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這是一本經(jīng)典的古言小說! 蕭國清安八年,七歲的諸簫韶因父親病亡,被宮中的姑母諸太妃接進(jìn)宮中,認(rèn)識了趙王謝玙。 作者簡介: 說什么呢?阿惋下意識將耳朵湊近! “正是呢。”邱中官笑道,“北宮之中,再無比這更尊貴的地方。天子居承寧宮中的昭明殿。” 織云閣中有宮女五名,宦者兩名,阿惋到時他們一一出來見了禮,其中青玉、珠兒、銀華三人約莫十五六歲,口齒伶俐,與邱中官看起來格外熟絡(luò)的樣子,衣飾亦出挑些,阿惋猜她們或是這織云閣掌事侍史,于是上前叫了聲姊姊,引得她們?nèi)诵Φ没ㄖy顫! 可那人猶噘著嘴憤憤的模樣,“什么太妃,不過是比咱們還要低賤的出身,若端圣宮那位還在,哪里輪到她得意……”話未說完便被身旁女伴捂住了嘴! 從花廳西側(cè)走出一淺青袍服的女子,才及雙十,面容秀婉,可這卻已是太妃的心腹,天子御前侍奉的女官,也不知她是否聽見了方才這二人的談話,她的笑容一如往日寬和溫柔倒是讓這二人稍稍定心,“太妃今日身子乏了想要小憩片刻,你們?nèi)ネ▓笾T娘子,請她多等一會兒。再去端幾盤糕點果子給她,畢竟那還是個孩子。” “諸簫韶。”她說出了自己的名! “那也不能把閨名輕易說與人。”男孩正兒八經(jīng)地教訓(xùn)她,“知道你閨名的該是你未來的夫婿,你需日后成婚時由‘問名’禮告之——你記著些,可別犯這樣的錯了。” “簫韶……”男孩念出這兩個字時腔調(diào)有些古怪,“簫韶九成,鳳凰來儀。” 阿惋曾聽人說過:舉蕭國之人,莫有貴甚天子之弟者。意思是說,蕭國那么多人,沒有一個血脈高貴過趙王——包括皇帝。阿惋也知道,如果先帝晚駕崩一年,現(xiàn)在坐在國君位子上的人,絕不會是自己的表哥! 阿惋也聽見了,剎那臉色煞白,她明白宮中是不該有成年男子的,更何況這句話中含著的曖昧明顯到孩子都無法忽視! “別跟著我,也不要亂看亂走,你以為北宮是什么好地方嗎?處處骯臟,你要是不想一不小心摔進(jìn)泥坑里再也出不來,就安安分分地做個聾子、瞎子、啞巴!” 謝玙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看見午陽下女孩閃爍的淚,忽然有些心軟,走回去,又不知該說什么來安慰,只好把手中的蓮蓬塞進(jìn)她手里,她怯怯地又還了回去! “是的……” 阿惋知道自己母族蒙陵關(guān)氏雖日趨落寞但好歹仍是士族之家,當(dāng)初阿父之所以娶了阿母,也是因為姑母希望以聯(lián)姻的方式提升諸家的地位,只可惜結(jié)果并不如人意。 過了一會兒諸太妃又問,“那阿惋你識字嗎?” 阿惋將頭垂得深了一些,“從前乳母教過一點,并不多。” 太妃黛眉微蹙,聲音也似乎有些嚴(yán)厲了:“桑陽衛(wèi)氏一族,就連奴仆都能誦詩書,你身為諸氏的嫡女,莫非還及不上奴婢?” 阿惋嚇得噤聲,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沉默之中的每時每刻都熬人,康樂宮掛月殿中設(shè)有巨大的冰塊降溫,可阿惋額上還是有一滴滴的汗珠墜落,黏膩的汗水迷住了眼,讓人難受。 “哀家會請來女官為你授課,教你禮樂、琴棋、書畫、閨訓(xùn),希望你不會讓哀家失望。”終于,諸太妃開口。 “諾。”阿惋道。 “你很乖巧。”諸太妃滿意地彎了彎唇,“孩子,上來,讓哀家看看你。” 阿惋聽話上前,七歲的阿惋遠(yuǎn)不及她姑母那般容色冶麗,姑母尖長的指甲慢慢劃過她的面容,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哀家沒有女兒,想把你當(dāng)女兒。”諸太妃口吻甚是慈愛,然而阿惋看著她的眼,覺得她眸中的自己像是什么貨物一般,“昭明殿里住著你的表哥,他雖是皇帝,卻也是你的中表之親,你們還都只是孩子,可以一起玩。珣兒會很樂意自己有個妹妹的。你既然無父無母,在宮中或許會更好些,等你大些了,我會讓你做女尚書,統(tǒng)管北宮文書之事,只要你一直這樣乖巧。” 阿惋自然會乖巧,無依無靠的她除了乖巧外什么也做不到。 回到織云閣時已入夜,隔得很遠(yuǎn)時她便聽見織云閣內(nèi)傳來的嬉笑聲,下了肩輿,她自己推開院門走了進(jìn)去,看見一屋子笑鬧的男女,那是本該服侍她的宮人。 見她進(jìn)來,幾人暫息玩鬧,懶懶散散地朝她行了個禮,喚她一聲諸娘子。 她不說話,只盯著珠兒的雙丫髻看,朦朧月下珠兒髻旁的珠釵皎如月光。 珠兒也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略有些尷尬地一摸鬢旁的釵子:“奴婢覺得娘子這支發(fā)釵很好看,就暫時拿來戴一戴了。” 阿惋沒有說話,目光也不曾移開半分,一旁的青玉忙幫腔道:“娘子年幼,這樣的釵子戴在娘子頭上只怕不合宜,娘子不如賞給珠兒好了,金釵上嵌著明珠,正好與珠兒的名字相配。宮里的珠寶奇珍多了去了,等娘子大了,太妃自然會賞給娘子更好的。” 阿惋抿了抿唇,終究什么話都沒說。這釵子的確算不上名貴,只不過是她阿母死去后留下的遺物。 她知道她們是不會將東西還給自己的。 獨自走進(jìn)室內(nèi),她仍可以聽到外頭的笑聲。她為自己倒了一碗水喝,又走到自己房里把東西好好收拾了一番,但她也知道不會有什么用的,別人想從她這里拿走什么,還是會拿走的,上天奪去她父母的性命她無能為力,在北宮中,她又能反抗什么? 她找到一方小小的羅帕,將從懷中摸出的蓮子包裹在帕里——這是今天下午那男孩送她的。她小心翼翼地藏好,想了想,將這幾枚蓮子貼身收了起來。 仍是那間昏暗的屋子,陰森森仿佛是破敗多年的鬼屋。 但阿惋知道,臥于黑暗之中的那個人并不是妖鬼而是病重的婦人,這間屋子,是諸府主母的居所,只是久病之人受不得風(fēng),所以幔帳簾幕無 一不被緊緊攏合,偶有陽光從經(jīng)緯線中流瀉淺淺幾脈金色,陽光纖細(xì)如婦人懸于一線的殘命。 阿惋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可在夢里她好似還能嗅到那種苦藥味與腐敗氣息混合的味道。她不受控制地往深處走去,走著走著,她就成了三歲的孩子,她伏在病榻前看清了將死者的眼眸,清清冷冷一雙眼,至死都含著洞穿一切的悲戚——這是她的母親關(guān)氏。 “阿惋。”母親輕聲喚著自己的女兒,“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叫你阿惋嗎?”母親病重那年也不過是雙十年歲,韶華正好,縱然被病痛折磨得形容枯槁,仍有昔日的麗色存余,就如一株脫水的白蘭,在枯落前哀戚而脆弱的美麗。 然后她緩緩地笑了,凄愴冷厲,似是脆弱面容上的一道裂痕,“因為——你可憐啊!” 阿惋渾身一震,眼中有淚涌出。 阿母漆黑空茫的眼眸映著她素白的影,淚水浮動,“阿惋,我是在為你嘆息。”她說。 悲哀有如浪潮翻涌,阿惋在夢中幾乎窒息,猝然驚醒。她望向窗外,看見天際晨光熹微,淺灰的云邊劃出幾縷耀眼的光芒,磅礴旭日將遠(yuǎn)處的金殿宮闕都融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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