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醉攻心之如妃當(dāng)?shù)?/b>


作者:苡菲     整理日期:2014-08-17 11:49:56

鈷祿氏的女兒,總逃不開那四面紅墻,一方藍天的命運。她,鈕鈷祿如玥,初遇愛新覺羅永琰,便對他一見傾心,芳心明許,生出與他執(zhí)手,偕老此生的念頭。她鼓足了勇氣邁進紫禁皇城,勢要成為他身邊最得寵的妃子。然而豆蔻年華,至真至純,終究敵不過瞬息萬變的后宮紛爭;屎缶牡牟季,華妃狠辣的手段,淳嬪昭然若揭的野心……哪一樣不沖著她來?三年一次的選秀,爾虞我詐的爭斗,她又避得開幾回?
  作者簡介:
  苡菲,80后,磨鐵簽約作家。擅長宮斗文,文筆細膩,刻畫深入!督麑m綰暒傳》乃苡菲代表力作,此文筆觸細膩,從細微末節(jié)展現(xiàn)人物的情感歷程,以及后宮波瀾云詭的爭斗。
  目錄:
  上冊一姐妹
  二殿選
  三漣漪
  四懾心
  五浮華
  六暗察
  七秋季
  八劫難
  九預(yù)兆
  十交鋒
  十一無力
  十二傷逝
  十三轉(zhuǎn)機
  十四云霧
  十五回鑾上冊一姐妹 二殿選 三漣漪 四懾心 五浮華 六暗察 七秋季 八劫難 九預(yù)兆 十交鋒 十一無力 十二傷逝 十三轉(zhuǎn)機 十四云霧 十五回鑾 十六意外 十七角逐 十八盼來 下冊一孕劫 二求死 三用心 四心結(jié) 五失策 六伏筆 七扭轉(zhuǎn) 八隱秘 九圓明園 十遇刺 十一榮辱 十二無言  一姐妹閨閣內(nèi)縈繞著濃郁的桂香氣,濃稠的味道沁在心尖兒上泛著說不出的甜膩。婢女們手捧著綾羅錦衣、各色珠花靜默地立在一旁,看著夫人精心地為二小姐裝扮!澳闩率裁,如今你才是鈕鈷祿家嫡出的女兒,她不過是個沒娘的主兒,還敢與你爭高下么?”說話之人正是善慶的續(xù)弦夫人那拉氏——鈕鈷祿如寶的親額娘!邦~娘說得有理,如寶才是嫡出的女兒,理該由我去向嘉親王奉茶?墒前斔坪醺蛉绔h!蹦抢献屑毨眄樍巳鐚毑逶隰W邊那支流彩飛鳳簪柔滑垂下的幾許細絲流蘇,又抻了抻她琵琶襟的上衣:“讓額娘好好看看,嗯,我的如寶顏煒含榮,保管讓人一見傾心。若是嘉親王屬意于你,往后的事便也就好說了,額娘心想以你的姿色,艷冠后宮、光耀門楣不過是指日可待之事。其余的人事你不必掛心,額娘自有安排。”如寶聽了贊許之言,下巴稍稍仰起,巧笑嫣然道:“額娘放心,女兒這一見必能攏住嘉親王的心。再不濟也是側(cè)福晉的命數(shù),自然不會讓那如玥有機會入宮。”“那是必然。為娘這么看著,如今的局勢對嘉親王十分有利,說不定日后妻憑夫貴,我兒便是正經(jīng)的寵妃,又或者榮登鳳座也未可知!蹦抢享饩W,無限期盼,轉(zhuǎn)眼又顯露鄙夷之色道:“那如玥算什么東西!狐媚的樣子一點不輸給她娘。”如寶一聽,舒展櫻唇嬌笑不止:“都是哪一年的老皇歷,額娘您還放不下么?如玥她額娘只怕這會兒尸骨都黃了,哪里還能狐媚。到底是您受了她的氣這么些年,總算揚眉吐氣了!薄安徽f這個還好!蹦抢狭嫉关Q,不由將眉眼拉高了幾分,“她去了整整三年,老爺才舍得將我納為正室。三年!女人絕美年華的光陰,能有幾個三年經(jīng)得起如此的消損耗折?”說到痛處,那拉氏的神情糅雜了哀戚,語重心長道:“所以如寶,你一定要謹記,身為女子什么都能與人分,唯獨夫君的心無論怎樣也要攏在自己手心兒里,攥緊!”“好了,別耽擱了時辰,趕緊去吧!蹦抢洗叽賰擅膛S了如寶去奉茶,隨即召喚來府里掌事的崔嬤嬤,“只管吩咐人盯緊了,說什么也別讓如玥那丫頭闖進去。”崔嬤嬤何嘗不明白那拉氏的心意,眉眼里笑意愈濃:“夫人安心就是,如寶小姐清秀可人,知書識禮,相信嘉親王驚鴻一瞥就再也忘不了了。即便是那不應(yīng)該的人闖了進去,只怕也是徒增笑料罷了,哪會有人瞧上一眼!蹦抢霞毤毭蛄嗣蚣t唇,笑里添了幾分不屑:“好容易才有這難得的機遇,嘉親王與貝勒爺能貴步駕臨咱們府上,哼,說什么也不能讓那狐媚子攪了局,也幸而本夫人早有準(zhǔn)備。”崔嬤嬤隨了那拉氏一并往回走,抬頭看了看一碧無云的澄藍天際,心想這天公總有敞亮的時候,人心卻總是難以捉摸。她自然也懂得,主子的事從來輪不到她來插嘴,只不過,任是誰心里也跟明鏡似的,論才貌論品學(xué),二小姐如寶哪里及得上大小姐如玥的一半呢! 與此同時,善慶正于書房陪同貴賓敘話。深秋的蓮花漸漸落敗,蓮蓬卻漸漸長成,三根兩根擎出稀稀疏疏的荷葉,泛起金秋的顏色。綠水環(huán)繞,紅魚嬉戲,議事的書房就建在這一片金燦燦的活水中央,別有一番情調(diào)。書房內(nèi),善慶、朱珪正陪同嘉親王、貝勒爺議事,只因書房周圍是一汪清水,容不得生人靠近,所以暢所欲言更為自在。善慶乃是兵部主事六品京官,原算不得多高的官職,只因與嘉親王的恩師安徽巡撫朱珪交好,這才有幸做起了東道主,以議事的名義邀請兩位皇子過府一聚。不遠處的小舟緩緩而來,善慶最先瞧見,愧笑道:“說了這好一會兒話,才奉茶,是奴才招呼不周了!奔斡H王遠比善慶預(yù)想的更為隨和,儒雅的氣度雖不及皇上威嚴,倒更顯得格外沉穩(wěn):“主事言重了,既是在你府上做客,隨意便好。何況聊在興頭上,倒也不覺口渴!闭f話,小舟便靠上了書房岸邊,嘉親王隨行的侍衛(wèi)防御性地握緊了寶刀,顯出擔(dān)憂的樣子。舟上的幃簾才撩起,一個翩翩婀娜的身影柔弱無骨一般地走了出來,盈盈欠身恭敬而不失柔婉道:“鈕鈷祿氏如寶奉父命前來為嘉親王、貝勒爺奉茶!鄙茟c一怔,竟不想來奉茶的會是二女如寶。分明事先與夫人講明要如玥前來,怎么會……一口氣咽不下,善慶覺得胸口沉悶。這那拉氏總歸沒有將如玥視作嫡親骨肉,到底是偏私自己的女兒一些。鈕鈷祿家的女兒總避不開入宮的命運,如玥機敏聰慧,心頭也高,若能入宮自然是家族的福氣。只是如寶難免任性,且遠不及姐姐伶俐,只怕當(dāng)真有幸入宮,以她的脾性早晚也會釀出禍?zhǔn)隆P闹杏写擞嬢^,善慶更是冷汗直冒,脊梁一陣陣寒涼。無奈當(dāng)著貴客也不好發(fā)作,只得隨笑:“小女如寶冒失了,請王爺見諒!奔斡H王只和顏一笑:“怎么會?”隨即揮手令侍衛(wèi)退下,卻也沒有多看如寶一眼。朱珪何曾看不出舊友的心思,卻也瞧出嘉親王并不上心,忙打圓場玩笑道:“也是沾了王爺?shù)墓猓艅跓┒〗阌H自奉茶,榮幸之至!比鐚殧坎蛔∠采,款款走進來,將婢女捧著的四盞茶依次獻給在座四人,柔聲道:“嘉親王請用茶,貝勒爺請用茶,朱大人請用茶,阿瑪請用茶!奔斡H王接過茶盞并未言謝,只輕輕合了蓋子,嗅了嗅,遲疑了片刻,卻沒有飲下。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也沒擱下,就這樣托在掌中,靜默垂首。貝勒爺有些詫異,不解道:“二小姐?怎么不是大小姐來奉茶呢?據(jù)我所知,善慶家的大小姐似乎也尚未出閣。”如寶聽了這話,氣更是不打一處來,面上仍然帶著柔和的笑意:“回王爺?shù)脑挘憬闵碜硬凰,不便奉客。”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珠一絲不錯地停在嘉親王的面龐,柔和且曖昧不清的眸光來來回回將嘉親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好一個相貌堂堂的王爺,這樣威嚴沉穩(wěn),必然是后繼之君。如寶心頭歡喜,恨不能馬上就得到他的回應(yīng),只是嘉親王一直垂首不語,并未有半點留意。“哦!必惱諣斴p應(yīng)一聲,自顧自地吹散了茶氣,深飲一口尚未咽下,便撲哧一聲噴了出來,不偏不倚正噴在面前的如寶身上。他略微惱怒,嗔道:“這是什么茶,怎么這樣咸澀?”朱珪好不容易才咽下口中的怪茶,慶幸自己只是淺嘗了一口,并不像貝勒爺這般失態(tài)?蛇@茶究竟是怎么回事兒?他只好無辜地投了一束詫異的目光,向善慶求解。善慶的茶還未入口,就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住了,一時之間他也是一臉的茫然,無言以對。如寶自知闖了禍,心中恨惱不已——定是如玥做了手腳,存心讓她出丑,又被貝勒爺噴了這一身水,羞憤難忍。且不說一身濕漉漉地難受,連面上的妝容怕也是花了。眾人又齊刷刷地向她投來質(zhì)疑的目光,她真恨不得找條地縫兒躲起來才好。善慶的汗珠子如雨后春筍一般密密麻麻地冒出來,顆顆寒涼無比,順著淌下來,所經(jīng)之處一串涼意匯集于心。本想著好心撮合如玥與嘉親王,卻不料被這不明大義的夫人、不懂世故的二女兒攪成一團亂麻。這可怎么是好?“這茶?”朱珪含了半句話在口里,卻表不得態(tài),畢竟嘉親王沒有飲下一滴。善慶雖然也沒喝下這茶,但見如寶慌張得不行,便知不妙。想著關(guān)鍵的時候自己再不能慌亂,遂鎮(zhèn)定了心神緩過勁兒來:“奴才失察了,請王爺息怒。還不去換些好茶呈上來!”眼尾余光瞥過嘉親王的面龐——依然鎮(zhèn)定自若,只是眉眼間融了些奇異之色,不那么明顯能瞧出心意。如寶這才醒過神來,慌亂道:“是,阿瑪,女兒這就去換!眲偲鹕,卻聽書房外清凌凌的水聲響動。“茶到——”清亮亮的嗓音來自衣袂飄飄的青衫少年,他乘著簡易搭造成的竹筏輕搖慢晃,蕩水而來,正停在書房前。身后跟著的小廝雙手捧著金絲楠木呈盤,四盞茶平穩(wěn)地擱在盤上,竟紋絲不動。二人從容不迫地停在書房前,雙雙跪地:“奴才奉茶來遲,還望王爺恕罪!奔斡H王不覺露出笑意,這讓貝勒爺很是稀奇。明明不是好茶,失了禮數(shù),怎么皇兄不怒反樂?這樣琢磨,反倒覺得更有意思,看來小小一盞茶內(nèi)必有玄機。善慶細細一看,慌了的心神這才鎮(zhèn)定下來——青衫兒郎不正是如玥么?朱珪賠笑道:“既是好茶到,只管呈上來!比绔h施過禮穩(wěn)穩(wěn)起身,雙袖帶風(fēng)一般走了進來,眉宇間添了一股颯爽英氣,雙目灼熱的光亮正與嘉親王沉穩(wěn)的目光相遇。她沒有慌張局促的神色,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赝T诒娙嗣媲,眼眸如同一汪碧水般清澈:“方才二小姐呈敬于兩位王爺、朱大人的不過是茶前的漱口茶,此一杯才是真正的奉客香茗。沛雙。”身后立著的小廝正是如玥的貼身侍婢沛雙,聽了小姐的吩咐,她繞開二小姐如寶,恭敬地走上前來呈上香茗。朱珪只一眼便認出了這茶盞乃是宋代的官窯,描金的花樣正是“壽山福海圖”,心道盞內(nèi)定是鷓鴣斑的樣式,格外珍貴非凡,足見此茶果真并非普通的香茗。如此一想,心神漸漸安定下來——果然老友是有備而來。眾人的注意力無疑在茶盞之上,而如寶卻不同。她的心非但沒有平靜下來,更因如玥的突然出現(xiàn)而火燎一般難耐。盡管如玥壓低了嗓音說話,盡量摒棄女兒的柔婉,也改變了昔日的女裝扮相,可相處了十?dāng)?shù)載,即便是她燒成灰燼又如何分辨不出來!額娘真是一點兒也沒有說錯,狐媚的東西何時都盡顯狐媚的樣子。明明已經(jīng)吩咐了下人,不準(zhǔn)給她木舟乘坐,她卻偏偏能變著花樣弄來竹筏子。心頭一恨,如寶的面容難免不好看,本就花了妝容,這下子看起來更是形同怨婦,丑陋不堪。善慶見了如寶這副尊容,真恨不能立時將她請出去才好。所幸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敬茶的如玥身上,未曾瞧見心思這樣淺顯的如寶。茶才遞到嘉親王手中,如玥便是一顫。他的手竟不經(jīng)意地觸到了自己的手,那感覺好似有一股暖流經(jīng)過并傳進心里,帶著一股令人陌生的慌亂?v然她早已千百次地幻想過見到他時的情景,卻也難耐這樣的親昵。嘉親王何嘗沒有注意到,眼前的少年非但沒有喉結(jié),小巧的耳垂竟還有暗淡的耳洞痕跡,再細細看她的眉宇,顯然是精心將秀眉描粗了些許。更何況她的雙眼迸射出的,豈止是好奇與崇敬的光芒,分明還有些許的羞赧與慌張。揭開茶盞,清香與略微苦澀的味道清新清洌。嘉親王沒有多想,淺嘗輕抿,唇邊便溢滿了笑意:“‘閩中造盞,花紋鷓鴣斑點,試茶家珍之。’這樣絕好的茶盞,配以苦澀清洌的香茗,使味道融合、蘊入了清新,沁人心脾!必惱諣斶七谱欤W孕Φ溃骸暗拇_有幾分新意,只是本王并不能品出此乃何茶,還請公子賜教!鄙茟c留意到嘉親王的贊許之色,老懷安慰,看來如玥果真沒有令他失望,趕緊趁機擺了擺手,示意呆呆立在一旁的如寶退下去。如寶本就憋了一肚子氣,如今見阿瑪這般偏心如玥,更是氣惱不已,她又怎么會心甘情愿地敗下陣來,阿瑪?shù)挠靡馑仓蛔鞑挥X,遲遲不愿退避。好一個鈕鈷祿如玥,當(dāng)真是我小覷了你!越想越氣,如寶的雙眼恨不能噴出火來,將身前的如玥焚成灰燼。然而如玥卻從容不迫,穩(wěn)穩(wěn)開口:“此茶名曰‘正心’!敝飓暡⑽凑J出眼前的人就是如玥,只是看“他”沉穩(wěn),心頭也暢快了些,接茬兒問道:“正心茶,莫非有正心之效?只是不知這‘正心’該如何理解?”嘉親王見恩師朱珪來了興致,也免不了附和:“就請公子為我們講解一番也好!比绔h學(xué)著男子的樣子,雙手作揖恭敬一拜,才穩(wěn)重開口道:“《大學(xué)》一書曾有明言——古之欲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如玥雖不才,卻也知唯有‘心正’才能齊家治國平天下。而今日敬奉各位貴客之茶,是以蓮心兒、苦丁煮水沖泡而成,雖然苦澀四溢卻掩蓋不住香洌的茶氣,也取‘臥薪嘗膽’發(fā)奮之意。還望兩位王爺與朱大人不要嫌棄才好!鄙茟c合眼一笑,捋了捋三寸胡須,心中跟明鏡似的,“恐蛟龍得云雨,終非池中物也”,如玥必定能順利入宮,陪王伴駕不過是早晚之事。嘉親王爽朗一笑,心情甚好:“果真如你所言,此茶確有‘正心’之效!必惱諣敳⑽搭I(lǐng)會其中含意,也未看穿如玥的真實身份,饒是如此,他也能覺察出皇兄心境的爽朗。細細想來,許是那少年口中所言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關(guān)乎的皆是治國安邦的道理,皇兄如此愉悅,莫不是正說中了他的心思?貝勒爺饒有興味道:“看來酒不醉人人自醉,這茶果然別有一番滋味。”“十七弟也這般覺得,甚好!奔斡H王索性托起茶盞,一飲而盡,沉穩(wěn)之中斂藏了不少兒女心思:這如玥果然是鈕鈷祿氏的一顆明珠,若有幸能陪伴在側(cè),豈不妙哉!朱珪與嘉親王相處的時日不短,深知其內(nèi)斂而沉穩(wěn)的性子,怎么今日卻這樣按捺不住,莫不是另有乾坤?再細細看看好友深含期許的目光,心中便有了計較,更何況如寶臉上那隱忍不住的嫉妒早已說明了一切。眼前的青衫少年,不正是鈕鈷祿家的大小姐如玥么!既然如此,何不順?biāo)浦鄞俪珊檬。朱珪便道:“若是老朽沒有嘗錯,這道正心茶所用乃是烏龍茶品,名喚‘鳳凰水仙’!比绔h面露喜色,輕微頷首,贊道:“朱大人果然見識淵博,如玥佩服!薄傍P凰水仙,好雅致的名字!”貝勒爺也嘖嘖稱贊。朱珪喜不自勝:“大人這里不僅景色雅致,香茶雅致,就連這奉茶之人也是極為清秀雅致的。老朽覺得甚好,只是不知是否合王爺?shù)男囊猓俊比绔h聞言也略微有些憂慮,循著話音朝嘉親王看去。他的目光依然是沉穩(wěn)至極的,只是眉眼的笑意越發(fā)掩藏不住。這樣想來,如玥心里更是疑惑不定。究竟他對自己僅僅是欣賞,還是有其他什么?深深吸了一口氣,如玥堅定了主意——既然心之所向,何不挑明了話頭,扭扭捏捏從來不是她鈕鈷祿如玥的性子。于是,如玥大膽開口:“王爺喜歡這香茗,不如小人再誦詩一首助助興可好?”貝勒爺接話倒快,欣喜得不行:“來善慶這里品茗,竟還有這等好處。只是不知你要誦讀何詩?”“既然此茶是上等的‘鳳凰水仙’,那如玥便擇一首與鳳凰有關(guān)的詩來誦!比绔h眼眸一轉(zhuǎn),心上已然有了主意,清亮了嗓音道,“鳳兮鳳兮歸故鄉(xiāng),遨游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nèi)隋诙疚夷c。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薄盁o恥!”如玥的詩才誦完,如寶已經(jīng)按捺不住心意憤憤斥道,好在只是隨口之聲,并不能被眾人聽見。她就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同樣是阿瑪?shù)呐畠,何以如玥就這樣深得父心,而自己究竟差在了哪里。一邊是如寶的怒目以對,另一邊則是嘉親王的心領(lǐng)神會,難得顯露這樣柔情的笑意,對上如玥水亮亮的眸子,便知彼此心意。如玥得了這樣溫存肯定的目光,心上一喜,臉上瞬間洋溢著緋紅之色,緩緩顯露少女的嬌媚。她含羞而笑:“如玥告退!必惱諣?shù)降咨俨桓,不如嘉親王沉穩(wěn)老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似的道:“不是才說的治國之道么?怎么又扯上了男女之情?這會兒,怎么又退了下去?”朱珪聞言大笑,道:“貝勒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鄙茟c也笑道:“果真如此,果真如此!”回身退去的時候,如玥瞪了如寶一眼,輕聲道:“別妨礙兩位王爺在這里暢談,你隨我來便是!比鐚殤崙嵅灰,輕巧地向在場的各位欠身行禮,臉上的怒意忽然轉(zhuǎn)為笑意,極盡柔婉道:“如寶告退! 如玥并未乘坐載如寶來的小舟,而是吩咐沛雙道:“扶二小姐上竹筏,往咱們院子里去,我有話說!薄澳阏f去就去,憑什么?”如寶的聲音不大,抵觸的情緒卻很高。立在書房門外的護衛(wèi)顯然聽見了她的怨憤之聲,只含蓄一笑,正被如玥瞧進眼底,再細細一看,這男子精壯得緊,身形與樣貌皆屬上佳,絕非一般的侍衛(wèi)。對上他烏黑的眸子,如玥歉意而笑,顯出東道主的風(fēng)范,又轉(zhuǎn)身對如寶斥道:“身為鈕鈷祿家的二小姐,你是覺得自己還不夠丟臉么?只管隨我去就是,休要再言!”這話正說中了如寶的痛處,今日若非如玥在茶里動了手腳,自己怎么會成為眾人眼里的笑柄?丟了面子事小,失了入宮的機遇事大;噬夏晔乱迅撸戮腔沁t早的事,只怕今日不能得嘉親王垂青,日后想要飛上枝頭更是難上加難。如寶越想越氣,死命地忍住眼底噙滿的淚水:“去就去,還怕你不成么!”沛雙機靈,自然明白大小姐的用意,于是表面柔和地扶著如寶上了竹筏子,實則是緊緊鉗住了二小姐的手臂,令她不能掙扎,想逃也逃不掉!岸疾辉S跟著,只管將木舟劃回后庭的何華池。”如玥徑自上了竹筏子,原本就不堪重負的竹筏更是顫顫巍巍,三個人立在上面難免有些危險。如寶哆嗦不已,心想這樣的筏子竟也能站上三人,實屬不易。雖想掙脫,但若是不慎落入水中,豈非更為難堪?只得眼睜睜地看著陪伴她的婢女悻悻乘木舟退去。沛雙自幼習(xí)武,不似一般手無縛雞之力的婢女。如寶只覺得手腕快被沛雙折斷了一般,痛不可當(dāng),只是礙于離書房太近,她也不敢大叫出聲,只能壓低了嗓子怨憤道:“快放手,都上這竹筏子了還怕我跑了不成么?”如玥輕輕頷首示意,沛雙才不情愿地松開手。如寶好不容易得以松脫,忙不迭地卷起袖子,細看自己腕處的瘀紅,心疼道:“真是豈有此理,你竟敢以下犯上,本小姐一向珍視自然的容顏,豈容得你這奴婢黑心狠手若此!再者說,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若有半點閃失可怎么好?本小姐必然知會額娘,重重治罪于你!”如寶凌厲的目光狠狠剜過如玥的面龐,“真是有樣學(xué)樣,什么樣的主子調(diào)教出什么樣的奴婢,一樣的陰險歹毒!”沉悶了好一會兒,如玥才淡淡睨了如寶一眼。“今日之事,若非你與你額娘心術(shù)不正在先,我也不會做得這般絕情!比绔h仰起頭,雙目平視遠方,沛雙則以木槳輕而易舉地改變了竹筏的方向,朝著遠離后庭的華蘭池而去。此時三人已遠遠離開書房一段距離!靶〗悖者M了華蘭池,這兒就瞧不見我們了!迸骐p這話一出,如寶的眉心便是一跳:“你們想干什么?帶我去華蘭池做什么?”“這會兒才曉得怕么?”如玥笑得很輕柔,細看之下又似乎并沒有笑意,“混在我敷面水里的櫸樹汁并不算少,若真用來洗臉,只怕這會子肌膚早已潰爛了。這樣的歹毒用心,還敢大言不慚地說什么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彼卮蛄垦矍暗娜鐚,倒也有幾分姿色,卻偏偏生得蠢笨無腦,只會與自家人為難,爭一時長短。就憑她這樣淺顯的心智還奢望入宮,只怕到頭來賠了性命,甚至連累滿門。提及自己的生母,如玥的心揪得有些緊。額娘何嘗不是絕美的人兒,蕙心蘭質(zhì),知書識禮,卻偏偏天妒紅顏,三十出頭便香消玉殞,白白便宜了那拉氏那卑微之軀。憂思難解,如玥雙目所能觸及的地方,皆是濃濃的深秋留下的暗淡之色,分明是枯黃蕭條滿目瑟瑟,卻偏偏總有人愛說“金風(fēng)玉露好時節(jié)”。除了心里空落落的,根本沒有什么其他的滋味。如玥不說話,如寶更是大氣也不敢出。此時僅僅她一人在,連個幫手也沒有,一顆心懸在半空中,猜不出如玥到底有什么企圖。說到底,是額娘想出的主意,撕爛了阿瑪為如玥備妥的新衣,將櫸樹汁混進水中企圖毀了她的容貌;也是額娘吩咐了人,不給如玥使用木舟,料想這樣她就無法前來書房壞事。就連如寶自己也滿心以為,這接二連三的招數(shù)如玥是怎么也躲不過去了。卻不料她還是來了,還是出現(xiàn)在了嘉親王面前,還讓她鈕鈷祿如寶出了丑。難道如玥真的就這么聰慧么?還是自己當(dāng)真不及她一半?如寶沉下面容,心反而靜不下來。那華蘭池浮萍滿湖,是離后庭最遠的靜湖,遠也就不必說了,那里還……越是這樣想,如寶的心越緊,恰如跌進大海的石塊,隨著水波晃動一點點地下沉。下沉也就罷了,沉到湖底也算是有了著落,可偏偏這水承力,三搖兩晃的一時就是沉不下去!岸〗,你可還記得蘭姨娘?”沛雙猛然提了一句,驚得如寶雙膝一軟險些跌倒!芭骐p,你胡嚼什么!”如寶奓著膽子呵斥道,“什么不好說,偏偏提起那已死之人,更何況人都死了這么許久!比绔h撲哧笑出了聲,輕蔑道:“怎么,鈕鈷祿家的二小姐也會怕么?我當(dāng)真以為你不知天高地厚呢!”她踢了踢水面,激起水花飛濺,也不管是否沾濕了自己的鞋履,“記得蘭姨娘是最喜歡看魚的,又喜靜,平日里總愛往這華蘭池邊立著,一站便是一整日,不知疲倦。而這華蘭池本也不叫華蘭池,阿瑪以蘭姨娘的名諱命名此湖,可見對蘭姨娘的一番情意!迸骐p會意一笑,接過如玥的話頭說道:“老爺重情義,待夫人總是極好的。那時候,除了夫人,也就只有蘭姨娘能分得一些恩寵,那拉姨娘只怕數(shù)月也見不到老爺一面!薄澳怯秩绾?”如寶戰(zhàn)栗不已,只覺得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來,加之湖水濕氣來襲,整個人如同陷入水里一般,格外難受,偏嘴硬得不行,“分明是她自己短命,跌進了水中,這才香消玉殞,和我有什么相干?”如玥冷笑一聲,陡然增加了如寶的惶恐不安:“真的沒有一絲相干么?蘭姨娘自幼在溪水邊長大,熟悉水性,怎么會溺斃而亡?若非有人以鈍器或重石將她擊暈,丟下水去,她會連掙扎呼救也不能?”面前立著的如玥,臉色陰晴不定,目光森冷銳利,意圖撕裂如寶的偽裝,揭露她內(nèi)心最倉皇恐懼的往事:“是你!是你親手打暈了蘭姨娘,狠心推她入水,是你害死了她,是你!”“不是,不是這樣的,不是……”如寶著魔一般捂住自己的耳朵,拼命地晃頭,口里連連不斷地吼道,“不是這樣的!不是,不是……”竹筏子因為如寶突然的躁動而搖晃得厲害,大有翻倒的趨勢!芭骐p,給我拉開她的雙手,不許她不聽。”如玥并未有一絲驚慌,反而泰然自若地俯視蜷縮身子跪倒在自己腳邊的如寶,厲聲道,“自從蘭姨娘溺死在這湖里之后,成日會集的魚兒都游散了,華蘭池竟連荷花也開不起一枝,滿是浮萍亂藻,密密地懸在這湖面上。”如寶聽了她的話,四處張望,恨不能立刻找出一枝盛開的荷花,無奈映入眼簾的除了浮萍,還是浮萍,果真連水里的魚兒也不曾瞧見一尾!扳o鈷祿如寶,你信不信?蘭姨娘的冤魂從未離開這湖,就這么日日看著你,盼著你,等著有朝一日你能下來陪她,向她懺悔!比绔h淡定地瞧著眼前驚慌失措、形同瘋婦的如寶,心里別提有多痛快。“不是的,你胡說,你胡說……”如寶的雙手酥軟得不能動彈,頭卻不停地搖晃,如同小兒把玩的撥浪鼓!芭骐p,丟她下去,好好與蘭姨娘敘敘話。”如玥的聲音沉穩(wěn)如常,面露傲色,“與我鈕鈷祿如玥作對之人,從來不會有好下場!”沛雙扯了扯嘴角,悅色道:“二小姐,那奴婢就送您下去好好與蘭姨娘敘敘話吧!”“你敢!不要!哇……”如寶慌亂的喊叫聲未落,沛雙輕巧地伸腿,利落一掃,只聽撲通一聲,激起的千層水花濺濕了如玥的衣衫。水腥難耐,如玥以手遮鼻,淡漠地盯著水中倉皇掙扎的如寶,眉心緩慢而輕柔地蹙緊:“方才還一副趾高氣揚的小姐模樣,這會兒倒成落湯雞了。”如寶根本聽不清如玥的聲音,就連想要呼救也無從張口,浮藻綠水四面八方灌進口鼻耳中,嗆得她幾近窒息,極大的恐懼迅速襲上心頭。她鈕鈷祿如寶才十三歲,正是絕好的年華,怎么會這樣白白死去。老天啊,為什么你這樣偏私,為什么把最好的都給了如玥?絕望與死亡的恐懼占據(jù)了如寶的心,她只覺得身子越來越重,下沉得越來越快,或許她再也不能入宮了吧……“行了,嗆夠了!比绔h淡淡地揚起眉毛,似多有不忍,鼻子一酸,眼底涌起了泛紅的淚意,“拉她起來罷!迸骐p使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如寶從水里撈上來。一手攬著她的腰腹,令她俯下身去,另一手以肘朝背部一擊,彎著身子的如寶一口水噴了出來,隨即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喘咳。待嗆進口的水吐了個干凈,如寶便失去了意識,無力地昏厥過去。這樣的驚嚇豈是一時可以消去的,想是要夢魘好一陣子了!靶〗悖媸潜阋肆怂,還不如就這樣溺死得了,反正留下也是禍害!迸骐p極不情愿地嘟起嘴,怨惱不已。要不是一早得知那敷面水不潔,這會兒大小姐的花容月貌恐怕早已潰爛不堪了。  如玥嘆了一聲,軟軟的口吻像是自我安撫:“到底也是我的血親妹妹,即便不為她著想,也要顧著阿瑪?shù)男哪。”如玥垂首看了看如寶白凈的面龐,沾著幾片綠藻,淺淺一笑,“送她回去吧,有了這次的教訓(xùn),相信她能安分一段時日了。”沛雙點點頭,不再多言什么。對她來說,大小姐的話就是圣旨,她只要照著做就絕不會錯。 將如玥送回春苑廂房后,沛雙載著昏迷不醒的如寶往那拉氏的秋水閣去。那拉氏已經(jīng)等得焦心了,只見陪同如寶去奉茶的侍婢都回了夏苑,就是不見如寶的身影,心想成與不成,總要傳個信兒回來吧?如寶這孩子,做事就是沒有交代。這會兒見有竹筏子來,崔嬤嬤欣喜得不行,忙喚那拉氏來看:“夫人,您快來瞧啊,有竹筏子過來了!薄笆敲?我瞧瞧!蹦抢闲募,聞聲緊忙就走了出來,“那濕漉漉躺在竹筏上的是誰?”崔嬤嬤一眼就認出了劃槳的侍婢是大小姐的近身沛雙,她無端不會輕易來秋水閣,如此說來,那濕漉漉的人兒便是——二小姐!“這……夫人恕罪,老身看不真切!贝迡邒甙底缘靡,眉頭并沒顯露松快之意,與那拉氏一樣憂慮地擰著。那拉氏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那濕人兒身上著的不正是滾金邊的琵琶襟上衣,如寶今日穿的那一件兒么?“不好!”那拉氏大叫一聲,團粉臉剎那間慘白失色,“崔嬤嬤,快去叫人來幫手,是如寶,如寶落水了!”“哎喲!這可怎么好?”崔嬤嬤不敢耽擱,緊著喚了幾名小廝來。沛雙動作麻利,已經(jīng)停在了那拉氏眼前!叭鐚殻鐚毮氵@是怎么了?快醒醒啊,別嚇額娘!”小廝托架著如寶走上岸,那拉氏慌里慌張地撲上去,哭腔道,“早上還好好的,這會兒怎么弄成了這個樣子?”眼見著如寶昏迷不醒,那拉氏五內(nèi)俱焚,焦急地顧不上追問一直候在竹筏上的沛雙究竟發(fā)生了何事。沛雙等得不耐煩了,懶得看那拉氏疼惜哀號的嘴臉,遂道:“回夫人的話,二小姐獻茶時出了丑,想不開竟然投了華蘭池自盡,幸而大小姐心腸寬善及時救下,否則這會子只怕下地府去了,哪里還聽得到夫人你這樣的哭號!迸骐p心里樂開了花,鵝蛋似的小臉上滿是得意之色,如同自己是救下二小姐的大恩人一樣。那拉氏瞥她一眼,恨意難紓,惱火得如同要吃人:“誰不知道鈕鈷祿如玥看我們母女倆不順眼,救人?我看你這分明就是要殺人!好你個黑心的鈕鈷祿如玥,竟然欺負到本夫人頭上了!”看著夫人怒不可遏的臉上掛滿擔(dān)憂的淚水,崔嬤嬤及時攔道:“夫人,還是先照拂二小姐要緊,旁的事從長計議不遲。何況府上有貴客,不宜聲張……”“回去復(fù)你家小姐命,如寶若有三長兩短,定要她陪葬!”那拉氏咬緊貝齒,怒目相向,心如同被戳了個窟窿一樣,硬生生地疼。沛雙并不以為意,輕靈地劃開竹筏子,揚長而去。 回到春苑時,沛雙見小姐已經(jīng)換好了衣裳,且身上還透著淡淡的蘭花清香,不覺笑道:“小姐沐浴過了,還是蘭花蜜汁勾兌的浴湯!薄熬湍惚亲雍檬梗盱`精兒!比绔h淺笑時,眼眸熠著遮不住的光彩,斂了些許揉進眼底,還是那樣好看。沛雙不能自已地入迷,只覺得眼前的小姐定是畫上走下來的可人兒,一顰一笑都令人癡迷!跋胧裁茨?”如玥不解,遂問道,“秋水閣的人沒為難你吧?”“怎么會呢?有崔嬤嬤在!”沛雙的臉潤了些紅意,嬌羞地垂下頭去,“奴婢是想,小姐生得俊俏,必令王爺過目難忘。”如玥撫面而笑,啐道:“沒羞臊!姑娘家的,大白天說這些做什么。”沛雙清了清喉,正經(jīng)了臉色施禮道:“奴婢知錯了,這話是不該說,不該白天說嘛。夜幕時分再與小姐來說不遲!”“你這丫頭,都怪我平時把你寵壞了。”如玥嗔笑,舒心至極。也唯有在她這春苑與沛雙一起,才能這樣無拘無束,自在隨心。笑過之后,沛雙不免想起方才的事:“小姐,沛雙有一事不明,四年前蘭姨娘去的時候,二小姐不過九歲出頭,果真如你所言,是她……所為么?”“應(yīng)該不是她所為,但也與她脫不了干系。”如玥的臉色不如方才明快,濃密的睫毛輕輕垂下,陰霾了眼眸的光華,“從前如寶何等喜歡游水嬉戲,府中無人不知,而今你也瞧見了,將她活活扔下水去,她竟連自救的本事也盡棄,險些殞命。你想想,是什么令她有這么深的陰影?”沛雙心中有了計較,扯動了嘴角不屑道:“若非二小姐親為,必然是她看見了什么,才會如此!”如玥聞言滿意而笑,只是壓制在腦中那苦澀的記憶翻滾得厲害:“可惜了那孩子,再有兩三個月,就要出生了!薄靶〗阒厍榱x,昔日蘭姨娘待夫人與您都好,如今滿府里怕也唯有您還記掛著。”沛雙也垂下頭去,良久地沉默。 秋水閣內(nèi)寢,酥心兒綠的幔帳里躺著淚光晶瑩的如寶,原本粉膩的臉頰此時顏色枯槁,透著蠟黃的暗沉。那拉氏守在如寶身側(cè),心疼得不住地落淚,還要小心翼翼地為如寶拭去淚珠!安皇俏,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要,我不要,別推我下水……額娘,救我……”如寶忽然嚷起來,雙手失措地亂揮,表情扭曲得厲害!叭鐚殻鐚,你這是怎么了?額娘在這里,別怕,額娘就在這里,誰也休想傷你分毫!蹦抢嫌质切奶塾质窃购,不過一會兒工夫,好端端的女兒就被如玥摧殘成這個樣子,險些連命都保不住,叫她怎么能咽下這口怨氣!額娘的懷抱總是最溫暖安逸的,如寶似乎聽見了那拉氏的呼喚,緩緩醒轉(zhuǎn)來。二殿選崔嬤嬤前腳才踏出秀門,便聽見二小姐如寶號啕的哭聲,暗想著能有力氣號哭應(yīng)該也無大礙了,便喚了夫人近前服侍的丫頭翠欣:“好好聽著動靜,夫人喚你再進去。”翠欣乖覺,自然明白崔嬤嬤的用意:“嬤嬤放心,翠欣必然好好聽著夫人的吩咐!贝湫罆囊恍Γ迡邒哌@才安心地離去。 善慶送走了嘉親王和貝勒爺,才與朱珪交心:“今日之事,托賴大人周全,才不至于紕漏。”朱珪和善而笑,略微耷拉下的眼皮更是隨著雙眼含笑而彎曲:“你我乃八拜之交,這般客氣作甚?況且老夫也瞧出,嘉親王很是滿意……”“滿意”一詞才出口,善慶的笑意便漾起在嘴角:“但愿如此,但愿如此!”言罷,二人朗聲大笑。笑罷,朱珪淡然開口,眉宇間添了一抹隱憂:“宮里的局勢尚且明朗,主事安心就是,只待落定之日!泵佳坶g似有十足的把握。善慶見朱珪信念堅定,也料到新皇登基的時日不遠了,謙和而略帶討好道:“之后的事,還望朱大人……”朱珪含笑,不住頷首:“老夫心中有數(shù)!彪S即朱珪道別,善慶送朱珪上輦車,才轉(zhuǎn)身回府!叭鞔迡邒邅!狈讲乓荒樀男σ馔蝗簧⒈M,善慶的臉上隱隱透射出威嚴。身旁的小廝不敢耽擱,應(yīng)了“是”便撒腿而去。約莫半盞茶的工夫,崔嬤嬤到了老爺平日里處理公事的書房,只在壽庭閣東側(cè)。“老爺!贝迡邒咻p喚了一聲,見善慶臉色并不好看,心知是因何故,也不待善慶開口,便自行陳述,“夫人在大小姐洗面的水中動了手腳,又不允小廝劃木舟供大小姐使用……”“這些自不必再說,如玥聰慧,這點伎倆也揉不進她的眼。我傳你來,是要問之后的事!鄙茟c的聲音如同檀香,騰騰裊裊地飄散開來,卻有一股子震懾人心的威力,沉甸甸地壓在崔嬤嬤身上一樣,令她惶恐不安!袄蠣敚〗慊貋淼臅r候渾身都濕透了,面頰上還沾著華蘭池的浮藻……”崔嬤嬤不敢說得過于直白,含了半句話在口中。善慶捋了捋胡子,半晌才開口:“你是越來越會辦事了!边@句話說得不咸不淡、不輕不重,崔嬤嬤實在聽不出深淺,一時間也不知老爺?shù)降资窃诳洫劊是在責(zé)備。她垂著頭,然然可可道:“老爺恕罪,是老奴失察了。”“拿著夫人給的賞,自然要為夫人擔(dān)事兒,可是崔嬤嬤,你別忘了,誰才是你正經(jīng)的主子,你這個掌事怎么干下去才能長久?貪心不足蛇吞象,當(dāng)心兩頭都撈不著好!鄙茟c的語氣略微凝重,神情稍稍一滯,崔嬤嬤便唬得雙膝發(fā)軟,怯生生跪了下去!袄吓靼,請老爺安心。到什么時候,大小姐都是老奴正經(jīng)的主子,老奴絕無二心!贝迡邒咴S久沒見善慶這樣動怒,想來也是自己這一陣兒太過于掉以輕心了。夾在那拉氏與大小姐之間過活本就不易,只怕以后的日子勢必要如履薄冰了!叭グ。”善慶不愿再多說什么,與聰明人說話,點到即止為佳,說多了反而失了身份。崔嬤嬤心頭一喜,面上只諾諾:“謝老爺! 一方面要兼顧朝廷上的事,一方面還要顧及家里的一團亂麻,善慶雖方至不惑之年,也難免力不從心。騰升滿室的檀香裊裊撩人,獨特的沉香果然有凝神靜心之效。靜坐片刻,忽聽門外那拉氏驕縱的聲音如一陣疾風(fēng)迅雨,阻擋不及地闖了進來。“老爺,難為您還有這樣的心思躲在這里靜心品茗!”那拉氏隨風(fēng)而入,掀動了桌上的幾頁書紙,復(fù)又徐徐合上。善慶沒有睜眼,只待她開口繼續(xù)說下去!澳恼粕厦髦殡U些把我的如寶溺死在華蘭池,您也不聞不問,難道只有如玥寶貝,我的如寶就該死么?”那拉氏先是理直氣壯,隨后又哀哀戚戚,見善慶一臉的不屑,索性號啕大哭起來,“您怎能這樣狠心,我不管,無論如何老爺必須給我們娘兒倆一個交代,還我可憐的如寶一個公道!蹦抢峡蘼曊鹛,令人不勝其煩。善慶只覺得兩耳聒噪不堪,遂定了定心神,道:“那拉氏乃滿族的大氏族,至明末,有所分化,而你的家族葉赫那拉氏也是榮耀顯赫的氏族。圣祖的惠妃、康熙爺?shù)闹页技{蘭明珠,皆是出自此系!鳖D了頓,善慶又道:“我尊你為夫人,也正是此由。希望你秉持公正,持重持家,承襲那拉氏榮耀的身份與貴重的品質(zhì),卻不想你這樣不知深淺。”“怎么會?”那拉氏滿面淚痕,沮喪不已,“老爺,您心里只有先夫人,只有如玥。我與如寶,何曾被您擱在心上?”那拉氏說得一點兒沒錯,善慶本就是念舊情之人,更何況那會兒年輕,不曾有一官半職,如玥的額娘博爾濟吉特氏薰婇便嫁與了他。少年夫妻是何等的情分,執(zhí)子之手只愿偕老,豈是旁人能夠取代的。“你知道就好!鄙茟c硬生生的語氣,頂回那拉氏的話,“如玥是鈕鈷祿氏的金枝玉葉,更是我善慶嫡出的女兒,也只有她才是入宮伴駕的最佳人選!彼犻_雙眼,平靜地與那拉氏對望:“所以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你自己要有分寸!薄袄蠣敚蹦抢媳凰麘甑谜f不出話來,只顧著垂淚。善慶不忍,終歸如寶也是自己的女兒:“如寶心思太過于淺顯,且有你這樣急功近利、無所不用其極的額娘教導(dǎo),只怕入了宮三五日就會被撂出宮來。慢說是恩寵,性命能保住已經(jīng)是萬幸了。你自去想個明白吧!此外,昔日之事,你心中也清白,如寶何以如此畏懼,你這個做額娘的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蹦抢弦粋激靈,紅腫的雙眼愕然瞪大,哆嗦著唇卻不敢分辯!巴乱岩樱乙膊挥罹浚缃衲氵要照顧如寶,府上上下的事,暫時交給如玥來打理!鄙茟c的口氣不容置疑,那拉氏除了哭泣,再說不出一句話來。本是一心想著為如寶討回公道,誰知老爺竟偏私如玥到了這樣的程度,那拉氏怎么也咽不下這口氣。 春苑外,繪欣一溜煙地跑進來:“小姐,不好了,夫人正往咱們這兒走呢!”連珠炮似的不住嘴道,“您快想想辦法啊,想必夫人已經(jīng)在老爺面前告了您一狀。這可怎么是好?要不,您先回內(nèi)寢躲躲?”“住口,小姐面前豈可這樣大呼小叫的!比绔h未開口,沛雙已經(jīng)喝止了繪欣,“小姐只是讓你去瞧瞧何人來,其他的事,你休要多言。這樣叫叫嚷嚷的失了體統(tǒng)!崩L欣是跟在沛雙身邊侍奉如玥的小丫頭,方過十一歲,沉不住氣也是有的。如玥并未惱她,只柔聲吩咐:“去敞開了院門,由著她來。本小姐倒要看看,她究竟有何本事!迸骐p輕盈施禮,笑容可掬:“是,小姐。” 走進內(nèi)堂,那拉氏便覺得氣氛有些不同尋常。如玥端身坐在堂上,正剝著一粒一粒渾圓的青蓮子,面前敞口的半淺錦鯉銀鱗盤中已經(jīng)盛了不少。身旁也只有沛雙與繪欣陪著,連守在苑外的小廝也不見一名。只是不知為什么,那拉氏分明覺得心虛得厲害,如玥不作聲,她的氣焰只壓在心頭,難以立時發(fā)作。默立了一會兒,氣氛愈僵,唯獨彌漫了一室的蓮子香,幽幽清新四溢。沛雙見那拉氏不敢妄言,只好先開口:“難得夫人有空,駕臨春苑,繪欣還不快搬來椅子讓夫人歇歇腳,當(dāng)心怠慢了,又落人口實!蹦抢显拘奶,這會兒聽見沛雙挑釁的言語,憋在肚子里的氣一躥而上,恨惱道:“區(qū)區(qū)一個侍婢,也敢這樣多嘴,真不知你家小姐平日里是怎么調(diào)教的。”話是沖著沛雙去的,眼神卻剜過如玥的面龐。那拉氏并不預(yù)備坐下細說,她也沒那個工夫磨叨,徑直走上前去,正立在如玥面前。“我是你的嫡母,是主事府的夫人,你身為小姐愛答不理的,全然沒有一點兒規(guī)矩,也難怪手底下的蹄子一個個牙尖嘴利,沒有半點德行。真不知道昔日你額娘是怎么調(diào)教出你這樣的潑女!”那拉氏高高地仰起頭,一副恃強凌弱的樣子,好似眾人都必須為她的威嚴而傾倒,都必須遵從她的權(quán)勢。如玥旁若無人,氣勢斂得這樣好,既沉穩(wěn)又鎮(zhèn)定,看不出一絲心緒外泄,就這樣自顧自地垂首剝弄著蓮子。才剝?nèi)デ鄽旱纳徸踊锪锏模暨M盤中發(fā)出叮當(dāng)?shù)拇嗦!皠e剝了,你沒聽見我說話么!”那拉氏勃然大怒,只覺得自己如同丑角于眾人前獻丑,供人取樂。怒氣上頭,她顧不得什么身份,縱手甩袖將幾上的銀盤一掃落地。咣當(dāng)一聲,白玉珠似的蓮子滿地滾落,看得人眼花繚亂。如玥擱在半空中的手停滯,微微揚起眉,目光如一束寒涼的冰,著實令人驚心。那拉氏縮回了手,半啟朱唇,硬是說不出一個字來!罢骐y為了你,還記得自己是夫人。如此趾高氣揚地說話,也不怕失了身份!比绔h索性將自己手中一顆未剝好的蓮子丟在地上,拍打凈了雙手,“如寶落水,你這做額娘的心疼也在所難免。我記得漢人有一句話:‘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前因后果,總歸要看您的心了。我額娘再不濟,也輕而易舉地扶植了蘭姨娘獲寵;夫人您手段再高明,恐怕也難以消除如寶心中的陰霾吧?往后她勢必要頂著自己額娘辣手行兇的陰影,驚悸一生了。”那拉氏一個趔趄,四年前華蘭池邊的一幕又一次浮現(xiàn)于腦中。她何嘗沒有怕過,午夜夢回之時,她又何嘗不是驚悸得難以入眠。如玥含了一抹隱晦的笑意——那拉氏終究也是個色厲內(nèi)荏的草包,復(fù)又垂首看著滿地滾落的蓮子,惋惜道:“可惜了這秋日最后一季的蓮蓬了。阿瑪素日愛食蓮子粥,以蓮心為茶,只怕來秋才能享用了!蹦抢香躲兜啬曋绔h,好半晌才醒過神兒來:“還輪不到你來揶揄我,你憑什么?”“憑什么?”如玥輕巧地起身,昂首挺胸地與那拉氏面對面,神情傲然道,“就憑我鈕鈷祿如玥是主事府大小姐的身份!昔日我娘能扶植蘭姨娘,今日我也能扶植薛姨娘、丁姨娘、烏拉那拉姨娘,甚至最晚進府的郭絡(luò)羅姨娘。”“你……”那拉氏連連后退,對上如玥眼中鋒利如刃的寒光,她抑制不住戰(zhàn)栗得生疼的心,慘白的臉色更顯露出內(nèi)心的恐懼!胺蛉司驮撚蟹蛉说臉幼,你若不會,只管好好學(xué)著,別白白辜負了阿瑪?shù)男湃巍!比绔h的傲然之氣沉穩(wěn)而肅和,奪人在理,制人在德,那拉氏耍潑的蠻勁兒竟消退得一干二凈!爸劣谌鐚,阿瑪自會為她尋一門好親事。若你想女兒安康度日,便不要再動不應(yīng)該動的心思,好好地做你的夫人去吧!”如玥有些乏了,眉宇間多有倦怠,緩身坐下才道,“繪欣,你送夫人回秋水閣歇著去吧,如寶那里也離不開人照應(yīng)!痹捯舨怕洌迡邒呔皖I(lǐng)著翠欣走了進來,正好聽見如玥說這話,少不了近前一步施禮道:“就讓老身扶夫人回秋水閣吧,不勞煩大小姐近前的繪欣姑娘走這一遭了。”如玥沒有出聲,算是默許了。那拉氏沉寂得如同空氣,雙眼無神失去了光彩,猶如兩個空洞,怔怔地半晌回不過滋味。三人走出了好遠,沛雙才彎下身子去拾地上的蓮子:“小姐的心善,目的也總算達到了!比绔h輕輕嘆息了一聲:“你倒聰明!蔽ㄓ欣L欣一臉的莫名,猜不透小姐與沛雙姐究竟說的是何意,只能默默學(xué)著沛雙的樣子彎下身子去拾那蓮子!爸魇赂泻靡欢螘r日的安寧了。”如玥淡淡地笑著,如同秋日里高高懸掛在枝杈上誘人的果實一般甜美。只一瞬間的掛念,忽然想起嘉親王那沉穩(wěn)內(nèi)斂的目光、溫存的笑意,漾在心頭別有一番滋味。 一別兩載,嘉親王登基為帝,而算算日子,如玥很快便要入宮了。這些年的翹首以盼終于要成為現(xiàn)實,如玥的心越發(fā)不寧靜了。相比主事府的安穩(wěn),后宮卻不那么太平了。景仁宮內(nèi),貴妃鈕鈷祿氏睿澄正繡著金龍騰云的縹色帕子,宮婢茉兒端正地立在一旁陪著說話!澳锬,您早些安睡吧;噬喜艅倓偟腔@朝廷內(nèi)外多少雙眼睛盯著呢,正是關(guān)鍵的時候,怕是不能過來陪主子了。當(dāng)心熬壞了您水靈靈的一雙鳳眼,皇上又要心疼了!避詢盒奶鄣!澳阌趾伪仄鄄m本宮,皇上究竟是去了瑩嬪那兒,還是去瞧了今日才新送進宮的春貴人?”貴妃的心何其沉重,在王府的時候,她本是最受恩寵的側(cè)福晉,只是如今有了瑩嬪,往后還有佳麗三千,加之她已三十有余,還有什么固寵的資本?茉兒在貴妃身邊侍奉,也足足十年之久了,又豈會看不出主子的憂慮,只好寬言勸道:“娘娘,皇上登基便定下了您貴妃的位分,這等上上榮耀,就連誕育皇長子的誠妃也無從媲美,又哪里是瑩嬪可以比肩的,那新送入宮的春貴人就更無從說起了。您又何必跟自己較勁兒,皇上始終是愛重您的!辟F妃丟下手中繡了一半的帕子,光潔白皙的面龐籠罩了一層薄薄的愁云慘淡之色:“提那無福之人作甚!若非大皇子夭折,誠妃只怕也被皇上封了皇貴妃的位分,早早越過本宮去了?上Я四菢雍玫暮⒆樱凰赖共灰o,連累了自己的親額娘也跟著跌份兒!避詢阂粋哆嗦,忙跪倒請罪:“奴婢一時口快,失言了,還請貴妃娘娘恕罪!避詢荷钪F妃最忌諱的就是三皇子綿愷既非嫡子更非長子,悔惱自己嘴快胡嚼,恨不能咬了舌頭去!傲T了,你起來吧!辟F妃取下大襟上別著的湖藍色絲絹,輕輕揉了揉酸漲的雙眼,細瞧那絲絹上面繡的正是一對并蒂的白蓮花,相互依偎成雙成影,到底也是入眼的,遂道:“沒有大皇子,不是還有如今皇后膝下的二皇子么?那才是皇上的嫡子,本宮的三阿哥,到底也是屈居人下的!薄昂髮m之中,母憑子貴,子憑母顯,終究是相互扶持以固寵的;屎箅m位中宮,到底不是皇上在意的人!避詢喝∠铝藢m燈淡黃的燈罩,挑了挑燭芯兒,又添了些燈油!芭居幸谎裕請貴妃娘娘細細斟量!避詢盒⌒囊硪淼靥а蹝哌^貴妃的面龐,見她總算神色和緩,心中也稍微舒暢了些!澳闱艺f吧。”貴妃目光平穩(wěn)深長,似乎明了茉兒的心思!盎书L子做不成是肯定的,但起碼也要做皇上嫡出的皇子!避詢禾撗鄞故,眼尾藏匿不住的兇光熠熠耀目。貴妃輕巧地取下了頭上的紫玉石榴簪,笑意綿長:“這才入宮呢,往后的路還長著呢!”茉兒聽主子這樣說,必也是這個心思,才露出恬淡的笑意。貴妃起身,就著茉兒的手,纖腰柳擺柔婉生姿:“給本宮好好盯著,誰也別想在這個時候起什么幺蛾子!鞭D(zhuǎn)念,又覺得心里不是滋味。皇宮比起王府不知大了多少倍,這宮殿內(nèi)寢,比起先前的廂房也不知華麗了幾許,可怎么就沒有一點兒從前的歡愉?不知不覺,她與皇上的情意也慢慢地燃盡了吧?“本宮也乏了,是該睡了,明兒一早還要去請安呢!記得將內(nèi)寢的宮燈都熄滅了,有光亮總睡不踏實。”茉兒恭順地聽著貴妃的吩咐,唯諾稱是;蛟S旁人眼里的側(cè)福晉總是慈善溫婉、端莊宜人的,可她熟悉的主子卻并非如此,尤其是如今封了貴妃的位分,往后的事兒當(dāng)真難以預(yù)料。 “回娘娘的話,貴妃已經(jīng)就寢了;噬辖褚顾拊诹舜嘿F人那里!钡聦毠虻乖诨屎竺媲,聲音輕柔地回著話,目光正落在皇后縹色的滾邊鳳裙上。鏡面上繡了折枝花數(shù)朵,且是極普通的銀絲線繡成,并未有半分的奢華。德寶心里也明白,如今宮中掌握大權(quán)的仍然是太上皇,就連皇上也要日日聽從訓(xùn)諭,皇后的日子自然也不好過!捌饋砘卦挵桑 被屎笠姷聦毭嫔,不由道。襲兒端著盛滿水的銅盆進來,德寶忙快走兩步接過她手里的銅盆,悶聲道:“奴才不過是替主子擔(dān)憂,皇上也有好些日子沒來咱們宮里……”“主子,奴婢試過了,水溫正好,可以敷面了!币u兒打斷了德寶的話,將純白的絲絹揉進水中,沁了好一會兒水,才絞干遞給皇后,“今兒這水里兌的是月季花汁兒,噴香的,主子可喜歡?”德寶知道不該在皇后面前嚼舌,也索性閉了口。皇后接過絹子,輕柔地敷蓋在面上,溫?zé)岬南銡庥H膚舒適,好一會兒才取下來!澳銈兯鶓n慮的,本宮心中皆有數(shù)。”皇后拭了拭雙手,才將絲絹遞給襲兒,“本宮與皇上同年,又比皇上長四十二日。向來男子到了這不惑之年是最佳的時候;噬铣练(wěn)睿智,正當(dāng)壯年,而女子青春不再,容色衰弛,早已不復(fù)往年的清麗之姿。更何況皇宮不比王府,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你們要爛熟于胸,免得招人詬病!币u兒與德寶齊齊應(yīng)了“是”,皇后擺了擺手:“你們都下去吧。”二人正預(yù)備退下,忽然聽見門外的小太監(jiān)揚聲通報:“啟稟皇后娘娘,誠妃娘娘求見。”皇后微微一愣:“都這個時辰了,誠妃怎么來了?”襲兒忙問:“主子,可要請誠妃娘娘進來?”“請進來吧!被屎髮㈩^上的銀裹玉花簪取了下來,襲兒忙呈上寶盒將花簪擱好!盎屎竽锬锶f福金安!闭\妃像是有備而來,衣衫整潔,妝容精致,并沒有一絲的慌亂與急促。“襲兒,看座!被屎蠖巳灰恍Γ罢\妃不必拘禮,有話不妨坐下慢慢說。”誠妃的容貌數(shù)得上上之姿,今兒著了一件藏青色的旗裝,周身單瓣梔子花的碎花繡,更顯高雅:“這么晚打擾皇后娘娘,按理說也實屬不該。只是也總要等到宮中眾人都歇了,才不至于擾攘不是!痹捳f到這里,誠妃抬頭睨了皇后一眼,見皇后面容依舊平靜,才娓聲說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聽見了些妃嬪中不該有的聲音,說今日才入宮的那位春貴人不過是舉人之女,且還是漢女,怎的就能一入宮便冊封為貴人?皇上還下旨賜了她在永和宮居住,那永和宮可連主位也沒有!被屎笠讶幻靼琢苏\妃的來意,只勾唇淡然笑道:“皇上登基不久,放眼后宮,除了本宮與貴妃,誠妃你就是第三位妃主了。何況皇上還是皇子時,你就是潛邸的側(cè)福晉,服侍皇上的時日不短,自然能體諒皇上的心思!闭\妃微微失神,隨即赧笑:“那是自然。可總歸是難掩悠悠之口,娘娘您想,春貴人才送進宮來,當(dāng)晚皇上就掀了牌子,怕是有好些妹妹要吃心了!薄澳且滥闼,本宮應(yīng)當(dāng)如何呢?”皇后不動聲色,只疊手端坐,安然地與誠妃對視。誠妃思忖片刻,又是訕笑又是輕嘆:“咳,我不過就是聽了妹妹們的抱怨,隨口與皇后娘娘這么一提!彼龘崃藫狒W邊的南珠流蘇,冰涼的珠子軟潤光滑,渾圓溜手,“左右不過是皇上的心意,旁人說什么也是無濟于事的!薄罢\妃很能體諒皇上的圣意,那便好了。”皇后也瞧見了那串南珠的流蘇,隱了眼底的笑意,“才入宮闈,本宮希望座下眾妃嬪和睦,能同心同德服侍皇上,為皇上繁衍子嗣。若是妃嬪中有不同的聲音,就請誠妃多加留意,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使她們明白女子德行之要領(lǐng)!被屎箢D了頓,見誠妃眼里多了幾絲明朗,才稍稍安心,“貴妃位分雖在你之上,但一雙兒女到底年幼,畢竟要花些心思撫育教導(dǎo),必然會令她分心不少。本宮最能指望的,也就是誠妃你了!闭f到子嗣,誠妃所有的心思都沉寂下來;屎罂丛谘劾,動容道:“本宮誕育的皇次女以及誠妃你誕育的皇長子,均不幸夭折,身為額娘,又豈會不傷懷。不過只要能留在皇上身邊一日,總歸還是有盼頭的。你素性聰慧,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闭\妃想了想,終于還是沒有再說旁的話:“多謝娘娘提點,臣妾告退! 殿選那一日,如玥擇了一件淺紫色的蘇繡旗裝來穿,領(lǐng)口與袖口寬大的花邊是水紋的連續(xù)圖案,針法細密講究,用色也很柔和。雖不及宮中妃嬪的宮裝華貴,倒也是難得的清雅。為如玥梳頭的蘇佳嬤嬤,是阿瑪善慶特意請來的,是昔日曾為宮里的娘娘綰過晉封吉髻的老人兒。嬤嬤動作嫻熟,手上自有一套功夫,三兩下就將如玥瀉地的青絲梳整好。沛雙與繪欣手捧珍飾盒,跪在如玥面前,任她挑選合眼緣的飾物。如玥選了三對明月珍珠耳墜,每只耳墜均由兩顆渾圓、大小一致的南珠制成,倒是如出一轍的款式,細微差別在于兩顆圓珠間的珠托,或以蓮花鏤空的樣式,或是佛手與雛菊的形狀,匠心獨具。一耳三鉗,端莊大方。南珠細膩,光澤溫潤,凝白的珠子天然罩上一層玫瑰色的光暈,正是南珠上乘的極品。這樣的光彩,極好地襯托出如玥的粲色,不由令人眼前一亮。沛雙樂開了花,原本半彎的眉眼,此時更彎成了一條細縫兒:“小姐天生麗質(zhì),只稍稍裝扮,便光彩照人,連昂貴的南珠亦不能及!不如再選幾款華貴的花鈿點綴于鬢發(fā)間,錦上添花可好?”如玥對著雕花鴛鴦戲水圖的梳妝鏡仔細檢視了自己的面龐,唇角一彎,笑意愈濃:“這幾朵雋秀的珊瑚珠小花不錯,繪欣你再去折一枝芬芳吐艷的芙蓉來!碧K佳嬤嬤領(lǐng)會了如玥的用意,會心笑說:“小姐最能領(lǐng)會皇上的圣意,也懂得審時度勢。只憑這一分聰慧,他日必定能得皇上綿延的恩寵!崩L欣卻不明白了,憂慮道:“能入宮的官家小姐個個秀麗,只怕殿選當(dāng)日必定穿金披銀,以艷麗之姿求得皇上的垂注。小姐雖有傾城之容,卻打扮得如此素雅,就不怕給人比了下去么?更何況芙蓉花雖好,但總不及金銀貴氣,豈不失了您貴重的身份?”“姑娘有所不知!碧K佳嬤嬤語調(diào)平穩(wěn),容止優(yōu)雅,娓娓說道,“大清入關(guān)之初,尤其注重節(jié)儉,幾位皇太后、皇后均以鮮花為頭飾,日日別于發(fā)鬢間。如今百姓安居樂業(yè),過上了富庶的日子,但老祖宗留下的勤儉品質(zhì)卻不能丟下!崩L欣不住地頷首,雙瞳忽閃明澈的光。其實如玥心里更清楚,蘇佳嬤嬤說的只是一個方面,然而未曾言明的另一方面才是至關(guān)重要的。放眼如今后宮的形勢,皇上孝義,皇后節(jié)儉,后宮用度皆以太上皇、太妃為主,作為皇上的妃嬪、新入宮的秀女,實在不宜大張旗鼓地奢靡。再者說,身為女兒家心思總還是細膩些,在意一個人,總會無微不至地為他設(shè)想,哪怕小到一根金簪、幾縷細蘇。 如玥出府的時候,天剛蒙蒙亮。合家老少一并出府相送,就連那拉氏也隨著老爺走在了最前面!鞍,女兒去了!”如玥再一次向父親拜別,她從未想過會落選,心知此一去便是長年不見。四面紅墻,一方藍天,就是她最終的歸宿,這樣想來,她的眼底微微泛起酸意。“去吧!”善慶慈愛一笑,“你是主事府嫡出的女兒,阿瑪以你為榮。只是,切記凡是多聽多看,少言少信。保全了自己才是正經(jīng)。”如玥默默頷首,就著沛雙的手站穩(wěn)了身子,這才瞧見那拉氏身后面色青白的如寶恨不得將眼珠子瞪出來。如玥也不惱,別過臉去只作不覺。眾人七手八腳地扶如玥上了輦車,又一一道別,這才不舍地緩緩?fù)碎_一邊。如玥端坐輦上,由著沛雙放下厚密的簾布。阿瑪?shù)拇葠、那拉氏的淡漠、如寶的怨懟,通通都被擋在了簾外,耳畔唯有車聲轆轆。 順貞門外,人來車往,待選的秀女被送至這里。朱紅色的厚重宮門前,執(zhí)事太監(jiān)端身正坐,逐一核對秀女的名帖方才放行。如玥來得并不算早,負責(zé)領(lǐng)路的大姑姑先后帶了兩批秀女進宮參選。候在宮門外的秀女也不算少,粗略一看,也都是窈窕秀麗的美人兒。沛雙端正了步子,先如玥幾步將名帖遞了上去!扳o鈷祿如玥!眻(zhí)事太監(jiān)接過名帖,拐著音兒念了出來,“主事善慶嫡女,二八年華。嗯,好,先候著吧!薄爸x公公!迸骐p乖巧地向執(zhí)事太監(jiān)施禮,這才扶了如玥歇在一旁候著。如玥才站穩(wěn),便有人朝著她的方向走過來,帶了一身濃郁的脂粉香氣,輕盈盈停在她的面前。“敢問這是哪家的小姐?”沛雙施禮在先,方才開口問道,言語輕柔,動作恭順,禮數(shù)周全。那女子咯咯一笑,倒沒有一點生分的樣子:“我是烏雅沅琦,我阿瑪是左副都御史萬明。方才聽執(zhí)事公公喚姐姐的名諱,又見姐姐生得這樣花容月貌,才忍不住過來與您說話。”如玥見她笑容可掬,雖沒有過多的伶俐勁兒,卻也嬌憨可愛,不自覺展露笑顏。沛雙見小姐神情舒暢,便喜滋滋開口回道:“烏雅小姐許是與我家小姐投緣呢!”“投緣?投什么緣?區(qū)區(qū)六品主事的女兒,也能和一品御史的女兒投緣么?這宮門還未踏進去呢,就攀起高枝兒來了,鈕鈷祿家的大小姐果然算盤打得極好呀!”說話之人款款走來,容貌秀麗,身段優(yōu)雅,翩然立在烏雅氏身后。緊隨其后還有一位著淡黃色鵝絨旗裝的女子,畏畏縮縮地不敢與如玥對視,一副拘謹?shù)臉幼。沅琦雖然年少,卻也聽出這話中帶刺,少不了賠笑:“鈕鈷祿姐姐可別介意,郭絡(luò)羅玉淑姐姐總愛與我玩笑!庇洲D(zhuǎn)身對郭絡(luò)羅氏解釋道,“玉淑姐姐,您誤會了,是我自己要過來與鈕鈷祿姐姐敘話,并沒有什么攀高枝兒的事兒!薄澳阏f呢,梓淳?”郭絡(luò)羅氏并不理會沅琦的說法,轉(zhuǎn)身問身后的女子道。一直垂首靜默的梓淳頭也不抬,只怯懦道:“我方才離得遠了些,并未聽見什么!薄芭叮俊惫j(luò)羅氏的聲音顯然不滿,眉頭也略微擰緊了些,“我差點忘了,你董佳梓淳的阿瑪,也不過就是區(qū)區(qū)一個委署庫長,連主事之流也多有不及,難怪你這會兒要裝糊涂呢!”如玥的拳頭越攥越緊,手心里沁出了汗。她揚起眉毛,一副傲雪凌霜的模樣,眼神流露出森冷的不屑:“你說夠了么?”“你這樣的出身,不懂規(guī)矩也是必然,也真虧了我這么好的性子,懶得與你計較!惫j(luò)羅氏目光輕蔑,來回游走在如玥周身,忽然撲哧一笑,“好歹也是主事的女兒,卻穿得如此寒酸,污了皇上的龍目,你吃罪得起么?”沛雙慪得面龐蒼白,額上的冷汗也是涔涔汩汩。大小姐哪里受過這樣的屈辱,若是在府中與二小姐置氣,只管頂撞回去也就是了,可眼下卻是在順貞門外……“姐姐說得極是。”如玥方才還繃著的面龐,此時竟掛著謙和的笑意,她略微頷首,柔折腰肢,似贊同郭絡(luò)羅氏所言。郭絡(luò)羅氏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倨傲道:“哼,還算不錯,起碼會分尊卑!比绔h上前一步,謙遜道:“如玥才疏學(xué)淺,還請郭絡(luò)羅氏姐姐賜教,該以何為尊呢?”“長幼之序自不必說,君臣之禮卻不能亂;噬鲜翘熳,自然是普天之下最為尊貴之人。這樣淺顯的道理妹妹也不明白么?”話一出口,郭絡(luò)羅氏懊悔不已,方才的得意之色一掃而光,怒目與如玥相對,“好哇!你是故意引我說錯話的,你……”“姐姐聰慧,這么快就回過味兒來了。太上皇龍體康健,自然是最為尊貴之人!比绔h以絲絹遮口,揶揄道。“你、你豈有此理,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訓(xùn)你不可!”郭絡(luò)羅氏恨惱不堪,雙瞳冒火,似要將如玥撕裂揉碎一般。她迅速上前一步,猛然揚起右手,沖著如玥粉嫩的臉頰而去。幾乎同時,沛雙利落地挺身而出,擋在如玥身前,索性閉上眼,將心一橫做好準(zhǔn)備挨下這一巴掌,可好一會兒,郭絡(luò)羅氏的手也不曾落下。沛雙正納悶,卻聽耳邊極富磁性的男聲愧歉道:“御前侍衛(wèi)鎮(zhèn)寧多有冒犯,還請見諒!”沛雙睜開眼,瞧見他果斷地甩開了郭絡(luò)羅氏還揚在半空的手,心才稍稍安定。御前侍衛(wèi),這四個字好大的震懾力!郭絡(luò)羅氏瞬間緩和了態(tài)度,稍稍退開了一步!斑@可怎么是好,玉淑姐姐還是算了吧,眼看著輪到我們進殿了,讓人瞧見你這樣子如何了得!睘跹攀虾眯膭竦,“況且鈕鈷祿姐姐也沒說什么,您又何必置氣。”“你懂什么!”郭絡(luò)羅氏沒好氣道。一旁立著的董佳梓淳早被這陣勢懾住,頭幾乎埋進胸口,根本看不見表情!氨臼菬o意冒犯,還請小主恕罪,只是,鎮(zhèn)寧有句話還請小主思量。妃嬪的德行,是皇上最為看重的,何必還未入宮,便毀了彼此的清譽?”鎮(zhèn)寧言罷,又施一禮,風(fēng)華氣度竟不是旁人可以企及的。郭絡(luò)羅氏再蠢笨,也深知不該在這個時候得罪御前的人,只好悻悻別過頭去,邊走邊說:“今日之事,本小姐銘記于心。他日必向鈕鈷祿家的大小姐好好討教,這尊卑如何論定!薄澳潜愫茫瑒谀洅熘。”如玥一笑,絲毫不懼。烏雅氏歉意而笑,與董佳氏一并隨郭絡(luò)羅氏而去。沛雙這才長噓一口氣,向鎮(zhèn)寧施禮:“多謝大人出手相助。”鎮(zhèn)寧見沛雙這樣鄭重,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靦腆笑道:“不過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告退!比绔h勾起唇角,輕柔一笑,并未與鎮(zhèn)寧說話!靶〗,方才您……”沛雙不解,剛才分明是那郭絡(luò)羅氏先來找碴兒,且自己也瞧見了大小姐眼底難消的慍怒,只是小姐怎么會咽下這口氣,實在不是她一貫的脾性!“話從她嘴里說出來不是更好么?”如玥釋然而笑,“何況若我與她一般見識,你說那御前侍衛(wèi)還會出手幫我么?”“小姐是說,他一早已經(jīng)來了,瞧準(zhǔn)了時機才出的手?”沛雙有些自責(zé),方才只顧著生郭絡(luò)羅氏的氣,竟然忘了留心周遭的情形!安诲e!比绔h由著沛雙為她整理周身的衣飾,不疾不徐道,“我一早便認出了他的容貌,他正是那一年陪著還是親王的皇上過府飲茶的侍衛(wèi)。”如玥暗暗想著,原來他叫鎮(zhèn)寧。既然他肯出手相幫,就必然是還記得她!也好,宮中局勢未明,多一個肯幫忙的人,總是好事!肮j(luò)羅氏玉淑、烏雅氏沅琪、董佳氏梓淳、李氏夢藝、鈕鈷祿氏如玥,請列隊,務(wù)必規(guī)行矩步,隨大姑姑入殿!眻(zhí)事太監(jiān)起身揚聲一喚,立刻有年長的宮女上前領(lǐng)路。幾人不敢怠慢,忙列隊站好,齊齊施禮:“有勞姑姑。”那年長的宮女合眼一笑,鄭重施禮,動作規(guī)整而端莊:“都隨我來吧!惫j(luò)羅氏當(dāng)仁不讓,緊緊跟在大姑姑身后,走在眾人之前。而如玥則走在了最末,滿心期待的唯有許久不曾見到的他。才走了幾步,迎面走來幾名哭哭啼啼的女子。烏雅氏好奇,不禁問道:“姑姑可知這些女子何以啼哭不止?”大姑姑并未側(cè)目,只壓低嗓音道:“許是被撂了牌子吧!”“不是說通過初選、復(fù)選的秀女,都能得皇上金口冊封么?怎么會撂了牌子?”烏雅氏還是疑惑,可大姑姑卻并未再言語。“這一批入宮參選的秀女本就不多,殿選未得晉封的秀女想來是賜給了皇族的王爺、貝勒吧!”走在如玥身前的李氏惋惜不已,想來也是多有畏懼的。行至選秀正殿之外,大姑姑停了下來,便有內(nèi)務(wù)府的執(zhí)事公公逐一核對,揚聲奏報。郭絡(luò)羅氏因排在首位,且名冊上也是首位,便想要上前聽封,由皇上欽點定下位分,可才向前傾了身子,邁出腿去,就聽那太監(jiān)念道:“鈕鈷祿氏如玥,滿洲正黃旗,上前聽封!比绔h抬起頭,正與大殿之上的皇上四目相對。雖然一個端身正坐于殿內(nèi),另一個隔在殿外,彼此卻竟然連眼中精細的暖光也能清晰地覺察到!盎噬先f福金安!比绔h款款而來,輕盈盈跪倒,喜悅之色填滿了她怦然亂跳的心房!肮欢饲f。”大殿之上的皇帝聲音響亮,“冊封為貴人,賜字‘如’為號!比绔h心頭一喜,情不自禁地仰面與皇上對望。身后的大姑姑輕咳了一聲,警醒了如玥,她這才羞赧得面頰緋紅如朝霞一般:“謝皇上恩典。”如玥緩緩起身,便有宮婢扶起了她,小聲道:“小主這邊請。”“郭絡(luò)羅氏玉淑!比绔h才走幾步,執(zhí)事公公又嚷聲誦讀,“滿洲鑲白旗,上前聽封!薄暗故乔逍,就是性子輕浮了些!被实垡睬埔娏朔讲殴j(luò)羅氏的失態(tài),自然心中有數(shù),“封為答應(yīng)吧!薄爸x皇上恩典。”郭絡(luò)羅氏滿腔的怨憤又該如何平息呢?好歹也是當(dāng)著皇上的面,還是要忍下去。她只恬靜地笑著,不為人知地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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