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初年至抗戰(zhàn)時期,一個只有在大混亂時代才會出現(xiàn)的、閃爍異彩的英雄,在狼牙山橫空出世。被逼上梁山的楊大寬率領(lǐng)一群弟兄占山為王,在顛沛動蕩的近現(xiàn)代歷史風云里,成為另類土匪;同時與生命里的三個女人展開了纏綿悱惻的情愛故事。小說通過敘述五峰寨一個古老家族的興衰與裂變,演繹了一幕群雄并起、虎去狼來、靈肉嬗變的雄沉史劇。全書用民間視角解讀那段歷史,曲折厚重,如同一部用全新的視角演繹的老電影。 作者簡介: 李文通,1964年生于河北易縣,滿族,河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清陵滿學會理事,保定市作協(xié)理事,易縣作協(xié)主席。1984年至今已發(fā)表各類作品200余萬字,著有社科類專著《風水照耀清西陵》、長篇小說《崇陵盜案》、短篇小說集《家鄉(xiāng)癢癢事》等。電視連續(xù)劇《青樁》已被河北省委宣傳部立項! 大寬跨在轅條上斜舉馬鞭,將鞭梢垂在馬的耳際,時時警示著棗紅馬不要懈怠。這架轎車的車棚是用狼牙山特產(chǎn)的粗荊條繃的,經(jīng)緯相接處一律用細牛皮勒扎著,挺括而結(jié)實,荊棚外面罩著靛青色帷布,不坐女眷或者春夏兩季時,前后兩張布簾左右鉤掛,極其通暢。轎箱內(nèi)底層墊著厚厚的滑秸,上面是麻布墊子,再往上是厚褥和蒲墩,一側(cè)有放食盒、茶盞、書箱的木格。此刻,毛展公向前端坐著,正不錯眼珠地盯著大寬的后腦勺,還不時瞇縫著端詳,好像這顆別致的后腦勺上映現(xiàn)著什么難懂的字。被主人從后邊牢牢盯住是件不舒服的事情,尤其想到睡過后邊這個人的女人,大寬的心愈加忐忑不安。他有一種被東家洞穿心事的恐懼,甚至有著東家會悄無聲息從后邊給他致命一擊的顧慮……繼而,他又憨然一笑,東家是個書呆子,自己和那個女人做得隱秘,他應該不會察覺的。僥幸和擔憂拉鋸般在他心里來來去去,最終還是想紙里包不住火,以自己的心智怎么會斗得過東家呢?畢竟是吃著東家的賞飯,自己卻做著對不起東家的浪事,一旦東家想要滅掉自己那該是極其容易的事。算了,等婆娘生下娃子就跟她好好過日子,千萬別再跟姨奶奶勾搭了……神不知鬼不覺地分開是最圓滿的事情,但愿姨奶奶別狗咬呂洞賓……“大寬,聽說你婆娘要生產(chǎn)?”冷不丁東家從后邊砸過一句話來。大寬心里一驚,鞭子差點撒手,含混著說:“啊……嗯嗯……”東家不再說話。于是巨大的陰影驟然涌上大寬的心頭,他難受到了極點。過了許久,東家又問:“你跟我出來,誰照應她?”大寬的心“怦怦”蹦起來,語無倫次地說:“大奶奶……”又想此刻回避花骨朵也許是更危險的事情,忙說:“還有姨奶奶……東家和奶奶們對我們忒好……我……”毛展公緊逼上一句話:“姨奶奶也好?”繼而又自言自語道:“她,不該活在鄉(xiāng)下!”“不該活”這三個字像三把刀子一起捅進大寬的胸膛,他頓時崩潰了,就想自己是否該停下馬車,跪在路旁請求東家寬恕……這時東家又說了一句話:“大寬,今天咱去見谷圣人,請他給你看看相,給你的娃子算一卦吧!”大寬“嗯”一聲,心稍稍平復下來。馬車拐下驛道直奔東一社,最后停在城南的凌云書院門前。凌云書院建于戰(zhàn)國末期,最早是燕太子丹的御書房,歷史上曾多次遭戰(zhàn)火焚毀,但歷代堅忍的易水文人們又每每把它修復起來,每每邀請德行高尚的文化領(lǐng)袖來開堂授學,教化一方。書院有別于私塾和官學,它鼓勵生員們獨立鉆研,師生關(guān)系融洽,有著自己獨到的學風。凌云書院設(shè)有“經(jīng)義”和“治事”兩科,經(jīng)義科主要選心性疏通可任大事者傳授“六經(jīng)”,治事科旨在讓一人治一事兼通一事,治民以安生,講武以御寇,堰水以利田,算歷以明教,F(xiàn)在的書院主持就是享譽燕南趙北的“圣人”谷明齋。攙著東家下車后,大寬把馬拴在木樁上,就抱著鞭子蹲下,瞇眼瞅自己的腳。毛展公說:“把那個錦盒抱下來,跟我進去!鼻啻u白縫的圍墻正中有一座高大的漢白玉牌樓,門額上懸著乾隆御筆“凌云蹈志”的楠木匾。毛展公仰望匾額,不知何故嘆息一聲,撩起長袍跨進了門檻。大寬不敢怠慢,低頭瞧著東家的后腳跟,猶豫片刻,也跨進了這座神圣的院落。院內(nèi)散落著數(shù)株古柏,柏下有幾個年輕人在默誦經(jīng)書。東西廂房是課堂,透過破碎的窗紙,偶爾可以看見年輕學子們默作詩文時緊蹙的眉心和抖動的筆管。北側(cè)是門窗落地的正堂,扇門雙敞,里面的四梁八柱雖已紅漆斑駁卻整潔幽靜,一步邁進去,即使再粗俗的人當即也會把骨子深處的虔誠掏出來肅然起敬的。此刻,谷圣人面門端坐,右手提著狼毫,正對著幾案上的一個本子凝視。這就是圣人與俗人的不同,俗人思考生計,圣人卻時時立下煌煌宏言,昭告今人,警示未來。毛展公快步上前,請安道:“恩師在上,學生給您道吉祥!”谷圣人放下筆,把花白辮子撩到肩后,鳳目放過一道慈祥的光來,“哦,原來是賢契展公,起來說話。”說罷雙手向前攏,身體卻沒動。毛展公起身接過大寬手中的錦盒,說:“這是我的車夫楊大寬。大寬,過來給圣人見禮!贝髮捳瞪档赝仁ト说霓p子出神,見喊自己,忙雙腿跪地磕了三個響頭。谷圣人起身,雙手抱拳,微微一揖,說:“禮重禮重,請起請起。”見大寬爬起來,圣人復又坐下,并示意他們也坐。毛展公搬過一柄木椅,側(cè)對著圣人把半個屁股掛上去。大寬怎敢在這神圣的地方坐?只得垂首侍立一旁。毛展公說:“學生久居窮鄉(xiāng)僻壤,孤陋寡聞,今有一事不明,特來請恩師示下!”谷圣人的鳳目微微一睜,抬手捋捋長髯,道:“賢契所問莫不是狼牙山過虎之事?”毛展公激靈了一下,驚道:“恩師未卜先知,令學生惶恐之至。”谷圣人把幾案上的書卷往前輕輕一推,示意他看。P006-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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