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中后期以降,隨著思想解放和改革開放的深入發(fā)展,中國當代文學創(chuàng)作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廣闊空間,相繼涌現(xiàn)出一批生活積累豐厚、藝術準備充足、善于思考、勤于探索的作家。他們的作品具有豐富的思想內涵、深刻的社會意義和鮮明的藝術風格,產生了廣泛的影響,在一定程度上標志著中國當代文學發(fā)展的軌跡和水平。這些作家為中國當代文學的繁榮和發(fā) 展做出了重大貢獻,在當代文學史上占有重要的位置;他們中的大部分人一直保持著旺盛的創(chuàng)作力和影響力,不斷地推出新作,超越自己。 今天,社會和文學都在朝著多元化的方向行進;寫作者的創(chuàng)作思想和表達方式、讀者的需求和閱讀趣味日趨多樣;文學的娛樂功能受到重視;各種文學潮流兼容并包、各行其道。此時,全面系統(tǒng)地總結上述一批作家三十年來的創(chuàng)作實績,對當代文學事業(yè),對作家、讀者和文學工作者,對當前的圖書市場,都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目錄: 出場人物 第一場五十街西里 第二場老杜和老馬 第三場孟姜女和蔣總裁 第四場老馮與主持人 第五場慈母淚 第六場模仿秀 第七場辯論賽 第八場老馬歸來 第九場顏色 第十場五十街西里第二場老社和老馬 前提:老馬:一個過分認真和多愁善感的鞋匠,家住五十街西里。 凌晨四點,鞋匠老馬被屠戶老杜叫到一座水晶金字塔里。自從有了水晶金字塔,五十街西里說改變就改變了。老馬一下感到自己年輕十歲:渾身輕松,尚未娶親——實際上孩子已經(jīng)能上街打醋和上電子房打游戲機了,滿腹經(jīng)綸,待遇不公——成了一個懷才不遇的知識分子。不單是老馬,自從有了水晶金字塔,五十街西里所有人的知識、素養(yǎng)和地位都因此增長了十倍,所有人的職業(yè)都進行了調換,所有人都增長了十公分——世界上再沒有矮人,不管是思想還是行動。所有人都說起了別人的話。這就是水晶金字塔散發(fā)出來的魅力。魔塔之中,屠戶老杜也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肉鉤、割筋尖刀、剔骨髓用的鐵釬和吸骨髓用的小鋼管不見了,他的周圍站滿了全副武裝的衛(wèi)兵。老馬有些疑惑:難道他不管豬開始管人了嗎?濺滿血點的皮圍裙不見了,老杜穿著西服,打著紅領帶,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恍惚之間,成了五十街西里的行動指導者。而且經(jīng)過化妝,燈光之下,猶如一個蠟人。似乎他們還是親戚關系,但到底誰是長輩呢?看他對老馬說話的姿態(tài)和口氣,似乎老馬是后生和晚來者。最初的一個口吻,決定了他們的最終關系。老馬接著疑惑:過去他去菜市場買肉,或是老杜到他攤上補鞋,他們地位還是平等的呀。微胖、微笑、和藹的老杜,現(xiàn)在居高臨下地談起他對五十街西里多年積累的感情,說起了開洗澡堂子的老馮、賣白菜的小白、搓背的老楊、賣雜碎湯打燒餅的老郭、撿破爛的老侯和在歌舞場當三陪的小石。講述的都是老百姓自己的故事。從雞叫說到大天亮,老杜情感的洪流還沒有完全通過閘門。當老馬被洪水淹沒就要痛哭失聲的時候——我對不起老馮、小白和小石,多夜之前,我去歌舞場補皮椅的時候還白白占過小石的便宜,小石還哭了,現(xiàn)在看來,她就是我的親妹妹呀——老杜突然風云翻轉,將老馬隨他奔涌而出的情感洪流憋回到老馬的嗓子眼——老杜將五十街西里突然放大成全世界,微胖和微笑變成了尖瘦、尖嘯和尖厲,將老馬的情感漫游一下轉為固定——如同把合唱轉成獨唱,把交響樂轉為二胡獨奏,把一股奔騰翻轉的濃煙倏間吸入一只瓶子——他用手指輕輕敲著肉案——肉案上還有些星星點點的打蔫的肉末呢——問: “知道世界上最近發(fā)生了什么嗎?” 老馬將思想和情感的引擎馬上轉成另外一個頻道和網(wǎng)站仔細搜索,搜索半天回答: “新蓋了一座水晶金字塔! 老馬搖手: “這個人人皆知,我們不談這個——撇開水晶金字塔,世界上還發(fā)生了什么?” 老馬搔著頭思考: “除了水晶金字塔,別的沒有發(fā)生什么呀——依然是江山如畫,人心似鐵。” 老杜: “不要想大的,要想小的,不要想遠的,要想近的,不要想表面的,要想本質的,不要想概括的,要想具體的,不要想形而上的,要想形而下的,不要想別人的,要想身邊的! 老馬又想。想了半天又搔著頭說: “具體、身邊也沒發(fā)生什么呀——除了歡欣鼓舞,感激水晶金字塔! 老杜: “這就是我找你談話的原因! 接著抄起肉案子上的控制器撳了一下,老馬面前的墻壁突然裂開了——花岡巖壘成的墻壁上,本來是長江、黃河、長城和太行山的山水畫呀——露出一塊銀幕,老杜又撳了一下控制器,一部紀錄片開始放映了。先是金戈鐵馬的戰(zhàn)爭場面,許多人在捍衛(wèi)人的尊嚴和江山社稷的戰(zhàn)爭中一點點倒下,慢鏡頭中,一匹匹大牲口鮮血噴涌地死去,夕陽和茅草之中,刀槍和旗幟風涌而過,這時水晶金字塔慢慢疊出——當老馬又要感情沖動潸然淚下時,老杜又輕輕敲著肉案子說: “這只是片頭! “這只是歷史。” 接著紀錄片又往下走。彩色片變成了黑白片。歷史變成了現(xiàn)實。一隊隊老馬所熟悉的朋友、鄰居、前輩和后來者迎著鏡頭走了過來。隊伍前不見頭,后不見尾。與日常生活和目前的改變和歡欣鼓舞不同的是,他們都變成了傻子。一樣的表情,一樣的步伐,一樣的裝束和發(fā)式,面部千篇一律地微笑著。這其中就有開澡堂子的老馮、賣白菜的小白、搓背的老楊、賣雜碎湯打燒餅的老郭和在歌舞場當三陪的小石。接著令老馬吃驚的是,隊伍中還夾雜著他爹、他娘、他妹妹和他哥。他們見了他也不打招呼。他爹手里還拿著一根豬尾巴。隊伍走了三十分鐘,他又發(fā)現(xiàn)一些熟悉的人,一些電視主持人——天天對著他說話、電影明星——那個女人不是誰誰嗎、歌星、部分政治家、科學家、氣功師——所謂的一批精英,如目前五十街西里已經(jīng)改變的人們,天天在大眾面前自以為是和呼風喚雨的人,現(xiàn)在也在隊伍中埋頭和有力地走著。他們一個個越過了老馬。老馬想抱著任何一個人失聲痛哭。陌生也化成了親情。但隊伍的行走成了鋼鐵,任他一個人倒在隊伍的腳下和塵土里挽救和干嚎。一片真情又演變成滑稽的雜耍。老馬成了一只上竄下跳被關在公園里的猴子。為什么我還在清醒? 為什么你們變傻的時候不帶著我?但正在這時,銀幕又發(fā)生了變化,一群傻人突然發(fā)了瘋,暴風雨到來之前的螞蟻一樣開始東奔西突,所有人都在急急忙忙地尋找什么。一些人瘋狂地在往外掏心,一些人在拿刀子相互廝殺,老馬他爹和打燒餅的老郭在憤怒地往下脫衣服,紐扣“嘭嘭”地被他們撕拽得滿地亂滾——最后他們脫了個精光又將衣服拋向天空,他爹還在喊:“我還怕個什么!”還有二十幾人拎起塑料桶就往身上倒汽油,接著就用打火機點火,銀幕上燃起了濃濃的黑煙。這二十幾人中似乎夾雜著歌舞廳小石苗條而乳豐的身影。我的親親,你慢一點。這一切是什么用意?這一切是怎么回事?老馬終于可以毫無顧忌地淚流滿面。 “這一切是怎么回事?”老杜輕輕敲著肉案子在問。 老馬馬上又清醒過來。他的淚理智地戛然而止。在我沒變傻和變瘋之前,我不能上老杜給我設下的圈套。就像一位懷孕的女人走到老馬面前問老馬“這一切是怎么回事”時,老馬本能的回答是: “這不是我干的!” 誰知這又中了老杜的圈套——目前的屠戶像目前的鞋匠一樣已經(jīng)不是一個時髦的職業(yè),在一群傻人和瘋子面前,他怎么變得這么機敏和犀利呢?過去殺豬都是鈍刀子割肉,現(xiàn)在他本人倒變成了一把牛耳尖刀。他眼中閃著和藹的光芒問: “既然不是你干的——那你最近干什么了?” 老馬開始回憶最近的歷史和人生經(jīng)歷。不但想鞋匠鋪,也背著老杜想水晶金字塔。不但想過去的老馬,也想已經(jīng)改變和調換的老馬。眾人的遭遇他沒有想起,倒喚起他個人的些許辛酸。不管是調換還是沒調換,不管日子有多長或是多短,它都像千年的歷史一樣多有遺憾。不改變還好一些,一改變心中倒增添許多煩惱。不改變我的心還在沉默,一改變心里竟開發(fā)得滔滔不絕——但高山流水,知音難覓,心里滔滔不絕,但就是找不到說話的人、場合、氣氛,提起這些話頭的契機、縫隙和渠道。過去是一個沉默和忠厚的鞋匠,可以把心里的話留到心里;現(xiàn)在滔滔不絕又找不到傾訴的機會,我只好不分場合地順嘴胡說。但越是這樣心底越在發(fā)霉——與其讓心的底部這么長期地爛下去,還不如傻了和瘋了呢。給我一個發(fā)泄的渠道和道具。周圍的親人和鄰居,你們改變之后倒找到了一個最好的表達自我的方式。不是不為,而是無所為。席卷天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并吞八荒,都化成心跡漫漶。種一粒種子,可收四五十粒之多,表達一種心跡,四五十天卻找不到出路。逆風執(zhí)燭,傷的總是自己。正因為寒冷,我才要求所有的人都站在我的周圍。正因為疏遠,我才要求緊密。正因為改變,我才對不改變有了癡心的向往和留戀——老馬開始有些自憐。接著想起神靈已離他而去,他的眼中不禁又涌出了淚。但這時他看到老杜臉上又涌出得意的笑容,知道已經(jīng)又中了老杜的圈套,馬上又抑制住個人的悲憤和辛酸,搔著自己的頭脫離老杜的軌道說: “最近也沒干什么呀——除了適應改變和調換。” 老杜臉上有些不滿,指著銀幕上已經(jīng)固定的畫面——畫面就固定在升起的幾十股黑煙上——問: “那他們是怎么回事?” 老馬: “你是問他們傻還是他們瘋呢?” 老杜: “那就先說傻吧。” 老馬搔著頭——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 “是不是改變之前因為吃化肥太多,改變之后一下就變憨了呢?——第三世界的糧食、蔬菜和水果都上化肥,一根白蘿卜,能長得跟檁條一樣長——這得有一個適應過程。” 老杜毫不猶豫地搖搖頭。 老馬: “要不就是改變之前患有腦軟化、腦萎縮或動脈硬化——接著一個突變,樂極生悲,導致失語和癡呆! 老杜又搖搖頭。 老馬: “既然跟改變之前沒有關系,那就是改變之后都年輕多情,開始集體失戀?” 接著老馬自己也開始懷疑: “可看改變之后人們的表現(xiàn)和夜生活,沒有一個人這么固執(zhí)呀——別說改變之后,就是改變之前,五十街西里也從來沒出過梁山伯和祝英臺!” 老杜目光如炬地看著老馬。老馬有些慌亂: “既然前幾項都不是,那就肯定是他們有病!” 老杜: “有病肯定是有病,但病在哪里卻是關鍵——看來傻你是說不出來了,那就接著說瘋吧! 老馬又搔頭: “因為信仰?” 老杜搖搖頭。 老馬: “因為教派沖突?” 老杜不以為然: “五十街西里有教派嗎——不管是改變之前或是改變之后?” 老馬: “因為練氣功?” 老杜: “不要故弄玄虛,也不要利用什么! 老馬: “要不就是染上了口蹄疫和瘋牛病——牛瘋起來,就是這個樣子。” 老杜搖搖頭。 老馬: “要不就是全喝高了——五十街西里的人愛喝酒,在耍酒瘋——這跟改變沒有關系! 老杜: “但這次恰恰不是! 老馬突然眼前一亮: “既然是凌晨四點,改變之后大家也都開始瀟灑和放得開了,那就一定是在酒吧'嗨'了——'嗨'了的人,都是這么瘋狂和愛沖動!” 老杜: “你聽到搖滾樂了嗎?” 老馬搖搖頭。這時他才意識到整個影片是無聲的。內容完全覆蓋和忽略了形式。沒有沖天而起的音樂,也就無從“嗨”起了。老馬: “那因為什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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