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越過時間擁抱你


作者:祖占     整理日期:2015-11-04 14:16:42

★一部清新動人的紙上虐戀劇,一場穿行在黑暗中的禁忌之戀。
  ★新增萬字番外,獨家延續(xù)極致深情。
  ★作者功底深厚,文字優(yōu)美深刻,堪稱新一代虐戀花旦。
  ★關(guān)鍵詞:虐戀禁忌深愛報復(fù)陪伴錯過
  機關(guān)算盡,終須要歸還。
  忘掉她這件事,他不打算再試了。他從來沒在哪件事上這樣屢戰(zhàn)屢敗過。
  他忘記了時間本身就是一把凌遲的刀,在分離的日子里,連同*后那點情分都割離得分毫不剩了。
  貪,嗔,癡,三個男人的三宗罪。
  十八歲,他看中她花苞似的青春,花期一到便迫不及待地采擷而下。
  十九歲,他認為她擔得起利太太這個身份,于是躊躇滿志娶了她。
  二十歲,他想要她生下利家的子嗣,無論何等手段,他讓她生下一個姓利的孩子。
  他給了她現(xiàn)世安穩(wěn)的一個家,如今卻又一意孤行翻手收回。
  ——利擇良
  人活一世精力有限,不該浪費在無用的事情上。
  他想要的東西并不多,幸運的是都已得到:
  **的成績,法學(xué)院的錄取通知書,**金額的獎學(xué)金,大一便成功應(yīng)聘事務(wù)所……
  他并不貪心,只是千算萬算,沒料到會遇見她罷了。
  ——宋小雷
  他以為自己只是忘不了那一天。
  可是看著現(xiàn)在的她,他才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記不清她十八歲時的樣子!镆徊壳逍聞尤说募埳吓皯賱。粓龃┬性诤诎抵械慕芍畱。
  ★新增萬字番外,獨家延續(xù)極致深情。
  ★作者功底深厚,文字優(yōu)美深刻,堪稱新一代虐戀花旦。
  ★關(guān)鍵詞:虐戀禁忌深愛報復(fù)陪伴錯過
  機關(guān)算盡,終須要歸還。
  忘掉她這件事,他不打算再試了。他從來沒在哪件事上這樣屢戰(zhàn)屢敗過。
  他忘記了時間本身就是一把凌遲的刀,在分離的日子里,連同*后那點情分都割離得分毫不剩了。
  貪,嗔,癡,三個男人的三宗罪。
  十八歲,他看中她花苞似的青春,花期一到便迫不及待地采擷而下。
  十九歲,他認為她擔得起利太太這個身份,于是躊躇滿志娶了她。
  二十歲,他想要她生下利家的子嗣,無論何等手段,他讓她生下一個姓利的孩子。
  他給了她現(xiàn)世安穩(wěn)的一個家,如今卻又一意孤行翻手收回。
  ——利擇良
  人活一世精力有限,不該浪費在無用的事情上。
  他想要的東西并不多,幸運的是都已得到:
  **的成績,法學(xué)院的錄取通知書,**金額的獎學(xué)金,大一便成功應(yīng)聘事務(wù)所……
  他并不貪心,只是千算萬算,沒料到會遇見她罷了。
  ——宋小雷
  他以為自己只是忘不了那一天。
  可是看著現(xiàn)在的她,他才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記不清她十八歲時的樣子。
  是他將她留在了心里,于是她就活在那里。
  時間推移,兀自生長;
  垂垂老去,卻始終不肯死去。
  ——利擇優(yō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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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書簡介:
  外地女子周醒突然來到小鎮(zhèn)開了一家甜品店,房東兒子宋小雷借機到周醒店里打工賺取零用錢,以減輕母親負擔。
  幾個月的相處,少年對周醒漸生好感,沖動之下犯下大錯。宋小雷悔恨不已,一向驕傲的他尋找機會贖罪,并坦誠了自己的一腔熱情和心事,終令周醒原諒。
  小鎮(zhèn)民風(fēng)保守,對來歷不明的周醒閑言碎語不少,宋小雷與抱有同樣看法的母親大吵一架。宋小雷去周醒店里幫忙,卻意外發(fā)現(xiàn)她有一個六歲的孩子小加。深受打擊的他想要忘記這段暗戀,卻在外地意外與小加重逢,并旁敲側(cè)擊發(fā)現(xiàn)她已與小加父親離婚,小加并不是私生子,他決心不再放手。
  宋小雷默默陪伴守護周醒,常去看小加以慰她與孩子分離之苦。相處日久,兩人默契漸生,走到了一起。正當宋小雷為這段仿似游走在懸崖邊的感情患得患失時,又發(fā)現(xiàn)她前夫的弟弟對她糾纏不休,當年更是因她入獄……
  當年的真相究竟為何,她背井離鄉(xiāng)是否另有隱情?被往事束縛的她,能否掙脫痛苦,獲得新生?他又能否越過時間和重重阻礙,越過世俗眼光,與她相擁?他們的愛情能否行走在陽光下?
  作者簡介:
  祖占,名字取自《祖與占》,欣賞愛情的多種形態(tài),習(xí)慣從多種角度看待人與事。愿以寫作者的手與心,將其百態(tài)呈現(xiàn)于筆端。
  代表作:《越過時間擁抱你》
  目錄:
  ·上
  第一章新房客
  第二章天臺月
  第三章侮辱與損害
  第四章如露亦如電
  第五章利先生
  第六章畫地為牢
  第七章困獸之爭
  第八章Materialgirl
  第九章如夢幻泡影
  第十章罪與罰
  第十一章貪嗔癡
  第十二章三人角逐
  第十三章骨中的骨
  目錄:
  ·下
  第一章心肝兒
  第二章瘋狂世界
  第三章棲云,再見
  第四章有情皆孽
  第五章投名狀
  第六章天涯海角
  第七章無人知曉
  第八章積債
  第九章雨夜
  第十章入骨相思知不知
  第十一章愛與孤獨
  第十二章情種
  第十三章生之苦痛
  第十四章江南雪
  第十五章荊棘密布
  第十六章兩生花
  最終章以父之名
  番外我可否將你比作夏日這些年來,她身邊的男人手段層出不窮,一個比一個難纏,一個比一個精明。
  利擇良給了自幼失怙的她一個家卻又一手打碎;
  利擇優(yōu)毀去她半條命,讓她陷身于黑暗無力自拔;
  宋小雷與她隔著世人眼光和年齡,卻無論如何不肯放手。
  半生醉夢人間世,命運之手究竟有著怎樣的深意,她破碎的人生又將歸于何方? 對面醫(yī)生句句叮囑,周醒站在走廊上聽得很仔細,不時點頭應(yīng)下。
  這事說來很巧,她去宋家原本是打算搬走之前落在那里的一箱雜物,東西雖不貴重,卻沒有扔在別人家的道理。之后她打電話聯(lián)系了給杜維貞,聽這位前任房東說她剛好有時間在家等她上門來取。
  去到宋家時房門半掩著,周醒敲門不得回應(yīng),卻聽屋里傳來時高時低的呼聲,推門進去,就見杜維貞倒在樓梯口。
  她找到左右鄰居合力將杜維貞送往醫(yī)院,醫(yī)生檢查過傷勢后說是右前臂骨折,接骨手術(shù)進行得很快。鄰居見手術(shù)順利也就先告辭一步去上班,周醒的店畢竟是自己的,暫停營業(yè)也不是大事,因此她就打電話通知了宋小雷并留了下來。
  那邊,宋小雷接完她的電話就直奔車站,路上倒車三兩回,路途用去將近四個小時,出現(xiàn)在醫(yī)院的長廊盡頭時,他喘著粗氣滿頭大汗,看了周醒一眼,就轉(zhuǎn)頭望向了病房。
  “手術(shù)完成了,她一直在睡!敝苄颜f明情況。
  宋小雷心有余悸,半天才組織好話頭:“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醒本已打算告辭,聞言只好將事情經(jīng)過復(fù)述一遍,又把醫(yī)囑轉(zhuǎn)而告之。
  宋小雷聽完很是沮喪,“她工作太辛苦了……我該留在家里的!
  周醒不置可否。
  宋小雷又回過神,低頭看她,“有沒有吃飯?”
  “醫(yī)院有附設(shè)食堂,”周醒指了指大致方向,“等她醒了,你可以去買一些!
  “那……你呢?”
  周醒低頭看腕表,“我該回去了,你好好照顧她!
  宋小雷應(yīng)了一聲,眼睛一瞬不瞬望著她。
  周醒舉步往長廊方向的樓梯口走去,他像傻子一樣跟在她后頭。走出去好幾步,周醒側(cè)頭看向他,宋小雷也望了她半晌,終是說:“你能不能,能不能……”
  周醒停了步,神色疑惑。
  “你能不能先別走……”宋小雷移開視線,艱難地開口,“我是說,周醒,你能不能陪我一會兒?”
  周醒怔了怔,沒言語。
  宋小雷后來尋思,大概是自己流露出了足以打動她的表情吧,雖然她自始至終默不作聲,卻終是慢慢止了步,不發(fā)一言。
  宋小雷想道謝,卻不想打破這安靜。
  周醒站在長廊盡頭的窗前,靜默之中,她不知想起了什么,面色似有悲戚之意,隨即又隱去。午后陽光折射而來,她的面容散發(fā)出淡淡輝光,就像一塊玉。
  宋小雷定定地望她半晌,別開臉,心中浮起痛楚。出院那天,杜維貞告知兒子先前手術(shù)費是由周醒墊付,經(jīng)過上次手機事件,她明白兒子心結(jié)所在,輕聲解釋道:“當時來不及帶錢……也跟周小姐說過,等方便了馬上還她!
  宋小雷點點頭,囑她安心休養(yǎng),這錢他去還。
  回家安置完畢后,宋小雷在老媽指點下親自下廚做了兩人的飯菜吃過,之后也沒耽誤,直接從ATM機取了錢去找周醒。
  顯然周醒對他的到來并不意外,見了面就只等他開口。
  “這是還你的醫(yī)藥費。周醒,這次多虧了你,謝謝你!
  她應(yīng)一聲,接過錢便放進抽屜,也不多話。
  宋小雷足有半年時間沒踏足小店。這半年以來,他翻來覆去想過無數(shù)回,也有過無數(shù)回退縮,直到現(xiàn)在面對面看著她,他才發(fā)現(xiàn),能這樣站到她面前已是不易。
  好不容易跨到這步,他不想匆匆結(jié)束。
  “暑假了,店里忙得過來?”
  “還成!
  周醒神態(tài)冷淡,宋小雷雖有心化解半年前那樁尷尬事,到如今也有點撐不住了,“你現(xiàn)在很討厭我吧。”
  周醒似乎想說什么,卻沒有開口。
  “……討厭到連話都不想說?”
  周醒干脆說:“宋小雷,我的看法并不重要!
  宋小雷一陣沉默。內(nèi)心掙扎揪扯,終是低聲說:“周醒,以前的事是我不對。你原諒我!
  周醒盯著桌面,怔忡不語。
  宋小雷到底算磊落,這一句道歉時隔這么久,終究還是坦蕩地說了出來:“我知道那種事是錯的。大錯特錯。但是請你相信我,人有時候……心里的想法同表現(xiàn)出來的行為并不一樣!
  周醒不置可否。
  他再次試著開口:“我是真的沒想過要傷害你,相信我!
  “你還是請回吧!敝苄演p聲打斷。
  宋小雷沮喪到極點。
  “這半年我一直忘不了這件事,怎么也放不下,你能不能……”
  周醒神色起了變化,“你想要一句原諒?你想讓我說沒關(guān)系?”
  宋小雷猶豫一下,點點頭。
  周醒平定許久,她把慍惱一點一點收起來,轉(zhuǎn)瞬間已恢復(fù)如常。然而那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沉默一如既往。
  宋小雷從期待到焦急,再到失望,最后只勉強笑了下,“周醒啊,你還真是……”
  “我原諒你。宋小雷,可以了嗎?”周醒說完,輕輕搖頭,仿佛不明白為何又鬧出眼前這一出。
  宋小雷平定道:“謝謝你的原諒,這對我很重要!
  周醒收回了視線,似乎一個字也不想開口。
  宋小雷卻就勢坐了下來。他平復(fù)著心情,若無其事道:“再過幾天就要報高考志愿,我的第一志愿是陵川大學(xué),如果能拿到錄取通知書,可能說走就走了!
  周醒置若罔聞,并不接話。
  “……在我走之前,還想回你的店里做事,并不需要薪水,只想還一還過去的人情,可以嗎?”
  周醒說:“我跟你兩不相欠。”
  “就當是給我個機會吧,”宋小雷頓了頓,“就當讓我心情稍微好過一點。我不希望離開棲云之前有什么遺憾!
  其實宋小雷何嘗不知,即使為了還人情,這也是最笨的方式。可是他仍是拿起了吧臺上的貨物單,“這是今天要提的貨?”
  周醒略微蹙眉,“其實你不用……”
  “舉手之勞!彼涡±鬃灶欁源螂娫捥嶝,很快又輕車熟路地提貨回來,三兩下便將物品搬放整齊。
  從頭到尾一氣呵成,以前做慣的事如今仍是得心應(yīng)手。
  他脫掉手套,“那,我晚飯后再回來!
  不待她拒絕就轉(zhuǎn)身離開了。自打出院以后,兒子就包攬了家中衛(wèi)生打掃與日常三餐,杜維貞只一心養(yǎng)傷。這天傍晚她左等右等小雷不來,在屋里待著也悶得慌,便循聲出門跟巷子里街坊鄰居湊熱鬧。
  幾個老相識,談著道聽途說的閑話:
  “……人是不壞,就是來路稀奇。”
  “好幾回都看見她店門口停著那輛車,車牌掛的是陵川那邊,我聽人講,那輛車值這么個數(shù)——”說著比個了手勢。
  幾人咋舌。有人哼道:“那男人瞅著可不怎么年輕了,大概家里也有老婆孩子……”
  場面剎那一靜。
  杜維貞忍不住搭了一句:“這說的是周小姐?”
  那幾人停了一會兒,笑嘻嘻打招呼:“你今天就能出門啦?”
  “我傷的是胳膊又不是腿,怎么就不能出門了?”
  “行,你這人就是拼!
  眾人閑扯著,不多久,又回歸到先前那話題。
  “那男人也不經(jīng)常過來吧?”
  “倒不經(jīng)常。那種排場,咱們這小地方哪里盛得下!
  杜維貞平日忙得腳不沾地,這些都沒怎么聽說過,到底是吃驚,“周小姐跟那個男人是什么關(guān)系?”
  幾人互視一眼,神色皆意味不明。
  “我聽人講,周小姐是有孩子的!庇腥嗣俺鲞@句。
  “真的?!”
  這時有人咳了一聲,仿佛湖面投入小石子,大家都抬起頭來。
  “喲,小雷放學(xué)了啊。”
  “我放暑假呢。”宋小雷應(yīng)著。
  “哦對,高考成績出來了吧?報的哪所大學(xué)?”
  “還沒。陵川!
  “不錯不錯,小雷是個有志氣的。將來出息了,可得好好孝敬你媽!
  眾人笑言附和:“維貞,你也快熬出頭了。”
  杜維貞跟著眉開眼笑。宋小雷沒再說什么,率先進了家門。將冰箱里的食材準備完畢,宋小雷三兩下便做出一湯一菜,杜維貞見他動作利落,飯菜做得也還可口,更覺寬慰。
  想起下午兒子去辦的事,便問:“怎么這一趟去了這么久,還順利吧?”
  “有什么不順的?她從不為難人!彼涡±纵p描淡寫,放下湯碗,半晌抬起頭,“媽,剛才你們在聊她?”
  “嗯,聽人講了幾句!
  宋小雷略微皺眉,“媽,以后別這樣!
  杜維貞愣了愣,瞧向兒子。
  “她幫過你,你不該說人是非。”
  杜維貞瞪起眼,被兒子這話堵得胃疼,左鄰右舍的女人們聚在一起家長里短,這在她看來完全是正常態(tài),怎么就落到聽兒子教訓(xùn)?
  “你又怎么了?”
  “我是說,之前周醒送你去醫(yī)院,幫我們墊醫(yī)藥費……不管怎樣,總歸是我們欠她人情。外面人怎么說她我們管不了,但是我們說不得。”
  一通道理講下來,倒不失仁厚。杜維貞面上掛不住,臉色不太好看,“你還真是能耐了,反過頭來教訓(xùn)你老娘?我說什么了?我是罵她了還是侮辱她了?”
  “我哪里敢教訓(xùn)媽呢?”宋小雷略微笑笑,平心靜氣地,“外頭謠言傳得那么離譜,媽自己難道分辨不出來?那個外地男人我也見過,纏著周醒不止一兩次,周醒要是肯正眼看他,干嗎還待在這窮鄉(xiāng)僻壤的破地方?還有,說什么她有私生子,這個別人不知道,你難道還不清楚?對面水果店那個老板娘不止一次把自己孩子丟給周醒照看,以前你不還為周醒鳴不平嘛。那幫人講人是非都沒譜的,你別去瞎摻和。”
  杜維貞一時語塞,半信半疑地盯著兒子,“聽說那男人開的車好幾百萬呢,這是真的?周小姐真的同他沒關(guān)系?”
  宋小雷見她八卦之心不死,當下索然,“我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
  杜維貞瞧了兒子一眼,悻悻然,“你覺得別人不容易,我們孤兒寡母就容易?別人還指不定怎么看我們呢!以前她房子租得好好的,還不是莫名其妙就退了租!”
  宋小雷一怔。
  “——到現(xiàn)在連個說法都沒有!有什么意見不能當面提的?你說她背地里存的是什么心!”杜維貞言下憤憤然。
  “……媽,不是你想的那樣!
  杜維貞不以為然,“你別以為她幫過我們就是好人,那不過是碰巧!至于她心里頭想什么,你又哪里知道?況且……”
  “不要說了!彼涡±讍÷暤。
  哪里還聽得下去?周醒退租的原因也只有他心知肚明。宋小雷再次見識到自己的懦弱,曾經(jīng)犯過的錯誤他根本不敢坦承,甚至恨不能那件事從此消失,永不再來。
  他輕輕放下筷子,站起身來。
  杜維貞尖利地叫道:“你要去哪兒?你跟我賭什么氣?”
  “我只是吃完了。”他低聲說。再回到店里,宋小雷的臉色多少有些不好看。
  好在周醒也不理會他臉色如何,座上有幾人在消磨時間,都是老顧客,看到宋小雷出現(xiàn)在吧臺也不覺得奇怪,只笑道:“喲,宋家小子你又來了?”
  “怎么樣,今年老板有沒有給你漲工資?”
  宋小雷聽著他們調(diào)侃,略微一笑,“我要是說這次不要薪水,你們信不信?”
  眾人皆笑。杜維貞的兒子,出來做白工?
  “老虎改吃素了?”
  宋小雷略微一笑,“就知道你們不信!
  他回頭瞧了眼正專注做冷飲的周醒,復(fù)又移開視線。
  周醒心里怎么樣,目前宋小雷猜測不出。
  然而他很快發(fā)現(xiàn),她的態(tài)度在接下來的幾天開始顯山露水。她對他所做的一切都持放任態(tài)度,他來也好,去也罷,于她不過是抬頭一個招呼。他做得多也好,少也罷,她也不過是冷眼旁觀,并不插手干涉。
  表面看來這和從前沒有太多區(qū)別,可是宋小雷心里很清楚,先前那種信任與默契早已經(jīng)毀得一干二凈。
  有天他做完手頭的活兒不經(jīng)意地抬頭,就見周醒正站在流理臺前清洗著杯碟。她的頭發(fā)長長了些,結(jié)成辮子松松地搭在肩上,有種奇異得令人迷惑的純真。然而身上又穿了一襲黑裙子,裙擺長及膝下,只露出一截雪白小腿。衣服遮得嚴嚴實實,那藏在底下的身體卻仿佛帶了魂靈,影影綽綽,婉轉(zhuǎn)玲瓏,幾乎要把人心神都勾過去。
  他站在她身后半天不動。
  周醒清理完畢回頭迎上他那眼神,頓時后退一步。
  宋小雷忙移開視線。
  可是已經(jīng)晚了。
  周醒開口時聲音都發(fā)著緊,“不早了,你,你該回去了。”
  宋小雷應(yīng)著,沒再看向她,心中沮喪至極。
  人與人的關(guān)系何其脆弱,如今她對他既有防備之心,又有冷淡之意,不過是一個失控的注目,已引起她的懼怕與不安。
  過去與她相識相交,一切來得太過容易,他竟視為理所當然。如今想重拾珍重,已是千難萬阻舉步維艱。那晚宋小雷回去,午夜夢回都是一雙清冷冷的眼睛。
  翌日天光未亮,他出門跑步。時間實在還早,四下里萬籟俱寂,馬路上空蕩蕩沒有車也沒有行人,跑步時宋小雷猶自不覺,一抬頭才望見附近就是周醒的住處。
  周醒搬出去后的很長時間,他刻意避忌有關(guān)她的消息。至于她搬去的新居地點還是從趙多多那里得知。此處也是棲云鎮(zhèn)普通民宅,宋小雷并不知道她具體住在哪家,只慢慢巡視而過。
  路邊兩排繁茂大樹,樹下停著三三兩兩的車,其中一輛特別扎眼。
  宋小雷腳步驀地停下來,他把視線移向車前的民宅,卻只看到緊閉的大門。除此之外都是靜靜的,冷冷的。
  心仿佛沉到谷底。前幾日家門口聽到的那些閑言碎語在腦海中不住回蕩,他趨近那輛車想認清車牌號,車窗內(nèi)影子晃了晃。
  里面有人。
  宋小雷下意識地松口氣,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加快腳步跑遠了。
  上午八九點鐘,路邊各家店鋪陸續(xù)開門營業(yè)。
  宋小雷站在樹底下看腕表時間,又抬頭盯著來往的車輛,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周醒身影出現(xiàn),那輛黑色轎車無聲無息跟隨在她身后。
  宋小雷吸一口煙,平定地看著。
  對此注目的顯然不止他一個,街上已有不少好奇的目光,也有人干脆駐足觀望,棲云鎮(zhèn)這種小地方,只這輛車的出現(xiàn)便足以成為人們喜聞樂見的談資。
  周醒漸漸走近,冷不防看見宋小雷倒是一怔,“……你在這兒做什么?”
  宋小雷丟掉香煙踩熄,略微笑笑,“一連這十幾天我天天來店里報到,你現(xiàn)在問我在這里做什么?”
  “……我沒讓你來。”周醒蹙眉。
  宋小雷又是一笑。還肯生氣,這是好現(xiàn)象。
  他說:“還有比我更合格的員工嗎?你看做老板的自己都遲到!
  周醒實在沒忍住,白了他一眼,她一邊取鑰匙開店門,一邊朝他腳下示意。
  宋小雷吃她白眼,心中竟說不出的受用,無比乖順地將地上煙蒂撿起來丟去垃圾桶,余光瞥見那車停在路邊。
  那車是將近十點鐘才走的。
  周醒神色始終如常,宋小雷一得空就去擦拭落地窗的玻璃,眼看那車輛駛走了方才放松下來,轉(zhuǎn)身說:“我早飯還沒吃呢!
  周醒看一眼剛出爐的可頌面包,“要幾個?”
  “三個,再來一杯黑咖啡!
  周醒心情放松,并不同他計較。
  坐在吧臺里無所事事喝咖啡的時光,清靜得仿佛回到了舊時。宋小雷不是不明白此時此刻寧靜歡喜從何而來,只想放手一試能不能把它留住。
  “給我店里的鑰匙可以嗎?”
  周醒看他一眼。
  “就跟從前一樣,我提前過來開門打掃,你不也輕松一些嗎?”宋小雷一條條數(shù)給她聽,“像今天這種情況,好幾個老顧客一大早登門,店家主人卻不在,這怎么都說不過去吧?幸好我來得早!
  周醒看看時間,仍是不搭腔。
  “還有剛才送水果的,我跟他說了,昨天送來的兩串提子不怎么新鮮,老板娘親自發(fā)話,等會兒補送兩串好的過來!
  見周醒瞪過來,宋小雷不禁嘚瑟,“你也知道,能從他們手中討回來可不容易。我這做員工的還算合格吧?”
  功夫不負有心人,臉皮磨得起繭也就厚了。宋小雷在心里數(shù),一,二,三。
  周醒抬眼,“你開學(xué)就走?”
  “開學(xué)就走!
  “可以!辟囋谥苄研〉甑臅r光看上去已恢復(fù)如常,工作一如既往,作息一如既往,不同的是如今他沒了升學(xué)壓力,有更多時間耗在小店。然而薪水的事小雷只字未提,從不做賠本買賣的杜維貞得知此事后頗不以為然,然而也不愿再說什么。做兒子的當然不知,在那天的氣憤對峙中杜維貞突然強烈意識到兒子的長大,他有想法,有自己的一套原則,就算再不認同,母子倆也不值得因此而慪氣。
  好在錄取通知書準時飛來,沒有任何懸念,宋小雷被他多年來的第一志愿輕松錄取。
  學(xué)校正是陵川市同名的陵川大學(xué)。這所院校已屬國內(nèi)第一流大學(xué),而它獨立的法學(xué)院更是位列各大法學(xué)高校之巔峰,小雷數(shù)理化成績一騎絕塵,志向卻在法律,不得不說這讓大家感到意外。
  “怎么著,你也不表示表示?”
  孫朋雨打來電話,等不及地表達羨慕嫉妒恨。
  宋小雷笑著同意,“行啊,時間你們選!
  “明天晚上如何?老地方,你家天臺。”
  “讓你選時間,可沒讓你選地點。”小雷拒絕得很干脆,“天臺不行。我請客,地點你們?nèi)ハ!?br/>  掛斷電話,宋小雷看一眼吧臺。里面的人聽得很是清楚,此刻四目相對,不得已,她只得點點頭,“恭喜你了,得償夙愿!
  “周醒你就這張嘴,其實心里巴不得我走,是不是?”他笑。
  這話說得十分親昵,周醒莫名有些尷尬,轉(zhuǎn)開臉去。
  “歡迎光臨!
  門外有人走了進來。宋小雷定定神,來人仔褲球鞋馬尾辮,氣質(zhì)沉靜衣著清爽,不是彭青又是誰。
  周醒打招呼:“請坐請坐,多多呢?”
  “她和夏葵出去玩!
  周醒笑著點頭。
  宋小雷見這倆人態(tài)度自然閑話家常,心下好一陣風(fēng)起云涌。
  “喝點什么?”他主動問彭青。
  “鳳梨汁,謝謝!
  周醒向宋小雷示意,“我去做,你陪同學(xué)!
  彭青對上他的視線。到底是人家女孩大方,她率先開口:“小雷,你媽媽的傷好些了嗎?”
  “托賴,恢復(fù)得很快。”
  彭青停了停,笑,“旅行回來一直沒見你。”
  宋小雷一直照顧受傷的杜維貞,待她傷勢穩(wěn)定又天天跑來周醒這里報到,哪里還記得這幾位老友。眼下單獨面對彭青,能言善辯的宋小雷也只能攤攤手。
  好在彭青轉(zhuǎn)移了話題:“聽說你收到錄取通知了?恭喜了,我就知道你會做到!
  宋小雷笑笑,抬頭看見周醒端著托盤走了過來。
  彭青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聲音低低的:“那晚你沒有吻我。”
  宋小雷一僵。
  顯然不止他一個人聽到。周醒腳步明顯頓了頓,很快的,她又加快步伐走過來,手拿托盤擺好了兩杯飲品。
  “慢用!
  彭青向她道謝,然后望向坐在對面的人。宋小雷的手指梳進頭發(fā)里,臉上沒有任何暗示。
  打心底發(fā)出一聲嘆息。之后彭青又說了許多,那之后,宋小雷很快記不清了。但他依然記得兩人對談時自己那拎不出門的狀態(tài)。
  到最后,他低聲向彭青表示愧歉:“是我不好。彭青,我有時……”
  他有點說不下去。百般無奈,唯有自嘲:“我有時很動物,自己也覺得不齒。我們還是忘了那件事,好不好?”說到后頭,聲音低不可聞。
  彭青怔了怔,望定他許久,像是頭一回認識眼前這人。
  半晌,她嗤一聲笑出來,“沒想到會這樣!
  宋小雷錯開眼去。
  回想那晚的情景,那一刻只覺如冷雨澆頭。情景使然,彼時神思仍處在混沌中,心中那模糊的道義卻告訴他,僅僅為著這女孩對自己的那份好感,發(fā)生那種事未免有失公平。
  “你心里有人,是不是?”彭青問著,卻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她略微笑著站起身來,“明天的聚會我就不去了。沒別的意思,只是想去新學(xué)校那邊看看,熟悉一下新環(huán)境!
  宋小雷半晌方點點頭。
  “保重!
  “你也是!
  最后看他一眼,彭青將飲料的錢壓在杯下,起身離去。這個聰明爽快的女孩,到最后也沒有欠他一分一毫。
  周醒等了半天,方過去收拾殘局。
  宋小雷抬頭看到她,臉皮再厚,也覺得熱度直沖上臉。
  “熱鬧好看嗎?”他忍不住道,“周醒,什么叫非禮勿聽?”
  “……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
  宋小雷一怔,無力扶額,“你想多了,其實……什么都沒有……”
  周醒并不接話,隨口轉(zhuǎn)移話題:“彭青明天去新學(xué)校?”
  “可能是吧。”
  宋小雷想到即將展開的大學(xué)生活,心中不是沒有期待?墒钦f到離開棲云……不,沒什么可惆悵的。對這個閉塞得連時間都要靜止的彈丸之地,他整個少年期都渴望著要離開。
  宋小雷吁出口氣,“周醒,你十九歲時在做什么?”
  問出這話之后,他又覺得自己純屬吃飽了撐的,并不期望她能回答。
  周醒卻并沒有任何流露敷衍,也沒有故作不解,她只是靜靜思考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末了方說:“我一直想忘記!
  “忘記什么?”
  宋小雷小心翼翼地發(fā)問。他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氛,周醒似乎什么都沒說,態(tài)度也十分坦然,然而那答案如臨深淵。
  七歲的距離有多遠?他剛剛踏入十九歲,她的十九歲卻是一部翻過一遍即打算束之高閣的書。
  等不來更深入的解答,宋小雷說:“我想忘記的是十歲!
  周醒望著他。
  “頭一年我爸去世,除了一筆保險賠償金,家里什么都沒有。我媽整天抱著我哭,有時一哭就是整夜。她不肯動那筆傷心錢,就靠父親單位的撫恤金過活。家里經(jīng)濟一直很拮據(jù),后來她開始出去做工,可不管怎么做都是杯水車薪。
  “慢慢的,她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宋小雷說得很慢,語氣有種自暴自棄自我懲罰的況味,“我也長成了這樣。有時會厭惡自己。
  “很早以前我就想著離開這里。有時候會想,去別的地方會不會好一點?可是我……”他沉默片刻,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直面,“大概我就是個懦夫吧,很多時候都在畏怕人言,人人稱羨的時候,我媽那么得意,我卻覺得害怕。害怕聽到別人夸她兒子有出息,夸她快要熬出頭……身后好像有根鞭子,一直在抽著我往前走……
  “越害怕,就越想離開!
  他說著停下來,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同她說起這些,大概自己最為不堪的一面她都曾見過吧,所以才不懼怕讓她看到這個軟弱的自己。
  “可是有些事,不是換個地方就可以解決!敝苄演p聲說。
  宋小雷遲疑著,思索這話的含義。
  燈光打在周醒半低垂的臉上,半邊敞亮半邊陰影。
  她語氣溫和,“能承擔的你要承擔,扛不住的,不必強迫自己。誰都有承受的底線!
  宋小雷靜了須臾,猝然問道:“你來這里,是因為扛不?”
  眼見周醒神色有變,宋小雷何其聰明,當即移開視線。
  一陣寂靜流淌而過,宋小雷適時地轉(zhuǎn)移話題:“或許你跟我的想法相反吧。不過周醒,我很慶幸認識你。”
  生活中沒有人教會宋小雷更多,生存環(huán)境決定了杜維貞只能教他如何生存,嚴重時損人利己在所不惜。而他之所以能把自己灰暗得難以啟齒的內(nèi)心展露給周醒,或許是因為她讓他見識到生活的另一面,與世無爭,自守本分,即使經(jīng)歷過損害與不公,對生活仍然富有理解與同情。
  少年成長期是人生中最敏感細膩的一環(huán),遇見什么樣的人與事,決定了未來的性格走向。這一刻且不談別的心思,他對周醒的出現(xiàn)已是心存感激。
  “周醒……”
  “嗯?”
  宋小雷想說什么,又低下頭去。他望著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個接近橢圓形的痕跡,疼痛與青紫是早就消失了,可那淡淡青痕還在,依稀也看得出來這是個牙印。
  有時宋小雷希望它盡快消失,以免提醒著過去發(fā)生的事。有時他又不太情愿看到它的消失,因為當他不久之后離開棲云去往異地,恐怕也只有這個牙印提醒著他和她之間曾有那么一丁點回憶。
  盡管這回憶在她眼中大抵也是不堪的。
  “我以前……做過的不好的事,”宋小雷從未這樣口拙難言,“你能原諒我嗎?”
  如果說上次的致歉只為自己心中好過,那么這一次,他是真正渴望自己能彌補對她的傷害。甚至他想好了,如果她不肯原諒,那他就不求原諒,日后只要誠心誠意去償還,她總歸會心平氣和。如果她連回應(yīng)都不肯,那也罷,時間帶著它強大的魔力總能撫平過去;貞浘拖衲莻牙印一樣消失,不久之后他就前往陌生城市求學(xué),此事擱下,永不再提。
  可是宋小雷忘記了,周醒從來不是一個虛與委蛇的人。
  “我都忘了。”她低聲說。
  一顆心徐徐落定。后來宋小雷曾無數(shù)次回憶這次對談,這個對他來說有著重大轉(zhuǎn)折又意義非凡的夜晚,這其實是他與周醒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對話,也是他頭一回貼近另一個人的心靈,仿佛從此以后,再不是獨自一人在黑暗中前行。
  從朦朧的好感,身體的欲望,再到看見這人便覺得寧靜歡喜,一段感情的存在發(fā)生,再到升華,過程是如此簡單?墒钱斈阌H眼目睹過它的存在,其他的事終于微不足道,你只想傾盡所有去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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