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躲在時間門外
王巧琳|著
“你是否也曾，天真而純粹的，喜歡過一個人？”
王巧琳/Q點(diǎn)調(diào)皮：
獻(xiàn)給我的寫作十年，獻(xiàn)給他們的二十年，獻(xiàn)給你們的相信永遠(yuǎn)。
獨(dú)木舟友情作序
隨書贈送作者原創(chuàng)手札小詩書簽
>>>>青梅竹馬到底有多甜？
十二歲的手術(shù)臺，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堅(jiān)定地說：“你不要怕。我在外面，保護(hù)你�！�
十四歲的非典來襲，她摸摸他的頭，“要不你把非典傳染給我好了，要死我們一起死�！�
十七歲的新年，遠(yuǎn)隔一座城市，她忍住奪眶的眼淚，“林池，下雪了。我好想你們�！�
十八歲的假期，默契重逢，她問他：你喜歡什么樣的女孩？”他答：“是你。我喜歡你�！�
>>>>答曰：怦然心動。
本書簡介：
十六年前，李豆蔻的父親因公殉職，她被林池的爸爸接回家。李豆蔻在這里習(xí)得愛，接受愛，越來越離不開這個家，也越來越離不開林池時，卻被突然現(xiàn)身的母親接到另一個城市。
新生活里她遇見了敢愛敢恨的西貝，以及就連孤獨(dú)的姿態(tài)都和自己相似，逐漸成為了李豆蔻心魔的邢鹿。而她心心念念的林池，也有了自己的新生活，那個叫沈露安的女生，成了懸在她心尖上的一顆刺。
——她的發(fā)小要結(jié)婚，娶的，還是她的朋友。對此李豆蔻始終無法釋懷。便以邢鹿為借口維持自尊，來掩蓋自以為“單戀”的卑微。
然而其實(shí)，鏡頭只需輕微轉(zhuǎn)換，將林池藏起來的少年心事一覽無余的展現(xiàn)，他的心里，一直也藏著李豆蔻。
作者簡介：
王巧琳：小說作者和編劇。喜歡聽故事，也喜歡講故事，也很樂意制造故事。已出版小說《你的心是無法登陸的島》《微成長》《心上刺青》《眼淚成塔夜微涼》《絲絲心動》，繪本《傲慢與偏愛》。
目錄：
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前言那些心在歲月中已經(jīng)難辨真假
文|獨(dú)木舟
我跟王巧琳相識已久。
久到懶得掰著手指頭去數(shù)年份，久到我的人生中很多經(jīng)歷不需要向她介紹各種復(fù)雜的人際關(guān)系，任何時候，只要在QQ上彈她一下，就可以飛流直下三千尺，傾訴也好抱怨也好吐槽也好，生活也好感情也好工作也好，想說什么就說什么，無須遮掩也無須粉飾。
若說是知己，有點(diǎn)兒過了，她到底小我兩歲，生活軌跡又不大相同，有時我覺得我的一些想法和痛苦，她或許并不能夠理解。
在我的心里，一直當(dāng)她是我的妹妹——不那么乖巧的，經(jīng)常會跟我斗嘴，互相挖苦，刻薄起來跟我不相上下的妹妹。
但打從心里，我知道，無論我將來在哪里，做什么事情，活得風(fēng)生水起還是落魄潦倒——對她來說，我都是姐姐，不附加任何社會標(biāo)簽，就是這么簡單。
那些心在歲月中已經(jīng)難辨真假
文|獨(dú)木舟
我跟王巧琳相識已久。
久到懶得掰著手指頭去數(shù)年份，久到我的人生中很多經(jīng)歷不需要向她介紹各種復(fù)雜的人際關(guān)系，任何時候，只要在QQ上彈她一下，就可以飛流直下三千尺，傾訴也好抱怨也好吐槽也好，生活也好感情也好工作也好，想說什么就說什么，無須遮掩也無須粉飾。
若說是知己，有點(diǎn)兒過了，她到底小我兩歲，生活軌跡又不大相同，有時我覺得我的一些想法和痛苦，她或許并不能夠理解。
在我的心里，一直當(dāng)她是我的妹妹——不那么乖巧的，經(jīng)常會跟我斗嘴，互相挖苦，刻薄起來跟我不相上下的妹妹。
但打從心里，我知道，無論我將來在哪里，做什么事情，活得風(fēng)生水起還是落魄潦倒——對她來說，我都是姐姐，不附加任何社會標(biāo)簽，就是這么簡單。
很多年前的一個夏天，我在老家接到一通電話，她和另一個女孩子不知道從哪里弄到了我家的座機(jī)號碼，兩個人在電話里嘰嘰喳喳說了一大堆話，那是我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
而之后很多年，我的生活軌跡不斷發(fā)生偏差，時間帶走了很多人，可這道聲音從未在我的生活中消失過。
說到底，成年人的朋友圈子，其實(shí)就是時間的大浪淘沙。
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長沙，2009年的夏天，我大學(xué)畢業(yè)宅在家里寫長篇，她來長沙參加一個雜志社的活動，聯(lián)系我說想跟我見個面。
當(dāng)年大家都還小，總覺得一定要正正經(jīng)經(jīng)見個面才能名正言順地說“某某某跟我是朋友”。于是，那天中午我在一家餐廳等她吃午飯，她匆匆忙忙趕到，說話的速度特別快，吃完飯就散了。我回家接著寫長篇，她繼續(xù)參加活動。
那次見面我對她最深的印象是，這小姑娘長得真好看。
我有個女作家朋友說過，美女原本是不屑于做寫作這么辛苦的事情的。
這其中的道理很直白：越是美麗的女生，越是難以安靜地生活。
美麗是一件無法掩藏的事情，所以美女的周圍總是鬧哄哄、亂糟糟的，而寫作恰恰是要與這些東西隔絕，讓自己沉浸在專注當(dāng)中。
你要記錄自己的思考和感觸，貢獻(xiàn)出自己的迷途和困頓，這也就意味著，你要耐得住寂寞，忍受得了孤獨(dú)。
耐得住寂寞，與孤獨(dú)共處，對于女生來說這很不容易，對于長得好看的女生，更加不容易。
然而，只有當(dāng)“美貌”不是你人生中唯一決勝的籌碼時，你的生命才有可能迸發(fā)出更璀璨的光芒。所以我經(jīng)常想，是什么驅(qū)使她數(shù)年如一日地枯坐在電腦前，筆耕不輟地寫出了那么多的文字，那么多的故事。
很多人問過我這個問題，你為什么選擇寫作？
當(dāng)年我說，因?yàn)闊釔�。后來我說，是寫作選擇了我。
也許我們的答案都一樣。
所以在那些輾轉(zhuǎn)反側(cè)的深夜，我們哭過崩潰過，質(zhì)疑過自己所謂的天賦和才華，也曾口口聲聲說要放棄，但最終，我們會從床上爬起來，泡杯熱茶，打開讓我們又愛又恨的Word，在空白的界面上敲出
一個又一個黑色的漢字。
毫不夸張地說，寫作的過程，其實(shí)就是與自己的廝殺。
在流逝的歲月中，值得安慰的是，我們都成長為能夠接受并且理解自己命運(yùn)的人，也深深地明白了只有真正依靠自己的雙手和思想，才有可能獲得真正意義上的自我價值的實(shí)現(xiàn)和我們年少時憧憬并且至今未改的、潔凈的、不打折扣的一生。
我一直都記得，2010年的夏天，我們相約一起旅行。
在大理的客棧，我們住在一間有天窗的房間里，那天晚上我們躺在客棧的床上，從那扇小小的天窗遙望星空，月光透過玻璃灑在房間的地上。
那時候我們都還很年輕，對未來充滿希望。
一只麻雀：看開頭還以為故事會很虐，結(jié)果并沒有，好羨慕這種青梅竹馬的感情，一生一世一雙人，一輩子只夠愛一人，挺好的。
ZZT暈寶：以前喜歡Q點(diǎn)調(diào)皮，現(xiàn)在喜歡王巧琳，是你寫的故事，都喜歡�！赌愣阍跁r間門外》我是看著看著，哭了一會，又笑了一會。這個故事也讓我想到了韓劇《請回答，1997》，很青春，也很懷念。
噗噗の家寶111：很好看的故事，作者文筆很細(xì)膩，那種暗戀的心情勾勒的很好，很有共鳴，我也曾經(jīng)悄悄喜歡過一個人，但是我沒有女主角這么好的結(jié)局啦。
第一章市中心的廣告牌上換了一幅巨大的宣傳海報，底色是帶一點(diǎn)熒光綠的藍(lán)，畫面上游魚種類繁多，來自世界各個海洋的深處，甚至是角落，像在最活色生香的時候，被釘在熒幕上，成為永久的琥珀。大多數(shù)行人不過匆匆一瞥，倒是每一個經(jīng)過的孩童，看到便黏住腳步走不了了，非要得到一句“周末帶你去”的誓言，才肯作罷。年少時多好慰藉，信童話般的安慰，來日方長，前途明媚，左不過是眼下的一劑鎮(zhèn)定。而成年人呢，即便你的諾言發(fā)自肺腑，重于千金，可只會換來對方冷冷的一句——你撒謊。算了吧。我不信。將海底世界搬到市中心的巨大廣告牌上，是為了宣傳新建的海底世界。熒光落在她的身上，像鋪了一層泛藍(lán)的苔蘚。這時候，她回過頭來，方才站在她身后的林池，停在了那幅巨型海報的中央。他叫她，李豆蔻。他們認(rèn)識了十多年，快往二十年奔去了。按照生活慣例，她該稱他為發(fā)小，而不是青梅竹馬。因?yàn)�，他們之間，從來都是青梅不竹馬，兩小不無猜。發(fā)小這個詞，到底是緣何而來？她瞇著眼睛想，發(fā)小，應(yīng)當(dāng)是自小，他們的頭發(fā)就被編在一起了，發(fā)發(fā)相連，一個人扯，另一個就會痛。呵，那么多感情與發(fā)有關(guān)，白頭偕老，耳鬢廝磨，結(jié)發(fā)夫妻。那一刻，人潮之中，像是時光逆轉(zhuǎn)，她慢慢地朝他走去。海報上寫著：霓光海底世界全新開業(yè)，門票優(yōu)惠，成人一百八十元，兒童半價。林池盯著那巨大的海景，像是對她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昂镁脹]有去海底世界了，周末，我們?nèi)グ伞！睕]有等到她的回答，林池側(cè)過頭，皺著眉頭看著她�！爸苣┮霾�，可能沒時間去了。”“哦�！绷殖鼐従徱崎_他的眼神，重新盯住海報，“不想去看看美人魚嗎？”呵，美人魚啊。沒想到他竟還記得她小時候愚蠢的信仰，李豆蔻忍不住笑了出來：“哪有什么美人魚啦�！倍际球_人的�！澳憧��！绷殖厣斐鍪謥�，指尖輕輕地?fù)徇^那冷冰冰的畫面，落在了一串不知是什么魚吐出的泡沫上�！澳憧�，美人魚�！痹谀莻�家喻戶曉的安徒生童話里，人魚公主在刀尖上跳舞，然后化為泡沫消失了。愛和恨都消失了，寂寞和喧囂都消失了，童話和過去，也統(tǒng)統(tǒng)消失了。你還記得，但是你也會消失吧。林池，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消失的，只是沒想到，那么快。 誰溫柔了歲月 “這枚怎么樣？”小巧的鉑金上，鉆石閃爍著，背景的絨布是一片深藍(lán)，使得這枚戒指就像星空里的一顆孤星。的確是很好看的一枚戒指，林池的眼光從小便毋庸置疑，他雖不是處女座，卻擁有苛刻的審美標(biāo)準(zhǔn)。但此時，李豆蔻注意到的卻不是戒指的款式，而是那五位數(shù)，并且打頭的還是很大的數(shù)字的價簽�！安缓每蠢病阋�，看看這款……或者這款……”她完全不是沖款式，而是沖著價格去的，相比較之下，她所指的這些款式在價位上要便宜上許多。至于款式，她可看不出什么差別。許是覺得自己的小市民姿態(tài)有點(diǎn)兒過于明顯，于是她索性直說：“戒指只是個形式嘛，不用買那么貴的，下次結(jié)婚再買貴點(diǎn)的……”林池扯了一下她的頭發(fā)，咬牙切齒地道：“找死嗎？”她疼得皺眉，然后聽到他語氣緩和地轉(zhuǎn)移話題，“我聽我哥說下午他會在附近的教堂參加一個婚禮，好像就是這個點(diǎn)，要不要去看看？”小教堂就在附近，周末會有一群做禮拜的基督教徒，下午圣歌會飄到她所在的寫字樓附近。偷偷從后門進(jìn)去的他們的眼前只是寥寥的數(shù)位親友、一對漂亮的新人，和一個藍(lán)眼睛大鼻子的牧師。這樣巧，他們進(jìn)來的時候，剛好趕上了交換戒指的儀式。所以此前，他們彼此都會背誦的那些“我愿意”，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聽到。注意到他們進(jìn)來的人，是林吉田，他輕輕地撇過頭來，遞給林池一個眼神。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李豆蔻定睛望著前方的新人，擁抱，親吻。一切都似乎順理成章，除了那枚閃瞎她眼睛的戒指，一切似乎都稀松平常。只是新人的眼神十分堅(jiān)定，時時刻刻都像繃著一根弦，似乎一松懈，教堂和戒指，婚紗和紅毯，都會消失。那種堅(jiān)定，是認(rèn)定彼此為終生拋下顧慮的決絕，是對愛大于生活的認(rèn)可，也是幸福唾手可得的人不會有的。李豆蔻覺得自己的眼眶微微有些濕潤，多年都不曾落淚的她，竟為陌生情侶結(jié)為夫妻濕了眼眶。其實(shí)身邊結(jié)婚的朋友并不算少，但婚禮大多都是擺一個走道，新娘穿婚紗，挽過新郎的手，再來一段西洋翻譯過來的婚禮誓言。親朋好友送禮金送祝福，玩得好似一場熱鬧的party。她側(cè)過頭輕輕問林池：“婚禮打算怎么辦？”林池似乎很認(rèn)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丟出一個令她郁悶的答案�！盁o所謂�！� “像他們這樣就挺好的。清靜�！倍鄶�(shù)人都希望，能多熱鬧就辦多熱鬧。兩個人的婚姻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記得很久以前，在一個雷雨天，她和林池窩在一起看DVD，是《茜茜公主》。第一部的尾聲，那場皇家婚禮真霸氣。李豆蔻當(dāng)時躊躇滿志地說，我以后結(jié)婚也要這么辦，租一條船，沿著河放禮炮！林池當(dāng)時給了她一個白眼，潑她冷水，用現(xiàn)在的話來翻譯就是：人家就算不是王子和公主，好歹也是高富帥和白富美吧，你一女屌絲，究竟有什么自信說這種話？就算夢想，也得稍微、稍微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基于現(xiàn)實(shí)吧？“你怎么不問問我呢？”此時，李豆蔻撞了一下林池的胳膊。“有什么好問的。你不是一直……想嫁給家里最好開禮炮店的船夫嗎？”面帶點(diǎn)譏誚，他笑著白了她一眼。啊，他還記得。盡管這句話里，帶著點(diǎn)對那時候幼稚理想的嘲笑，可李豆蔻還是覺得高興。只是，時至今日，這份高興里，夾雜了太多東西。 婚禮結(jié)束，人群漸散，林吉田走過來，林池起身。豆蔻也向他禮貌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林吉田是林池的堂哥，電視臺最近風(fēng)頭正勁的主持人，有一副天生讓人覺得漂亮的好嗓子，當(dāng)然，更主要是因?yàn)樗L得好看。李豆蔻不喜歡他的這種帥，雖可以魅惑到一群小女生，卻總覺得置放進(jìn)柴米油鹽里，總有些不實(shí)用。他是畫報里的那種帥哥，太不真實(shí)了。當(dāng)李豆蔻告訴林池她的想法時，林池嗤之以鼻地說：“領(lǐng)不回家hold不住的，你就說人家不帥，你這是典型的酸葡萄心理。當(dāng)然啦，李豆蔻你從小到大的眼光，都不怎么樣�！彼财沧欤骸拔夷强墒菍�(shí)話，我覺得，他不如你好看�！绷殖芈勓�，雖然努力隱忍著，卻還是從眼角眉梢溢出虛榮得到極大滿足的喜悅，他撫弄了一下頭發(fā)，臭屁地說：“李豆蔻，這簡直是最大的良心話！就是嘛，我也覺得我比他好看！你終于有眼光了一次！”從懂事起，她就覺得林池很好看。雖然有時候她恨他恨得牙癢癢，想把他扁一頓，但真的要扁了，也會避開臉。林池的好看是陽光的，他的喜怒形于色，他的真實(shí)感，讓她覺得很安全，是可以備在身邊的。也許一眼看上去并不驚艷，但卻是很溫暖人的、舒服的好看。就像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哪怕這個太陽公公掛著不怎么友善的表情，她也還是覺得心情會很好。兄弟倆寒暄了幾句，林吉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對林池笑著說：“已經(jīng)開始觀摩婚禮了，你小子，夠迅速的啊�！笔前。鎵蜓杆俚�。然后，他禮貌地跟豆蔻揮了揮手，招呼道：“我走了，你們慢慢逛�！边@一下子全都走光了，不做禮拜的下午，教堂里空蕩蕩的，就連神明都開始打盹兒。不知怎么的，她卻不想走，只疲憊地坐著。下午三點(diǎn)的陽光，穿過教堂的玻璃窗，照在身邊這個站著的高大清瘦的林池身上，是一種說不出的溫柔�！傲殖亍！彼鋈幌氲搅耸裁�，輕聲叫了他一下�！班�？”林池回過頭來，看著她�！安蝗纭隳悴逝乓幌掳��！� 沒有牧師，但他們都對那些婚禮儀式誓詞耳熟能詳。于是，一人分飾兩角。“先生，你是否愿意這個女人成為你的妻子與她締結(jié)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yuǎn)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的盡頭？”教堂正中央，耶穌像下，李豆蔻一本正經(jīng)地學(xué)著牧師的腔調(diào)�！拔以敢狻！绷殖赜行﹦e扭，卻也配合地回答了。小時候她就常常逼迫林池陪她玩角色扮演的游戲，動物世界、童話故事，或者是李豆蔻靈機(jī)一動編出來的天方夜譚。開始的時候，林池還算配合，到后來，他深感幼稚，于是奮力抵抗。時隔多年，他們扮演著大多數(shù)人都要承擔(dān)的角色，在空蕩蕩的教堂里，一對新人倉促的婚禮儀式結(jié)束后的尾音里，像是穿越了時光�！拔以敢�。那李豆蔻，你是否愿意我成你的丈夫與我締結(jié)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我，照顧我，尊重我，接納我，永遠(yuǎn)對我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的盡頭？你愿意嗎？”李豆蔻撲哧一笑，糾正他說：“你現(xiàn)在是牧師，你該說，他�！绷殖匕櫰鹈碱^：“真麻煩。跳過了，該你說了，你愿意嗎？”“我愿意。”好吧，既然他覺得麻煩，那她就配合他吧。反正，在婚禮上，這些也不屬于他的臺詞。對面的林池在得到她配合的回答后，臉上卻一直沒有任何表情，他就這樣盯著她，直到李豆蔻局促起來，有些慌張地戳了戳他的胸膛：“哎……你干嗎呀。接下來要交換戒指了！”林池卻微微笑起來，輕聲地說：“你撒謊�！边@三個字，令李豆蔻像是被澆了一桶水在腦袋上，還是一桶滾燙的沸水。她這才意識到，方才，林池說的，是“李豆蔻，你愿意嗎”。到了現(xiàn)在，他還要跟她開玩笑嗎？到了現(xiàn)在……李豆蔻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冷笑，這些年她已經(jīng)修煉了這樣的能力，粉飾太平，懂裝不懂，一切都會照著命運(yùn)的軌跡照演下去。就像兩年前，她假裝聽不到他那句“要不，我們湊合著過日子吧？像小時候那樣？”湊合嗎？盡管她多么希望擁有那種生活，卻因一個“湊合”而感到自尊心受挫。后來她無數(shù)次后悔過，也許那時答應(yīng)湊合，林池也許會在這湊合里、這將就里，成為與她無法分割的人吧。但事實(shí)上，即便再一次擺在面前，她還是會選擇，閉耳不聽。沒有什么比忍受他愛著別人，跟她湊合，更難過的事了吧。所以，此刻她伸出手，又戳了一下林池的胸膛，大笑著說：“好啦。別玩了。不是約好了跟怡然一起吃飯嗎？到點(diǎn)了吧……”她不去看他的眼神，怕自己會立馬崩潰。即便她將成年人的老成和隱忍學(xué)得再透徹，也總有一個人，會將她打回原形，打回少年時代那個不知所措的少女，悲愴地流著眼淚、無家可歸的少女。呵，她的發(fā)小，即將與另外一個人結(jié)為夫妻。這真是一個，浪漫又辛酸的結(jié)局。 幾個月前的某個清晨，李豆蔻在邢鹿的屋中醒來，已是早上六點(diǎn)多，邢鹿尚沒有回家。她剛大夢初醒，夢見一場世紀(jì)婚禮，大海灘，滿世界的游魚都來了，新娘有一條紅色的魚尾。她穿著病號服在沙灘上走來走去，看到林池穿著燕尾服高調(diào)出場，新娘不是她，她是那個馬上就會死去的病人，垂死地拍打著自己蒼白的魚尾，魚鱗滿地，全是熒光。她大汗淋漓地醒來，覺得自己的小腹隱隱作痛，她從床上爬起來，借著清晨的微光，走到了客廳里。燈還是那盞燈，再度搬進(jìn)來之后，卻早已不是幾年前那個樣子。她還住在這里，只是記憶像是被清空過，那些傷痛被埋在了骨子里，唯有那兩個月的溫存，竟是持久的。這幾日她與他，像是恢復(fù)了昔日老友的關(guān)系，表面上卻總是在粉飾太平，刻意不提舊事�；蛘哒f，那些，都是她一廂情愿的幻覺。翻看舊物，就像重新回憶了一遍，有種隱形的鈍痛，席卷全身。好累，她真的，好累。身后有一雙手，輕輕地攀上她的肩膀，覺察到豆蔻微微的顫抖。她背對著晚歸的邢鹿，嗓音沙啞�！靶下�，我做不到�！蔽易霾坏皆�，做不到釋懷，做不到努力忘掉那個人，努力地試著愛別人�！八�，我們還是分手吧。”努力忘記某個人，愛上另外一個人。以前覺得書上說的生生世世是夸張的，哪有什么忘不了的人，卻偏偏中了招。沒錯，即便她不是時時刻刻想起，那個位置不是伴著每日的呼吸，但有人要住進(jìn)去，她卻不愿意將之前的人趕走。都怪你，賴著不走。她扭過頭，對他笑著說：“對不起�！彼率掷锏哪菞l紅繩，上頭是邢鹿給她的佛珠，邢鹿攔住了她，笑著說：“不用還給我。丟掉吧�！� 走出門，襲來的一陣熱風(fēng)令她恍惚不已，拿出手機(jī)想撥個號碼給西貝，對方卻遲遲沒接通。邢鹿的電話又打來了，她怔怔地握著出神，卻不接。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結(jié)束以后，還能說什么。經(jīng)過那個巨大的垃圾桶時，她停了一下，盡管覺得這么做有些矯情，但還是將手上邢鹿送的那條綁著佛珠的紅繩給摘了下來。是的，邢鹿說得對，丟掉吧。盡管辜負(fù)了他的情誼，這樣做未免太過小人了。但這仿佛是一種儀式，她不該，再欺騙自己的心。于是她舉起來，對準(zhǔn)了不遠(yuǎn)處那個綠色的垃圾桶。身后有少年踩著滑板疾馳而過，狠狠地撞了一下她的腰。隨著那條紅繩一起飛進(jìn)垃圾桶的，還有攥在手里湊巧開始振動的手機(jī)�！霸撍赖摹！币膊恢钦l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她，垃圾桶整個震動起來。李豆蔻環(huán)顧了一圈四周，居民區(qū)門口這個偌大的垃圾桶齊她的肩，此刻她也顧不上別的了，整個人掛在桶沿上，探頭探腦地翻找。糟糕，手機(jī)掉到了縫隙里，她只得一點(diǎn)點(diǎn)地拎起里頭的食品袋、包裝紙，上頭沾著食物腐爛的味兒，她閉著氣，努力將手伸向振動源。手機(jī)忽然停止了振動。李豆蔻喪氣地?fù)荛_一堆堆垃圾，覺得自己就像個拾荒的乞丐。直到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像是點(diǎn)穴一樣，讓她瞬間無法動彈。“李豆蔻，才多久沒見，你居然有了這種癖好？”這個聲音，再次聽到，竟有過盡千帆的意味。她趴在那個垃圾桶的邊沿上，就像雕塑一樣石化了，直到被身后的人一把給拽下來。這個人有熟悉的總是皺著的眉頭，像初見時一樣，他似乎從未從她身邊消失過兩年的時光，恨鐵不成鋼地白了她一眼�！罢沂裁�？我來�！崩疃罐⑼脛e重逢的林池，他好像更瘦了一些，穿著一件藏青色緄金邊的襯衫，還是她陪他一塊買的。他將手伸進(jìn)那堆垃圾里，臉上卻沒有絲毫不耐煩。許久，他將那部手機(jī)丟到她的面前。她知道，這個家伙有潔癖�！半y怪剛剛打你電話不接呢，還以為看錯人了。”林池說。“你……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李豆蔻說話有些結(jié)結(jié)巴巴的。林池卻沒有回答她，而是又?jǐn)傞_手掌來�！笆菫榱苏疫@個吧�！彼恼菩睦�，躺著邢鹿送給她的禮物。紅繩上串著那顆佛珠，加上邢鹿手上的那一串，剛剛好是一百零八顆。她的，正是第一百零八顆。李豆蔻仿佛聽到歲月，從她的耳后根，繞了進(jìn)來。 如果記憶的法則是篩選好的，剔除壞的，那么，她能做到的是，即便是壞的歲月，也都會蒙上一層薄紗。她的記憶中，1997年的冬天，是這樣子的——海洋館，人流稀疏，李豆蔻一個人在閑逛。她手里攥著兩張票，有一張是爸爸的。爸爸半個小時前臨時接到一個電話就走了，對李豆蔻說：“你一個人可以的吧？你好好逛，爸爸大概一個小時后來接你�！逼鋵�(shí)海洋館并不大，一個小時，足夠她逛兩個來回了。而爸爸卻沒有守約，在她逛到第四圈，幾乎已經(jīng)把很多魚的名字和特征都記下來的時候，他還是沒有來。這些她從沒見過的，顏色艷麗、長相夸張、名字也很古怪的魚，她一個個都記住了名字。非洲鱺魚、日本錦鯉、匙吻鱘、中華鱘、珍珠鰩、金絲鯰……她的眼前仿佛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海洋世界，沒有那些硬邦邦、冷冰冰的玻璃隔絕，而是置身于溫暖的海洋里。長著七彩的喙的不知名的小魚吻了吻她的腳底，日本錦鯉圍著她打起轉(zhuǎn)，一條美人魚沉入海底，長著她日思夜想的那張臉。聽爸爸說，媽媽漂洋過海，坐的大船，要幾天幾夜地在海上漂呢……“喂。”她被一個聲音喚了回來，回頭看到同班的林池，學(xué)大人一樣雙手插袋半靠在透明的玻璃上，皺著眉頭叫她，“你爸爸跟我爸爸一起出任務(wù)去了。”林池的爸爸是副局長，李豆蔻的爸爸只是個普通警察。 陽光沒精打采的，這個不屬于冬天的海洋館，像是沉睡了的大魚，沒有人會意識到，這個認(rèn)真觀摩魚群的女孩的命運(yùn)將被徹底改寫。李豆蔻用肥嘟嘟的小手撫過那些冰涼的大面積的玻璃，將臉貼上去，瞪大眼睛搜尋著什么。林池站在她旁邊，覺得李豆蔻傻乎乎的，忍不住問她：“你干嗎呀？”他聽到女生用稚嫩卻兇巴巴的嗓音回答：“我在找美人魚。”林池對她的回答很是不屑，細(xì)長的眼睛翻了個白眼，奶聲奶氣地說：“真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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