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范湖湖的奇幻夏天


作者:陸源     整理日期:2014-08-17 11:42:14

《范湖湖的奇幻夏天》講述了當代一位青年歷史學者研究一段唐代歷史的故事。作品采用兩條線索并進的敘述方式,一條為當代,講述青年學者范湖湖一個夏天的生活,包括他的愛情故事、他的種種遭遇以及他周邊的形色人等。另一條線索為唐代天寶年間,講述了唐朝商人范鵠的半生經歷,他跟隨船隊出海到阿拉伯等國家,九死一生的同時也開闊了眼界,回到唐朝后,他帶著艷妓裴月奴前往在西域,做了一任小官。范鵠與包括大食哈里發(fā)在內的種種人打過交道,在巴士拉救助過杜環(huán),也就是后來《經行記》的作者,F(xiàn)代的段落細膩繁復,氛圍奇異,既有現(xiàn)實感,又有陌生感,且不乏懸念。唐代的段落恢宏場景多變,情節(jié)曲折,既嚴格符合史實,又有合理虛構,筆調奇幻,富有史詩感。特別是對當時的阿拉伯國家的風土人情的細致描寫,讓人如臨其境。兩個部分穿插并互有聯(lián)系、影響,過度流暢自然。這本小說既繼承了作者上一部長篇小說的優(yōu)點,如幽默、故事性強、節(jié)奏變化豐富而吸引讀者,又在各方面有新的建樹和突破。文字上,作者更加講究,細膩、華麗如一段絲綢,準確、精致的照顧到讀者的每一絲感受,閱讀全稿,就好像經歷一場文字盛宴。這樣的作者和作品,都是難得的資源。
  作者簡介:
  陸源,廣西南寧人,1980年生,現(xiàn)居北京。畢業(yè)于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碩士。從2002年開始,發(fā)表中短篇小說、散文于各報刊雜志,代表作有《哲學碎片》《關于新疆和敦煌的一些往事》等。2010年5月,長篇小說《祖先的愛情》由作家出版社出版發(fā)行。山高水長,物象千萬,非有老筆,清壯何窮?
  ——李白
  第一章
  八月的某天上午,警察把范湖湖博士逮到公安局,審訊他參與謀殺一名好色老主編的始末。此公據說是兇手用大菜刀迎面劈死的。刑偵人員破門而入時,滿屋子血跡已凝固,微微發(fā)藍,好像有人在屋內宰了一只碩大無比的圓尾鱟。受害者雙眼暴瞪,狂怒而陰險,臉上還掛著兩道匪夷所思的獰笑,連經驗最豐富的驗尸官也不敢久視。老頭子總共挨了三十余刀,致命傷卻僅有一處,在前額偏左的位置。四濺的腦漿經過氧化呈棕黃色,有點兒像糞汁。他脖子幾乎被削掉一半,頸骨和主動脈竟分毫未損,喉嚨里還塞著一張折彎的銀行卡。死者腹部的斬傷仿佛是新招募的伐木工人的杰作,凌亂的砍縫不停往外滲著小腸和網狀油脂。如果湊近了細瞧,你會發(fā)現(xiàn),老頭子腮幫上灰塑料渣似的硬須尚在繼續(xù)生長。
  事發(fā)當日正逢陰歷七月十四。那天清晨,恰有一股浩大濕熱的氣團悄然北上,江河湖海波瀾不興,秋陽的六邊形金暈鋪滿蒼穹,給萬事萬物潑上一層無法形容的奇幻色彩。伴隨紫微星移位,太陰星入主命宮,許多牛鬼蛇神如狂暴的旋風從十八層地獄深處蜂擁而至,玩命操起三叉戟、九節(jié)鞭和狼牙棒,追堵那狗血淋頭的玉皇大帝,鬧得四極八荒一派混沌。傍晚快五點鐘時,盡管催人淚下、奪人性命的憂郁濃得簡直化不開,比糖漿更粘稠,范湖湖博士仍一如既往循著梧桐樹遮蓋的小徑,繞過文津閣鹽磧般閃亮的開闊廣場,走向陰涼的高大回廊。他朝拐角處栽植的風鈴花瞟了一眼,腦海里不斷涌現(xiàn)唐代長安的種種幻景。跟遙遠的南方家鄉(xiāng)不同,這天黃昏的共和國首都毫無中元節(jié)的氣氛,所以范湖湖并未留意沿途層出不窮的離奇怪象,他既沒瞧見城市上空盤旋著幾萬只狂喜的、正在往路面及屋頂拋下成噸鳥屎的黑嘴烏鴉,也沒察覺勞動者詩情畫意的汗水和老光棍的荷爾蒙一個勁兒分泌揮發(fā),混同秸稈焚燒的毒霾、經濟奇跡的火車頭噴涌的滾滾濃煙,凝聚成大片白內障似的厚實霧墻,阻滯著奔流的落日余暉。窮途末路的暑熱依然無所不至。它顫動著,令四周景物變得模糊不清。在這夢境般千形萬影的暮色里,范湖湖唯一投以注視的現(xiàn)實之物,乃是從他面前飄過的幾簇蒲公英。大街上,薄衫短裙的俏女郎隨處可見,她們仿佛在參加一場規(guī)?涨扒覜]完沒了的選美大賽,爭相炫耀各自的青春肉體,使來往行人目迷心亂。而在那一幢幢下一秒鐘即將燈火通明、此刻仍一片黑暗的摩天樓之中,在金融資本的漂亮蜂巢內,朝九晚五的巨鎖囚禁著比街頭多得多的男男女女,這些看不見的隱身人偶爾會扭頭望出窗外,向鋼筋水泥的深谷投下他們銳利的目光。如今,范湖湖只需合上眼皮,啟動意念的放映機,照亮他腦殼里的環(huán)形大銀幕,就能一下子跳過一千兩百多年的光陰,看到四面八方的客商云集唐朝京師,從朱雀大街涌向異常繁鬧的東市西市,把南北貨物存入邸店,然后分頭尋找買家,捉對拈斤掰兩,討價還價。晨曦中,賣湯餅蒸膏搭納的眾多熟食鋪熱氣騰騰,呵欠連天的更夫陸續(xù)返家,焚膏繼晷的各國留學生、歡飲徹曙的坊間惡少才剛剛入夢,去往敦煌集結的駝隊已身披整座都城的溷雜塵囂,伴隨鈴鐺的陣陣聲響,從延平門魚貫而出,踏上遠抵天山以北、蔥嶺以西的一萬二千里商道。不久,寓居青龍坊的范鵠——揚州廣陵人氏,表字鴻之,生于唐朝開元九年夏至——將聽見幾十上百座寺廟晨鐘齊鳴,再目睹如云的香火向天空釋出大量虔誠。綿延的屋檐極為流暢平緩,城廓極為廣闊縱深,遠處皇宮的亭臺樓閣被渾厚的水氣層層包裹,含元殿若隱若現(xiàn),浮在半空。朝暉尚未把巨大的陰影揉碎,精疲力竭的帝王剛從妃子兩腿間爬開。但范鵠窗外的曲江池轉眼便會擠入形形色色的游人,鮮車健馬紛至沓來,大地勢必隨之震動。今世學者范湖湖博士明白,長安城已從黑夜轉醒,街巷間又將充斥九流三教的販夫走卒。在這鍋超凡的大雜燴里,虔婆和衙役、安國商旅和摩尼教祭司、西突厥的流亡貴族和游手好閑的豪富子弟,外加各州各縣赴京求取功名的文人學子,乃至良匠、歌伎、樂手畫師、江湖術棍可謂應有盡有,而范鵠——他正沖著院子中央的老槐樹撒尿——無論愿意與否,也將迎來新一天枯等消息的困頓生活。盡管史籍織成的畫面觸手可及,猶如時光倒轉,范湖湖仍心有不甘。從風流逸事到奇談怪聞,從世家豪族的政治算計到老百姓怯生生的小賬本,年輕學者無不熟悉,可他體驗不到唐朝人范鵠的感受。后者認為,自己遲早會被荒郊狐鳴和長安城壓倒性的空曠逼瘋。
  謀殺案發(fā)生當日,范湖湖早晨一睜開眼,便挎上他那討人嫌的爛書包——里面塞滿稿紙、廁紙和舊報紙——直奔文津閣的藏書樓。下午四點半,他跟往常一樣,在附近一爿冷冷清清的飲食店買兩塊小煎餅充饑,隨后再次來到閱覽室,繼續(xù)埋頭抄寫。窗臺的日影爬上椅背之前,范湖湖不得不返回住所,查找一份手抄記錄。他放下筆,無奈地舒了口氣,動身離開文津閣,將寶貴的幾十分鐘劃撥給火紅夕陽下的縱步疾走,去飽嗅街道上彌漫的夏天樹漿的腥臭,去裝著沒瞧見那些魂勞夢斷見光死的偷情者、神游般喃喃自語準備上晚修的初中生。邁出仿佛是陰陽交界的樓門時,史學博士才猛然意識到,原來這兒的氛圍有利于激發(fā)他蘇美爾式的腎上腺素,讓他產生登堂入室的奇妙幻覺。填寫索書單,抵押借書證,把十多本史書籍冊搬到樸實深沉的大木桌上攤開,年輕學者總是得償所愿,反復陷入歷史的誘人泥沼。他似乎看到吐火羅的使者從順義門進入皇城,向唐朝天子獻上鴕鳥、碧玻璃和瑪瑙燈樹。師子國的使臣緊隨其后,貢品包括象牙與大珠。罽賓的名馬、寶帶以及水晶盞,日落前也將抵達。很快,長安城重新掀開喧鬧的金蓋子。去菜肆采買的仆役平民無不滿載而歸,剛從泥婆羅引種的胡芹和渾提蔥廣受眾人喜愛,為此他們冷落了同樣源自西域的甘藍、波斯草和莙荙菜,巴蜀的糖霜在收市前就搶購一空,摩伽陀的昂貴胡椒則更符合昭武九姓的辛辣嗜好。晡時未過,大批繡帽錦裘的公子哥已三五成群前往酒肆聚飲。在城東各坊,豪富之家流金淌銀的生活漸入高潮,讓落魄失意的范鵠又恨又羨,百感交集,而輕紗袒領、盛裝濃飾的豐滿少婦更使他覺得帝都的暮春尤其難熬。史學博士范湖湖則頗為遺憾:借助古籍文獻,他只看到一座蟻冢般寂靜的長安城,既無驢鳴馬嘶,也無嘈雜人語和朝歌夜弦。
  “我跟個唐朝的聾子沒什么兩樣!”
  然而,整日東游西蕩的范鵠倒巴不得雙耳失聰,因為一伙飛揚跋扈的太學生又要欺男霸女,替王公勛貴鳴鑼開道的儀仗聲勢浩蕩,那批日轉千街的老乞丐全被轟走。市場上刺耳的漫罵充溢著生意經的斂財激情,晉昌坊外賣藝者的琴曲不斷催生著旅人的鄉(xiāng)愁、流離失所的怨恨,又讓范鵠想起晨歡暮愛的甜蜜時光,想起乘船出海的一樁樁往事、許多萍水相逢的高朋闊友,想起華燈初上的揚州城,乃至從前無憂無慮的孩童歲月,連同舊榮新辱一并涌上心頭?偠灾@些胡七雜八的聲音攪得廣陵人范鵠意亂神煩,惆悵欲死。他只求找個角落安安靜靜坐一會兒,以躲開午后鋪天蓋地的享樂狂潮!逗┦考词共楸樗械浼矡o法體會范鵠當時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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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湖湖的奇幻夏天的作者是陸源,全書語言優(yōu)美,行文流暢,內容豐富生動引人入勝。為表示對作者的支持,建議在閱讀電子書的同時,購買紙質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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