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用了生命中最美好的二十年,跟隨一個人的腳步,亦步亦趨,小心翼翼。 流年暗換間,她與他卻相隔了永遠無法跨過的距離。 徐哲楠,于她,是這世界上最簡短的致命咒語。 年少時的感情就像深種體內(nèi)的劇毒,在重逢的那一刻破土、而出,將她席卷。 她癡戀、哀絕、痛苦、糾結(jié),要怎樣才能走出心殤的桎梏? 在時光的轉(zhuǎn)角,異國的街頭,她偶遇翩翩佳公子周寧遠。他帶著足以融化冰川的熱情將她包裹,執(zhí)意與她同行。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她的心思幾番輾轉(zhuǎn)。 她要如何抉擇,才能歷經(jīng)寒冬,迎來屬于她的春暖花開? 作者簡介: 薇拉:設計雜志編輯。喜歡讀書、寫字。喜歡攝影、旅行。喜歡夏天,以及這個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相信這個世界是溫暖的,相信真愛的存在,相信奇跡會發(fā)生。已經(jīng)出版《佛羅倫薩不晴天》《好想假裝不愛你》《我不愿讓你一個人》《一世妝》等。 目錄: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兩個驕傲的人,都不愿低頭,這到底是跟誰過不去,跟自己還的對方?最后難受的還是自己,看著對方寵愛著別人,自己就真的愿意這樣,這樣放棄么?不如離開吧,眼不見心不煩,可是故事還在繼續(xù),到底該怎么下去呢? ——讀者sd只是曾經(jīng) 曾經(jīng)以為強勢的女孩喜歡霸道的男生,不過現(xiàn)在看來有多喜歡就會有多反感,除非心甘情愿去聽,但那樣強勢的氣場就不在了,所以愛中總有犧牲對嗎? ——讀者charming_ages 想要用時間讓愛情變得盛大,是一種多么苦澀的事情,秦川忍不住去做了。我想說,直到最后你會感謝當初你的不曾放棄,你的執(zhí)著,你的情不由己,你的所有酸甜苦澀。因為愛一個人不容易,和自己相愛的人在一起更不容易。當愛情的春天來臨的時候,傲嬌已久的你們,徐哲楠秦川,情深不壽。 ——讀者Vinrou第一章 是的,只要是看他一眼,她的心就會莫名地揪痛。痛到血液倒流,只有緊緊地蜷縮著自己,才能覺得溫暖。 東三環(huán),“夜色”俱樂部。 秦川的手里緊緊攥著那張標價120元的可笑門票,沖進VIP包間的時候,身后十米處跟了整整一隊的保安。 包間的門是被她一腳踹開的。 動靜這么大,即便屋里的人HIGH翻了天,也很難不去注意她。 獨自坐在小吧臺上沉默喝酒的徐哲楠最先推開身邊半裸著上身的女人站起來,看到秦川時眼中有什么一閃而逝。 他上前一步,秦川卻別過臉轉(zhuǎn)向里面。 “這兒沒你們事兒了。”撲了個空的徐哲楠無奈,只對那些匆忙趕來的保安說了這么一句,那些人就默默地撤走了,包間門被悄悄關上。 黑色皮衣,煙灰色牛仔褲,波鞋,長發(fā)披肩,頭上戴的黑色貝雷帽壓得很低,看不見神色,只是那種氣勢還是老樣子,不開口時冷漠得嚇人。 “喲,我當是誰呢,這么大膽子來砸咱們的場子,原來是小辣椒回來了呀!什么時候回的,怎么沒說一聲?”帥氣的周云翔一雙桃花眼,先是看了看徐哲楠又笑嘻嘻地轉(zhuǎn)眼看著秦川,語調(diào)一如往常帶著淡淡的調(diào)侃。 秦川蹙眉,大步流星地往包廂里面走,大力揮手一把推開周云翔腿上坐著的女人,居高臨下看著他冷冷地笑道:“周云翔,你好本事!” 周云翔隨即怔了怔,卻沒料到秦川是沖著自己的,看了看徐哲楠又看了看她狐疑地問:“怎么了這是?” “你給我出來!鼻卮ㄒ膊换卮,只伸手猛地抓住他的衣領。 “秦川。” “別管我。”秦川回頭惡狠狠地瞪住叫她名字的那個人。 周云翔還要再說話,結(jié)果秦川卻抬手就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繼而聲音低且沉地問:“周云翔,你怎么敢?” “媽的,秦川,你……”周云翔一臉的不可置信,抬肘摸了一把嘴邊卻看到了血跡,他立刻罵道,“你瘋了是吧?” “羅曉云就快死了你知不知道?”秦川的眼神似乎要把他生吞活剝,“你還好意思在這里尋歡作樂?” 不知道是誰在這個關鍵時刻按掉了音響,場面一度冷至冰點,空氣凝滯,似乎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關、我、屁、事!苯K于,周云翔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這句話,眼中閃過狠絕的神色,然后指著秦川的鼻子用警告的語氣對她說,“秦川我可告訴你,這事兒你們誰都別管! 秦川一聽這話,心中的怒火燃得更旺,她抓著周云翔的手越來越緊,“我別管?我別管?當初你死乞白賴非讓我把她介紹給你,現(xiàn)在你又讓我別管?周云翔你……”秦川揚手還要再打,卻被徐哲楠一把抓住手腕一帶,拉開了與周云翔的距離。 “你放開我!鼻卮ǔ煺荛鸬馈 “你給我好好說話。”徐哲楠寸步不讓。 兩人對視了好久,最后秦川猛地抽回手,冷冷地瞥他一眼道:“先生,不好意思,我跟你很熟嗎?” 話如手指按住了兩人心上的肉刺,眼神交錯,閃過久違的疼痛。 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會以這樣的形式再次遇到他。接下來的是一晚上的烏煙瘴氣讓人窒息。 可到底還是年輕,前一晚鬧得那樣大,第二天出現(xiàn)在熒屏上還是那個明艷動人的秦川。蜜色的肌膚,搭配橙色的連身裙,長長的裙擺一直垂至腳底,烏黑的長發(fā)散落在胸前,唇角揚起,可眼神還是冷冷的,如此強大的氣場,把一旁甜美迷人的女主持人都比了下去。 “您以前是學舞蹈的?” “對,不過是肄業(yè)! 主持人的笑容有一秒僵硬,大概沒料到她會回答得這樣直接,不過馬上又問道:“因為喜歡攝影放棄了嗎?” “心情不太好,忽然想出去走走,做攝影師純屬偶然。”她淡淡地道。 “聽上去很浪漫。”主持人微笑。 “一點也不。比如這次到肯尼亞,看到貧民窟里那些孩子的上學條件,覺得很心酸!辈幌矚g說私事,她不著痕跡地將話題引開,“十幾個孩子擠在一間鐵皮圍合的教室里,挺艱苦。” 主持人仍然是笑著的,看出了她的厭倦可卻不肯就此轉(zhuǎn)移話題,“聽說這次慈善晚宴是在本城新建的七星級酒店舉辦,是誰來出資呢?攝影師這個職業(yè)很賺錢嗎?” 秦川挑眉道:“不,攝影只是維持我正常的開支罷了。你知道,”她比劃了一下,“有些攝影器材很貴的,而且要不斷更新。” “所以,坊間說秦小姐的背景深厚,能舉辦這樣奢華的慈善晚宴是有家族的支持,是這樣嗎?” 秦川的神色變了變,她沒想到自己會得罪什么人,場面一度很冷。因為是后臺直播,導播都著急得想要進廣告了。那一霎間秦川開口:“我們邀請的嘉賓都是社會名流,當然不能選擇太寒酸的地方。這家酒店的大老板也是資助商之一,做慈善的同時也可以宣傳自己酒店的形象何樂而不為……”她捺著性子回答。 這么久在外面漂,她的脾氣多少也磨平了一些。雖然是攝影師,但是她卻不習慣對著鏡頭,于是她垂著眼簾,像是隨時隨地在思考。 而此刻,電視機的對面,也正坐著有心人。 “哥,看什么呢這么用心,我叫了你好幾聲了。”城市的另一頭,徐哲霈從房內(nèi)探出頭來,“待會兒你進來看著,我要出去! 徐哲楠聽到妹妹說話,擺擺手算是答應,頭也沒回。把手里的煙掐滅后,他清了清嗓子。 “咦,是秦川啊,我說呢……”徐哲霈站在哥哥身邊看著熒屏上那個女人,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心,“哥,你說,她是不是更漂亮了?在外面風吹日曬的,雖然黑了點,可還是挺耐看! 徐哲楠沒有回答。 在采訪現(xiàn)場,主持人的問題依然咄咄逼人。 “人家都說一個人總是不斷地離開一個地方,不是因為想要逃避,就是想要追尋,那秦小姐是哪一種呢?” 徐哲霈本來還想逗逗她哥,一聽到這話立刻就皺起眉頭,對著電視大聲講:“這女人吃錯藥了吧,問這種問題。” 熒屏中的秦川眼中似有什么一閃而逝,最后緩緩地開口:“那是你的想法! 主持人大概沒料到秦川這樣難搞,嘴角明顯地抽動了一下,很快換了下一個話題:“秦小姐這樣四處旅行拍攝也有三年了,你人這么漂亮,在旅途中一定會有不少艷遇吧?有沒有什么有趣的事可以說來給大家聽一聽?” “其實我今天來主要是為了我們這個慈善拍賣做宣傳,希望大家多多支持,”秦川頓了頓又道,“至于艷遇,多半是有‘遇’沒有‘艷’!彼f完就望了望站在攝影機后的助手,助手立刻明白她是想要結(jié)束這場訪問了。 大概是聽到導播的指令,主持人的神情變得匆忙,問道:“那么,就是沒有咯?” 秦川看了她好一會兒,反問:“你覺得呢?” 畫面很快切換到尾聲,徐哲霈突然大叫:“啊,我說這女人怎么這么面熟呢,哥,不會是你的桃花債吧!” “喊什么!毙煺荛K于不耐,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拿起手機轉(zhuǎn)身回屋。 秦川從直播間走出,助理立刻遞過來電話,她看了看,是個陌生的號碼。 “打來四五個了!敝硇←溤谝贿呄蛩龍蟾。 她按下了接聽鍵,那邊只“喂”了一聲她便已經(jīng)認出了對方:“周總,你好! 那邊的人顯然很愉快,“秦小姐,沒想到你這么快就認出我的聲音! “當然,”秦川進了電梯間,“一面之緣,印象深刻! “得,就沖你這八個字,我明晚可得多捐一點兒!蹦莻人的聲音一如其人,嬉笑紈绔。 “那我替學生們先謝了。”秦川的聲音更為冷靜。 “永遠這么不卑不亢?”那人語調(diào)上揚。 “周總過獎!彼琅f沒有表情。 “一起吃飯吧!蹦侨瞬豢戏艞。 “不麻煩了。我這邊離市區(qū)還有段距離!边@樣的人秦川不想得罪,只得推托。 “不麻煩啊,我就在電視臺樓下!弊鳛檠s人,他則更為干脆。 秦川剛邁出電視臺大門,抬眼就看到一輛黑色的車子停在門外,搖下車窗的周寧遠朝她招手。這個男人笑起來好像初春最和煦的陽光,見她出來他掛掉了電話對她一揮手,“上車吧! 秦川想了想站在車門外對他講:“我開車來的,你帶路吧! 這時候助理小麥已經(jīng)把車子開了過來,周寧遠從后視鏡里看了看那輛體積龐大的車問道:“你一個姑娘怎么開這種車?” “不然呢?周總總不能指望我開著甲殼蟲去沙漠拍片吧?”她反問。 周寧遠“哈哈”一笑不以為然,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 其實周寧遠的一番話讓她想到一個人,多年前的生日他問她想要什么禮物,秦川就說想買輛車,他欣然應允。然而后來他發(fā)現(xiàn)她只看SUV,于是忍不住教訓道:“女孩子不要開這種車,太野了! 他就是這樣,凡事都有自己的定論,不容他人辯駁。 徐哲楠。 那個名字終于在她的腦海中閃過,心里卻像是有口氣要沖破胸腔而出,憋悶異常。 周寧遠的車子帶著她一路來到雅悅坊,秦川停好車子后周寧遠已經(jīng)在門口等她。 二人還沒進去,餐廳經(jīng)理就帶著一隊禮儀迎了出來,站成兩排恭恭敬敬地鞠躬道:“總經(jīng)理。” “走啊,愣著干嗎?”秦川怔了怔,周寧遠以為她被這陣勢嚇到,忍不住催促。 “這里原來是間意大利餐廳!鼻卮ǹ粗莻中式的招牌,自言自語道。 “我招待個朋友。你去忙你的!敝軐庍h先是朝餐廳經(jīng)理點點頭,然后轉(zhuǎn)頭對秦川說,“對,不過現(xiàn)在改經(jīng)營粵菜了! “以前那個ROTA餐廳也是你的?”她幽幽地問,仿佛去年今日自己還在這里,那家餐廳也是。 周寧遠看著她,勾起唇角,“怎么,這里埋藏了你很多回憶嗎?” 那笑把秦川拉回現(xiàn)實,她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說:“為什么這么問?” “因為這是你唯一主動問我的問題!敝軐庍h如實回答。 秦川低下頭先邁步走進去,讓人來不及看清楚她的反應。 本來是想要躲開周寧遠的探尋,哪知道剛走進去迎面就看到那人走過來。 秦川腳步明顯一頓,眨了眨眼睛以為是自己看錯,出現(xiàn)了幻覺。 “我打了你電話,”徐哲楠緩緩走到她跟前,站得很近,她能夠清楚地嗅到專屬他的氣味,忽然頭有點暈,就聽他繼續(xù)說,“才知道你換了號碼。” 一個電話竟然相隔了三年這么久,秦川覺得有些諷刺。她下意識地往后撤了一步,對上他的眼睛,剛想要說話,卻被身后的周寧遠截斷,“喲,徐總,賞光啊! 徐哲楠抬頭與周寧遠對視了半晌才大步跨過去握手,然后拍拍他的肩,“周寧遠,好久不見。你怎么回來了?” “是,好久不見。巴黎左岸風太大,把我吹回來了唄! 言罷,兩個男人相視而笑。 徐哲楠再回頭時,秦川已經(jīng)不見了。 從洗手間出來,徐哲楠已經(jīng)不在。服務員貼心地把她引入座位,有人拿了熱毛巾的托盤過來,周寧遠挑了一個遞給她。 “鼻子不紅眼睛不腫。唉,真可惜,我以為你是躲進角落里去哭了!彼室庹f。 如果是以前,也許會?扇缃衲兀僖娨苍S心中仍有暗涌,可閉上眼睛,也能把所有涌動統(tǒng)統(tǒng)壓下去。這就是成長。 秦川想著,唇邊就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回答道:“周總真是想象力豐富! “他也知道這里以前是家意大利餐廳,當時我競標這里的時候,他也是買家之一,只不過過程中突然就放棄了,真沒勁!敝軐庍h說到這里目光漫不經(jīng)心地掃過秦川的臉,又低頭喝了一口茶,“你認識徐哲楠?” 秦川對上他探尋的目光反問:“你說呢?” “拿對付媒體的招數(shù)對付我?這可不行,女士優(yōu)先!敝軐庍h滴水不漏。 “那么,”秦川翻著菜單漫不經(jīng)心地道,“無可奉告。” 周寧遠不買賬,“我可是頭一次看到做慈善的人脾氣這樣硬! 秦川可不吃這一套,她點了飯店里的一道招牌菜,一語雙關地說:“您也說了,是慈善,不是要飯! 周寧遠笑了,一邊招呼員工一邊點頭道:“對對,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剛才電視臺那個女主持是不是跟你有仇?” “不知道!鼻卮柭柤纾犴樀拈L發(fā)在她的肩頭晃動,似乎能聽到刺啦刺啦的聲音。 “步步相逼,敢這樣對你,來頭一定不小吧?”周寧遠不放棄。 “我可沒有調(diào)查別人身家背景的習慣!鼻卮ㄑ燮ざ疾惶б幌。 “你確定不認識她?” 秦川停了下來看著他說:“現(xiàn)在,周總你也對我步步相逼,跟她可是一伙兒的?” “唔,”周寧遠偏頭想了一下反問,“你說呢?” 秦川低頭不語,沉默很快被電話鈴聲打斷。秦川看到那號碼立即接起來,甜甜地叫道:“徐爺爺! 那邊嘰里咕嚕不知道說了什么,秦川側(cè)臉看向窗外只是一味地點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倒是沒有了剛才的戒備,最后才恭恭敬敬地說一句:“真的,我這邊弄好了一定馬上去看您! 掛了電話,秦川才看到周寧遠一直在看著她,于是揚眉道:“怎么?” “誰的電話啊,神仙似的,我之前都以為你不會笑!彼闷娴貑。 “會笑的,只是周總你更會笑,把我比下去了。我待會兒還有事,不能陪你吃飯了!鼻卮ㄕf著站起身。 “放我鴿子?” “是啊,我是梁朝偉,趕去倫敦的廣場喂鴿子。很忙的! “……” “下次我請你吃飯!鼻卮ǖ溃吧洗文阕尳o我紫砂壺我還沒謝你! “成啊,還記得就行,我以為你忘了!敝軐庍h也跟著起身。 直到秦川那輛威武的SUV消失在他的視野里,周寧遠才收回望向窗外的視線,半晌嘆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餐廳經(jīng)理來問安,看到只剩下他一個人有點吃驚。周寧遠點燃一支煙半開玩笑地道:“怎么,沒見過你老板被放鴿子?” 餐廳經(jīng)理是他從法國帶回來的老手下,聽他這么問立刻實誠地點點頭,“是沒想到! 周寧遠被他氣笑了,“你小子還是經(jīng)理呢,會不會察言觀色?” “不過,這個,是不一般! “那是,”周寧遠仰頭吐出一個煙圈,看著那煙霧冉冉上升,然后消失在空氣中,“天生尤物,有趣有趣! 徐爺爺就是徐哲楠的爺爺,從小也特別疼秦川,老人家知道她回來特別打了電話,秦川哪有不去看看的道理。開車一路回家拎上早就包裝好的紫砂壺趕到徐家,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她把車子停在徐家門口,剛巧看到徐哲楠的車。 女友換得勤快的人對車子倒是很有些情有獨鐘的味道,十年如一日還是同一個牌子。想到這里,秦川心中又是一陣莫名的疼。正躊躇著,徐哲霈正好出來了。她遠遠地看著秦川的車子好久,才走近,敲下她的車窗。 “霈霈!北蛔チ藗正著,秦川覺得不好意思。 “喲,怎么,幾年不見都不認識啦?都來了怎么不進去?不認門兒啦?”徐哲霈得理不饒人。 “腦子不好使了,忘了號碼!彼陲椫 徐哲霈撇撇嘴:“這借口可真蹩腳! 秦川笑了笑:“爺爺是不是還在休息?我給他帶了禮物,要不你幫我轉(zhuǎn)交給他?我還有事……” “進去吧,我哥不在,放心吧!毙煺荟瑢λ膿鷳n了然于胸。 被說中了心事,秦川紅了臉。 “真受不了你們!毙煺荟人萝囃熘氖诌不忘抱怨。 一進門,秦川就知道被騙了。徐哲楠就站在客廳的沙發(fā)前,跟他父親說著話,身子站得筆直,從后面看以為在練習軍姿。他就是這樣,沒當過兵卻比誰的軍姿都站得好。 “爸,你看誰來了! 徐哲霈揚聲喊了一句,匆匆地往里走,生怕被秦川打。 “徐伯伯好,我來看爺爺,他在嗎?”秦川走到徐哲楠身邊停下來恭恭敬敬地向長輩問安。 “嗯,什么時候回來的?”徐爸爸的語調(diào)一如既往的嚴肅,“怎么曬得這樣黑。” “剛回來。一直在非洲那邊,就成這樣了!鼻卮▽擂蔚匦。 “爸,你怎么跟訓我哥似的跟秦川說話。”徐哲霈坐在徐爸爸的身邊,有意無意地道,“人家又不是你兒媳婦! 徐哲楠瞥她一眼,目光似刀片。 徐哲霈立刻扒著老爸的胳膊尋求庇護,指著徐哲楠夸張地道:“爸你看我哥啦,又用眼神威脅我。” “爺爺在里面。”徐哲楠為秦川解圍。 秦川點點頭,“徐伯伯,我進去看看。” 真的見到老爺子,才知道他老人家病得不輕。即便是在家里還吊著點滴,秦川看著這個遲暮的老人,很是心酸。小的時候徐爺爺常常抱著她,甚至讓她騎在肩上,逗她玩,待她并不比親孫女差。 她坐了一會兒見老人仍然沒有轉(zhuǎn)醒的意思,便悄悄退了出來。 客廳里早已沒了徐哲楠的身影,秦川又與徐家的人聊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 出了門去取車,才看到徐哲楠就站在院子里等她。 秦川一時怔忡,站在原地進退兩難,到底還是他先開了口:“這么快就走?” “下午還有事!彼难劬Σ桓铱此,卻又不知道要放在哪里。 “吃飯了嗎?”他關心地問。 “你不都看到了?”想起他們剛才遇見的那一幕,她忽然覺得臉上發(fā)燒。 徐哲楠看了她一眼,最后淡淡地道:“周寧遠這個人……你還是離他遠點! 秦川終于煩了,側(cè)身過去開車門,不咸不淡地回他一句:“不要你管! 徐哲楠轉(zhuǎn)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眼前。 一瞬間,呼吸聲都那樣清晰。 “你……”秦川掙扎不動最后只看著他的眼,一字一頓地道:“徐哲楠,別讓我瞧不起你! 她看他的眼神,竟然如仇敵般的厭惡。 徐哲楠苦笑,漸漸地就松了手。 秦川匆匆跳上車,逃命似的開車走了。只是手腕被他抓過的地方,就像是戴了一個隱形的手環(huán),摘不掉,忘不了…… 幾乎是一夜無眠,第二天卻還要參加慈善晚宴。秦川一身黑色晚禮服站在門口招呼著貴賓,時時會覺得眼睛發(fā)澀,若不是強撐著,恐怕下一秒就會站著睡著了。 這次的活動是和香港的某個慈善基金會一起主辦,到場的人非富即貴,基金會對這次的籌款志在必得。 “你今天很漂亮!敝軐庍h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她身后。 “謝謝夸獎!鼻卮ǔc點頭。 “就是衣服保守了點!彼行┻z憾地道。 秦川不以為意地說:“周總真是幽默! 周寧遠挑眉道:“你笑什么?覺得我永遠嘴上風流?” 秦川看了看站在他身后遠遠等待的女人,她不在國內(nèi)多年,也識得那個經(jīng)常在大銀幕上出現(xiàn)的面孔,于是恭維道:“怎么可能,周總風流倜儻,不知多少女人都將您視為夢中情人。” “那你的夢中情人又是誰?”他突然問,目光諱莫如深。 秦川嘆了口氣,忽然伸手幫他整理了一下禮服上別著的胸花,不無遺憾地道:“我沒有夢,所以,只好戒掉了情人! 她這樣曖昧的動作,語氣中透著若有似無的遺憾,倒是讓周寧遠愣住了。秦川整理好,抬頭嫣然一笑道:“好了,剛才有點兒歪! “那完全不影響我的吸引力! “嗯,可這樣更帥!彼f完就往外走,招呼別人去了。 其實秦川穿得并不保守,禮服后面一個深V開到了腰際,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漂亮的蝴蝶骨,有一種舞者所特有的妖嬈。 當晚,徐哲楠攜著女伴而來,是秦川沒有想到的。他倒是落落大方地為她介紹他的女伴:“陳思思! “秦小姐好性感!蹦莻女人語音嬌媚。 秦川看徐哲楠一眼,他卻對她完全無視,這種時刻居然攜了那個為難過她的女主持人來,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只是多年的修煉,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沖動的小女孩,面對不喜歡的人,面具戴得穩(wěn)穩(wěn)當當,當下笑著與對方握手道:“過獎。歡迎! 作為主角之一,秦川一直很忙,滿場飛,居然再沒見著徐哲楠那張臉,不知是該欣慰還是遺憾。 晚宴的拍賣環(huán)節(jié)是整晚的高潮,拍品都是請京城的藝術家們捐出來的大作,有些拍品本身的價值就已經(jīng)超過百萬,再加上各路神仙大顯神通,許多拍品最后都拿到高價。秦川站在后臺滿意得不得了,仿佛明天就可以看到給孩子們蓋起來的新校舍。 有趣的是,最后一件拍品居然是她的攝影作品。 禮儀小姐展示了一幅攝影作品,主持人介紹道:“這是青年攝影師也是本基金會的成員秦川小姐的攝影作品,名叫《祈,雨》! 秦川看著那幅照片感慨萬千,那年她受了情傷又在練舞的時候拉傷了韌帶,多種不如意堆積到一起突然爆發(fā),一意孤行地從軍藝輟學,揚言要去旅行,結(jié)果遭到家人的強烈反對,凍結(jié)了她所有可以支配的錢財。無奈秦川只好輾轉(zhuǎn)參加了一個慈善組織,申請去非洲做志愿者,走的時候身邊唯一值錢的東西,就是一臺單反相機。 那一年非洲迎來大干旱,成千上萬的災民在饑餓和瘟疫中備受折磨而走向死亡。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這樣的大災難,在那個死亡頻發(fā)的地方,她忽然意識到了生命的脆弱和渺小。 她拍攝的那張照片是一名來自美國的志愿者牽著一個當?shù)匦『⒌那榫,只是在做后期處理的時候,她大膽地只截出了那只大白手和枯瘦的小黑手的畫面,讓整幅照片的視覺沖擊更加震撼。 哪知道無心插柳,這張照片被一家媒體相中錄用,又經(jīng)過多家媒體的轉(zhuǎn)載引用,徹底改變了她的人生,讓她走上了攝影這條道路。 “哇,秦川,沒想到今天的全場最高價居然是你拿下的! 一個激動的聲音打斷了秦川的神游,她再次看向場內(nèi)的時候,拍賣師已經(jīng)一錘定音:“4號買家,一百萬,成交! 她恍惚了一下,看到拍下照片的那個人沖她點頭,覺得自己在看一場大笑話。 秦川提前離開會場,今晚最后的拍賣,因為那兩個人的參與,于她而言變成了鬧劇。 出了酒店的門才走出兩步,就看到徐哲楠的車停在她眼前。 “上車! 秦川抱著雙臂冷冷地看著他,不肯就范。 “如果不上來的話,剛才的拍品可是有流拍的可能。”徐哲楠捏她的七寸,一向精準。 她瞪著那張臉,沒有一星半點的表情。是啊,多年不見,她竟忘了徐哲楠是怎樣一只沙文主義霸道無比的豬。 “你可以開口罵我!毙煺荛粗诟瘪{駛位上坐穩(wěn),俯下身為她扣好安全帶,“我不會介意的! 秦川嗤笑一聲,低頭從手包里拿出一盒煙,取出一支,點上。 “扔掉它!毙煺荛穆曇艉艿,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秦川的手抖了一下,又恢復淡然的表情,她搖下車窗道:“你別管我行嗎?” 徐哲楠幾乎是用搶的,劈手將她手中的煙奪過拋出窗外。車子開出了五十米后又像是不甘心似的,猛地剎車,把車停在路邊,他又將她寶藍色的手包一把奪了去,從里面找出煙盒和火機,一并扔在路邊的草地上,這才又發(fā)動車子離開。 “你有病。 鼻卮ê藓薜氐芍煺荛膫(cè)臉。 “以后再敢讓我看見……你知道我的脾氣!毙煺荛o抿著唇,話里透著隱隱的怒氣和毫不猶疑的威脅。 秦川被他氣得不輕,雙手抱在胸前,胸口悶了一口氣,起伏得厲害。 車窗外的景物飛逝,她看不出徐哲楠的目的地,也許他只是在游車河,根本不在乎最終抵達的地點。 “什么時候?qū)W會的?”他突然問。 “你漂亮的女伴呢?”她的眉挑起漂亮的弧度。 兩個人終于決定打破沉默,居然同時問出問題。 談話,再次陷入僵局。 車子上了高架,一路飛馳,徐哲楠終于幽幽地回答:“我的女伴?我什么時候帶女的過去了,我怎么不知道! “臭男人!鼻卮ò肷伪锍鲞@三個字。 徐哲楠忽然騰出手伸過來掐住她的下巴,仔細看了看又立刻松掉。 “你干什么?”秦川被他掐得很痛,抬手在下巴處抹了抹,世上只有一個男人可以讓她陷入如此抓狂的境地。 “沒事!毙煺荛柭柤,“好久沒見你吃醋的模樣,怪想念的。” “停車,不然我要跳車了!鼻卮ū患づ,伸手去扒他的方向盤,車子在路上七彎八繞,后面有司機趕了上來,拉下車窗朝他們豎起中指。 “你想跟我一起死,我沒意見!毙煺荛斐鲇沂炙浪赖乜圩∷瑠Z過控制方向盤的主動權,“但是‘死于車禍’,你不覺得丑了點嗎?” “你……”秦川唇角抽動了兩下,感覺自己肺都要被氣炸了。腦子飛速地轉(zhuǎn)著,剛想到反駁的話,刺耳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她一震,馬上接起電話。 徐哲楠只聽她短短地“嗯”了兩聲便掛斷,看向他時臉色已經(jīng)難看到不像話,只見她唇色煞白,聲音不穩(wěn)地對他道:“掉頭,去醫(yī)院,羅曉云又出事了。” 總是這樣的,他們之間會插入各種各樣的人和事,可是關于他們自己的,卻怎么也沒機會說清楚。 車子飛馳在黑暗的路上,兩人都靜默了起來,并沒有料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糟糕。 諸事結(jié)束的那晚,秦川將回國前的一些照片分享到flickr。 這是她平時最厭惡做的事,可是如今為了不讓自己再一遍一遍地回想起關于羅曉云的點點滴滴,她努力地想要用各種繁雜的事務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才分享到一半,就看到一個叫i85的友鄰在照片下面留言——為什么不試試拍國內(nèi)的照片?很想看。 結(jié)果眼眶還紅腫著的秦川盯著這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留言看了很久。 還被人期待,總是好事情。她默默地想。 這一晚,一向?qū)ο鄡允栌诠芾淼那卮ú虐l(fā)現(xiàn),這名網(wǎng)友幾乎給她的所有照片都留過言。秦川忽然好奇這是一個怎樣的人,她難得地點開了那個人的相冊,映入眼簾的居然是青海湖漫山遍野盛放的油菜花。 秦川的心被微微地刺痛了。 這個地方,曾是她和羅曉云還有蘇洛在大二那年暢想一起畢業(yè)旅行的目的地,后來她輟學離開,羅曉云喜歡上了周云翔,每日只懂得念叨什么巴黎、威尼斯,而蘇洛循規(guī)蹈矩考了研,考研結(jié)果下來的時候,一個人也失去了去旅行的心情。當初宿舍里臥談的笑聲猶在,而如今早已物是人非,想到這里,秦川對著電腦深深嘆了口氣。 食指單擊鼠標,青海湖那樣碧藍的天空讓她忽然涌起了一陣沖動。 一陣鈴聲響起,她低下頭去看,手機來電上面顯示的是周云翔的名字。 秦川抓起手機看了好久,直到握著手機的指關節(jié)都泛了白,最終還是掛斷了來電。 對于周云翔,她不能原諒。 那天徐哲楠辦完所有的手續(xù),分別送她與蘇洛回家,最后才肯告訴她,周云翔去了歐洲。 “帶著新歡?”她記得當時自己不無輕蔑地問過這么一句。 就這個簡單的問題,徐哲楠忽然站住,墨黑的眼睛看著她久久沒有回答。她毫不畏懼地直視他的眼神,可是心卻痛得要命。 是的,只要是看他一眼,她的心就會莫名地揪痛。痛到血液倒流,只能緊緊地蜷縮著自己,才能覺得溫暖。 他們誰都沒有先開口,徐哲楠的臉上依然看不出情緒,沒有任何異樣。車子一路開得四平八穩(wěn),他送她到樓下,要她早點休息,語氣軟軟的,卻又抹不去那種命令式的口吻。 那一晚,她極其脆弱。她以為他會跟著她下車,或者說,她心中總有那么點兒期待,他會懂得她的脆弱,會主動陪她一會兒,可是他沒有。 回到家中,秦川高跟鞋都沒換,抱著身子倚著門就滑了下去。原來過去的幾年里,她一點長進都沒有。撕去了偽裝,她的故作冷漠在他面前依然是那么地不堪一擊。 一雙美目無意識地掃視電腦的屏幕,一個瘋狂的念頭從她的心底萌生,秦川開始撥打電話,直接預訂機票和旅店。 青海湖,那樣藍的天,那樣壯觀的油菜花田,她想要去親眼看看。 第二日清晨打車去機場,整個城市都還霧蒙蒙的,天陰沉得厲害。秦川有點兒擔心,她以為自己的旅行就要泡湯了。 哪知道登機前天空云開霧散,有金色的陽光破云而出,她坐在機艙內(nèi),靠著窗口瞇起眼睛,看著窗外的景象,不由得嘆息。 “帝都真是難得有這樣的好天! 秦川回頭,發(fā)現(xiàn)身邊一直空著的位置不知何時坐了一個人,而她看清楚來人后,眼神則變得更加驚訝,“你……” 周寧遠朝她擺擺手,機窗外的一縷陽光剛好打在他的臉上,他咧嘴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在這樣的天氣里,他的笑容再清爽不過。 “哎呀,好巧。” 秦川張了張嘴,終于只說了兩個字:“嗯,是。” 其實哪里會巧,一個連鎖集團的總經(jīng)理會屈尊來坐經(jīng)濟艙? 別逗了。 “哎,你剛才怎么那樣看我?是不是被我迷住了?要是的話可趕緊說啊,我女友位置空缺,你可以隨時填補,我等著呢!敝軐庍h在秦川的面前總免不了這樣講話。 秦川被他的自戀逗笑了,“不,先生,我是看到,你的牙齒上殘留著一小片韭菜,以為是某種特別的裝飾,所以就仔細看了一下! 雖然自己早上并沒有吃韭菜,周寧遠還是非常配合地忽然閉上嘴巴,裝出一臉窘態(tài)。他突然這么萌,心情不好的秦川也忍不住彎了眼睛,笑了起來。 “嗯!敝軐庍h笑瞇瞇地看著,等待她停下來才慢慢地說,“你應該常常笑,你笑起來很美,你知不知道?” 周寧遠就是那種傳說中的“笑眼”,眼睛彎起來的時候,像是兩彎新月,異常漂亮。秦川被他的“美貌”震懾,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轉(zhuǎn)了臉看窗外的云。 還好,周寧遠對她這樣的反應并未繼續(xù)調(diào)侃,而是很快轉(zhuǎn)臉又逗起了鄰座的小朋友。 秦川的心才微微地放了下來。 飛機起飛,一路向西,秦川透過機窗看著下面的風景。城市逐漸減少,青山重巒疊嶂,即便是以俯視的角度,卻依然能夠感到心中那種別樣的跌宕,感懷于眼前看到的壯麗景色。 “你表情怎么那么嚴肅?”周寧遠向空姐招招手要了兩杯咖啡,遞給她一杯,同時也好奇地探頭向機窗外張望,“看到什么了這么感動?” 秦川接過咖啡,喝了一口就放在了他面前的小桌板上。經(jīng)濟艙里,大家都是默契地等著空服放飯倒水,這個男人倒好,能把經(jīng)濟艙坐成頭等艙的架勢,只是經(jīng)濟艙位置較小,他身材高大,坐在里面難免感覺束手束腳。 “你倒是挺順手,干嗎不放你自己那里?”周寧遠看著自己面前的咖啡,故作生氣地挑眉質(zhì)問。 秦川驕傲地抬了抬下巴,也不理他,只是打開自己的相機,記錄云層下隱約閃爍的感動。 周寧遠見她不理自己,也就沒再說話,徑自從背包里拿出一本書翻看。這回倒是秦川有些好奇,不一會兒空姐過來送餐,秦川將沒喝完的咖啡遞過去,向空姐要了杯橙汁來喝。周寧遠見空姐過來服務,也適時地合上書本。秦川看到書名,一口橙汁差點沒噴出來,嗆在喉頭一陣咳嗽。 周寧遠拿了紙巾給她,又很自然地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一臉無辜地問道:“怎么了這是?” 秦川看了那本書,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說:“你,看《圣經(jīng)》?” “是啊。”周寧遠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的書上,于是拿起那本書晃了晃,不無得意地說,“其實我是在巴黎大學念神學院的,你不知道吧?” 他這么一說,秦川更是哭笑不得,忍不住糗他:“是神經(jīng)病學院吧! 周寧遠聽她這么說,咧嘴齜牙,拿著那本法文版的《圣經(jīng)》照著她的頭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下去。 氣氛忽然間變得異常愉快。 第二章 夜晚的青海湖,天空澄澈到透明,這里的星空幾乎沒有污染,像是一伸手就可以摘下一顆閃亮的星。 飛機降落到西寧,周寧遠同秦川一前一后出了機場。不出秦川所料,跟著周寧遠一走出機場就看到有車等候。 “上車吧!敝軐庍h為她打開車門,非常紳士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秦川看過去,眼前不過是輛不起眼的SUV,銀灰色,不是軍車,也不是豪車。她覺得周寧遠真是個人物,他總能夠把事情做得如此妥帖,好像自己如果不接受他的好意就顯得特別矯情。 “好像你每次見我都是這一句。”秦川一邊說一邊抬起長腿跨上車。 “那是我的榮幸!贝,周寧遠輕輕關上車門,繞到前面副駕駛位置坐好。 “麻煩您,我去西涼驛!睂λ緳C報了地址,秦川拿起相機開始認真查看里面的照片。 司機看了自己老板一眼,表情有點莫名其妙。 周寧遠從后視鏡看看她,半轉(zhuǎn)過臉問她道:“你訂了酒店?” 秦川頭也不抬道:“不然呢?” 周寧遠認命地轉(zhuǎn)頭對司機吩咐道:“好,那我們就去那兒,知道在哪兒嗎?” “知道!奔热焕习宥及l(fā)話了,司機哪有不肯,發(fā)動車子,一路奔著西涼驛而去。 車子上了一條路,七彎八繞后開進了一個院子,就是秦川所說的“酒店”。 “我說這名字聽著奇怪,原來是個青年旅社啊!敝軐庍h下了車子,叉腰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小房子,半晌才吐出這么一句話。 “對!鼻卮◤乃氖种薪舆^自己輕便的背包,“謝謝你來送我,拜拜! “等下。”周寧遠扯住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秦川想要把手腕從他的“魔掌”中拽出來,卻使不上力,只好踢了他一腳。 “我怕你跑了!”周寧遠說完拉著她繞到車前跟司機交代了幾句,拿了自己的行李同她并肩而立。 秦川奇怪地看他一眼。 周寧遠聳聳肩無辜地道:“我也住這里,明天我們正好一起開車上路! “你干嗎纏著我?”秦川的秀眉擰作一團。 “錯,我是在陪你!敝軐庍h笑嘻嘻地答道。 第二天一大早,秦川下樓就看到周寧遠正坐在大堂里等她,她沒想到看似大少爺?shù)闹軐庍h還是有點兒毅力的。 其實周寧遠話雖然多,卻并不討厭,他自愿出車出力,也省了很多麻煩,秦川樂享其成。秦川并沒有問他怎么會找到自己,也許是她自己不想知道。 車子出了西寧城區(qū),一路駛向青海湖。大路兩邊漸漸被油菜花田覆蓋,時有藏民祈福用的彩色經(jīng)幡在空中飄揚,原本也是十分美麗,只是那些經(jīng)幡都被人用鐵絲線攔了起來,直接影響她舉起相機的欲望。 “如果你想要拍照,我們可以把車停在路邊!敝軐庍h單手扶著方向盤指了指路邊。 秦川朝車外望了望,看到油菜田里是有人在拍照,于是問:“你說跨到田里面去?” “對,只要給一些錢就可以進去拍照了,很方便。”周寧遠說著,轉(zhuǎn)頭看著她又笑起來。 他真是常常笑,不辜負那雙漂亮的眼睛。 “太商業(yè)化了!鼻卮ㄓ行┻z憾地說。 “很正常,這也是一種營生。”周寧遠習以為常。 “你倒是很博愛!鼻卮◤澚藦澊浇。 “互相理解,就當為祖國的旅游業(yè)做貢獻!敝軐庍h一邊說著,一邊打開音響,里面?zhèn)鱽碓S巍的歌曲《藍蓮花》。 秦川打開車窗,抓拍了幾張騎行者的照片,一邊跟周寧遠閑聊:“沒想到你也聽許巍! 周寧遠笑了:“不然呢,我要聽什么?” 秦川扣上鏡頭蓋子,瞥他一眼,“神曲啊,你不是巴黎大學神學院的嗎?” 此時周寧遠正好也轉(zhuǎn)頭看她,兩人對視,都不由得笑出聲音來。 午飯在車上解決,傍晚的時候他們來到一個小鎮(zhèn)住宿。 周寧遠把車停好后道:“明天去茶卡鹽湖,今天只能住在外面了! 其實說是小鎮(zhèn),卻一點兒也不像人們想象中的那樣。秦川特意數(shù)了數(shù),一條道路的旁邊,也就只有二十幾戶人家,兩層的樓房已經(jīng)算不錯了,外面的墻漆剝落,露出斑駁的內(nèi)墻,很寥落的樣子。 他們住的“旅店”也不過是個人家將自家的房子加高了之后,放些床褥,僅僅可以稱之為落腳的地方而已。 打開房間一股霉味兒撲鼻而來,周寧遠走在秦川前頭,將她的行李先放好。旅店是他找人聯(lián)系的,自己也是此刻才親眼看到,環(huán)視四周忍不住對她說:“條件只能這樣了,都是這么艱苦。” 秦川撲哧一聲笑出來說:“我在非洲住過條件更差的,你何必說這樣的話! 周寧遠大概是沒在這種事情上面失過面子,認真地說:“怕你不能忍受! “你能忍就好。”秦川笑意盈盈地道。 八月的青海湖,依然很冷,這個旅館除了他們還住進了大隊的騎自行車隊成員,操著臺灣口音,語調(diào)柔軟非常。 晚飯后他們各自休息,秦川將日間拍攝的照片導出來存放在電腦里,從里面隨便揀了一張放在微博上發(fā)布。大概也就過了十分鐘,徐哲楠的電話打進來。 秦川看著手機上的號碼,心漏跳了一拍。似乎有兩股情緒牽扯著她,一股極喜,一股極悲。 電話接起,他的聲音依舊低沉厚重如大提琴:“聽小霈說你在西寧?” 秦川垂下眼簾,心下恍然,是啊,忙碌如徐哲楠何時又看過什么微博? “是青海湖!鼻卮ㄒ贿呇陲椬约旱那榫w,一邊調(diào)圖糾正他。 他在那邊沉默良久。 秦川以為電話斷了,徑自“喂”了兩聲,才聽他慢吞吞地問:“為什么突然跑掉?” 秦川挑眉,語氣也硬起來:“我不知道我有向你匯報的必要! 徐哲楠沉默,秦川在電話這頭,好像只能聽見自己越來越重的呼吸聲,她抓著電話的手指越來越緊。本來還想再說什么,周寧遠卻在外面敲門,夜晚很靜,他的聲音清亮,叫著她的名字:“秦川,秦川! 秦川有片刻的怔忡,還沒來得及反應,電話里便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她盯著電話,一直到屏幕滅掉,心中惴惴的,然后又是清涼一片。 秦川放下手機前去開門,只見周寧遠抱著一床被子站在門外,格外體貼地說:“晚上會冷,我又問他們要了床被子給你添上!鳖D了頓又皺著眉頭有些嫌棄地說,“不過好像霉味兒更重了……” 她看著周寧遠的樣子,一時怔忡,扶著門框愣了好久,最后盯著他的眼睛冷不防地問:“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去拍星星?” 周寧遠也愣了一下,“你晚上還要出去?外面沒有燈! “有月亮就行了唄!鼻卮ㄖ噶酥竿饷娴奶炜铡 “那行啊,既然你有這個興致!敝軐庍h不假思索地答道,喜笑顏開地閃進她的屋子將被褥放在她床上,跟另外一條薄被子摞在一起,轉(zhuǎn)身叉腰對秦川道:“怎么著,咱是說走就走呢,還是再等一等,讓我給你時間準備準備?” 秦川被他的樣子逗樂了,也學著他的樣子揚眉道:“走就走,誰怕誰呀! 拿上相機裹上沖鋒衣,二人便出發(fā)了。小鎮(zhèn)的盡頭便是一片平原地帶,更深露重,空氣中的寒意不言而喻。 “你經(jīng)常這樣子大半夜地跑出來拍照?”周寧遠細心地幫她架好三腳架,隨口問。 秦川手腳利落地將相機仰面架好,安裝鏡頭、調(diào)節(jié)光圈、對焦一氣呵成,她并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笑了笑將鏡頭蓋塞進了腰包,才走過去跟他并肩站好說:“好啦,這樣就可以拍到星空的旋轉(zhuǎn),應該會很好看! 夜晚的青海湖,天空澄澈到透明,這里的星空幾乎沒有污染,像是一伸手就可以摘下一顆閃亮的星。 “以前我覺得攝影是個挺浪漫的職業(yè)。”周寧遠裹緊了沖鋒衣,吸了吸鼻子接著說,“沒想到還挺吃苦的嘛。天氣這么冷,難得你還有這樣的好興致! “不是啊,你要是喜歡就不會覺得這是苦了。我覺得當攝影師很幸福,不但可以看到不一樣的風景,還可以用鏡頭記錄下來,跟大家分享。這是一種樂趣,也很有成就感!鼻卮ㄕf著,又跑過去看了看相機,稍稍地調(diào)整鏡頭,隨后又說,“我在非洲第一次拍銀河,開心得合不攏嘴,只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這樣寒冷的夜,周寧遠在背后看著她,眼神里一片溫柔,可嘴上卻還是忍不住調(diào)侃她:“那種地方你還真敢去,不怕被食人族吃了?” “怕食人族還不如怕蚊子。一只小蚊子就能要人命,死亡的幾率可比碰上食人族大多了!鼻卮ú灰詾槿坏卣f。 周寧遠嘿嘿地笑道:“聽這意思,你真沒一點兒后悔?” 她偏頭,似乎很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向他道:“嗯,知道要打幾十種預防針的時候,還是蠻后悔的……” 周寧遠斜睨著她道:“敢去非洲那就是死都不怕了,還怕針頭?” “暈針。”秦川驕傲地仰起臉睥睨地看著他,“不行?” 周寧遠嘿嘿一笑,也不跟她爭,“行,你怎么說都行! 其實旋轉(zhuǎn)星空的拍攝利用的是地球自轉(zhuǎn)的原理,片子拍好后時間已是凌晨,漫天的星辰也漸漸褪去光亮。周寧遠將秦川送至房間門口,靠著冰冷的欄桿看著她找鑰匙開門,一邊吸著鼻子一邊還開玩笑地說:“我這么舍命陪美人,你也不請我進去坐坐,喝點熱水也是好的呀!” 秦川低著頭,只露出一小段纖細的脖頸,頭也不抬地回答:“第一,你還完好無損地站在我面前,所以嚴格來講這種行為不能稱為‘舍命’;第二,”秦川轉(zhuǎn)過頭,指指自己的眼睛又說,“你看我這張憔悴的臉,我是熊貓不是美人。所以,請你進去還是免了吧。況且,熱水太少,只夠我一個人喝! “不是啊,你的臉分明有一種憔悴的美!敝軐庍h雙手合十,虔誠得好像和尚,“女施主,你不能這樣對我! “可是大哥,你的臉有種扭曲動人的丑我不想看……”秦川說完轉(zhuǎn)身進房,關了門。 砰的一聲,木板門碰到了周寧遠高挺的鼻尖。 不去想門外那個人的感受,秦川打開燈,臨走前被她扔在床上的手機依然安靜地躺在原處。她就瞥了一眼,便立刻收回目光。放好相機、洗漱一下、為自己弄了熱水袋,在做這些的過程中,那部手機就像是個障礙物,總是不經(jīng)意地出現(xiàn)在她視野中,心里好像進了一顆大砂子,硌得她難受。 可關燈上床的那一刻,她終于忍不住將手機拿起來看。 沒有未接來電,沒有未看短信。黑暗中,手機屏幕閃爍著熒熒的微光,映襯著她緊緊繃起的面部輪廓,倒映出她眼里深深的失落。 她有點恨自己,明明說好要放棄的,可大腦卻總不聽使喚。 滑開解鎖鍵,已撥電話的列表里,有一串數(shù)字醒目而獨特。她從來不存那個人的號碼,因為早已經(jīng)深深地刻在了心里?墒且獜男闹心ㄈ,卻遠遠沒有將其從通訊錄中刪除那么容易。 關機,打開,關機,再打開……不知道折騰了多久,她還是在窗外出現(xiàn)第一絲曙光時撥通了那個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傳來他睡意惺忪的聲音。 “姍姍。” 一口氣堵在胸口,秦川有種想要開口卻不知道該如何說話的感覺。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開口,卻聽那邊隱隱約約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喂……” 她心中一震,渾身發(fā)麻迅速掛掉了電話。秦川看著屏幕深深地吸了口氣,最后用盡全身力氣將手機砸了出去。 她砸出去的力度很大,而且正好是砸到與周寧遠房間相隔的那堵墻上。大概只過了五分鐘,就聽他過來咣咣地敲她房門。 秦川想了想,忽然起身迅速打開房門,對上周寧遠的眼睛問道:“你喜歡我?” “啊?”周寧遠吃驚地看著她。 “是還是不是?”她不依不饒地問。 “唔……”他想琢磨這女人的心思,然后就聽到她又說。 “周寧遠,”秦川一雙美眸聚焦在周寧遠身后的某一個地方,“我們交往吧! 周寧遠看著她愣了幾秒。 秦川的嘴巴抿成一條直線,心里卻危如累卵搖搖欲墜。 東方的天空漸漸亮起來,休息在隔壁的騎行族開始起床,他們大概是睡的大通鋪,一個一個從房間里魚貫而出,走出來的時候都忍不住要看看這對雖然掛著黑眼圈,卻非常亮眼的男女。 秦川自認識周寧遠,還沒有遇到過像此刻一般無所適從的場面。但是對著那雙探尋的眼睛,她依然不想后退半步,眼神中帶著一種一意孤行的堅持。 半晌,周寧遠笑了起來,話語中竟然是帶著一種長輩般的寵溺:“秦川……” 等了半天,他好不容易開口,秦川卻忽然覺得索然無味,低下頭轉(zhuǎn)身背離,“我去整理東西。” “不忙!敝軐庍h走的時候?qū)λf,“來得及! 讓你愛上我還來得及。 后悔也來得及。 秦川,我給你時間,你在我這里,現(xiàn)在一切都還來得及。周寧遠點上一支煙,唇邊泛起微微的笑意。 往回走的一路,任憑周寧遠怎么逗,秦川都不肯再開口同他多說什么。好像清晨的那一幕,是他咎由自取。 周寧遠看著這個矯情又不講理的小女人,有點無奈。 下了飛機他依舊主動靠過去幫她提行李,可秦川有個習慣,相機不離身,無論多累,也要扛在自己身上。 “你相機不重嗎?我?guī)湍隳!彼斐鍪秩ァ?br/> 秦川噘著小嘴,搖了搖頭。 “你有什么好生氣的?”周寧遠忍不住說。 秦川瞪了他一眼。 周寧遠討好地笑道:“還是我?guī)湍隳冒桑敲粗,你這樣也有些年月了吧,沒落下什么毛病?” “你管得著嗎?”她不領情地躲了一下。 “行,你自己背。”周寧遠笑吟吟地說,“誰讓我這么沒眼色,拒絕了秦小姐的求愛呢?你生氣應該的,應該的啊。” “你還說!”秦川轉(zhuǎn)身,作勢要打他,可就在轉(zhuǎn)臉的瞬間,她看到接機的地方有個熟悉的身影,隔著川流不息的人群正望著她,那種眼神讓人想要忽略都難。 有幾個女孩子從那人身邊匆匆走過,偷偷地瞄上幾眼,面紅耳赤說著悄悄話離開。 今天的徐哲楠也不過是穿了最尋常的衣服,灰色西褲,白襯衫,西裝搭在手臂上,看似隨意,實則一絲不茍。他站在原地,緊緊吸住過往行人的眼光,氣場十足。 似乎是知道她看到他了,徐哲楠邁開步子走上前,卻先是向周寧遠點頭打招呼。 周寧遠只是笑看著他點點頭,并沒有說什么。 倒是秦川,站在周寧遠的身后有那么一秒的慌亂,耳根子覺得燙,竟然下意識要伸手去牽周寧遠的手。 “這游戲我玩不了!敝軐庍h看向秦川的眼睛,并沒有讓她抓到自己的手,而是順勢將行李遞給徐哲楠,“你們之間有什么誤會還是自己解釋清楚。” 然后他又對徐哲楠道:“我把人交給你了,一路保駕護航我也挺累,先回去休息了。”他說得輕松,走過徐哲楠的身邊,還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川就只能那么怔怔地看著這兩個身形外貌不相上下的男人交錯而過,仿佛自己才是那個局外的人。 徐哲楠看了她一眼,率先跨步往外走,速度極快步步生風。秦川先是倔強地不肯跟隨,后來想起自己的手提電腦也在旅行袋里,立刻不能淡定,幾乎是一路小跑跟在后面,好不狼狽。 來到車前時,徐哲楠已經(jīng)坐在車里,秦川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準備打開后面的車門,誰知手剛放到把手上就聽到車門上鎖的聲音。徐哲楠搖下車窗,聲音不高也絕不溫柔:“不想要你的東西了?到前面來坐! 那種語氣,分明帶著威脅。 秦川負氣上車,一直抱著手臂放在胸前不肯理他。一路飛馳,車廂里的氣氛簡直可以悶死人。和話癆周寧遠不同,徐哲楠是那種罕見的沒有情調(diào)的人,盡管車里安裝有頂級的音響,卻很少聽他放什么樂曲。 徐哲楠此時專心開車,秦川只能從余光里看到他的小半張側(cè)臉,光線的明滅之間,他剛硬的線條沒有一處柔軟,竟然還是輕易地讓她覺得心慌。 她想起很久以前,她就曾經(jīng)向他抱怨過這個問題。 可是徐哲楠的回答依舊老套:“做什么事情都要專注,開車也一樣! 真希望他能把這樣的專注用在別的上面,比如感情。 哪怕被愛的不是她,她也可以完全死心。 那一次的拍賣會上,她去衛(wèi)生間,聽到兩個美麗的女人補妝時閑聊到他,所談的事情,無非是這個男人在商界攻城略地是多么的驕傲、霸道、張狂?墒窃谒难劾锬兀欠N囂張的作為背后,是她看到的忙碌和疲憊,是父輩的壓力,也是他對自己要求的嚴苛。 可是這些,都不足以成為阻隔在他們之間的……理由…… 慢慢地,她黯淡了目光,把頭轉(zhuǎn)向窗外,所以沒有看到徐哲楠是怎么伸手打開了音響。 是她最愛的曲子,在這沉悶的空間里安靜地流淌。 Ihaven’tseenyouforawhile(我好久沒有見過你了) Iwonderifyouarewell(我想知道你現(xiàn)在好不好) What’sgoingoninyourmind(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Ireallywouldliketosee(我真的很想知道) WishIwaswithyouinmydreams(在夢里我都想跟你在一起) AndI’mprayingtobeyourside(我祈禱能夠陪在你身邊) Andsuddenlyyou’llslipaway(但是你卻在眨眼間消失不見) Iknowyoucan’tsharelifewithme(我明白你不能與我分享你的人生) AndIdon’tknowwhattodo(想到此處我便無所適從) Butifyouwalkrightthroughmydoor(如果有天你恰巧從我門前走過) YouwillseethatImissyou(你感知到我對你深深地思念) 這首歌是她在商場里等他時,偶爾聽到的來自AKIKO的《IMISSYOU》,到現(xiàn)在還一直放在她的音樂播放器里,循環(huán)播放。 她其實明明已經(jīng)決定要放棄他,可是她愛的時間那么長,用情又那么深,怎么能夠輕易就遺忘。有時候一句話,一首歌,一個簡單的數(shù)字都能讓她心痛到無以復加。 秦川聽得心酸,好幾次都忍不住想要伸手把音響關掉?墒,她更不想要徐哲楠看出自己的在乎。 好在,這種煎熬并沒有持續(xù)太久,車子在公寓樓下,秦川按動把手推門,徐哲楠卻依舊沒有開鎖。 “讓我下去!鼻卮ǜ尠粹o,卻被他伸手握在掌心。 “姍姍……”徐哲楠好像是在嘆息,秦川覺得自己一定是幻聽了。 “為什么掛我電話?” “為什么不聽我說完?” 二人同時發(fā)問,又同時沉默。 秦川終于累了,扶住額頭,語調(diào)變得輕而無奈:“徐哲楠,我們不要這樣了行嗎?”她說到這里頓了頓又說,“有什么意義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秦川不敢看他的臉,只抬手到放在擋風玻璃前的抽紙盒里,抽了一張紙,團成一團握在手里開始一遍一遍地擦著眼前的一點空間。 余光里的那個側(cè)影坐著沒動,只是,剛剛鎖著的車子卻啪的一聲彈開了。 她下車時,看到車窗玻璃上自己淺淺的倒影恍惚了一下。明明是自己的選擇不是嗎?卻為什么又覺得心痛不止呢? 那之后接連好幾天秦川都沒有出門,每天輪番叫著不同的外賣,因為必勝客的外賣小弟長得比較帥還連叫了兩次,真正是宅出了自我,宅出了風采。 沒有了手機,她的電子郵箱日日爆滿,線上留言也增多,查了查居然還有想要請她出鏡拍電視劇的,大概是制片方看了她那次失敗的訪談。 訪談…… 秦川冷笑,早知如此,打死她也不會去的。 從回國之后,幾次三番,她都把話跟徐哲楠說得那樣直接和決絕,所以再沒有了他的消息,倒是那個不仗義的周寧遠找過她幾次。 宅在家的第五天,秦川終于提起少許的興致,將在青海湖拍攝的照片導入電腦,文件夾正在復制時聽到敲門聲,她看了看墻上的時鐘,心說今天的餐來得挺快。打開門,卻是周寧遠那廝站在門口。 “你在啊,我以為你人間蒸發(fā)了呢!彼曇羯蠐P,神色卻是淡淡的,唇角還是那樣若有似無地賤笑著,一萬年也不會變。 “我倒是想!鼻卮〒踉谒矍,沒有要放他進門的意思。 “不請我進去看看?”他的眼光從她的肩上掠過去。 “不!彼麛嗟鼐芙^。 “固執(zhí)的女人。你不會還生我氣吧?怎么,你和他舊情復燃就不給朋友機會跟你敘敘舊?”周寧遠嘴上可從不放過她。 “本來也不是朋友,沒舊可敘。”秦川輕哼道。 “別這樣,我送生意上門你做不做?”周寧遠改換策略。 “不缺錢。”秦川一臉的傲嬌。 “拍我的酒店!敝軐庍h誘惑她。 秦川怔了怔,沒再說話。 “想什么呢?”她突然沉默,周寧遠倒是不適應了。 “什么時候?”她心里一墜,但還是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周寧遠很開心的樣子試探問道:“那……今天?” 秦川偏頭想了想,與他交涉:“今天去考察下,明天拍。” “成交!敝軐庍h大喜,“你也不問價錢?” “我的助理會聯(lián)系你,討論細節(jié)!鼻卮ㄕf完就關了門。 周寧遠站在門外半晌,摸了摸鼻子,又揚聲道:“哎,你不跟我一起去?” “沒空!煩你!”門內(nèi)大吼。 “撒嬌的方式還真特別!敝軐庍h撂下這么一句,悻悻地走了。 秦川是下午到達周寧遠的酒店的,這家號稱七星級的酒店從建造伊始就很神秘,其內(nèi)部的結(jié)構(gòu)和設計還從來沒有對媒體曝光過。 徐哲楠是酒店的大股東之一,聽說他參與過前期的設計工作。 多年以前,他戀上芭蕾舞女演員,她一門心思考進軍藝;他學了建筑設計,她買了第一臺單反開始玩攝影,夢想有天可以拍攝他的作品,結(jié)果他建筑上到二年級又轉(zhuǎn)了醫(yī)科,一切重新來過。然后,畢業(yè)出來又去做風投…… 她一路跟在后面,腳步凌亂不堪,最后終于被甩開,連他的背影都看不見。 開車到酒店后,秦川打電話給周寧遠,他好像很忙,但還是親自到門口接她,后面跟了一票跟班,場面弄得很大,這么勞師動眾令秦川很不習慣。 趁著別人不注意,秦川悄悄對他道:“我自己隨處看看就好了呀,你別跟著我了! 周寧遠不以為意,“那我陪著你,順便幫你介紹! 秦川看了看他身后的一幫人,壓低聲音道:“這么多人跟著,你們酒店不用做生意?” 周寧遠才明白她的意思,立刻停下腳步,叫了一個男人過來,說了兩句,那些跟班便作鳥獸散。他跟在秦川身邊,并不多話,只是在需要時,偶爾介紹下設計的概念和風格。因為只是來“踩點”,秦川就只拿了個佳能的微單隨處拍拍看看,最后兩人在二層的咖啡吧要了兩杯咖啡,背靠著欄桿閑聊。 “你就帶這么個小相機能行嗎?我這兒這么大地方!敝軐庍h斜睨著她手里的相機。 “只是找光線,瞧你那財大氣粗的樣兒。”秦川漫不經(jīng)心地查看照片。 “其實你根本不用帶,我這兒也有現(xiàn)成兒的!敝軐庍h知道她跟自己說話,特別地帶氣兒,所以并不太介意。 秦川想起他們剛認識時,他拿著相機的樣子,嗤笑一聲,“就你那個破5D?” “哎,什么叫破5D,明明新得跟什么似的,我才買的!敝軐庍h不依道。 “我說你們男人買單反多半是裝樣子,卡片機是自動擋,單反也用自動擋,其實根本沒差別。說到底,你們還不就是迷戀那咔嚓一聲!鼻卮ㄕf著,頓了頓,不曉得為什么,在他面前就是這樣伶牙俐齒,不想給他好臉色看。 周寧遠無奈地嘆息,“牙尖嘴利。你也不想想,一個大男人出門帶個那么點兒的小相機多小家子氣! 秦川哈哈一笑,“我看啊,你們男人整天說肩上的擔子重,其實根本就是面子太重,總有一天壓死你們! “哎,是不是你電話響了?”周寧遠想反駁,卻聽到了響動,指著她的口袋。 秦川這才聽到那個微弱的鈴聲,她掏出手機去看就聽周寧遠在一邊調(diào)侃:“你這手機挑得太好了,這么多種手機用下來,還是諾基亞最經(jīng)摔! 秦川知道他是說在青海湖的事,瞪他一眼,接起了手機。那邊不知道說了什么,她漸漸收斂了笑容,神情越來越嚴肅。 那通電話她從頭到尾都靜默著,只在最后掛斷前說了句:“好的,張理事,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請你等我的答復! “出了什么事?”周寧遠好奇地問道。 秦川看著他,沒理會,思忖了片刻,很快地撥出了另一個電話號碼?墒遣还茉僭趺床,掛斷再重播,電話那頭始終沒有人接聽,迎接她的,永遠是中國移動那個冰冷的女聲。 而她沒看到的是,酒店的樓下,徐哲楠就站在大堂的水景后,對著站在二層的那對男女深深地望了一眼,轉(zhuǎn)身迅速離開。 第三章 要不是眼角瞄到陳思思上翹的唇角,秦川決不會答應。女人和女人之間,不說話,也能感覺到那種張力。 留下一頭霧水的周寧遠,秦川一路開車一路重播徐哲楠的電話,心中的怒氣指數(shù)在“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公式化女聲中迅速飆升。 變道,靠邊,停車。秦川將車窗打開,深深地呼吸,從手機通訊錄里調(diào)出徐哲霈的聯(lián)系方式,想要通過她找到徐哲楠?赡粗笌缀跻聪潞艚墟I,又咬著牙將頁面返回。 再次發(fā)動車子掉頭,秦川一路飆到KNN大廈樓下。車速之快,前所未有,一路之上車牌已不知道被電子眼拍閃了幾回。 這時已經(jīng)過了下班時間,出入大廈的人并不多,保安攔住秦川的去路問她要找誰。 “徐哲楠。” 保安聽秦川氣勢洶洶地直接報了總裁的名諱,摸不清楚她的來路,只好打電話去上頭問。大約五分鐘后拿了一個本子走到秦川身邊,恭恭敬敬地說:“麻煩登記一下! 秦川不耐煩地寫了身份證號又簽上自己的大名,從保安手中抽出通道卡,一言不發(fā)地朝內(nèi)走,走到一半又回頭問:“他在幾樓?” 保安被她兇得退后一步,好半晌才回答:“頂樓啊! 電梯一路升到頂層,電梯門打開,一個女人正好要下樓。 是陳思思,那個采訪她的女主持人,徐哲楠的“御用”女伴。她看著秦川,秦川卻看向別處,沒有跟她說話的意思,兩人擦肩而過。 其實從電梯走出去就是徐哲楠的起居室,他背對著秦川,巨大的電視上正播放著足球賽,只是沒有聲音。 “坐!彼^也不回竟知來人是誰。 秦川根本沒聽他的,而是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抱枕狠狠沖著那個背影砸過去,就在同時徐哲楠轉(zhuǎn)身穩(wěn)穩(wěn)接住了它。 笑意,從唇角,蔓延到他的眼底。 “徐哲楠,你到底要做什么,一百萬拍品的錢你不付了,還要起訴人家慈善基金會,你什么意思?”秦川想起基金會負責人掉著眼淚給她打的那通電話,氣就不打一處來。 徐哲楠把抱枕放好,手臂搭在沙發(fā)靠背上,雙手隨意地交握著反問道:“你說呢?” 秦川看著他的神情就知道自己上當了,大罵:“你混蛋、變態(tài)!” “說對了! 看到他那種無恥的表情,秦川感覺肺都要氣炸了,她一邊暗罵自己賤,一邊往外走。 “你要是敢走出去一步,玩笑就變成現(xiàn)實。”徐哲楠的語調(diào)忽然就變得嚴肅。 她猛然停住腳步。 “你到底想怎么樣?”秦川的聲音冰冷到極致,“你想我來見你,我現(xiàn)在不是來了?” “看著我。”他的聲音一直平靜,這句更是溫柔。 秦川倔強地不肯轉(zhuǎn)頭,只是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 室內(nèi)很安靜,一只白色的貓咪不知從哪里躥出來,跑到秦川的腳底,用身體蹭著她的鞋子,低聲地叫著。 “雪兒?”秦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蹲下去抱起貓咪在懷里撫摸。這時徐哲楠來到她面前,秦川抱著貓,往后退了一步。 徐哲楠瞇起眼睛審視她,利落的迷彩褲,發(fā)亮的軍靴,黑色T恤衫,暗紅色微卷的長發(fā)從她肩頭散落下來,一直垂落到胸前,她的眼睛里閃動著溫柔、不可思議,還有對于他的戒備。 “我要帶它走!彼嗣阎械男∝。 徐哲楠看著那個在她胸前不停磨蹭著的柔軟貓咪,神色不定地否決:“不行。” “它是我的!鼻卮ūе堖,手臂往后撤,意志堅定。 徐哲楠微微一笑,沉聲道:“過來! 那只傲慢的白色波斯貓迅速滑出了秦川的手心,跳到徐哲楠的懷抱里。徐哲楠撫摸著雪兒的白毛,那只懶貓一臉饜足的表情,半晌只聽他緩緩地道:“離開周寧遠,它就是你的! 秦川愣了一下,沒料到他千里迢迢把雪兒帶到這里就是為了當做籌碼,下一秒立刻轉(zhuǎn)身沖了出去。直到電梯轎廂的大門合上,她都沒再看到他出現(xiàn)。 是的,他需要挽回什么呢?他總是什么都不用說,勾勾手指,就會有人把他想要的送到他面前。擁有了全世界的徐哲楠,其實并不需要一個不肯為他全部妥協(xié)的秦川。 滿腹委屈的秦川沖出KNN的大門,那氣勢把保安嚇得都沒敢靠近她。站在大廈前秦川抬頭仰望那個圓形可旋轉(zhuǎn)的高層,她胸悶得幾乎要暈過去,最后扯著嗓子歇斯底里地沖著上面喊:“徐——哲——楠,你——去——死——吧——” 回到車里狠狠地關上車門,手機上顯示有兩個未接來電和一條短信。一個未接來電是周寧遠的,還有一個是弟弟秦岳。 短信是秦岳發(fā)給她的,大意是后天就要到北京,讓她有空去接個駕,底下還配了張他的搞怪自拍照。 秦川看著弟弟孩子氣的鬼臉,氣居然消了一半。發(fā)動車子戴上耳機,她給周寧遠回了個電話,那邊剛接起她劈頭就問:“什么事。” “最近感覺自己這地位降得有點快,一開始還一口一個周總呢,現(xiàn)在直接連稱呼也省了!敝軐庍h說話,永遠那么不緊不慢,語帶笑意,“怎么回事兒,聽說徐哲楠對拍下的東西反悔了?” 秦川一笑,“你消息倒是靈通! “圈子這么小,這種事,想要知道也不是那么困難!敝軐庍h在電話那頭頓了頓,“現(xiàn)在你打算怎么辦?” 正打著方向盤變道的秦川心下一陣煩亂,她沉吟了一下道:“不知道,再說吧! 周寧遠又頓了頓道:“你的口氣怎么聽上去很不善,雖然……你一直也沒怎么善過……” 他的言語間帶著那么點兒調(diào)侃,卻讓秦川肚子里的火氣又沖上來,“你什么意思?” 周寧遠賊兮兮地嘿嘿笑了兩聲道:“我還就沒見過像你這樣脾氣火爆的女人,沒什么意思,要不要過來一起吃飯?” “不吃!鼻卮ɡ涞鼐芙^。 “一頓一百萬!敝軐庍h永遠懂得適時地拋出橄欖枝。 “……” “來吧,二環(huán)瀟湘館,傳統(tǒng)湘菜,辣得夠味,適合你!彼T哄道。 秦川掛了電話,車子一路直行本來是奔著自己的公寓而去,可走到一半她又掉了車頭,滿腦子都是“一頓一百萬”的聲音。 假如說徐哲楠是個魔王,那么這個周寧遠就是妖孽。 仿佛知道她要來似的,秦川的車子開到門口就有服務員恭恭敬敬將她引進去。周寧遠就在卡座區(qū)等著她,秦川聽著那個貌美如花的服務員對他道:“總經(jīng)理,秦小姐來了! “這京城的飯店有幾家不是你的?”秦川詫異道。 “也沒幾家吧!敝軐庍h想了想,“倒真沒數(shù)過! 秦川看他把紅酒倒好,哼了一聲道:“好好的一家湘菜館,取了個林黛玉似的名字也就罷了,至少里面還有個‘湘’字。可你這吃中餐的時候喝紅酒,也是在巴黎大學神學院學的?興趣還真夠奇特的! “暴發(fā)戶嘛,都這樣!敝軐庍h不以為然,“一頓飯沒紅酒都不好意思出來見人,最次也得開個拉菲! 秦川一哂,“你倒是認得痛快! “那是啊,提前讓你看到我的真面目!彼首髡\摯地看著她。 “這話可笑,跟我有什么關系?”秦川不屑。 “咦?不是要做男女朋友嗎?”周寧遠指責她翻臉不認賬。 “要我提醒你,你已經(jīng)拒絕了嗎?”秦川語調(diào)麻辣。 “哦,這事兒還有期限?”周寧遠摸摸下頜。 “當然!彼闷鹁票,喝了一口紅酒解渴。 “那我捐兩百萬,做我女朋友吧!敝軐庍h說著,露出森森的白牙。 秦川正拿著筷子夾菜,聽到這句話,筷子頓時停住,抬頭瞄了他一眼。 周寧遠不怕死,笑得厚顏無恥,“看你那小眼神兒,都能當?shù)蹲邮沽恕!?br/> 秦川也笑,冷冷地說:“聽說你是黑帶三段,怎么樣,待會兒陪我練練?” 當晚秦川在道場把周寧遠摔得起不來身,心滿意足,次日早上神清氣爽地去接機。飛機很準時,秦岳從通道處見到她,快跑了兩步,過來抱著她不放。 “好了好了。”秦川被他抱得喘不過氣,掙扎了一下。 秦岳撒嬌似的又收緊了雙臂,結(jié)果換她一聲悶哼。 “你怎么了?”秦岳趕緊松開手去看。 “沒事兒,昨天上道場了,疏通一下筋骨,現(xiàn)在還有點酸疼!鼻卮◤娜莸刈哌^去幫他拉箱子。 “您歇著您歇著,我自己來!鼻卦佬Φ煤芄吠,先她一步拉住箱子,兩人并肩往外走,秦岳邊走邊道,“姐,容小的問一句,昨天,誰那么倒霉被修理了?” 在這個唯一的弟弟面前,秦川露出少有的嬌嗔:“你又知道?” “那是,”秦岳的表情有點驕傲,“你不是天下無敵嗎,除了徐……” 秦岳沒說完,秦川也不接話。 “comeon,姐,都幾年了你怎么還是談‘徐’色變?要我說你打不過他,那就用愛情征服他吧! 秦岳這廂話還沒說完,秦川已經(jīng)面色鐵青。 “秦岳!边h遠的一個聲音傳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秦川猛地抬頭看見他的臉,徐哲楠站在原地沒有過來,只是遠遠地朝秦岳打著手勢,姿勢很帥。 “你怎么……” “姐,”秦岳看到她忽然站住了腳步立刻拉著她的手解釋,“我這次來是要進KNN實習的,當然要通知他,你就當給我個面子啊。呵呵,呵呵! 有著強大中央空調(diào)的機場,突然就變得悶熱無比。秦川固執(zhí)地站在原地,不再前進。 秦岳站在兩人的中間,去找徐哲楠也不是,去拉秦川也不是,真正是進退兩難,急得團團轉(zhuǎn)。 “姐……”二十幾歲的大男孩,唇紅齒白,撒嬌賣萌地看著秦川。 “你跟他走,還是跟我?”秦川不買賬,只看著他,拋出一道單項選擇題。 “姐,這又不是離婚的夫妻爭撫養(yǎng)權,不至于吧!”秦岳無奈地扶額道。 秦川瞪著弟弟,只覺得氣悶,最后甩開步子往前走,拉著秦岳就奔機場候機大廳而去,一邊走一邊道:“你給我買機票回南京!立刻!馬上!” 秦岳聽她這么說當場就奓毛了,姐弟兩人也不管場合在機場吵了起來:“我不回去!你這兩年不是做慈善嗎,怎么還這么霸道?” “我讓你回南京你聽到?jīng)]有?”秦川沖著他大聲道。 “我是個成年人了,我會自己做決定,我不回去!鼻卦啦桓适救酢 秦岳從小跟在她屁股后,幾乎是她帶大的,如今這么對她,氣得秦川直發(fā)抖,“你回去!” “我、不、回、去!”秦岳說著,居然把箱子一橫,坐在了原地。 “你……”秦川還沒說完,就感到背后有人將手搭在她的肩頭,她下意識地雙手攀附而上要做過肩摔的動作,那人卻比她更加靈敏,旋轉(zhuǎn)她的身體,掐住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 那一秒天旋地轉(zhuǎn),深入深入再深入。 秦川的大腦有片刻缺氧的空白。她使勁睜大眼睛,那人起先是閉著眼睛,然后在她的瞪視下猛然張開雙眼,看著她微笑。 秦川只覺得腦子里閃出一道白光,這才冷靜下來,把他狠狠地推開。徐哲楠面含笑意地看著她,她卻氣喘吁吁地別過臉去。 這一吻恍若隔世,又仿佛將過去和現(xiàn)在的斷層連接了起來。 她從小一路追隨他的腳步,上的都是同樣的學校。他只比她大幾歲,初中高中的時候,寢室里的臥談,主角總也少不了徐哲楠。他是高年級的學長,傳奇般的人物,他有一雙可以洞穿一切的眼睛,犀利、霸道、毫不留情。 然而微笑,則是只有少數(shù)人才能看到的表情。 “welcome,秦岳。” 秦川還呆愣著,徐哲楠已然如往常般摟住她的肩頭招呼秦岳,她甚至能看到秦岳眼中的震驚。 抬腳,被攔住。 抬手,被按住。 轉(zhuǎn)頭,咬住他的手背。 徐哲楠發(fā)出嘶的一聲,手頭松了一些。他瞇起眼睛看著她,秦川退后幾步,抬起手背狠狠地擦了擦嘴唇,她看著徐哲楠姿勢充滿防備性,警惕極高,末了冷冷地道:“徐哲楠,我好話不說二遍,以后別再碰我,我嫌你臟!” 秦川說完轉(zhuǎn)身就走,徐哲楠被她推開,穩(wěn)穩(wěn)地站在后面,一點兒去追的意思都沒有。秦岳怔在原地,看著秦川的背影消失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半晌指著她消失的方向才問:“她、她這到底是沖誰?” 徐哲楠不怒反笑,走上去拍了拍秦岳的肩膀道:“走吧,帶你去公司! “這么快?” 徐哲楠松了松領帶,語氣異常散淡地道:“你不是想熟悉業(yè)務?” 秦岳“哦”了一聲,沒再說話,但心里一直擰著,直到上了車,在副駕駛上坐好,才擰著眉問徐哲楠:“哥,你和我姐到底怎么了?” 徐哲楠雙手緊握住方向盤,一雙眼冷靜地掃視過秦岳的臉,沉默以答。 就這一眼,讓秦岳立刻正了正身子,咽了口唾沫,不再說話。秦岳打小就知道,其實秦川好對付,她就是脾氣火爆,可性格也是直來直去,不藏心事,是個順毛驢。 可徐哲楠就不一樣了,他平時不怎么說話,特別是對外人。也從沒見他當面跟誰紅過臉,給誰難看。但是大院里人人都知道,這個人,不好惹。 世界之大,只有他那個不長腦子的姐姐,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罵徐哲楠臟,換了是別人,不死也得脫層皮。 車子開到KNN的樓下停穩(wěn),秦岳下車,站在大廈下面仰頭看著那棟大廈,幾何線條堆疊而上,讓凌云的建筑看上去更加挺拔,沖入云霄。他禁不住感嘆:“嚯,好氣派啊,哥! 徐哲楠把車鑰匙扔給保安,對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跟進。 秦岳以為會被帶去參觀辦公室,但卻一路來到頂層。 “我的天,你還真的把這兒當家了!”電梯打開,秦岳便吹了一聲口哨,驚呼道。 黑白灰三色的設計,墻面上幾乎沒有多余的裝飾,極簡主義的家具,整潔干凈的空間。 秦岳緊走兩步往沙發(fā)上一坐,蹺著二郎腿調(diào)侃道:“哥,人家都說你沒人味兒,看看你家這設計、這擺設,就覺得這話說得一點也沒冤枉你! 徐哲楠脫掉外套,“Lessismore! 秦岳完全當這里是自己家,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眼睛突然瞄到臥室的門緩緩打開。他轉(zhuǎn)過頭定睛一看,只見一個僅穿了白襯衫的女人從里面走出來,有些驚訝,又伴著驚喜地對徐哲楠說:“你回來了! 明明是一張?zhí)鹈赖哪,卻有著魔鬼般的身材。這么有誘惑力的畫面,讓秦岳下意識地紅了臉,后來注意到自己的唐突,趕緊收回目光。 “我今天沒節(jié)目,所以……”徐哲楠一直不講話,女人慌忙解釋。 秦岳看了看宛如天神的徐哲楠,半晌才聽他“嗯”了一聲,語氣仍是淡淡的。 他這樣的反應,那女人卻好像落入水中的人抓住了浮木一般立刻道:“那個……我做了飯,你要不要……” 接著,又是沉默。徐哲楠好像沒在聽她說話,而是叉著腰站在遠處四處看了一眼,像是在找什么。 最后還是秦岳忍不住打破沉默,故作歡呼狀道:“哇,太棒了!做了什么?我想吃! “炒了兩個青菜,還有紅燒肉和番茄蛋湯。”終于有了臺階,那個女人趕緊報了菜名,又滿含期待地看著不遠處那個冷漠的男人。 “哥,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啊!鼻卦来曛譂M臉躍躍欲試的樣子。 女人臉上的笑容越發(fā)尷尬,只看徐哲楠的臉色,“那……” “既然做了,那就吃。”徐哲楠面無表情地道,“換件衣服! “是!彼闪丝跉馑频模四_步歡快地一路小跑著回到臥室關上了門。 徐哲楠大步往餐廳走,秦岳亦步亦趨地跟著,直到坐到桌前才說:“怪不得我姐這副模樣,原來哥你這金屋還藏了嬌啊!你在找什么呢?” “雪兒!毙煺荛f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臉上難得顯露出一絲溫柔,蹙眉又道,“可能又跑出去玩了! 秦岳身子靠后,夸張地做出大驚失色的表情,“不是吧,那只老貓還學會坐電梯啦?” 無論情緒多差,生活還要繼續(xù),工作還要照做。 秦川第二天還是扛著相機和助理早早地來到周寧遠的酒店。因為酒店還沒有正式營業(yè),所以這里的工作人員沒有全部到位。值班經(jīng)理接到電話匆匆趕來的時候,頭發(fā)還有些凌亂,造型很奇特。助理小麥在一旁暗笑,被秦川一眼瞪回去。 “不好意思來早了!彼行┍傅卣f。 “沒事兒,沒事兒,周總都吩咐過了!敝蛋嘟(jīng)理直擺手,對待老總交代的貴賓可不能怠慢。 攝影從某種角度講,就是光與影的游戲。建筑和室內(nèi)在不同的光線下,所呈現(xiàn)出的效果也是千差萬別,所以等光線是秦川這個攝影師最常做的事。 “周總說要拍上一周?”看著秦川一邊支起三腳架一邊調(diào)試著相機,值班經(jīng)理在一旁問道。 “是的。外景、公共空間還有客房,你們酒店的規(guī)模你也清楚。”秦川笑著回答。 “是、是!苯(jīng)理不再說話,站在一邊陪著。 秦川試拍了幾張,看到那個經(jīng)理不停地打哈欠,于是道:“你先去忙吧,我有事兒再找你,反正今天只拍公共空間的! “沒關系的!苯(jīng)理也不好意思起來,上次她來,周總的架勢誰都看到了,沒見他對哪個人如此上心過,何況還是個女人。 “真的沒事兒,你在這里,也許還會妨礙到我呢。”秦川一片好意地說。 “那好,有事就打我手機。” 值班經(jīng)理匆匆退了,秦川也松了口氣。 又按著相機咔嚓咔嚓拍了幾張,秦川對著助理說:“走,咱們先拍屋頂游泳池去。” 與其他很多星級酒店一樣,這里的游泳池也是設在屋頂?shù)臒o邊際泳池,酒店的高度比KNN大廈差不了多少,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整個城市的風景。 這天天氣很好,秦川推開門,就感覺一道輕柔的微風拂面而來。 “天氣真不錯!鼻卮ㄩ_心地說。 “應該是個晴天!毙←溡残α恕 秦川和助理正在對話,突然聽到第三個聲音:“那當然!表樦曇粼搭^望去,泳池的池畔趴著一個腦袋,看著秦川笑得興高采烈。 “你怎么在這兒?”秦川驚訝地問。 “游泳唄!敝軐庍h雙臂用力一撐,跳了上來,從躺椅上拿起一條毛巾。清晨金色的微光里,他整個人形成一團大逆光,只穿了一條黑色的泳褲,完美的身材一覽無余。 見到八塊腹肌,秦川條件反射,拿起相機對著他就是一陣咔嚓。 周寧遠又笑了,“哎,干嗎呢?肖像權懂不懂!彼α怂︻^發(fā),水花四濺,在陽光下晶瑩剔透,有水珠順著黑色的發(fā)絲滴落下來,落到他的眼里,似乎可以掀起一陣漣漪,水汽縱橫。 “不懂!鼻卮ㄈ魺o其事地將相機對準別處,示意助理去打光,隨后接著道,“再說,你也是這個酒店的一部分! 秦川如此言行,讓周寧遠心情大好,他披著浴巾一直等著她拍完,才湊上前來道:“一起去吃飯?” 秦川正在看片子,看都不看他一眼,“忙著呢,沒空! 周寧遠也不生氣,又湊上前一點道:“那你給我看看照片! “不行!鼻卮ò严鄼C往懷里一揣,“你除了打擾我,還能不能去干點兒別的?” “是你打擾我的好不好。”他委屈地反駁。 秦川挑眉道:“聽說是你請我來的。” 周寧遠無奈道:“成,不去是吧?行,反正今天徐哲楠也要來,聽說還帶了個伴兒,說要來搞個什么訂婚宴的。你眼不見為凈!币贿呎f著還一邊觀察她的神色問,“不過你就不好奇,不想見見? 秦川沉默良久,忽然意識到周寧遠在試探她,最后惡狠狠吐出四個字:“關我屁事。” “走吧,陪我吃個飯!敝軐庍h笑著說,“我們溝通溝通! “不要……喂!大色狼你別摟著我,喂!” 周寧遠才不聽她的,在小麥錯愕的神情中半拖半抱地把秦川拉走了。 不過還沒走到電梯里秦川就掙脫了周寧遠的懷抱,隨后奉上一頓暴揍。周寧遠這才老實了,灰溜溜地自己離開了。 其實沒什么好見的。秦川恨恨地想,還不就是那個陳思思。采訪的時候給她下絆,路上偶遇的時候?qū)λ暥灰姟?br/> 雜志上怎么形容她來著?影、視、歌、主持四棲發(fā)展的全方位偶像兼實力派女明星。怎么聽都不像是哺乳動物,但是胸夠大,秦川想著,怎么著也得有D杯了。她忽然想到了四字形容:殺人“胸”器! 所謂“情義千斤不敵胸脯二兩”,還不就是那么回事! 酒店規(guī)模雖大,但公共空間也就那么幾個,躲了一個上午,還是遇到了不愿見的人。 四人行,秦岳走在最前面,人還沒走到近前,聲音先到了:“姐,我遠遠看著就是你,嘿嘿!闭f完就趕緊貼了上來。 “你再過來一點,光沒打好!鼻卮ú焕硭活櫢碚f話。 “還生氣呢?你氣性沒這么大吧!”秦岳不肯走,徐哲楠和那個女人就站在他身后不遠處,而周寧遠,抱著雙臂站在一旁,像個十足的局外人,嘴角還有點小淤痕。 秦川白了弟弟一眼,還是不肯接茬。 最后還是周寧遠又開口:“一起吃個午飯吧,省得人家說我虐待雇員! “誰是你雇員?”秦川一句話頂回去。 “你拍片子我給錢,這就是雇傭關系。”周寧遠不以為意,好像剛才在頂樓什么都沒發(fā)生似的。 要不是眼角瞄到陳思思上翹的唇角,秦川決不會答應。女人和女人之間,不說話,也能感覺到那種張力。 那是一種不壓倒對方誓不罷休的氣勢。 只不過秦川更想要壓倒的,是徐哲楠。 秦岳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居然讓她跟周寧遠坐在一起,位置就在徐哲楠的對面。 一開始大家各懷心思,沒人愿意出聲。后來屏幕上開始放時尚節(jié)目,秦岳才對陳思思道:“沒想到你還走秀。” “嗯!比思沂侵鞒秩,聲音甜而不膩,“走著玩兒,不多。我身高不行! “你怎么著得有175吧?在國內(nèi)還行吧!笨辞卦滥莻眼神,真的是在認真地跟她討論問題。 秦川瞟了弟弟一眼,沒說話。 陳思思搖頭:“不夠高端!彼f到這里頓了頓,又對秦川道,“秦小姐什么時候給vogue拍片子,也記著想著我! 秦川瞥了一眼那個胸部,聲音涼涼的,搖搖頭道:“不行,不夠高端!彼龗伋鲞@么一句話,只等著人對號入座。 周寧遠正在喝湯,聽她這么說突然嗆住,止不住地咳嗽,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陳思思善解人意地遞了紙巾過去。 秦川是個記仇的人,看他這樣忍不住說風涼話:“周總也不怕憋出內(nèi)傷來! “沒事兒,我內(nèi)力高強!敝軐庍h對她語言間的諷刺不以為意。 秦川低下頭,席間,徐哲楠幾乎沒有說話,她卻能感受到,他審視的目光。秦岳和周寧遠東拉西扯,陳思思偶爾說上兩句,一頓飯吃得也算是熱鬧非凡。 散席之后,秦川也沒什么心情拍片了,早早地告訴助理收工。 酒店大堂通往地下車庫的通道,被設計成時光隧道的形式,木材質(zhì)的拼板上內(nèi)嵌燈管,仿佛進入了未知的世界。 秦川轉(zhuǎn)彎的時候一抬眼,看見徐哲楠就站在隧道的盡頭。她往左,他也往左,她朝右,他依然擋住她的去路。秦川火氣上來,手里的一串鑰匙往地上一摔,抬著下巴看他的眼。 他卻只是笑,聲音仍舊很淡:“怎么這幾年沒有修身養(yǎng)性,脾氣還越發(fā)大了! “徐哲楠,你能不能從我眼前滾開?”秦川的臉色很難看。 “這話說得難聽!毙煺荛獏s一點也不生氣。 “世上說話好聽的人多了去,我又沒求著你聽我說話!想聽好聽的,找別人去。£愃妓疾痪屯,又美又聽話。哦對了,你們不是要訂婚了嗎?我祝福你早結(jié)早離。”秦川翹起嘴角,反唇相譏。 徐哲楠的眸色變暗,秦川心中一緊。到底是從小跟著他長大,他不用說話,她就能明顯感覺到這個男人的情緒。 于是,大言不慚的“恭喜”結(jié)束,秦川馬上撿起車鑰匙開溜。等她把車開出來的時候,他早已不知去向。 以為躲過一劫,哪知道回家途中秦川接到徐哲霈的電話,長輩們知道秦岳來京,要她帶著弟弟到家里吃飯。長輩發(fā)話,秦川也不好推辭,只說回去整理一下就過去。 秦岳來敲門的時候她剛換好衣服,純白色的上衣,袖口和領口帶著精致的刺繡,暗粉色的格子裙在膝上10公分,棕色的復古粗跟鞋,做工精細。淡淡的粉色妝容,掃過她的眉眼,格外清麗。 開門之后自然惹來秦岳一陣響亮的口哨。 關上車門秦岳就忍不住調(diào)侃:“姐,瞧您今天這身裝扮,這嫩得,跟十八歲少女一樣……” 秦川抱著雙臂斜了他一眼,“你有意見?” “沒、沒,挺好挺好。一點兒也不像老黃瓜刷綠漆。”秦岳此地無銀。 “滾!”秦川朝著他的手臂捶了一拳罵,“你小子就是嘴欠! 秦岳打著方向盤往旁邊縮了縮,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姐,你和我哥,到底怎么了?” “什么?不懂!鼻卮ㄐ毙钡乜吭谝伪成,手指挽著發(fā)絲,心不在焉。 秦岳又鄭重地看她一眼,別有深意地撇嘴道:“都幾年了?嘴真緊,沒一個人提這事兒,每次我想起來就覺得那個百爪撓心啊,真難受,你就不能給我個痛快?” “不能!鼻卮ǖ拖骂^,挑了縷長發(fā)別到耳朵后面,面無表情地說,“我就喜歡看你不痛快。你不痛快,我就痛快了! “嘿——”秦岳訕笑著點頭,“行,姐,你這招夠狠的! 車子輾轉(zhuǎn)開到了徐家,徐哲霈正在門口等著他們。秦川率先跳下車,只見急性子的徐哲霈快步跑上來,表情怪怪地問她:“秦川,怎么回事呀,我哥今天怎么帶一女的回來?” 秦川先是一怔,之后表情又變得格外云淡風輕,淡淡道:“我哪知道! 她說著就往里面走,徐哲霈疑惑地看向走在后面的秦岳,結(jié)果那小子只是攤手聳肩搖了搖頭。 徐家和秦家本就是世交,秦家舉家遷往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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