了！顧不得饑腸轆轆，他一陣風似的向外沖去。此時若從無空山上空往下看，便會看到上百道身影從院落里沖出來，朝一個方向匯集。左莫再一次在心中詛咒外門弟子在山門內(nèi)不準飛行這個規(guī)定，撒開腳丫子狂奔。
聞道堂坐落在無空山牛角峰，這座山峰因形似牛角而得名。
當左莫沖進聞道堂時，里面已經(jīng)坐了不少人。隨便找了個蒲團一屁股坐下來，他不停喘著粗氣。
上首坐著一位年輕人，約二十歲左右，面若冠玉，星辰般的眸子開闔間光芒逼人。一襲深青色素衣，在屋內(nèi)幾十人中，給人鶴立雞群之感。
許逸，內(nèi)門弟子中位居第三，平日負責給外門弟子講課。他是辛巖師叔的弟子，也是內(nèi)門師兄中最擅長煉器者，除此之外，他的雜學也頗為淵博。
叮！桌案上，玉制編鐘清音裊裊，蕩漾開來。左莫只覺精神一振，立即神清氣爽，昨晚熬夜的疲倦感一掃而空。
許逸師兄的這套綠瀲玉波編鐘一直是左莫最想得到的法寶之一。赤銅為架，七個碧綠玉鐘由大到小一字排開。每個玉鐘鐘身刻滿無數(shù)細若蚊蠅的符字，碧綠光芒流轉，煞是可愛喜人。
每個玉鐘效能不同，剛才敲響的是大清音咒，聞者安神寧息，迅速恢復體力，實在是不可多得的法寶。
左莫也只能眼紅而已，這套綠瀲玉波編鐘是許逸師兄花費無數(shù)心血煉制而成，其他師兄也沒有。
許逸師兄深受外門弟子愛戴，換一個師兄，哪里會用大清音咒來幫他們提神？
許逸衣袖一揮，聞道堂大門轟然關閉。
左莫的注意力在師兄面前的桌案上，除了那套綠瀲玉波編鐘，還擺放著許多零碎物件。
煉器？左莫頓時心中暗喜，他進無空劍門兩年了，還從來沒有聽三師兄講過煉器。
每過一段時間，三師兄便會講授些修煉的法門，這也是外門弟子的福利之一。絕大多數(shù)人進入門派，就是為了能夠多學些法訣，以便離開山門后能夠找到份不錯的工作。
像左莫，煉氣期七層的修為，能找到的工作并不多。可是若加上他第三層的小云雨訣，便可以在各地谷莊藥園找到份不錯的工作。天月界物產(chǎn)并不豐饒，但由于氣候上佳，靈氣充沛，谷莊藥園極多。
心法增加靈力修為，講究的是資源和積累。靈脈、靈藥、晶石能夠迅速提高修為，倘若沒有這些資源，便只能依靠時間慢慢積累。
法訣則是靈力運用，講究的是傳授和悟性。自悟法訣的天才當然有，但對于普通人來說，還是接受傳授更現(xiàn)實些。
有些大門派，在門下弟子筑基前，是禁止學習法訣的。因為在他們看來，修為才是根本。
可是對于普通修者來說，修為無異于境花水月，靈脈、靈藥、晶石等等，沒有一個是他們能奢望的。相比之下，法訣反而來得實在。能找份不錯的工作，得到一份不錯的收入，除了能保證生活，日后子孫修煉也就不用這么辛苦。
“你們來本門時日不短，其中辛苦我也略知一二。你們要好好修煉，莫要有懈怠之心，日后求生活也能容易些，不白受這些辛苦。心法的修煉，我就不啰嗦了，這上面沒什么捷徑可講。若你們今年年終績優(yōu)，我自會傳授高級心法給你們。
“今天我講的是兩種法寶的煉制方法。一種是震靈鋤，另一種是針絲吸囊。震靈鋤是你們照顧靈田必備的法寶，它能激發(fā)靈田中所蘊含的靈氣，讓靈草更好地吸收靈氣。針絲吸囊是用來攝取一些靈草汁液的，記住，吸取的靈草汁液，要盡快上交，否則汁液中靈氣散盡，你們一個貢獻點都拿不到。
“都用心聽，今天的內(nèi)容我只講一遍……”
許逸師兄侃侃而談，神色間自有一股風采，令人折服。
左莫聽得極仔細，這是他第一次接觸煉器知識，唯恐漏掉只言片語。
聽完許逸師兄的授課已經(jīng)是三個時辰后，昨晚一夜未曾進食，又費盡心神聽了三個時辰的課，左莫已經(jīng)餓得前胸貼后背。匆匆返回院落，胡亂找了些東西填飽肚子。
還沒來得及抹嘴，一道劍光忽然從天而降，落入院中。院落四周的禁制根本沒有任何抵抗的余地，便轟然炸開。一名神色冰冷的男子出現(xiàn)在左莫面前。
左莫把到嘴邊的罵聲硬生生吞回肚子里，一陣心驚肉跳：這位殺神怎么來了？
他還沒來得及行禮，就聽對方一聲冷哼：“你就是左莫？”
“左莫見過羅離師兄！”左莫語氣恭敬，連忙深深一禮。羅離師兄雖然在內(nèi)門弟子中排行第四，卻是這一代弟子中修為最深者。他天性冷漠，修煉成癡，天賦極其出色，是二代弟子中唯一練成本門空劍者，也是公認近兩百年來，最有可能練成本門絕技無空劍的弟子。
和他的天賦實力一樣出名的，是他喜怒無常的脾氣。他負責監(jiān)管門中的一處礦脈，據(jù)說那些挖礦的修奴稍有不服，便被他一劍殺死。
羅離懶得和他多說，突然出現(xiàn)在左莫身后，提著他的后領騰空而起。
左莫雖然自稱外門弟子中擁有座騎的第一人，但如此高速飛行，可是第一次體驗。他只覺得天旋地轉，迎面而來的風刮得他臉生疼，睜不開眼睛。
腳沾到地面的那一刻，左莫差點軟倒在地上。
“果然是張僵尸臉啊。”
從暈頭轉向中恢復過來的左莫聽到的第一句話，讓他頓時對說話者的好感為零。
一位綠衫少女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她下巴尖瘦，顴骨微凸，臉上掛著笑，可眼神中卻沒有一絲暖意。
她的目光讓左莫很不舒服，但他不敢流露半分不滿，恭敬地行禮：“見過郝師姐！”
郝敏師姐和羅離師兄同為閻樂師叔的弟子，據(jù)說羅離師兄對她異常著迷，看來這流言并非空穴來風。
“聽說你的小云雨訣到了第三層？”郝敏盯著左莫問道。
“是！”
“很好�！焙旅魸M意道，“我要出門一段時間，期間藥田就交給你打理了。”
不容左莫分辯，她丟給左莫一個玉佩，淡淡道：“這是進入藥田的憑證，每天施雨一次。從今天開始，到我回來，這段時間，你來照看藥田�！�
她語氣陡然轉厲：“我這人脾氣不是太好，丑話先說在前頭，若藥田出了半分差池，回來饒不了你！”
說完她看也不看左莫，轉身走向羅離，挽著他的手臂，笑靨如花，語氣輕柔如水：“師兄，我們走吧�！�
羅離臉上浮現(xiàn)出溫柔之色，不經(jīng)意地看了一眼左莫，冷哼一聲，兩人騰空而去。
左莫捧著玉佩呆立原地，看著兩人消失在天際。
人倒霉，連喝涼水都會塞牙縫。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倒霉到這個地步。
外門弟子們都不喜郝敏師姐，她薄情寡恩，被她使喚從來得不到好處，脾氣又差，和羅離師兄一般喜怒無常，稍有不如意，便是打罵。
自始至終，兩人根本沒有問過他的意見。
左莫心中叫苦不迭。
從他睜開眼睛開始，他一直和靈谷打交道，從來沒有打理過藥田。而且糟糕的是，以他的修為，每天只能施展一次第三層的小云雨訣。
想想自己和其他師兄們訂下的施雨協(xié)議，他嘴里泛苦。
無空劍門的藥田有三處，郝敏師姐負責的那一處在冷霧谷。他捧著玉佩，心中惴惴地朝冷霧谷方向走去。
冷霧谷位于兩座峰之間，終年霧氣繚繞，溫度遠低于無空山其他地方，因此得名。作為門中重地，外門弟子是沒有權利進入的。若不是左莫的小云雨訣達到第三層，郝敏也定然不會選他。
沿路古樹蒼虬，芳草遍地，幽香彌漫，一派生機盎然，不時能見到兔子和松鼠這類小動物，歡快地穿梭跳躍。但左莫卻沒有半分欣賞的心情，他膽戰(zhàn)心驚，捧著玉佩，兩腿哆嗦著艱難前行。
這一路，到處都是禁制，或明或暗。一些強力禁制偶爾釋放的恐怖威壓，令他幾近窒息。以他煉氣七層的水平，若是不小心觸動這些禁制，連渣都不會剩下。
若不是他天生一張僵尸臉，現(xiàn)在他的臉色肯定慘白慘白，見不到一絲血色。
憑借手中的玉佩，左莫安全無恙抵達冷霧谷谷口。
谷口霧氣籠罩，白茫茫一片。
左莫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有找到其他的路，只好硬著頭皮朝白霧走去。
他剛進入霧氣，白茫茫的霧氣便仿若認得他，自動分開，露出一條小徑。他精神一振，暗松一口氣，心中也不禁對門派的這些手段大為艷羨。若是哪天，自己也能有這般神通，那可爽死了。他不禁悠然神往。
沿著霧中小徑，走了大約半里地，眼前豁然開朗。
五畝左右的谷底種滿各種靈藥，它們顏色各異，形狀也是千奇百怪，遠遠望去，就像在谷底鋪了一層五彩繽紛的地毯。幾十只色彩斑斕的燕尾蝶翩然飛舞其間，黃體黑紋的蜜蜂成群結隊，來回穿梭。
山谷底端，一泓銀色瀑布從崖壁傾瀉而下，奔騰如雷，挾著千鈞之勢，轟然砸入深潭，濺起無數(shù)晶瑩水珠。
水汽和各種靈藥的香氣混雜在一起，深吸一口，左莫只覺說不出的舒服，他忽然覺得，在這兒照看靈田似乎也沒想象的那么糟糕。
想起郝敏叮囑的每天施雨一次，左莫連忙掐動法訣。
水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四周匯集，漸漸形成一團白云，飄浮在藥田上方。左莫手上法訣迅速變化，一陣眼花繚亂的動作，云團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飄飄揚揚的雨絲潤入藥田。
這場小雨持續(xù)了半個時辰，云團才消散。左莫松了口氣，這里水汽充沛，施展小云雨訣省力不少。他心中不由盤算，情況比他想象的要好一些，辛苦點的話還是能夠勉強完成那些已訂下的協(xié)議。
他現(xiàn)在需要祈禱的是，藥田千萬不要出什么狀況，完完好好地等到郝敏師姐回來。無論什么狀況，都不是他能解決的。
如果說，之前他還有些幻想，但此時他已經(jīng)深刻明白了現(xiàn)實的殘酷。他對靈氣濃度很敏感，冷霧谷的靈氣相當充沛。如此寶地開墾成的藥田，可想而知，種植的靈藥品階一定不低。
倘若真的在自己手上出了什么差錯，只怕……
他不禁一個哆嗦。
雖然入谷途中禁制森嚴，谷內(nèi)反而沒有禁制，左莫把谷內(nèi)都探索了一遍。水潭深不見底，潭水冰冷徹骨，瀑布奔騰的聲音實在有些大，整個谷內(nèi)都回蕩著轟隆隆的瀑布聲。
他蹲入靈田，一株一株靈藥看過去，他要把每一株靈藥的特征牢記在心。他只種過靈谷，靈藥方面一無所知，只能用眼下這個笨辦法。他如今已經(jīng)不奢望能夠獲得什么獎勵，只希望不要在自己手上出什么差錯就好。
這里面隨便一株靈藥，把自己賣了都賠不起。
他敢保證，他從來沒有這么用心過。
一直到天色漸暗，他才拖著疲倦無比的身子返回小院。當他看到院子四周一片狼藉，禁制被轟得稀爛，連哭的心都有了。
不過此時他沒力氣去重新設置禁制，他疲倦欲死，連抬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
回到靜室，他只來得及朝音圭輸入一丁點靈力，便再也忍不住，一頭栽在蒲團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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