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女相:陸貞傳奇


作者:張巍     整理日期:2014-08-17 11:35:21

家世突變,陸貞入深宮,竭力晉升,為父報(bào)仇。
  宮廷傾軋不斷,她用一顆玲瓏心得到了孝昭帝的賞識,卻相繼得罪了蕭貴妃和婁太后,只得步步小心,在婁尚侍和王尚儀間游走,如履薄冰。
  陸貞的堅(jiān)忍與善良打動了太子高湛的心,彼此互生情愫,可他們之間距離那么遙遠(yuǎn)——宮女阿碧暗暗愛慕高湛,他的初戀情人蕭貴妃對陸貞心懷嫉恨,沈國公千金嘉敏對他們百般阻撓,同昌公主帶來的一紙盟約更讓高湛陷入難關(guān)……
  太多的恩怨糾纏,太多的陰差陽錯(cuò),他與她,終究情歸何處?
  與此同時(shí),身世之謎,皇位之爭,種種陰謀詭計(jì)層出不窮。陸貞身陷其中,力挽狂瀾,最終用一雙柔軟的手,影響了兩代帝王,改變了一個(gè)王朝的命運(yùn)……  
  作者簡介:
    張巍,北京電影學(xué)院文學(xué)系劇作專業(yè)教師,副教授。自1998年開始進(jìn)行電影、電視劇本的創(chuàng)作以來,已獨(dú)立或合作完成話劇、電影、電視劇20余部,包括《男才女貌》、《梅艷芳菲》、《杜拉拉升職記》、《金枝玉葉》、《孽債》等熱播電視劇及2013年2月強(qiáng)勢登陸全國院線的由林志玲、黃渤、高以翔主演的《101次求婚》,2013年更是有熱播電視劇《女相:陸貞傳奇》登陸湖南衛(wèi)視、《杜拉拉升職記2》登陸東方衛(wèi)視。
  目錄:
  楔子
  第一章黑瓷
  第二章家變
  第三章官籍
  第四章患難
  第五章入宮
  第六章繡鞋
  第七章驚駕
  第八章冷宮
  第九章夜會
  第十章巫醫(yī)
  第十一章遺折
  第十二章波瀾
  第十三章腰帶
  第十四章藝考楔子 
  第一章黑瓷 
  第二章家變 
  第三章官籍 
  第四章患難 
  第五章入宮 
  第六章繡鞋 
  第七章驚駕 
  第八章冷宮 
  第九章夜會 
  第十章巫醫(yī) 
  第十一章遺折 
  第十二章波瀾
  第十三章腰帶 
  第十四章藝考 
  第十五章司寶 
  第十六章查賬 
  第十七章醋壇 
  第十八章太子
  第十九章前塵
  第二十章嘉敏
  第二十一章烏頭 
  第二十二章琴毒 
  第二十三章暗牢 
  第二十四章司衣 
  第二十五章委蛇 
  第二十六章受罰 
  第二十七章兩難 
  第二十八章皇嗣
  第二十九章情信 
  第三十章 涅槃
  第三十一章誓言 
  第三十二章觀音 
  第三十三章龍袍
  第三十四章冰釋 
  第三十五章詭計(jì) 
  第三十六章中秋
  第三十七章遇險(xiǎn) 
  第三十八章救治  
  第三十九章拒婚 
  第四十章命案 
  第四十一章身世
  第四十二章毒蜂 
  第四十三章天裁
  第四十四章虧空
  第四十五章春宵 
  第四十六章身孕 
  第四十七章宮變
  第四十八章生死
  第四十九章盟約
  第五十章天涯 
  尾聲  從民間到皇宮,從平民女子到巾幗女相,陸貞的善良和堅(jiān)強(qiáng)令人深深動容,給予我們無限的正能量。書中的愛情也蕩氣回腸——陸貞和高湛面臨種種波折依舊執(zhí)著攜手,拆穿波譎云詭的陰謀,共渡風(fēng)風(fēng)雨雨。這是一個(gè)比《大長今》更勵(lì)志的女子傳奇,比《步步驚心》更感人的跌宕愛情,比《宮心計(jì)》更精彩激烈的后宮斗爭。
                                                                        ——讀者戴歐妮楔子最后一束秀發(fā)被綰上頭頂,陸貞靜靜地伸出雙臂,由宮女服侍著穿好了女官的朝服。有人畢恭畢敬地打開了門,一縷陽光從窗外照射進(jìn)殿,格外耀眼。道路兩邊是一隊(duì)隊(duì)的宮女,屏氣凝神地等待著。陸貞和其他幾位女官先后步出殿門,高髻華服下,沒有一絲表情。
  在她們的面前,金碧輝煌的皇城宮門赫赫閃耀,依次打開?諝饫镆黄o穆,一行人腳步不帶一點(diǎn)聲音,卻從未停止,直到步入議政殿,才站在百官的右方停住。只聽內(nèi)侍的聲音在皇城上方不斷拖長--
  “皇上臨朝!
  陸貞緩緩抬起頭,望著金黃色龍椅上的那抹熟悉的身影。為了等到這一天,她一直在不停地努力,此時(shí),她在心中默默地想:爹,您的在天之靈可有看到女兒的今天?您的血海深仇,女兒終于可以給您光明正大地報(bào)了!第一章黑瓷
  乾明元年,文宣帝意外駕崩,大行之前,并未公布繼位人選。其時(shí),已故皇后郁氏育有長廣王高湛,繼皇后婁氏育有常山王高演。儲位突然空懸,朝政一時(shí)大亂,在群臣擁立之下,常山王高演登基,改元皇建,史稱孝昭帝。而一力將孝昭帝扶上帝位的太后婁氏,更成為高氏皇朝的幕后掌權(quán)人,此后凡重大軍國事務(wù),都必須經(jīng)婁太后批準(zhǔn)之后,孝昭帝才能裁決。
  新皇登基,本應(yīng)該是普天同慶的日子,但在京城一角,皇商陸賈一家人卻陷入了驚恐之中。門里門外都是如狼似虎的侍衛(wèi),將偌大一個(gè)院落圍得水泄不通。屋里的官員們虎視眈眈地朝著一家之主陸賈打量過來,陸賈強(qiáng)自鎮(zhèn)定,眼里卻是一片哀求之色,將手上的黃金往一個(gè)官員手里推讓著,“江大人,看在我們陸家三代皇商的分上,你就幫幫忙吧!”
  江大人卻像觸到了燙手的山芋一般,身體都不禁往后倒退了一步,一下就撞開了身后的窗戶。屋外的侍衛(wèi)的眼光如刀一般掃了過來。江大人壓低聲音說:“老陸,咱們也是老交情了,要只是點(diǎn)小事,我怎么會故意為難你?可這一次,你的禍闖得太大了,好好的喜瓷成了這副模樣,這不是故意給皇上的登基大慶添霉頭嗎?”
  江大人小心翼翼地往身后瞟了一眼,發(fā)現(xiàn)侍衛(wèi)們并沒有留意自己,才補(bǔ)充了一句,“瞧瞧,這些都是刑部的人,個(gè)個(gè)如狼似虎的,我就是有心幫你也不敢啊。待會兒內(nèi)府局里的大人們來了,你說話可得聰明點(diǎn)。記住,這種大錯(cuò),只能好好認(rèn)罪,千萬別嘴犟,否則,不但死罪免不了,活罪更難受!”
  說完這些,他也不敢再在這屋里待下去,匆匆拋下了一句,“總之,我能幫的,也就這些了,你們自己好自為之吧!比缓蟊阆袷荏@了的兔子一樣飛快地跑出門外,頃刻間不見人影。
  陸賈長嘆了一口氣,眼里是滿滿的不甘,卻只能黯然地看著那還在左右搖晃的門發(fā)呆,仿佛這最后一絲指望還沒有走遠(yuǎn)。直到那扇門又重新被侍衛(wèi)們關(guān)上,身后趙夫人壓抑的哭聲才漸漸響亮。她用力地抓住陸賈的胳膊,“老爺,連江大人都不管我們了,那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辦?”
  手上的疼痛讓陸賈悶哼了一聲,他緩緩地蹲在了地上,輕輕地?fù)崦蝗釉诘厣系囊恢淮善,瓷器的整個(gè)瓶身都透著詭異的黑氣,瓶底上印著的“皇建年制”四個(gè)字顯得格外刺眼,讓他不禁流出淚來,無意識地喃喃道:“能怎么辦?等死吧……”
  趙夫人的目光也隨之被吸引到了瓷器上,不解地說:“這瓷器好好的,雖說有點(diǎn)發(fā)黑,可也不難看,怎么也犯不著要砍我們?nèi)业念^。 
  陸賈冷笑了一聲,“你一個(gè)婦道人家懂什么?”隨即苦笑,“皇上登基那天早上,好端端的龍袍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突然自己就破了!大家都說,這龍椅,本來應(yīng)該是長廣王來坐的,龍袍變成那樣,是老天在發(fā)火呢!現(xiàn)在太后娘娘正滿城搜捕那些說皇上皇位來歷不正的人,我們家卻偏偏把喜慶的青瓷燒成了不祥的黑瓷,你說,這不正好撞到槍口上了嗎?”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卻越來越冷,帶著深深的絕望。
  “陸家完了,完了……”
  趙夫人低低哭了幾聲,像是想起了什么,拍著桌子尖叫著問:“陸貞呢?她在哪里?不是說陸家人都被關(guān)在這里了嗎?怎么偏偏就少了她一個(gè)?”
  一旁的管家四處看了看,小聲地說:“大小姐她……她在官兵來的時(shí)候,就趁亂從后院跑出去了。”他的臉上浮現(xiàn)著一絲慶幸,但一閃即逝。
  趙夫人并沒有注意,只發(fā)著狠,“快給我把她找回來!老爺疼了她十幾年,她倒好,陸家遭難的時(shí)候,跑得比誰都快!”她不自覺地抬高了音量,卻被陸賈沉著臉連聲呵斥,“住口!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歡阿貞,可你也不看看現(xiàn)在是什么時(shí)候?阿貞向來聰明,這幾年跟著我做生意,門路也廣,你怎么知道她逃出去不是去找?guī)褪至耍吭僬f,她就是真的不管咱們,那陸家好歹也能留個(gè)根下來!”
  趙夫人被陸賈惡狠狠的眼神看得不敢作聲,心里卻都是委屈,好半天才抽抽噎噎、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那我怎么辦?我的珠兒怎么辦?老天啊,你怎么這么不長眼!”
  她哭了幾聲,看陸賈皺起了眉頭,隨后就用兩只手緊緊抱住了頭,看陸賈沒什么表示,立刻又放聲大哭起來,整個(gè)屋里陸家的其他的仆婦都跟著她哭成了一片。陸貞快步走進(jìn)了院內(nèi),雖和屋里有一些距離,但滿屋子的人哭泣的聲音震耳欲聾,身邊的侍衛(wèi)們顯然早就習(xí)慣了這種場面,沒有半點(diǎn)憐憫的神情。她心急如焚,準(zhǔn)備沖進(jìn)屋去,門外的侍衛(wèi)攔住了她,厲聲呵斥道:“閑雜人等不能進(jìn)入這間屋子!
  陸貞平靜地說:“放我進(jìn)去!交貨期不是還有三天嗎?到時(shí)候交不出青瓷,你們再砍我們的頭也不遲!”她身后是剛才溜走的江大人,陸貞和他在正屋的大門口狹路相逢,強(qiáng)行將他拖到了這里,此時(shí)江大人只能咳嗽一聲說:“讓她進(jìn)去吧,她是陸家的大小姐,說不定她真能有什么發(fā)現(xiàn)呢!遍T吱呀一聲再次被打開,陸賈的臉帶著一抹焦急的神色出現(xiàn),他輕聲叫著:“阿貞!彼窃趽(dān)心女兒的安危,好不容易全家人只走了她一個(gè),她偏又自己回來了。來不及細(xì)說,陸貞舉起了手里的瓷片,“爹,我找到青瓷發(fā)黑的原因了,咱們有救了!”
  在場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她的手,那只是小小的一塊瓷片,可是卻是純正的青色,沒有沾染上一絲黑氣。
  一言既了,陸貞立刻看向半信半疑的江大人,“還有三天,請大人放了所有的人,讓我們再重新燒制一批瓷器!
  江大人順勢說道:“那就讓你們心服口服,今晚你們就重新再燒制,這可是最后一次機(jī)會了。”他四下看了看,帶著侍衛(wèi)們先退出了陸家的大院。他們并沒有撤回,只是停留在陸家的屋外。原本嘈雜的屋子立時(shí)安靜得怕人,只剩下遠(yuǎn)處侍衛(wèi)們打起的燈火不停地閃耀著,遠(yuǎn)遠(yuǎn)看著沒有一絲溫度,像是在擔(dān)憂他們前途未卜的命運(yùn)。
  陸賈上前一把握住陸貞的手,“阿貞,你真有把握這批瓷器不會再發(fā)黑?”
  陸貞緊緊回握著他的手,眼睛看著他,鎮(zhèn)定地說:“放心吧,爹,我查了一夜古書,又親手試過好幾次,肯定不會有問題!
  陸賈盯著陸貞,看了良久,方重重地點(diǎn)頭,“阿貞,你說的,我信你!彼舐暦愿,“今晚生死攸關(guān),所有的人,必須聽大小姐的話!”
  陸家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來,這是生死關(guān)頭,沒有人敢再怠慢,所有人恨不得把全身的精力都用在這一夜。
  直到天明時(shí)分,第一爐瓷器終于要開窯了。因?yàn)榧,陸賈由于熬了一晚早已失色的嘴唇微微在發(fā)抖,陸貞走到他身邊,“爹,您放心吧!
  陸賈又喜又憂地說:“你在制瓷上向來有天分……哎,現(xiàn)在也只能看看老天幫不幫咱們陸家了!”伴隨著瓷工悠長的一聲“開窯”,大批的灰塵也隨著被拉出來的瓷器一起撲面而來,陸貞搶先一步?jīng)_到了瓷器的前面,只聽幾個(gè)正在翻看著瓷器的瓷工發(fā)出了激動的聲音,“青瓷,是青瓷!”
  她一愣,淚水不知不覺模糊了視線,呆呆地站在了原地,耳邊只回響著“是青瓷”。另一邊,管家已經(jīng)抱住了那完美的青瓷奔向了陸賈,“老爺,大小姐這次可算是救了咱們的命啦!”
  只聽撲通一聲,陸賈老淚縱橫地跪倒在了地上,顫顫巍巍又小心翼翼地從管家手里接過了那青瓷,仿佛是接過一個(gè)剛剛出生的嬰兒一般呵護(hù)著。他小聲說道:“老天有眼,咱們陸家命不該絕!毖蹨I滾滾而落,卻不敢提高聲音,生怕會驚嚇到那青瓷似的。接著,他轉(zhuǎn)身遞給等候在一旁的江大人,語氣里帶著些許的得意,“江大人,你看看這批瓷怎么樣?”
  江大人細(xì)細(xì)地將青瓷上下打量著,嘖嘖贊道:“胎形精致,釉彩流麗,不錯(cuò),不錯(cuò)!這東西交上去,就是太后她老人家也會夸獎(jiǎng)的。老陸,你養(yǎng)了個(gè)好女兒啊。”他哈哈笑著,用力拍著陸賈的肩膀,使了個(gè)眼色,兩個(gè)人走到了角落里,放低了聲音交談。此時(shí)的陸貞,也無暇顧及他們說了什么,伴隨著江大人的那句話,她身邊的瓷工們都爆發(fā)出了齊齊的歡呼聲,陸貞這一出可算是救了他們。陸家終于逃出了這一劫,那柄懸在所有人頭上的劍,最終沒有揮斬下來。
  陸貞并不知道,就從這天起,陸賈決定把陸家的事務(wù)一并交到她的手上:對牌和賬簿、錢莊、瓷窯、染坊、金鋪……而那柄橫在人們心中、惴惴不安的劍,也一直沒有消失過,但當(dāng)時(shí)的陸貞沉浸在陸家逃離滅門之災(zāi)的欣喜之中,沒有察覺陰謀和災(zāi)難漸漸逼近她的身邊……隔天一大清早,管家就過來找陸貞了。前一天,陸賈讓趙全把手里的對牌和賬簿全部交給了陸貞,采買的事情也不用他管了。趙全是趙夫人的親弟弟,也是陸貞同父異母的妹妹陸珠的親舅舅,本來一直在幫著陸賈管理陸家的事情。聽到管家向自己交代交接要注意的事項(xiàng),陸貞心里一驚,悄聲問他:“趙全出了什么差錯(cuò)了?”
  管家告訴她:“老爺昨天夜里發(fā)了大脾氣,夜里就讓趙全把手上的生意都交給大小姐你!彼麥惖疥懾懮磉呌盅a(bǔ)了一句,“本來我不該多這個(gè)嘴,但聽外門的小廝們都在議論說,這次要不是趙爺把三千兩銀子都花在了青樓里,買了便宜的木炭,又隨便用河泥修窯,我們陸家就不會差點(diǎn)被滿門抄斬了。這次老爺可是大快人心了!
  陸貞瞪了他一眼,這種話怎么能這么在大庭廣眾下說,萬一讓趙夫人聽見下人們這般議論她的親弟弟,照她那護(hù)短的性子,不知道要怎么鬧呢。管家果然適時(shí)住了嘴,抱著東西一路送到了陸貞的房間外面才告退。
  看著管家漸漸走遠(yuǎn),陸貞臉上的笑意漸漸凝住,沒想到趙全闖下了這天大的禍,險(xiǎn)些讓整個(gè)陸家的人為他陪葬,想想都讓人后怕。奶娘開了門,看她呆站在門外,笑著說:“小姐站在門口想什么?”陸貞正準(zhǔn)備答話,耳邊聽到有人跌跌撞撞地哭著朝自己所在的方向奔來,哭聲被花園上空的風(fēng)聲吹得支離破碎,雖然隔得遠(yuǎn),但已驚得樹上一群麻雀撲騰騰地飛起。聽這聲音像是陸珠,陸貞微一沉思,對奶娘說:“妹妹大概又被娘訓(xùn)了,奶娘,你幫我把管家送過來的這些東西收進(jìn)去吧!
  奶娘連忙應(yīng)下來,手上收拾著,嘴上也不停地說:“小姐,這采買的事現(xiàn)在也歸你管了,說起來雖然是件喜事,可你又要看瓷窯,又要理賬簿,哪有時(shí)間準(zhǔn)備嫁妝?”
  陸貞一怔,“嫁妝?爹不是老早就準(zhǔn)備好了嗎?”
  奶娘開始絮絮叨叨起來,“老爺心疼你從小沒娘,給你找了門好親事,不但夫婿是守備大人家的少爺,連田產(chǎn)、房契都是可了勁地給。不過,眼看成親的日子就只有三個(gè)月了,你這做新娘子的總得自己繡繡喜裙喜被吧?”
  想起未婚夫,陸貞臉上不禁流出一絲甜蜜,但看著奶娘一臉認(rèn)真的表情,陸貞只能笑著說:“奶娘,你知道的嘛,我根本就不想成親!
  奶娘就像被人踩住了尾巴一樣,差點(diǎn)就要跳起來,嗔道:“又說胡話!”
  陸貞知道奶娘最怕她說的就是這個(gè),她想了想,說:“不是胡話,我真的想繼續(xù)做生意,或者像小時(shí)候那樣,跟著爹到西域走商隊(duì),我想燒出天下最好的瓷器,我還想把陸家錢莊開滿咱們北齊的大小城郡……可一旦成了親,這些事就都沒法干了!
  奶娘看了她一眼,還是不甘心地說:“小姐,我知道你為了討老爺喜歡,一直比別家皇商的少爺還努力,又學(xué)燒瓷,又學(xué)管賬?赡惝吘故莻(gè)女孩子,又是姨娘生的,哪能做一輩子的生意?”
  聽奶娘說了這樣和別人一般無二的話,陸貞心里著實(shí)生氣,盡量平靜地說:“奶娘,你怎么老是跟爹一個(gè)口氣?我識文斷字,陸家的生意在我手上一直沒少賺過,我又有哪點(diǎn)不如男孩子了?”
  奶娘看陸貞沒有生氣,便大著膽子又說:“小姐!老爺和我也是為你好!這天下的女人,只有嫁得好,命才會好。再說,等你做了守備大人家的少夫人,生下一堆小少爺小小姐,泉下的夫人才會放心啊!
  聽她提到了娘,陸貞不禁神色黯然,嘆了口氣,呆呆地說:“不,娘是個(gè)明白人,她肯定也不愿意我一輩子困在深宅大院里。娘跟我說過,女人,也是可以有自己的一番事業(yè)的……”
  說到這里,奶娘也知道多說無益,抱著東西回了屋里。陸貞嘆了口氣,抬頭看著院子里隔出來的小小的一片天空,不禁想:是不是女子就一定要一世被困在這小天地里?為什么每個(gè)人總是這么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為這樣才算合理?
  說話間,陸珠已經(jīng)哭哭啼啼地跑了過來,一下扎進(jìn)了陸貞的懷里,扭了幾扭,仰著一張滿是淚痕的臉對陸貞控訴道:“姐,我以后再也不要和我娘說話了。”她才十五歲,一張圓圓的臉上滿是稚氣,就算生著氣,看著也還是十分討人喜歡。
  陸貞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著安慰她,“好啦,別哭了,大娘就是個(gè)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你跟她生什么氣呀!彼贿叞矒嶂懼,一邊帶她一起進(jìn)了屋。
  陸珠抽抽噎噎地說:“她老說我沒你上進(jìn),沒你爭氣!”她氣鼓鼓地說完這句,心里大概憤懣不過,本來好不容易停住的哭聲又開始響起。
  陸貞看她情緒一時(shí)也難平復(fù),清了清喉嚨,故作嚴(yán)肅地說:“這話也說得沒錯(cuò)啊,上回爹請了染坊的師傅來教我們?nèi)窘,是誰嫌不好玩,跑到進(jìn)賢閹去跟尼姑玩捉迷藏,嚇得人家把庵門都關(guān)了的?”
  陸珠果然破涕為笑,跺了跺腳,嗔道:“姐姐,你怎么也取笑我!”
  陸貞看計(jì)策派上了用場,哈哈大笑,也不再取笑她了,從柜子里搬出一個(gè)大匣子,拍了拍,打開了上面的蓋子,轉(zhuǎn)頭對她說:“好啦好啦,我不取笑你。你不是向來喜歡珍珠寶石什么的嗎?最近爹給我搜羅了好些這種閃閃亮亮的東西,來,看看有什么喜歡的。”
  陸珠一雙眼睛果然被珠寶吸引了,睜得圓圓的,帶著欣喜,又有點(diǎn)不大放心地問陸貞:“真的隨便我挑?這可是你的嫁妝。 
  陸貞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著用手指輕輕戳她額頭,“這時(shí)候又跟我客氣啦?從小到大,你從我這摸走多少東西了?”
  陸珠一聲歡呼,把匣子里的珠寶都倒在了桌上,一件又一件地來回翻看,唧唧喳喳地問著陸貞問題,翻到了新的,又嫌之前挑的不夠好。陸貞看她一時(shí)半會兒也難抉擇,微微一笑,拿了一本賬冊先在一旁看著。過了良久,只聽陸珠嘻笑著說:“姐姐,我要這個(gè),這個(gè),還有這個(gè)!痹捯舨怕洌淮t珊瑚珠鏈在陸貞面前晃了幾晃,在陽光下泛著艷麗的紅色光芒,極為惹人憐愛。
  那紅色光芒讓陸貞陡然生出疑惑,她拿過珠鏈聞了聞,臉色一變,立刻出聲叫外面的丫鬟,“小環(huán),你進(jìn)來!”
  小環(huán)推開門走進(jìn)來,低低叫著:“大小姐。”
  陸貞舉著手里的紅色珊瑚珠鏈,厲聲問她:“這是從哪兒來的?”
  小環(huán)的神色間有一些閃躲,又迅速恢復(fù)了常態(tài),拿著珠鏈看了半天,嘴上只說:“不知道呀,我也沒見過,是不是別家送來的禮物?”
  陸貞心里明白了幾分,心想:這丫鬟在我屋里是沒法留了,不然好好的嫁妝里,怎么會多出這帶著麝香的珠鏈?幸好我快要出嫁,她也陪不了我多久了。
  一旁的陸珠卻并不明白,看陸貞拿著珠鏈許久都不還給她,露出一絲可憐巴巴的神態(tài),叫著:“給我給我!管它是誰送來的呢,我喜歡!”
  為了以防萬一,陸貞又聞了聞珠鏈,確定了心里的判斷,忍不住內(nèi)心為之一冷。但這種事又怎么能當(dāng)著陸珠的面說,她只能說:“珠兒,你看中其他什么東西都隨便拿,可就這一條珊瑚鏈不行!
  陸珠看她半天都不松口,也有點(diǎn)急了,“可我就喜歡這一條啊!
  若是平日里,她喜歡什么,陸貞都給她了,可這珠鏈卻是禍害,她只能編著話,又挑起另外一件珠寶,“這條珠子的紅色不配你,你戴著也不好看。珠兒聽話,換一條其他的吧,你看,這條綠寶石的不也挺好看的嗎?”說著把那條重新挑過了的珠鏈遞給了她。
  陸珠生氣了,一把重重地推開了陸貞的手,綠寶石珠鏈一下就掉落在了地上,她并不在意,氣憤地說:“什么叫紅色不配我?我戴著不好看?你就是小氣,舍不得把好東西給我!”
  陸貞看她這么誤會自己,心里一急,脫口而出,“我是那樣的人嗎?這條珊瑚鏈……算了算了,隨便你怎么想,反正這條珠鏈你不能拿走!”她心里一陣苦楚:她怎么能對她的妹妹說,她懷疑是陸珠的娘讓人把這條珠鏈放在了她的嫁妝里,如果不是因?yàn)樗?jīng)常和胡商打交道,還不一定能認(rèn)出這東西來。而無論任何飾物,只要含麝香,長久佩戴必然不能有孕--這樣的話,她又怎么能說出口呢?
  陸珠看她幾番欲言又止,覺得自己的判斷更加沒錯(cuò),于是大聲說:“我娘說得沒錯(cuò),你現(xiàn)在架子越來越大了,一會兒說話不算數(shù),一會兒又看不起我!”
  陸貞又急又氣,正不知道該怎么分辯才好,耳邊傳來父親陸賈響亮的笑聲。他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走到了這邊,一路走進(jìn)屋,笑呵呵地說:“好好的,吵什么吵?我在二門時(shí)就聽到了!
  陸珠看到爹爹來了,眼淚直往下掉,更加覺得委屈,指著陸貞說:“爹,姐姐欺負(fù)我!她說好讓我隨便挑幾件首飾的,我挑好了她又反悔!”
  陸賈隨意地看了一眼陸貞手里拿著的紅珊瑚珠鏈,便說:“這又不值什么錢,阿貞,快把鏈子給妹妹吧,回頭我再給你補(bǔ)一條!
  陸貞見爹爹沒看出端倪,又不給自己分辯,只能硬了硬心腸,說:“不是這樣的,爹,這條珠鏈不能給妹妹!”
  聽到陸貞這么說,生怕無望,陸珠下意識地湊到了爹爹的身邊,拉緊了他的手。陸賈果然皺起了眉頭,說:“你這姐姐是怎么當(dāng)?shù)?一點(diǎn)都不疼妹妹?我把一半家財(cái)都給你辦嫁妝,你還嫌不夠?就這一條鏈子,讓給珠兒又怎么了?”他眼明手快地一把從陸貞手里將那珠鏈拿了過去,摸著陸珠的頭,和藹地說:“來,別委屈了,爹給你系上。”
  陸貞看事情突然演變成了這樣,咬了咬牙,劈手奪過那條珠鏈,迅速地從打開的窗戶這邊一把把珠鏈扔到了屋外,屋外立刻響起了東西落水的聲音。她這才放下心來--這東西掉到池塘去了,也就害不到人了吧。
  陸賈被她這番舉動震呆,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勃然大怒,哆嗦著指著陸貞說:“你……你……你想造翻嗎?”陸珠眼睜睜看著心愛之物就這么沒了,放聲大哭,只念著那條珠鏈。陸貞看著爹爹不說話,也不辯解。
  陸賈看她這般神情,以為她是沒道理可說,更加生氣,“好啊,翅膀硬了就敢不聽我的話了?這幾天你給我好好待在房里,哪兒也不許去,讓奶娘教教你女孩子三從四德的道理。你這個(gè)樣子,要是嫁到守備大人家去,還不把我們陸家的臉都丟盡了?”
  陸貞把頭扭到了一邊,用眼角的余光看著陸賈牽著一直在哭的陸珠走出了她的房間。
  奶娘走出來擔(dān)心地看著她,“大小姐,你好好的惹老爺生什么氣?不就一串珠子嗎?給了二小姐不就完了?”
  陸貞嘆了一口氣,神色黯然,搖了搖頭,“你不懂的,唉……”
  轉(zhuǎn)過頭,她看到奶娘和丫鬟小香都在看著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主意,“奶娘,小環(huán),我爹罰我不許出門,可城外面那幾家鋪?zhàn)拥纳馕也荒懿还。你們就幫我打個(gè)掩護(hù),說我誠心誠意在這兒悔罪吧!
  陸貞把小香拖到了書桌前,又給她披了一件自己的衣服,低聲說:“就按老辦法辦吧,沒人看得出來的。小香,你再辛苦一次,晚上我?guī)Ч鸹ㄌ墙o你吃!
  收拾了一件斗篷勉強(qiáng)遮住自己的臉,陸貞一路出了門,娘不忘追在她身后,小聲叮囑她道:“走后門,別叫老爺看見!”悄悄走到后門,一路幸好沒什么人,后門的小廝也早就清楚陸貞的習(xí)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陸貞就這么順利地從家里溜了出來。
  這幾日街上的人明顯少了許多,新皇登基,街道上沒一會兒就走過一陣巡視的士兵,嚴(yán)陣以待,也不知道在防些什么。
  靠近城門的時(shí)候更顯端倪:人群排成了長龍,兩旁站滿了士兵,正在挨個(gè)檢查每個(gè)人的官籍和路引,稍微有可疑形跡的人立刻就被拉到一邊由專門的人看著。有人小聲議論著:“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反賊,弄得我們現(xiàn)在出城也這么麻煩!痹捯魟偮,立刻被士兵瞪了一眼,嚇得再也不敢吭聲。
  陸貞提前把路引握在了手里。輪到陸貞的時(shí)候,士兵下意識地看了看她,陸貞不以為意,對他笑了笑,知道他認(rèn)出了自己的身份,果然他也露出了一個(gè)善意的笑容,爽快地?fù)]揮手放她出行了。
  陸貞三步兩步走到陸家城外的米鋪--今天是給合作的胡商交貨的日子,絲毫馬虎不得。管事的看到陸貞來了,立時(shí)迎了上來,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和他一起進(jìn)屋開始校驗(yàn)貨物,確定無誤后才讓工匠們把瓷器搬到屋外停著等候的馬車上。陪同一旁的胡商看陸貞出來,露出一個(gè)放心了的表情,她也就笑著過去和他們寒暄,等瓷器都搬完后,管工一聲令下,馬車又向著城里的方向駛?cè)ァ?br/>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還沒走近城門,遠(yuǎn)遠(yuǎn)地就能聽見不少人哭喊著的聲音,帶著濃重的柔然口音。陸貞的正前方走過一個(gè)老者,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搖著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官府就是不許柔然人進(jìn)京!那幫柔然人本來好好地在晚市賣羊肉,現(xiàn)在也全被趕出來了,唉,連件衣裳也不許帶,還真是可憐!
  順著他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不少人正和士兵糾纏在一起,婦女們都被趕到了城角,放聲大哭著。
  陸貞皺了皺眉,走到那些正在和士兵們理論的柔然商人身邊,問其中一個(gè)領(lǐng)頭的老者道:“是不是今天你們都進(jìn)不了城了?”
  那老者對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到了她身邊大大的一個(gè)“陸”字上,脫口問道:“你是陸家的?”
  陸貞點(diǎn)了點(diǎn)頭,小聲對他說:“天色也晚了,讓婦女和孩子挨餓受凍也不是事,我家在城外有幾座房子,不嫌棄的話,您帶著大家一起……”
  那老者目光一亮,感激地看著她,回頭和身邊的人們說了幾句,大家的哭聲漸漸地停止了,開始收拾起各自隨身攜帶的東西。
  就在這時(shí),有一個(gè)年輕男子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他一眼就看出陸貞有辦法,快步朝她走來,帶著一絲欣喜問她:“姑娘,你是在幫他們?”
  陸貞沒注意他是什么人,不以為意地回答道:“是呀,總不能讓他們大晚上都沒地方過夜吧?我家在城外還有幾座空房子……”
  那男人突然急切地變換了柔然口音,對陸貞說:“姑娘,我也是柔然人,我有急事需要進(jìn)京,但身上沒有路引。你能不能也幫幫我?”
  陸貞本來準(zhǔn)備繼續(xù)押著這批貨物進(jìn)城的,聽到這人這么一說,不由停下了腳步,帶著點(diǎn)疑惑上下打量著他。
  他十分聰明地看出陸貞有點(diǎn)擔(dān)心,立刻說:“我知道這樣有些冒昧,可是我的確有急事,又看姑娘你是個(gè)能人……”一邊說著,他一邊解下了腰間的寶劍遞給了陸貞,“要不,我拿這把寶劍做抵押,你放心,我肯定不會給你惹事的!”
  陸貞接過他遞來的寶劍,輕輕一抽,寶劍立時(shí)反射出銀亮的光芒,靠近劍柄的地方有兩個(gè)小篆字--魚腸。陸貞心里一驚:龍泉魚腸,歐冶子大師手制的名劍?
  她面色沉重地看著對面的男子--二十四五歲,穿著普通,但眉宇里隱隱有不容侵犯之氣,又極為小心地收斂著。陸貞低聲問他:“你,恐怕不是一般人吧?”
  果然,聽到陸貞這么問,那人面色大變,又迅速恢復(fù)了平靜,只是沒有接她的話,一直看著她,顯然是在等她接下來的話。
  陸貞微笑著對他說:“你雖然會說柔然話,但腔調(diào)不太準(zhǔn),所以你肯定不是真正的柔然人!甭牭剿@么說,那人像是了解了什么似的,雖然努力保持著冷靜,還是流露出一絲失望。
  陸貞心生笑意,故作嚴(yán)肅地繼續(xù)對他說:“不過,我相信,能讓歐冶子大師給寶劍的,肯定不是壞人。走吧,我想辦法帶你進(jìn)城!
  那男子恍然大悟,立時(shí)笑了,被陸貞拉到了身邊的胡商中間。她微微一笑,問身邊最熟悉的胡商:“能不能幫我一個(gè)忙?”
  那人爽快地說:“陸小姐開口,一定辦到,請問需要我做什么?”
  陸貞用袖子掩著嘴角,想了想說:“請您把胡子和衣服借給這位公子用一用!币恍腥搜褐罅康呢浳锏搅顺情T口,士兵果然沒有在意,隨意翻著路引,嘴里報(bào)著,“大食商人六名,貨物十車!”他打量了幾眼,也沒細(xì)看,只看到陸貞身邊幾人都是大食打扮,揮了揮手就放行了。
  一路到了城里胡商交接貨物的地方,那年輕男子脫下了身上的胡袍,又小心地取掉了粘著的假發(fā)和胡子,昂首對陸貞說:“姑娘,今天真是多謝你了!
  陸貞看他十分客氣,指了指身邊忙著卸貨的胡商,淡淡地說:“不用謝我,也是你運(yùn)氣好,正好碰到我的朋友愿意幫忙!
  他一愣,立即反應(yīng)過來,鄭重地說:“你是爽快人,那我也不多說了。下次有緣再見,我會請姑娘喝酒的,就此別過。”他拱了拱手,轉(zhuǎn)身就走。
  陸貞喊住他,“哎,等等!
  他帶著一絲疑惑回頭看著她,以為她又有了什么別的盤算。
  陸貞把那柄劍扔回給他,“剛才是怕你不放心!
  他果然十分驚訝地看著陸貞,像是從未見過她這樣的。
  陸貞堅(jiān)定地說:“這劍這么貴,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可是……”
  她打斷了他的話,微笑著看他,“人生在世,誰不會遇到點(diǎn)需要幫忙的事啊。你快走吧!”
  他直直地看了陸貞良久,半天才行了一個(gè)禮,這才離開。陸貞嘴角浮現(xiàn)出一個(gè)笑容,心想:這人不想占人家的便宜,雖然驕傲卻又十分有禮有節(jié),真是難得。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一定是家里碰到了大的變故,才會有這么犯急的時(shí)候吧。第二章家變
  月上柳梢,周遭一片寂靜,這時(shí)陸貞才從店鋪里忙完原路返回。和以前一樣,一路上她都沒有遇到什么人。
  她放下心來,推開自己房間的門,正準(zhǔn)備出聲叫奶娘,一句話卻噎在了喉嚨里。只見陸賈端坐在房間正中央,看到陸貞進(jìn)門,他沉下臉來,“這都什么時(shí)辰了?你一個(gè)大姑娘家,也不知道注意點(diǎn)!”
  人贓并獲,陸貞只能低下頭輕輕地說:“對不起啊,爹,鋪?zhàn)永锏氖绿啵乙徊恍⌒,就耽擱得久了!
  她本以為陸賈這次會好好教訓(xùn)她一頓,等了很久,耳邊卻一直聽不到爹爹有半點(diǎn)言語。她壯起膽子,略略抬高了視線,卻看到爹爹用憐愛的眼神看著自己,半天才嘆了一口氣,說道:“唉,算了,你也是為了咱們陸家才這么辛苦的!
  陸貞有點(diǎn)意外,思考片刻開口道:“爹,您今天怎么突然這樣跟我說話?”
  陸賈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紅麝珠的事,你早就猜出是你大娘那邊做的吧?”
  她心里明白過來,半天才說:“爹,這種事,過去了就算了!
  陸賈愧疚地看著她,“我知道她一直不喜歡你,只是沒想到她居然會用這樣的陰毒法子。放心吧,阿貞,我不會把這件事鬧大,但肯定會好好治治她的。還有,你的嫁妝,我會再增加五千兩黃金……”
  聽到這里,陸貞不想再繼續(xù)說這件事,她并不想以此多要嫁妝,何況她自己并不想嫁人。半天她才低著頭說:“爹,用不著這樣。您要真疼我,就別那么快讓我出嫁好嗎?我還想在家里多待幾年,我放不下鋪?zhàn)永锬切┗镉?jì)……”
  陸賈聽她這么說,急急地說:“這是什么傻話?哪有十七歲的女孩子寧愿留在家里也不愿意出嫁的?你娘去得早,我好不容易才幫你安排了一門好親事,哪能老這么耽擱?”
  雖然知道爹爹會這么說,但聽在耳里,陸貞并不好受,她嘆了一口氣,“可是我要嫁了,將來誰幫您看生意?”
  陸賈看了她半天,目露惋惜,才說:“唉,誰叫我沒福,連個(gè)兒子也生不出來呢。你要是個(gè)小子,我就此生無憾了……”
  平日里,她最不喜歡聽爹爹說這樣的話,見他又說起那老一套,就有點(diǎn)不大服氣,“可我不比小子差啊,爹,在咱們北齊,女人管事做生意的可多了,我聽說皇宮里面,還有女人在當(dāng)官呢。我喜歡做生意,不想當(dāng)什么少爺夫人,爹,求求您把我留在家里吧,我寧愿一輩子也不嫁人!”
  陸賈像沒聽到陸貞的分辯,愣愣地看著她,似有所思,“阿貞,我知道你像你娘,從小就有雄心壯志,跟著我做了這么些年生意,眼界也寬,手段也高,不像是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進(jìn)的閨房小姐,可是,你畢竟是個(gè)女孩子,是女孩子就得認(rèn)命,嫁人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他神色黯然地站起了身,拍了拍陸貞的肩膀,“好了,你睡吧,我今天過來只是想叮囑你一聲,別生你大娘的氣,她不像你娘那樣出身名門,只是個(gè)沒見識的女人。家和萬事興,這些道理,你也懂的!闭f完話,他步履蹣跚地走出了她的房門。
  陸貞咬著唇看著爹爹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越來越小,黑色的影子在燈火下被拉得越來越長,顯得格外孤獨(dú)。她知道,他又想起娘了,可是爹爹為什么每次一說到娘,就不再說下去了?怕爹爹傷心,每次她都不敢再繼續(xù)追問下去,她只能呆呆地看著爹爹消失的背影,自言自語:“可是,我不想認(rèn)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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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相:陸貞傳奇的作者是張巍,全書語言優(yōu)美,行文流暢,內(nèi)容豐富生動引人入勝。為表示對作者的支持,建議在閱讀電子書的同時(shí),購買紙質(zh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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