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會產(chǎn)生許多不同的感情,有一種感情只有一次,那就是初戀。 常歡在學(xué)習(xí)之余,找了幾份家教和兼職的工作。有一次家教完路過一家葡萄酒廊,遇到了嚴(yán)子非。 初見時,嚴(yán)子非溫文儒雅,舉止紳士,讓常歡對他一見鐘情。 品酒時,那輕輕碰杯的聲音,搖曳的紅酒,何嘗不是她幸福在心底蕩漾? 大年三十,她悲痛欲絕,他第一時間趕到她身邊。她和他一起守歲,一起看煙花,得到了他意味不明的擁抱…… 在往后的歲月里,他一次次地溫暖了她的生命,譜寫出了一段純潔無暇的美好時光。 她以為幸福不過如此,哪怕他從未說過那句“我愛你”。 然而,她不知道,有時候,美好就像一場幻影,想伸手觸碰,卻瞬間破滅。 那些她不知道的事,到底藏了他多少的秘密? 當(dāng)秘密被揭曉,他們還能不能回到最初? 作者簡介: 人海中,原名谷清平,上海知名作家,編劇。代表作《錢多多嫁人記》、《我的經(jīng)濟(jì)適用男》被改編為電視劇、網(wǎng)絡(luò)劇、話劇等多種形式。 已出版長篇小說《留白》、《原來愛情,并非姹紫嫣紅》、《愛是長生殿》、《四月愛未央》、《我說特工小姐我愛你》、《女王進(jìn)化論》、《逃愛記》、《錢多多備嫁記》、《魚在金融海嘯中》、《有多少愛可以重來》、《不能沒有你》、《平安》、《婚姻是怎樣煉成的》、《秋月》、《我的經(jīng)濟(jì)適用女》。 目錄: 第一章每一個故事的開始都是不一樣的 每一個故事都有一個開頭,而每一個故事的開頭,都是不一樣的。 第二章賣火柴的小女孩 看過賣火柴的小女孩嗎?她無法自制地被那團(tuán)火光吸引的樣子,應(yīng)該和現(xiàn)在的我一樣。 第三章所有的巧合,都是為了遇見 和這樣的他在一起,讓我覺得任何別扭都是可笑的。 第四章就該是這樣 那些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仔細(xì)想想,就該是這樣。 第五章農(nóng)夫與土豆 見過連一顆土豆都沒種卻在土里刨出鉆石來的農(nóng)夫嗎?那就是我。 第六章玻璃彈珠 我能得到的,即使再華美,仔細(xì)去看,也不過是一顆玻璃的彈珠。 第七章氣泡水 令人著迷的只是水中的那些氣泡,而它們總會在開蓋以后慢慢消失。 第八章天鵝與鴨子第一章每一個故事的開始都是不一樣的 每一個故事都有一個開頭,而每一個故事的開頭,都是不一樣的。 第二章賣火柴的小女孩 看過賣火柴的小女孩嗎?她無法自制地被那團(tuán)火光吸引的樣子,應(yīng)該和現(xiàn)在的我一樣。 第三章所有的巧合,都是為了遇見 和這樣的他在一起,讓我覺得任何別扭都是可笑的。 第四章就該是這樣 那些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仔細(xì)想想,就該是這樣。 第五章農(nóng)夫與土豆 見過連一顆土豆都沒種卻在土里刨出鉆石來的農(nóng)夫嗎?那就是我。 第六章玻璃彈珠 我能得到的,即使再華美,仔細(xì)去看,也不過是一顆玻璃的彈珠。 第七章氣泡水 令人著迷的只是水中的那些氣泡,而它們總會在開蓋以后慢慢消失。 第八章天鵝與鴨子 一只被天鵝帶上云霄的鴨子就以為自己能夠擁有天空?太可笑了,當(dāng)天鵝放開它的時候,它終將摔成肉泥。 第九章橡樹籽 當(dāng)它掉落在地的時候,誰能知道一顆種子最終的形態(tài)? 第十章偏心 據(jù)說人的心都是偏的,或左或右,要把一顆心移到正中的,都不可能活下來。 第十一章意外與明天 意外與明天,誰知道哪一個會先來臨。 第十二章死灰復(fù)燃的愛情 這希望是如此強烈,仿佛在一片將要燃盡的死灰里,又隱隱出現(xiàn)了熱度,然后燃起火光。 第十三章后青春期 我快要二十歲了,早已是個成年人,但在這段感情里,我仿佛永遠(yuǎn)不能脫離我們初見時那個后青春期的、矛盾的自己,無論如何努力,永不能解。 第十四章他愛的人 最可怕的不是離開,而是有一天,你遇見了他愛的人。 第十五章宿命 我知道,所有對我好的人都將離開我,我無法挽留他們,一切都是宿命。 第十六章洋蔥 盤底的洋蔥像我,永遠(yuǎn)是配角。 終章 原來愛情就是,就算有更多更好的選擇,而我都只想要你一個而已。 番外嚴(yán)子非的故事1 我的戶籍是上海,但實際出生在江西的一個小城,父母在同一個工廠工作,整個廠都是從上海內(nèi)遷過來的,生產(chǎn)重型機(jī)械。 工廠很大,大部分技術(shù)類職工都是上海人,帶著自己的家屬和全部家當(dāng)舉家而來。廠里有生活區(qū)、幼兒園、小學(xué),甚至自己的菜市場,許多人的一生都是在那里度過,很長的一條路貫穿廠區(qū)南北,路面被大型卡車壓得平直,兩邊隨處可見銹成黃黑色的巨大鐵塊,路口豎一塊牌子——406廠一路。 數(shù)千人的大廠,除了隨廠內(nèi)遷過來的那些人之外,剩余的工人大部分都是從附近城鎮(zhèn)里招來的,過去務(wù)農(nóng),后來務(wù)工,所以清一色的黑瘦,憨厚樂天,上下班穿同樣的工作服,面目模糊,很難分辨。 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父親就更顯得鶴立雞群,他是隨著內(nèi)遷而來的唯一的大學(xué)生,浙大畢業(yè)之后被大手一揮,支援內(nèi)地,直接落到了這個地方。 廠里沒有人不知道他,常志柳郁郁不得志,常志柳性格偏激,常志柳憤世嫉俗,常志柳注定從云里跌到泥里,而且一輩子都要在泥里。 我們一家三口住在簡陋的小宿舍,吊燈昏黃,窄小逼仄,墻角的木制書柜里堆滿了書籍,厚薄紛雜,翻開來多是復(fù)雜的圖形和數(shù)字。因為常年不見陽光,很多內(nèi)頁都已經(jīng)發(fā)黃,湊近了可以聞到一股霉味。 父親帶著它們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一定滿懷凌云壯志,但是后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的是一片流沙海,更可怕的是,他還沒有能力走出去,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里一日日沉淪下去,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消失,最后沒頂。 我不明白他為什么會和母親結(jié)婚,母親只有小學(xué)學(xué)歷,娘家是那個小城城郊的農(nóng)戶,年輕的時候長得好,在那個年代能夠在幾千人的大廠里脫穎而出,嫁給唯一的城里來的大學(xué)生,我想她一定是驕傲過的,但她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個決定錯得有多離譜。 家里的氣氛是陰郁的,這種不快樂從父親身上不停歇地散發(fā)出來,感染到每一個角落,然后在我出生之后變本加厲。 童年的時候我甚至不敢與他同在一個屋里待著,害怕他突然爆發(fā)的怒氣,還有憎惡的眼神。我書讀得不錯,但他從未露出過滿意之色,看著我的成績單沉默,然后丟回我面前轉(zhuǎn)身離開。 作為一個孩子,在對一切能夠取悅父親的方法絕望之后,我開始逃避與他的相處。所幸母親天性很樂觀,一個人承擔(dān)了所有家務(wù),對我溫柔照顧,她文化不高,喜歡坐在我書桌旁默默看著我寫字,冬天攢下雞蛋與紅糖一起燉了端過來,看著我喝的時候喉頭滾動,接過空碗的時候微笑。 再后來父親回城無望,開始酗酒,喝醉以后眼神陰沉,操起手邊任何一樣?xùn)|西丟向我們,最可怕的一次是過年,母親在廚房用圓鐵勺做蛋餃皮,他在屋里獨自喝酒,酒瓶空了,叫我進(jìn)去,我正埋頭攪肉餡,沒有聽見,抬頭看到父親雙目血紅,空的酒瓶從三尺外砸過來,當(dāng)胸一記。 媽媽扔下鐵勺跑過來擋在我們之間,我扭頭跑出去,屋外冰天雪地,胸口痛得發(fā)悶,跑出大門的時候風(fēng)像刀一樣割過肌膚,十?dāng)?shù)步之后又扭頭跑回去,正看到他們扭作一團(tuán),母親瘦小的身體好像狂風(fēng)中的一片葉,扭曲著怪異的角度,竭力抵擋父親要沖出來的瘋狂。 我拉著她一起跑,然后在河邊哭叫,說了很多十幾歲女孩子絕望后會冒出來的歇斯底里的蠢話,而她默默流淚,最后抱著我的頭說:“會好的,那是你爸爸! 我內(nèi)心一直有一種朦朧的感覺,父親恨我,還有這個家,不過沒人告訴我原因,到后來我也不再關(guān)心,高三時填報高考志愿,我選擇回到上海,祖父、祖母早已逝世,姑姑一家住在老式弄堂房子里,空間窄小得轉(zhuǎn)不開身,看到我們?nèi)サ臅r候目光冷硬。母親陪我在一個悶熱的小旅館住了一個月,高考結(jié)束之后才回到廠里,也是在那年夏天,母親突然病逝。 她曾經(jīng)是那樣一個年輕健美的姑娘,死時卻已經(jīng)變得消瘦單薄,下葬那天外婆哭天搶地,咒罵不休,說父親狠心,不就是沒了一個娃,居然這么狠心,恨一輩子。 我終于知道那個埋藏多年的秘密,母親在我兩三歲的時候又有過一個孩子,父親夢寐以求的兒子,但是她懷孕三個月的時候,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獨自坐車到城里將孩子做了人流。回來以后面對暴怒的父親只說了一個理由“我想小歡過得好”。 我叫常歡,媽媽起的名字,我大了以后常覺得這個名字起得好,因為就算我被人戳著脊梁逼到角落的時候,別人一聲咬牙切齒的常歡,也能提醒我這名字的本意,至少給我起這個名字的人,是衷心希望我常常歡樂的。 家里的條件就是這些,母親早已料到弟弟出生以后面對我的是什么,又知道父親對兒子的渴望和熱切,所以竟用了這樣決絕的辦法成全了我。 父親想要一個兒子,他對自己這一生早已感到絕望,只想要一個兒子來承載所有的夢想,走他走不到的路,去他想去的地方,我的出生是讓他失望的,母親的行為又給了他致命一擊;蛘咴谒劾铮也攀莿W邮,我的存在就是原罪。 一切的憎恨和厭惡終于有了解釋,我拒絕再與父親說話,再也沒有開口叫過他。拿到錄取通知書當(dāng)天我便開始整理行李,收拾東西的時候看到他走過來站在我旁邊不說話。 我沒有抬頭,眼角余光看到他垂在身側(cè)的一只手。常年酗酒,他雙手早已開始顫抖,這時更是抖得厲害,我不出聲,他也不說話,最后蹲下來,把一樣?xùn)|西放在我的皮箱上,然后轉(zhuǎn)身走了。 那是一張存折,寫著我媽媽的名字。 2 就這樣,我拖著一個簡單的皮箱,坐火車來到上海,住進(jìn)了大學(xué)寢室。 我的成績很好,進(jìn)的是上海最好的大學(xué)。安頓下來之后我仔細(xì)盤算了存折里的金額,給自己找了幾份家教和兼職的工作,用以維持生活。那時候我的夢想很簡單,順利畢業(yè),在上海找一份工作,然后就在這個城市里安身立命,永遠(yuǎn)忘記過去的一切。 成績是我唯一值得驕傲的東西,除此之外,我的大學(xué)生活乏善可陳。同學(xué)大部分是上海土生土長的女孩,穿著時髦,我與她們格格不入,同寢室的費春妮也是從小城出來的知青子女,好歹與我有點兒共同語言。春妮在上海有叔叔一家,但她和我一樣不受歡迎。 那個時代城市里每個人的生存空間都是逼仄的,一代人接著一代人出生,老老小小擁擠在一起,仇視每一個可能會侵占掉一絲空間的外來者。當(dāng)時覺得人性令人齒寒,現(xiàn)在的我卻完全可以理解,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生活空間都不能保證,那又拿什么去要求他們善待外來者? 春妮性格比我活潑,很快對這個城市熟悉起來,休息日拉著我去人民廣場地下逛街。我們都不是有錢人,其實就是赤貧,不過她興高采烈,而我一直把雙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微笑。 我也愛美,不過我已經(jīng)打定主意,不再靠家里的一分一毫,所以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春妮買了生平第一雙長靴,花了一百三十五元,將近一個月的生活費。她在店里就迫不及待地?fù)Q上,也不舍得脫,將舊鞋放進(jìn)鞋盒里拎了回來。 進(jìn)校門之前我笑她老鼠不留隔夜食,一天都不肯等,穿那么漂亮回來給門房老伯看嗎?她抓著我的手臂說:“常歡,我不想等了,我就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要和城里的女孩子一樣,我一天都不想等了! 那是個周日,周末回家的上海女孩都已經(jīng)回到寢室,春妮的靴子立刻被注意到,其中一個張口說了句:“新靴子啊。” 她們平時很少與我們搭話,春妮笑著想回答,但她沒有停下腳步,端著水盆與我們擦身而過:“人造革的吧?硬得跟紙板一樣! 春妮在原地僵立,我心里也覺得涼,但仍是拉住她的手勸:“別理她們,我覺得挺好看的。” 她猛地甩開我的手,叫了一聲:“你覺得好看有什么用!” 第二天春妮對我說抱歉,我那時候正要去圖書館,對她笑笑說沒事,又問要不要替她占個位置。 我們的友誼好像又恢復(fù)了,但我再也沒有見她穿過那雙靴子,它就這樣曇花一現(xiàn),憑空消失了。后來春妮開始經(jīng)常晚歸,衣著打扮漸漸不同,再不去街邊小店。兩個月以后的一天,她通宵未歸,查鋪的時候我的心怦怦跳,所幸她睡上鋪,走之前又把被子扯開,居然平安無事。 第二天春妮是被一輛車送到學(xué)校的,腳下已經(jīng)換了柔軟的黑色羊皮靴,手里的包皮面柔軟,金色的把手閃閃發(fā)光。 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春妮也不說,一次與她走出校門的時候又看到那輛車,有個男人停下車按下窗笑看了她一眼,目光筆直,即便在光天化日之下也讓人覺得是赤裸裸的,而她后退一步,好像眼前有白晝生鬼魅。 這件事對我的沖擊很大,當(dāng)晚回到寢室之后根本不能入睡,后來在黑暗里強迫自己閉上眼睛,朦朧做了夢,驚醒之后一身虛汗,翻身下床去找皮箱里的那張存折,一直到摸到那個皺皺的表面才驚魂初定。 存折里的錢有一半付了這個學(xué)期的學(xué)費,余下的剛剛夠我付清下學(xué)期的,我不會為了一雙羊皮靴和一只包羨慕任何人,但如果它空了…… 如果它空了…… 我在黑暗中打了一個寒噤。 我從入學(xué)以來一直在打工,做家教,還有去麥當(dāng)勞兼職,常常對付完頑劣的初中生之后便立刻趕到二十四小時的快餐廳做晚班。 麥當(dāng)勞時薪七塊五,晚班有補貼,九塊,我一直申請做晚班,這樣能夠在有限的時間里增加收入,而且有免費的漢堡吃,省一頓晚餐。 家教二十元一小時,不穩(wěn)定,有次我去一個初三男生的家里,他家在松江,我倒了三趟車才到那里。他一個人的房間比我全家住了十幾年的那間宿舍大兩倍,窗外可以看到青翠的佘山山景,他蹺著腳打游戲,斜眼看我,最后在我講題的時候突然把手伸過來,伸進(jìn)我的衣領(lǐng),我給了他一耳光,然后被他媽媽推出他家大門。 即便是這樣,兩項打工加起來的收入,也只是堪堪夠我的生活而已,我又想到了春妮,我當(dāng)然不會因為一雙靴子、一只包便改變自己,但是我需要錢。 再次睡著前我下定決心,一定要找一份報酬更高的工作。 3 第二天我還是去打工,第一次上門的新學(xué)生,他家在西區(qū)。 已經(jīng)入冬了,上海的深秋是很怡人的,尤其是在這條街上,傍晚金色的陽光透過半黃半綠的梧桐枝葉灑在地上,到處都很安靜,由頭至尾連公交站點都沒有,處處清雅。 我之所以知道得那么清楚,并不是因為我曾有閑情將它從頭走到尾,而是我搭公交過來時司機(jī)告訴我的——而這直接導(dǎo)致我必須在另一條路上下車,然后步行遙遠(yuǎn)的距離直到目的地——窮人的理由永遠(yuǎn)無關(guān)風(fēng)花雪月,這就是現(xiàn)實。 時間很緊張,我?guī)缀跏且宦沸∨堋?br/> 今天最后一節(jié)課上完之后我被國經(jīng)課的老師叫去談話了,國經(jīng)課老師是個非常時髦的中年婦女,一年四季穿裙子,冬天配一雙長靴,靴頭光可鑒人,說話的時候都能照出我低頭的臉。 她說的是我的作業(yè)問題,說其他人都已經(jīng)按照她網(wǎng)絡(luò)郵箱中標(biāo)明的書目羅列了心得重點給她,只有我尚缺一份完整的回答。 我小聲解釋,因為圖書館里有幾本書借不到,而其他同學(xué)的書也都用著,我會想辦法,或者等她們用完之后再借來看。 其實是其他人并不愿意將手里的書借給我,不過這些說了她也不能為我解決,不如沉默。 她說也可以買來看,因為那幾本確實是非常有用的,還告訴我地址,說那兒專營這方面的書,一定買得到。 我點點頭,心里開始計算價格,專業(yè)書價格不菲,但是我真的需要它們,這些是不能省的,我知道。 這樣一耽擱,我趕去上課的時間就變得非常緊張,我一邊加快步子一邊看兩邊的門牌號,街邊都是老式的洋房,間隔著一些精致的店鋪,很小的首飾店,手工旗袍店,還有鞋店,櫥窗上映出我匆匆而過的身影,格格不入。 最后我看到一家葡萄酒廊,占了臨街洋樓的底層,圍欄里翠色深深,大門處擱著黑板牌子,寫著今日品酒會的時間,天還沒有全黑,洋房里亮著燈,照出一排排酒架與老式家具。 花園里有穿著黑白制服的侍應(yīng)生平托著餐盤安靜走動,桌上已經(jīng)布置好,雪白的餐盤放在酒紅色的桌布上,任何一個角度都讓人不想移開目光。 就連我這樣急切,都為之駐步了幾秒鐘。 然后我看到那塊黑板牌子旁有一副很小的招聘廣告,上面用中英文寫著招兼職的字樣,晚班,有底薪并有提成,待遇從優(yōu)。 我走過去仔細(xì)看了招聘條件,寫得很簡單,不外乎五官端正之類的,然后要求熟練英語對話,熟悉葡萄酒則上佳。 天已經(jīng)全黑下來,時間不允許我多做停留,我再看了一眼之后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前走,三步之后又回頭,看到那花園里的燈火一瞬間都亮了,恍若仙境。 兩小時的教學(xué)乏善可陳,學(xué)生是個初二的女孩子,做道數(shù)學(xué)題猶如服毒,我給她講解思路的時候她呵欠連天,然后趴在桌子上看我。 “老師,我媽媽說高中就送我去澳大利亞讀書,上海這兩天冷死了,我舅舅在那兒,昨天我跟我妹MSN,她說她等我放假過去沖浪,你放假打算做什么?” 我笑笑,然后拿過她的另一張英語卷子,用英語說了一句:“Soyouneedmoreoralpracticing,right?” 她翻了翻眼睛,大概覺得我是個無趣至極的人。 我沒資格有趣,我還在想我的國經(jīng)專業(yè)書。 4 離開她家之后我又經(jīng)過了那家葡萄酒廊,大門旁的金屬牌上有它的名字,sphere,是法文,中文翻譯過來叫思凡,多么香艷的兩個字,跟它內(nèi)里的奢華相得益彰。 花園里衣香鬢影,有笑聲,麥當(dāng)勞的晚班時間快到了,我躊躇了一下,覺得這不是一個很好的時間進(jìn)去做自我推薦,遂轉(zhuǎn)頭打算離開。 我站得靠近大門,轉(zhuǎn)頭之間那門突然被從里打開,有個男人走出來,看到我大概以為我正要進(jìn)去,很自然地退了半步,扶著門,非常紳士。 我尷尬了,搖頭說了一句:“對不起,我只是看看。”然后轉(zhuǎn)身便走。 越是尷尬越是出問題,我轉(zhuǎn)身的時候肩上背的布包袋子勾住了旁邊擱著那塊黑板的木架,才走出一步,嘩一聲,那黑板便被我?guī)Х诘厣希B著我包里的東西也灑了一地。 花園里的人都看過來,我一時窘迫到極點,低頭去撿我散落的東西,又要扶起那個放黑板的木架,然后我聞到很清淡的香味,是那個男人走過來,彎腰把那個木架先扶了起來,又替我撿起那些書。 我已經(jīng)蹲在地上了,所以只看到他落在我書上的手,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清爽平整,拿起來之后還替我撣了一下灰塵。 我抬起頭來,看到他的側(cè)臉,挺直的鼻梁,眉骨崢嶸,但是忽然笑起來,一下子處處都有了暖意。 他是看著書笑的,然后抬起眼來看我,說話聲音醇厚。 “你是Z大的學(xué)生?” 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我忽然有些耳燙,低頭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書才想明白為什么他會一語中的。那書是從學(xué)校圖書館里借來的,我們學(xué)校圖書館很有維權(quán)意識,血紅的大圖章敲在封面正中,讓人想看不到也難。 門里又有人走出來,一抹淡淡的秋色,雪白的臉,鮮紅的唇,眼睛看著他,聲音柔和帶笑。 “子非,跟誰說話?” 他把書遞給我,然后回過頭去跟她說話,也是帶著點兒笑的。 “一個小朋友,我的校友! 于是我就走了,很倉促地說了一聲謝謝,也不知道他聽清沒有。 有時候我看到太好的東西就會突然的倉皇起來,不用我那些城里同學(xué)提醒我都知道,這個叫沒見過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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