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書中,作者以其深厚的紅學(xué)功底,將一個因為“脂硯”與“脂硯齋”所引發(fā)的故事寫得亦幻亦真。在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情節(jié)發(fā)展中,里面充滿著讓有喘不過氣來的緊張,里面又仿佛進入了再也走不出來的迷宮。但作者總能通過巧妙細(xì)致的安排,將情節(jié)不斷深入拓展,最終水落石出。卻又引發(fā)了對《紅樓夢》各種評解之爭。 脂硯作為本書的重點與線索,同時也是整個《紅樓夢》各種不解之謎的關(guān)鍵所在,引起在海內(nèi)外許多專家學(xué)者的廣泛關(guān)注。但對于脂硯下落,以及脂硯齋的身份等問題,一直以來都沒有形成一個權(quán)威性的結(jié)論。 作者在書中進行進行了合情合理的想像,并且將自己的見解穿插其中,讓人恍然間覺得這幾乎就已經(jīng)是事情的真相。而男女主角通過脂硯相識、相知、相戀,卻又因為脂硯所帶來的恩怨痛苦萬分。這小小的一方硯臺,究竟具有什么樣的魔力,能讓人癡、讓人醉、讓人不可自拔? 書中所涉及到的典故、地點等,都是真實存在的,同時還穿插了各紅學(xué)專家與流派對《紅樓夢》的爭論軼事,給讀者非常好的真實感與代入感,直至分不清真實與虛幻。 作者簡介: 雷貴勤,楊振偉:夫婦作家、畫家,現(xiàn)居通州,夫婦共同研究紅樓夢二十余年,出版《離開伊甸園》《云淡天高》《話說魯迅》等著作,創(chuàng)作電視連續(xù)劇電影劇本多部。 目錄: 第一卷 1.白日夢 2.她是誰? 3.神秘的舊書箱 4.不辭而別 5.她在哪兒? 6.有人跟蹤 7.臥佛山莊 8.秦可卿的臥房 99.圍夢夜話 10.我的脂硯齋 11.雪夜鬼影 12.甩不掉的尾巴 13.公交車上的較量 14.爭吵第一卷 1.白日夢 2.她是誰? 3.神秘的舊書箱 4.不辭而別 5.她在哪兒? 6.有人跟蹤 7.臥佛山莊 8.秦可卿的臥房 99.圍夢夜話 10.我的脂硯齋 11.雪夜鬼影 12.甩不掉的尾巴 13.公交車上的較量 14.爭吵 15.誰是脂硯齋? 16.省親表演 17.報警 18.脂硯之謎 19.她是臥底 20.櫳翠庵 21.第一次接頭 22.靜靜的夜 23.另一個男人 24.銷魂時分 25.煩人的任務(wù) 26.玫瑰色的海灘 27.他對玫瑰花過敏 28.元寶石下的祈禱 29.太極推手 30.面人兒 31.云云病了 32.溫柔的陷阱 第二卷 33.逃脫 34.蒜市口 35.西海子公園 36.到家了 37.火炕 38.明天結(jié)婚 39.特別的婚禮 40.曹雪芹的墓地 41.尋找尸骨 42.性?光盤 43.綁架 44.她在尋仇 45.小屋驚魂 46.阿珠的使命 47.云云逃脫了 48.狹路相逢 49.營救 50.魔窟斗智 51.驚變 52.沒有李磊的日子 53.脂硯里有炸藥? 54.裸葬之謎 55.云云又出現(xiàn)了 56.黃雀在后 57.艱難的抉擇 58.把心留住 第三卷 59.赤瑕宮 …… 國內(nèi)關(guān)于紅學(xué)的著作大都停留在所謂的權(quán)威解析上,更有許多讓讀者不知所屬的續(xù)之類的作品!《脂硯情迷紅樓夢》這部著作是一對畫家夫婦在潛心研究《紅樓夢》二十余年的基礎(chǔ)上,把紅學(xué)精髓焦點等元素放進了一場有關(guān)“脂硯”的迷案之中,層層涉謎,層層解謎!作者創(chuàng)新性的以第一人稱的口吻敘述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給讀者以真實感。同時書中還穿插了紅學(xué)專家對《紅樓夢》的各種爭論軼事,對于喜愛研究《紅樓夢》的讀者,也是一種知識的補充!《脂硯情迷紅樓夢》是一本既給讀者極大閱讀快感又讓讀者親身感受紅樓的創(chuàng)世之作!必將受到市場和眾多讀者的極大興趣。作者的推理主線很學(xué)術(shù),很尊崇原作《紅樓夢》,卻又在原著之外,情節(jié)跌宕起伏,給讀者留出很大的聯(lián)想空間。讓讀者在原著的紅樓之夢外,進入另一個迷幻的《脂硯情迷紅樓夢》。在本書中,作者以其深厚的紅學(xué)功底,將一個因為“脂硯”與“脂硯齋”所引發(fā)的故事寫得亦幻亦真。在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情節(jié)發(fā)展中,里面充滿著讓有喘不過氣來的緊張,里面又仿佛進入了再也走不出來的迷宮。但作者總能通過巧妙細(xì)致的安排,將情節(jié)不斷深入拓展,最終水落石出。卻又引發(fā)了對《紅樓夢》各種評解之爭。 脂硯作為本書的重點與線索,同時也是整個《紅樓夢》各種不解之謎的關(guān)鍵所在,引起在海內(nèi)外許多專家學(xué)者的廣泛關(guān)注。但對于脂硯下落,以及脂硯齋的身份等問題,一直以國內(nèi)關(guān)于紅學(xué)的著作大都停留在所謂的權(quán)威解析上,更有許多讓讀者不知所屬的續(xù)之類的作品!《脂硯情迷紅樓夢》這部著作是一對畫家夫婦在潛心研究《紅樓夢》二十余年的基礎(chǔ)上,把紅學(xué)精髓焦點等元素放進了一場有關(guān)“脂硯”的迷案之中,層層涉謎,層層解謎!作者創(chuàng)新性的以第一人稱的口吻敘述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給讀者以真實感。同時書中還穿插了紅學(xué)專家對《紅樓夢》的各種爭論軼事,對于喜愛研究《紅樓夢》的讀者,也是一種知識的補充!《脂硯情迷紅樓夢》是一本既給讀者極大閱讀快感又讓讀者親身感受紅樓的創(chuàng)世之作!必將受到市場和眾多讀者的極大興趣。作者的推理主線很學(xué)術(shù),很尊崇原作《紅樓夢》,卻又在原著之外,情節(jié)跌宕起伏,給讀者留出很大的聯(lián)想空間。讓讀者在原著的紅樓之夢外,進入另一個迷幻的《脂硯情迷紅樓夢》。在本書中,作者以其深厚的紅學(xué)功底,將一個因為“脂硯”與“脂硯齋”所引發(fā)的故事寫得亦幻亦真。在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情節(jié)發(fā)展中,里面充滿著讓有喘不過氣來的緊張,里面又仿佛進入了再也走不出來的迷宮。但作者總能通過巧妙細(xì)致的安排,將情節(jié)不斷深入拓展,最終水落石出。卻又引發(fā)了對《紅樓夢》各種評解之爭。 脂硯作為本書的重點與線索,同時也是整個《紅樓夢》各種不解之謎的關(guān)鍵所在,引起在海內(nèi)外許多專家學(xué)者的廣泛關(guān)注。但對于脂硯下落,以及脂硯齋的身份等問題,一直以來都沒有形成一個權(quán)威性的結(jié)論。 作者在書中進行進行了合情合理的想像,并且將自己的見解穿插其中,讓人恍然間覺得這幾乎就已經(jīng)是事情的真相。而男女主角通過脂硯相識、相知、相戀,卻又因為脂硯所帶來的恩怨痛苦萬分。這小小的一方硯臺,究竟具有什么樣的魔力,能讓人癡、讓人醉、讓人不可自拔? 書中所涉及到的典故、地點等,都是真實存在的,同時還穿插了各紅學(xué)專家與流派對《紅樓夢》的爭論軼事,給讀者非常好的真實感與代入感,直至分不清真實與虛幻。國內(nèi)首部圍繞“脂硯”下落,以及“脂硯齋”身份等焦點關(guān)注問題的一本紅學(xué)懸疑小說。作品文風(fēng)成熟,精練,卻又在字里行間帶給讀者無盡的遐想。稱的上是創(chuàng)世之作!第一卷 1.白日夢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我是在夢里嗎?否則,我怎么能和一個完全陌生的女孩到旅館開房呢? 朋友們都知道,我是從不干那種事的。這當(dāng)然不是因為我道德高尚,而是怕得病。可眼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這個?剛認(rèn)識的女孩不但允許我握她的手,還時不時地把頭歪在我肩膀上,把身子投在我的懷抱里。如果僅僅是這些也就罷了,更讓我驚訝的是,她竟然自己花錢開房,要我和她一起過夜。 看來只有一種解釋了,那就是夢?蛇@明明是真的呀,我們倆是手拉著手進的房間,我還親眼看見她背著她的黑色背包走進了浴室。對,她沒有放下背包,也沒有脫下那件刺眼的紅色羽絨服,甚至連拖鞋都沒換。我承認(rèn)這有點奇怪,可她就是這樣子,什么都沒脫就進了衛(wèi)生間。我用衛(wèi)生間里傳出的水聲作證,她確實在里邊。 這地方叫臥佛山莊,它的位置是在西?腳下的北京植物園里。離這兒不遠(yuǎn)有個黃葉村,就是傳說中曹雪芹寫《紅樓夢》的地方。在這里,你走到哪兒都能看見《紅樓夢》里的東西。我的眼前就有一幅畫,畫的是醉臥芍藥叢的史湘云。這就更讓人聯(lián)想到夢了。我拼命回憶剛才發(fā)生的所有事情,真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和夢有關(guān)。 今天是2003年2月1日,舊歷大年初一。像我這樣沒錢回老家過年的北漂,本該躺在那又小又冷的臨時住處睡大覺的?晌覅s起了個大早,先坐公交,再乘地鐵,像個傻瓜一樣冒著寒風(fēng)從北京的大東頭跑到大西頭,僅僅是為了能夠拿著一本書準(zhǔn)時地坐在曹雪芹紀(jì)念館門前老槐樹?的石階上。 對我來說,這已經(jīng)有點像夢了,下面的事就更不真實。 遇到那女孩的時候,我手中的書是打開的。封面上的圖案,正好是我身邊的那兩棵古槐,以及那道有四級臺階的門。在圖案的下方印著書名——《曹雪芹在西山》。 沒錯,我是為了和一個女網(wǎng)友見面才到這兒來的。她有一個夢一樣的網(wǎng) 名——脂硯齋。約好的時間早就過了,要來的人卻沒來。我的目光便漸漸地離開書本,眼球一動不動地凝固在距離書頁兩厘米的虛空里。假如這時誰能跟著我的眼神,走進我劇烈活動的大腦,他一定會看到,我?在和一位清代才女生離死別。 我是個喜歡做白日夢的人。我不記得我的思緒有過空閑的時候,它總被各種各樣的白日夢所占據(jù),有時是一段讓人特倒胃口的往事,更多的卻是讓人愜意的事,開心的事,以及那些我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實現(xiàn)的事。當(dāng)然,也包括一些平時羞于出口,只能在暗地里偷偷過過癮的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事。只要我愿意,我能夠讓自己隨時隨地進入一種如癡如幻的狀態(tài),在夢里扮演自己喜歡的各種各樣的角色。比如現(xiàn)在,我就成了曹雪芹,臉色蒼白,奄奄一息地躺在破舊的土炕上,不停地咳嗽,咳出的痰里還帶著血絲。我的身邊站?一個女人,長得很好看,是我特別喜歡的那種。我看見自己握著她的手,想跟她說話,卻發(fā)不出聲音。 沒想到,她先開口了:“先生,打擾一下。請問……” 一片耀眼的紅色把我從幻境拉回到現(xiàn)實。 這是我最不喜歡的一種紅,純紅,很刺激,讓人煩躁。我心想,這是她嗎?她就是我要等的脂硯齋?她干嗎穿紅的? 我今天來到這兒,與其說是與網(wǎng)友見面,不如說是沖著“脂硯齋”這個名字來的。坦白地說,我一直暗戀著脂硯齋,就像一個小男生暗戀自己的偶像一樣,盡管她可以做我的祖太奶奶。為了能夠經(jīng)常見到這位比我年長二百多歲的古代名女,我不知道做過多少次白日夢?擅看味伎床磺逅哪。我之所以同意和那個網(wǎng)名叫脂硯齋的女孩見面,也有這層原因。我覺得她們能夠用同樣的名字絕不是偶然,網(wǎng)絡(luò)是虛幻的,脂硯齋也近乎虛幻。如果虛幻的網(wǎng)友可以變成現(xiàn)實的女孩,那脂硯齋也能。 果然,她又一次在我的夢里出現(xiàn)了。這一次我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那片耀眼的紅,我們也許會在一起呆得更長一點。 可這一切都被破壞了。我本該發(fā)火,又覺得這很可能是我要等的人。于是定了定神,兩眼努力從這片紅色中尋找。終于,在那件紅色羽絨服的上?,我看到了一張好看的臉。 那是一張似曾相識的臉。望著她,我不禁大吃一驚。 不,這怎么可能?她怎么會從我的夢里走出來? 。.她是誰? 沒錯,就是她,我夢中的戀人,我心中的偶像。 就在剛才,我們倆還近在咫尺,我怎么會把她認(rèn)錯呢。那是一張我千百次試圖畫出來的臉,橢圓形的,微胖,被寒風(fēng)凍得紅撲撲的。眼睛大大的,黑黑的,被她呼出的霧氣籠罩著,像深山霧靄中兩處幽幽的潭水。直直的鼻梁下,是她豐滿圓潤的嘴唇,唇上略施淡彩,若有若無,一笑,竟然露出一顆小小的虎牙來,既頑皮又可愛。 可是她的眼神卻是怪怪的,我無論怎樣形容都不會準(zhǔn)確,惟一可用的詞,就是“難以言表”這四個字。 我記得曹雪芹在形容林黛玉的眼神時,一時竟想不出恰當(dāng)?shù)奈淖,只好在稿紙上打了幾個方框,以待今后想好了補上去?上е钡剿ナ,也沒有想出滿意的文字來,這幾個方框就只好存在那里。后來的傳抄者們看到這些方框,有的直錄下來,也有的用自以為不錯的文字補上去。結(jié)果弄得五花八門,一個林黛玉,竟然有好多種不同的眼睛。 幻象中脂硯齋的眼神,就屬于這一種,讓你說不清,道不明。奇怪的是,眼前這?女孩的眼神也是如此:單純得可以一眼看到底,卻永遠(yuǎn)也不知道里面容納了多少內(nèi)容。 我呆住了,她竟然和我夢中的脂硯齋一模一樣。 那紅衣女孩好像也發(fā)現(xiàn)了我的驚訝,趕緊向我道歉說不是有意打擾我,她是想問我手里的書在哪兒買的,她也要買一本。 “書是在紀(jì)念館里買的!蔽易焐险f著,心里卻盼著她快點向我報網(wǎng)名。 可她并沒有介紹自己,而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我聊別的。 “你是北京人?” “不是,只是個北漂! “什么是北漂?” “就是在北京混事兒的外地人! “你住在附近嗎?”她說著就湊了過來。 “我住通州。”我把頭向東歪了一下。 她的兩眼立刻放出光來:“你是說通州?好像那里也有曹雪芹的家!”說完,她竟坐在我身邊的水泥臺上。 “對,通州是大運河的最北端,曹家在那兒有很多房子!蔽疫@樣回答,心里卻在想,她干嗎跟我聊這些? “這些房子還在嗎?”她顯出一種很關(guān)心的表情。 “不在了,現(xiàn)在只有一個當(dāng)鋪的舊址和一口枯井! 我不想和她這么聊下去,干脆開門見山:“你就是脂硯齋吧?” 她的臉頓時變了色,驚慌地掃了我?guī)籽,站起來就要走?br/> 我以為她生氣了,趕緊解釋說:“對不起,我太冒昧了,我正在等一個網(wǎng)名叫脂硯齋的女孩,所以才這樣問。” 她停住了,表情逐漸緩和了下來,笑了一下說:“你把我當(dāng)成脂硯齋了?” 我說:“有一點兒,你和她長得很像。” 她高興起來:“你真逗,怎么可能?” 我說:“你們確實很像,我不騙你! 她臉上的驚慌完全消失,戲謔地說:“她是你女朋友?” 我說:“不,是網(wǎng)友! 話說到這兒,我心里已在盼她快點走。可她并沒有要走的意思,反倒大大方方地坐在我身邊:“我們早就見過面。在大門口,買票的時候,你就一直盯著我看! 這讓我很難堪,我確實有看漂亮女孩的毛病,下意識地,看得多了自然就記不起誰是誰了。也許剛才的夢是由她引起的,要是那樣,就沒什么奇怪的了。 她開始自我介紹,說她叫李磊,南洋來的大學(xué)生。因為喜歡《紅樓夢》,就趁放假跟幾個同學(xué)一起到北京,想親眼看看曹雪芹居住和寫作的地方。 她又問我叫什么?我說我叫艾小牧,是學(xué)美術(shù)的。 既然她不是我要等的人,事情就該到此為止?我不能因為和她聊天而耽誤了正事。要是因為我的疏忽,錯過了前來赴約的脂硯齋,豈不是我的罪過?這還不算是最壞的,要是脂硯齋看見我和別的女孩聊得如此火熱,誤以為我是一個輕浮的男人,這才是最壞的。于是我不再說話,希望眼前這個女孩能夠知趣地走開。 沒想到,她把身子挪了挪,坐得離我更近了。 我有意跟她拉開距離,并把目光投向遠(yuǎn)處,心想,這樣她總該走了吧?可她仍然跟我沒話找話,說東道西的。我有點煩了,又不能明著攆她,就婉轉(zhuǎn)地建議她可以去參觀紀(jì)念館。這已經(jīng)帶有明顯的逐客的味道了,再遲鈍的人也能聽得出來。結(jié)果卻是我弄巧成拙,她竟然向我提出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要求:“雖然我知道自己這樣很冒昧,但我還是想問一句,艾先生,你能不能陪我一塊兒參觀,順便給我講一講呢?” 天呀,她要干什么?想纏上我嗎?這個念頭首先讓我想起一種叫女性陪游的職業(yè)。這種人大多出沒于旅游景點,以單身男游客為目標(biāo)。她們的手段五花八門,甚至包括色情服務(wù),其目的無非是從男人的口袋里掏錢。今天她選中我算是打錯了算盤,我可是個三無畫家:無車、無房、無名氣。像我這樣的人,哪兒還有錢找女人陪游呢?再說,她看上去也不太像。那些陪游的大多在北京有住處,可她卻背著一個黑色的旅行背包,鼓鼓的,顯然裝的是隨身衣物和行李…… 我的腦子里開始豐富起來,一瞬間竟出現(xiàn)了好多假想,其中最有說服力的一個是她很可能就是前來赴約的脂硯齋。之所以不先報網(wǎng)名,是想在沒有暴露身份之前對我進行考察,要知道,女孩在網(wǎng)上談朋友受騙上當(dāng)?shù)目刹辉谏贁?shù),她如此謹(jǐn)慎我絕對能夠理解。如果是這樣,我就不能太小氣了。盤算一下口袋里的錢和即將要付出的花銷。門票20元,我再給她買一本書,定價是5元,然后是午飯,就在旁邊的餐廳里吃,當(dāng)然是我請,加在一起最多不過200元。我的上衣口袋里一共有3000元,是剛剛收到的一筆獎金?鄢孔夂瓦@月的生活費還有剩余。原打算要買一刀好宣紙,先不買了,以后再說。 現(xiàn)在只剩一個問題了,她是不是我要等的脂硯齋,要是搞錯了,我就會兩頭落空?蛇@個女孩的目光實在令人無法拒絕,在她面前,我甚至不忍流露出一絲一毫的躊躇與猶豫。 我爽快地答應(yīng)了她,并希望能看到她的莞爾一笑。她笑了,眼里卻透著苦澀,一看便知是強擠出來的。她一臉警惕地向四周張望,就像是出來偷情的女子下意識地躲避眾人的目光。 她的這個動作讓我有點后悔自己剛才的決定了,趁她不注意,我偷偷地摸了一下口袋里的錢。 3.神秘的舊書箱 李磊是挎著我的胳膊走進紀(jì)念館的,我有點飄飄然,仿佛腳下踩著五色祥云。 我得承認(rèn),我從沒有這樣和女孩走過路,那只被她挎著的胳膊好像觸了電,竟然顫顫地抖了起來。我趕緊警告自己,千萬別緊張,一定要把持住,別讓女孩小看了。我的心在怦怦亂跳,本想跟她說說話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蓜傄婚_口,聲音就有些發(fā)顫,只得把要說的話又咽回了肚子里。我假裝回頭,偷偷做了一次深呼吸,暗罵自己道:“怎么這么沒出息!” 她先開口了:“這兒你經(jīng)常來?對嗎?” 我如蒙大赦:“也不算經(jīng)常,一年兩三次吧!闭f完,心稍稍平靜了一些。 “那也不算少了,你對這里一定很了解吧?”她用那雙美麗的眼睛看著墻上的展板。 我學(xué)著南方人的腔調(diào):“只是一點點嘍!” 她突然笑著把頭靠在我肩膀上,有點撒嬌似地說:“我不想自己看,想讓你講給我聽! 我的心已樂開了花,嘴里卻說:“當(dāng)然可以,但有個條件,你得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脂硯齋?” 她的臉立刻變得嚴(yán)肅起來:“怎么,我不是脂硯齋你就不給我講了?” 這一招好厲害,我只好把話往回拉:“怎么會呢,你是不是脂硯齋我都愿意給你講,這可是我的榮幸。你說吧,從哪兒開始?” “你隨便,從哪兒都可以。”一種勝利者寬容大度的語氣。 我趕緊清了清嗓子,開始給她講這棟老房子的來龍去脈。 “這個村子過去叫正白旗營子,顧名思義,是滿清正白旗的軍營,曹雪芹家就屬于正白旗。按照旗人的規(guī)矩,在外面犯了罪的人如果沒有生路,可以回到旗里居住,每月還可以領(lǐng)到一點兒銀子做生活費,這種制度叫歸旗。六十年代初,幾位紅學(xué)家來西山考察曹雪芹的故居,聽當(dāng)?shù)氐睦先酥v,曹雪芹從北京城?到西山寫《紅樓夢》,和一個叫鄂比的窮畫家很要好! 李磊的表情突然變得異樣,驚奇地問:“你是說鄂比?” “怎么,你知道他?” 李磊趕緊掩飾:“不,不知道,你接著講! “鄂比和曹雪芹意趣相投,常在一起喝酒作詩,據(jù)老輩人講,他曾送給曹雪芹一副對聯(lián)! “對聯(lián)?寫的什么?” “上聯(lián)是‘遠(yuǎn)富近貧以禮相交天下有’,下聯(lián)是‘疏親慢友因財絕義世間多’! “這個鄂比文化不高!彼蝗徽f。 “何以見得?” “對聯(lián)寫得不工整,上聯(lián)的?后一個字應(yīng)該是‘少’,而不是‘有’! 我大吃一驚:“你怎么知道?” 她說:“這是寫對聯(lián)的常識。” 我斗膽拉住李磊的衣袖,把她帶到一堵寫滿詩的殘壁前。 “你看這個!蔽矣檬种钢鴮懺谧钪虚g的那一組文字給她看。 “那副對聯(lián)!” “沒錯,正是鄂比送給曹雪芹的那副對聯(lián)。你看,落款是‘拙筆’!醣取c‘拙筆’,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還有,正像你說的,上聯(lián)的最后一個字不是‘有’,是‘少’! “這是怎么回事?”她的臉上再次露出驚訝。 “你聽我慢慢道來:1971年,一位姓舒的老教師退休回家,準(zhǔn)備在這里安度晚年。有一天他外出辦事,回來后老伴挺神秘地告訴他,說西屋一面墻皮掉了下來,里面又露出一層墻面,上面還寫了好多詩。老教師過去一看,可不,果然像老伴說的那樣。” “憑這個就斷定這里是曹雪芹的故居?” “別急呀,聽我慢慢講。”我又給她講了另外一個故事,“有一天,一位青年邀請老教師到他家里去看一樣?xùn)|西! “什么東西?”李磊急問,看樣子她很關(guān)心。 “是一對古舊的木箱子,箱門上刻著蘭花和怪石,并題詩一首:‘并蒂?呈瑞,同心友誼真;一拳頑石下,時得露華新。’詩的前邊還有‘題芹溪處士句’這樣幾個字! “曹雪芹的號?”李磊瞪大了眼睛。 “沒錯,是曹雪芹的號。”看到她的表情,我為自己講故事的本領(lǐng)暗暗叫好。 “這是誰寫的?書箱上沒有落款嗎?”她急切地問。 “有,當(dāng)然有,你來看。” 這一次我不是拉她的袖子,而是直接拉她的手。在這之前,我一直偷偷盯著她右手的位置,她卻一直把手放在羽絨服的口袋里,讓我沒有機會。見她把手從口袋里抽出來,我立刻意識到機不可失,沒等把話說完,就毫?猶豫地把她的小手握在我的大手里。她沒戴手套,白白的小手既溫暖又柔軟,在我的手心里老老實實的,非常柔順。我的心開始狂跳,手心也出了汗。我暗罵自己,這個時候出什么汗呢?她很可能會討厭的?伤龥]有,這無疑是個很大的鼓勵,我索性握得更緊,一直把她拉到那兩個書箱跟前。 “你看這兒!蔽也幌胨砷_她,只能用另一只手指著書箱上的文字。 “拙筆寫蘭!”她簡直是在驚呼。 “沒錯,又是那個拙筆。專家們對過筆跡,這些字和老墻上的字確實出自一人之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拙筆確實是曹雪芹的朋友! 我又加了一句:“還意味著這棟老房子確實和曹雪芹有某種聯(lián)系! 李磊說:“所以才在這兒建了曹雪芹紀(jì)念館?” 我說:“一點兒不錯! 我手心的汗比剛才更多了,但我沒放手,我把手松開一點,調(diào)整了一下位置,只用手指捏住她富有彈性的手掌,好讓清涼的空氣掠過手心。 “我覺得有點兒勉強!彼f話時并沒把手抽回去。 “你說什么?” 她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那兩只書箱:“如果說這里就是曹雪芹的故居,恐怕證據(jù)不足! “為什么?? 她沒有回答我,卻盯上旁邊的一張照片:“這是什么?” “!那是寫在箱門內(nèi)側(cè)的一首詩! “你沒有跟我說書箱的里面還有詩!”她突然埋怨起我來。 “對不起,我忘了!蔽姨氯。 她不再跟我說話,開始仔細(xì)地看那張并不清晰的照片,照片上是一首寫得很潦草的七言律詩,有幾句勾抹得很厲害。 我見她看得認(rèn)真,提示她:“里面不但有詩,還有一個書目! 她聽了更急了,沖著我嚷起來:“你怎么不早說?在哪兒呢?” 我趕緊用手指著不遠(yuǎn)處的另一幅照片?她看。李磊湊過去,仰起頭仔細(xì)盯著上面的文字,好像要把每個字都收攏到眼里一樣。那是用毛筆寫的五行小字,字體帶點章草的味道。 “這是誰寫的?”李磊的臉上布滿了驚異。 “有人認(rèn)為詩是曹雪芹的妻子寫的,書目則是曹雪芹的親筆。當(dāng)然,也有人反對這種說法,認(rèn)為書箱和上面的文字都是偽造的!蔽也痪o不慢地對她說。 李磊不再說話,兩眼死死地盯著墻上的照片。從她微微發(fā)抖的手上,我感受到了她內(nèi)心的波瀾。我有點慌了,小心地問:“你生氣了?” “啊,沒有!彼鐗舴叫,眼睛離開照片,沖我笑了笑。突然,她目光一斜,像是感到身后有什么異樣,臉色突然緊張起來,還沒等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就拉起我的手說:“走吧,我們離開這兒! 我?guī)缀跏潜凰黾o(jì)念館的,她的行為又讓我疑心她是那種女人。我想,她是不是看到警察了? 4.不辭而別 在曹雪芹故居旁邊的小餐廳,我們在一處靠窗的位置坐下來。透過窗戶,可以遠(yuǎn)眺早已冰封的美麗湖面。我們要了幾個菜,一壺紹興花雕燙得熱騰騰的。我為她倒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沖她端起了酒杯:“磊磊,我可以這樣叫你嗎?”在此之前,我一直在心里這樣稱呼她。 “啊,對不起,你說什么?”她有些心不在焉。 “你好像有心事,能跟我說說嗎?” “不,沒有,真的沒有,你剛才說什么?” “我是說,我能不能叫你磊磊。” “當(dāng)然可以了,我同學(xué)都這樣叫我。” “你的同學(xué)呢?他們?yōu)槭裁礇]跟你在一起?” “他們有事先回去了!彼p描淡寫地回答道。 “你為什么沒走?” “我不想走,想在這兒多呆幾天! “就你一個人?” “就我一個人!蓖A艘粫䞍海终f,“我叫你什么呢?‘艾哥哥’好不好?”說完就咯咯地笑起來。 聽起來她像是在開玩笑,又像是真的。我不知道該不該答應(yīng),就說:“你隨便吧,叫什么都行!彪S后用另一只手把她面前的酒杯遞到她手里,“碰一下好嗎?為了緣分。” “好,為了緣分!彼貜(fù)道,臉上的笑容又燦爛起來。 她拿過酒壺,站起身來給我斟酒。我說我自己來,她不讓。她斟滿了兩個酒杯,自己卻不喝,只是坐在那里,靜靜地看著杯里的酒,間或抬起眼睛看我一眼,又很快低下頭去。那目光像一縷轉(zhuǎn)瞬即逝的朝陽,照在我的臉上,柔柔的,暖暖的,又有點像情人輕輕的撫摸,雖過于短暫,卻讓我產(chǎn)生一種渴切的期待。我想,她肯定是我要等的脂硯齋,肯定。 我把杯中的酒一口喝下:“李磊,如果你信任我,這幾天我可以繼續(xù)當(dāng)你的導(dǎo)游。這兒和《紅樓夢》有關(guān)系的景點很多!蔽医K于說出了要說的話。 “那不是很麻煩你?”她直視著我的眼睛。 我弄不清她是客套還是推托,就趕緊解釋:“不,一點兒也不麻煩,我自己也想各處走走,就當(dāng)是請你給我做伴,好吧?” 她笑瞇瞇地朝我點了點頭,嘴唇抿成了一個好看的“一”字。 從餐廳出來,我們沿著一條小路手拉手?前走,此時我再也不懷疑她就是我要等的女孩了。不管她自己是否承認(rèn),我想她此時此刻的心情也和我一樣,她肯定也喜歡我——從她的表情能看得出來,從她乖巧的手上也能感覺到。我偶爾會借著轉(zhuǎn)換握姿的機會對她的小手緊握一番,她不但不在意,有時還特意配合我,把五個細(xì)嫩的手指分別插在我的每一個指縫里。這時,我就會稍微用一下力,把她的手指夾緊,讓她感到微微的痛。 我又開始做白日夢了。我想象著余下的時間該怎樣度過:我們先去櫻桃溝,在河灘上找黛石,據(jù)說這種黑色的石頭為曹雪芹塑造林黛玉提供了靈感。然后到退谷書屋喝茶?再然后,我們就直奔水源頭,去拜訪那塊著名的元寶石,并且在石上松下照相,那可是《紅樓夢》中木石前盟的原型,我一定要在那兒與她合個影…… “艾哥哥,我渴了,能去給我買瓶水嗎?” 沒想到她真的會這樣稱呼我,這可是《紅樓夢》里史湘云對賈寶玉的稱呼,這次讓我更確信她就是脂硯齋。 “好的,你等著,我這就去! 我就像每一個戀愛中的男孩一樣,巴不得自己心愛的女孩對自己提出更多的要求,這樣我就會有更多的機會為她做事,證明我對她的喜愛。我不假思索地朝不遠(yuǎn)處的小賣部跑去。到跟前才發(fā)現(xiàn),這該死的小賣部竟然不營業(yè)。我決定快步跑回餐廳買水,怕磊磊著急,想回頭告訴她一聲,卻看見她一邊打手機,一邊朝四下看著,好像和她通話的人就在附近什么地方藏著。我想可能是她的同學(xué)吧,就沒再打擾她,直接向餐廳跑去。 我是一路跑著回來的,為了不讓她喝的時候覺得太涼,我甚至把礦泉水瓶放在羽絨服里暖著。一邊跑,一邊想象著她接過礦泉水時的表情。她一定很感動,也一定更加喜歡我。她會不會說謝謝我呢?不會的,她要是那樣就太客氣了,我敢保證,她會沖我嫣然一笑,然后把帶著我的體溫的礦泉水瓶貼在她自己的臉上…… 我轉(zhuǎn)過一道彎就看見了那個路口,然而路口卻是空空蕩蕩的,李磊已經(jīng)不知去向了。 5.她在哪兒? 我先是失落,接著又懷疑被人耍了。我看著自己的手掌,剛才還有一只溫潤的小手在我的掌中,現(xiàn)在卻空了,就像我此時的心一樣,空得發(fā)慌。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她!” 這句話竟然脫口而出,一對情侶以為我是神經(jīng)病,路過我身邊時繞了一個大大的彎,又回頭怪望著我。我一下清醒過來,這里這么大,我該上哪兒去找她呢?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去櫻桃溝。 按照路標(biāo)指示很快就找到了溝口,我?最快的速度跑遍了整個退谷,都沒有看到李磊的影子。 我迅速向回跑,快到溝口時,遇見了兩個游人。我問他們,有沒有見過一個穿紅色羽絨服的姑娘?他們說沒見著。這證明,李磊沒有來過櫻桃溝。我想,她可能去了臥佛寺。 臥佛寺的大門就像一只神獸的巨口,使我在剎那間產(chǎn)生了自投羅網(wǎng)的恐怖感?蛇@時候已經(jīng)顧不得了,就算真的有野獸在前面,我也要往里闖。 寺廟里院落很多,一眼看不到底,我一時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走。 我告誡自己別慌,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忽視的地方。我一個院落一個院落地找,從?到右,只要是能進去的房間,我都要看一看。整個臥佛寺里只有我一個游人。神色匆匆,腳步匆匆,不進香,不拜佛,只是幽靈般地在寺院各處探尋游走。幾個僧人向我投來異樣的目光,其中一個還問我找誰。我就乘機向他打聽,是否見到一個穿紅色羽絨服的女孩?僧人說沒有,今天進寺參觀的游客很少,要是有,肯定記得。 我心灰意冷,在一處石階上坐下來,從背包里拿出了剛買的《北京植物園導(dǎo)游圖》,希望從中得到下一步尋找的靈感。導(dǎo)游圖上的數(shù)字把我嚇了一跳,整個植物園已開放的游覽區(qū)有二百多公頃,區(qū)內(nèi)專業(yè)園和名勝古跡加在一起一共?二三十處,大小道路數(shù)不勝數(shù),又被幾十萬株樹木所遮蔽,要在這里找到一個人,其難度可想而知。我開始后悔沒有跟李磊要手機號,這會兒要是能給她打個電話多好。 也許是預(yù)感到再也見不著她了,我開始想她的缺點,覺得她長得并不漂亮,甚至覺得眼前的一切也許只是一個夢。這樣想著,我的心開始平靜下來,這才注意到一直繚繞在耳邊的美妙佛樂: 南無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南無阿唎耶 婆盧羯帝 爍缽啰耶 菩提薩堹婆耶 摩訶薩堹婆耶 …… 音樂是從一個小賣部傳出來的,那里專賣佛家音樂光盤和佛經(jīng)佛像一類的物品。我剛才進去時音樂響著,只是我沒有在意。那時候我的腦子被李磊填得滿滿的,對周圍的一切,統(tǒng)統(tǒng)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這時,我的心智卻被這莊嚴(yán)優(yōu)美的佛樂所陶醉,心神都飄到九霄云外去了。 和上次的情況完全一樣,我又聽見有人在叫我:“艾哥哥……” 聲音很像李磊,我睜開眼看,果然是她。夢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我驚叫了一聲:“磊磊!” “艾哥哥……”她又叫了一句,聲音有些顫抖。 我關(guān)切地問:“磊磊,你怎么了?” 她竟一下?lián)涞轿覒牙,兩手緊緊地抱住我,拼命地喘氣。 6.有人跟蹤 事情來得太突然了,以至于我都來不及做任何思考。她渾身發(fā)抖,她的胸緊緊貼著我的胸膛,我甚至能感覺到她豐滿而有彈性的胸部在一起一伏。她把頭伏在我肩上,我的臉感受著她呼出來的熱氣。我知道她肯定是遇上了什么事。在沒弄清情況之前,我想我能做的就是盡量抱緊她,用我的力量給她安慰。我真的這么做了,我把她攬在懷里,兩個身體貼得更緊了,兩個人的心都在怦怦地跳。我的臉不停地在她的頭發(fā)上摩?著,溫柔地對她說道:“別怕,別怕,有我呢,快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終于說話了,急速地、沙啞地,就像好萊塢驚悚片中的女主角:“有人跟蹤我,就剛才……” 我的頭發(fā)立刻豎了起來,心也好像不跳了,與她臉部的摩擦也隨之停止。但這僅僅是半秒鐘的事,我立刻為我的膽怯感到羞恥。我霍地推開她,就像推開我心里的怯懦,兩手用力握住她的肩膀,讓她能更清楚地看到我。我說:“告訴我,誰在跟蹤你?在哪兒?” 她的身子果然不再抖了,語氣也變得平靜下來!熬驮谀莾骸!彼剡^頭去,朝身后望了一眼。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真的有人躲在一棵古柏后面向這邊窺視。這時,天已漸晚,整個寺院都籠罩在一片陰郁的氛圍之中。我的神經(jīng)不免又開始緊張起來,意識到接下來可能會有某種危險發(fā)生,因為樹后面肯定不是一個人。現(xiàn)在我已沒有退路,只好勇敢面對。我緊緊拉著李磊的手,徑直朝那棵古柏走去,一邊走一邊想,要是打不過人家,我就喊,寺院里的和尚武功高強,肯定不會見死不救。 古柏后面的人顯然意識到我要干什么,不得不從樹后走了出來,一共是三個人,有六只眼睛與我對視。真沒想到,那竟是六只漂亮女孩的眼睛,比我見過?所有漂亮的眼睛還要漂亮。 我的恐懼立刻消失了,看見她們只覺得愉悅,我想每個男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會和我差不多。我回過頭去,沖李磊一笑,意思是你也太大驚小怪了,她們怎么能是壞人,對你構(gòu)成傷害呢?我甚至沒有注意到李磊那充滿敵意的目光,就開始和對方打招呼,說:“你們好!彼齻円舱f:“你們好!本瓦@樣,除了李磊,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我們互相做了自我介紹,三個女孩分別叫阿珠、云云和馮奇,她們也是剛認(rèn)識,因為喜歡《紅樓夢》,就不約而同地走到了一起。我向她們介紹李磊,我說她也是我?認(rèn)識的朋友,我們都是奔《紅樓夢》和曹雪芹來的,能碰到一起絕對是緣分。剛一說完這些,我就感覺后悔了。果然,李磊的表情比剛才更加陰沉了,我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我與李磊不但拉了手,而且還擁抱過,怎么能說是剛認(rèn)識呢?更糟糕的是,我不知不覺還松開了李磊的手。難怪李磊沉著臉一言不發(fā),她一定把我當(dāng)作了一個花心男人。為了挽回我的過錯,我又握住了她的小手。 聽說我和李磊要走遍北京所有的《紅樓夢》景點,三個姑娘都很興奮,那個叫阿珠的女孩首先提議要和我們一起走,馮奇立刻附和說她也要去。那個叫云云的遲疑了一下,也?要去。我當(dāng)然不愿意錯過這個千載難逢接觸美女的機會,就自作主張地同意了。沒想到,李磊突然甩掉我的手轉(zhuǎn)身走開了。我知道壞事了,急忙朝三個女孩說了聲“對不起”,就追了過去。 天漸漸地黑了下來,身邊的殿閣和古樹更顯得幽森恐怖,我跟在李磊后面,不由得產(chǎn)生了一種責(zé)任感。我覺得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給她找到一個安全的住處。李磊出了臥佛寺的大門向左拐,我緊追幾步拉住了她,告訴她一直走才能出園。 “不用你管。”她朝我生氣地怒說道。腳步卻沒有停。我只好尾隨她,心想,這女孩還真有個性。 天很快就黑透了,李磊的腳步明顯放慢了許多,看得出來,她有些害怕了。我知道她是在等我,就毫不遲疑地趕上去握住了她的手,她不但沒有拒絕,反而用手挽住了我的胳膊。我問她是不是生我氣了?她說沒有,她只是不愿意跟她們同行。 我說:“你不愿意就算了,何必一個人走呢,天這么黑,要是出點事讓我怎么安心?”她沒說話,卻把我的胳膊挽得更緊了。 她拉著我又向左拐了一個彎,這個方向正好背向植物園的大門。我心里開始打鼓,她到底要去哪里? 7.臥佛山莊 正思索間,只見前面一片燈火通明,燈光下現(xiàn)出一座?石橋,橋那邊是一處古色古香的牌樓,上書“臥佛山莊”四個大字。我恍然大悟,這不是乾隆皇帝的行宮嗎?難道她要住在這里? 眼前一片金碧輝煌,一進門,一股暖洋洋的香氣直撲而來。一個服務(wù)小姐笑臉相迎,遞給我一張小卡片,上面有一行紅字:臥佛山莊報價單。我接過一看,驚得滿身都是冷汗,上面最便宜的單人間也要680元一天,開兩間房就是1360元,我們還要吃飯,不用問,這里的飯菜也便宜不了。又一想,管它呢,人生能有幾回瀟灑,和心儀的女孩在一起,就是傾家蕩產(chǎn)也值。于是,我鉚足底氣對服務(wù)小姐說:“要兩個單人間。”說完就掏錢。 “不,小姐,要一個雙人間,我來付錢,這是我的信用卡! 服務(wù)小姐的目光輪流在我們倆的臉上掃射了幾下,然后順手接過了李磊手里的卡。 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雙人間,她要雙人間干什么?她要和誰住在一起?和我……不,這不可能,我們的關(guān)系還沒到那一步,至少我是這么認(rèn)為的。可不是我又是誰呢?如果是自己住,要一個單人間豈不更好?這兩種房間的價格一樣,住宿設(shè)施也一樣,惟一不同的,是多張床而已。無論是她自己睡還是與哪個人同睡,她都應(yīng)該選擇單人間才對。 在這種情況下,我本不該隨便多言的,可我忍不住,還是說了出來:“磊磊,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女伴?她是你同學(xué)吧?”我想,也許白天給她打電話的就是這個女孩。 “不,我沒有別的同伴,我要你跟我住一起。”她說話的時候,并不在乎有服務(wù)小姐在旁邊。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我沒敢說話,擔(dān)心冒犯了她,只能用驚詫的目光表示我的疑惑。她看著我的表情,補充了一句:“怎么,你不愿意?” 我這才緩過勁兒來,覺得她的話也許是真的。天呀,這樣的好事,我怎么會不愿意?除非我是傻子,或是我有病?晌矣譀]有勇氣當(dāng)著?務(wù)小姐的面說“我愿意”,也不能當(dāng)著李磊的面說“由我付錢”這樣的話,好像我們是在做某種交易。我沒再跟她爭,只能對著她笑,心里想的卻是:好吧,既然你主動,我干嗎要退縮。這個時候我要是謙讓,那可真是有病了。至于錢,我會找機會還你的。 辦完了手續(xù),另一個服務(wù)小姐把我們帶到了一處四合院。院內(nèi)的建筑一律是紅墻碧瓦,一派皇家氣度。我們的房間在正房的偏西一點,房間號是608—6號院8號房。 進了房間,里面又是另一番景象,全方位的現(xiàn)代化裝修:空調(diào)、彩電、衛(wèi)生間、席夢思、電話、酒柜、寫字臺、落地窗、24小時熱水……完全是星級酒店的配置。墻上還掛著一幅《史湘云醉臥芍藥叢》的水墨畫。 服務(wù)小姐退了出去,我立刻覺得不自在起來。我不知道該說什么,也不敢貿(mào)然做些什么,只好怔怔地站在那兒,按捺住咚咚的心跳,等待著她的示下。 李磊既不看我,也不跟我說話,獨自背著背包進了浴室。我的目光剛要跟過去,嘭的一聲,浴室的門關(guān)上了。 不一會兒,里面?zhèn)鞒隽肆魉暋?br/> 8.秦可卿的臥房 人生有的時候真是奇怪,當(dāng)你以為是真的時候,偏偏是夢。當(dāng)你以為是夢的時候,又偏偏是真。有好多次我看見自?在天上飛,每次都以為是真的。我還看見過滿地都是金子,我拼命地?fù)欤惨詾槭钦娴。我還摟過赤身裸體的女人,和她做賈寶玉和警幻仙姑的妹妹做過的事。盡管我看不清她的臉,也以為是真的,直到醒了還不愿意承認(rèn)那是夢。我盡做好夢,占便宜的夢,發(fā)財?shù)膲,出名的夢,和美女做愛的夢。醒了才知道,這些全是夢。這些夢讓我相信,我的好事全在夢里,而壞事,倒霉的事,背運的事卻全在醒了之后。比如現(xiàn)在,我一定又是在夢里。不論是那個叫李磊的女孩,還是這響著淅淅瀝瀝流水聲的溫暖房間,包括這兩張床以及傻呆呆地坐在床上的我,這一切統(tǒng)統(tǒng)都是?。直到李磊滿身水汽地從浴室出來,我的夢還沒醒。 晚餐,在臥佛山莊如夢如幻的餐廳里,李磊選了一個夢一樣的包間。一張設(shè)計精美的矮榻上放著一張紫檀木的小炕桌,桌上擺著仿乾隆年間的青花瓷茶具,左面靠墻有一個博古架,架上參差不齊地陳列著各色奇石,其中一塊臘黃色的石上還刻著一首七言絕句: 無材可去補蒼天,枉入紅塵若許年。 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誰記去作奇?zhèn)鳎?br/> 一看便知,這就是《紅樓夢》里幻形入世,渺渺真人攜入紅塵,歷盡離合悲歡、炎涼世態(tài)的那塊頑石。 右面墻上掛著一副對聯(lián):“嫩寒鎖夢因春冷,芳?xì)饣\人是酒香! 我問李磊:“這對聯(lián)你記得嗎?” “當(dāng)然,是秦可卿屋里的東西,還應(yīng)該有一幅畫的! “你說的是唐伯虎的《海棠春睡圖》吧?” “對,對聯(lián)和畫是配套的,其實這里不單缺畫,還缺好多東西呢! “還缺什么?你說給我聽聽。”我故意考她。 “嗯,還應(yīng)該有一面武則天用過的寶鏡,一個趙飛燕曾經(jīng)在上面跳過舞的金盤,盤里盛著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 我趕緊接著說:“還應(yīng)該有一張壽陽公主睡過?床,床上掛的是同昌公主制的連珠帳,賈寶玉就是在這個帳子里游的太虛幻境。” 我承認(rèn),我說這些多少帶點挑逗的意思,同時也是在試探,有些話不能說白了,看過《紅樓夢》的人都知道寶玉在秦可卿的屋子里做了什么。 我偷偷地看著李磊,想從她的臉上看到一些女孩的羞澀,可惜沒有,她好像對我的話并不在意。 飯吃得很快,飯后她堅持買單,這讓我很生氣,差一點和她吵起來。我對她說,不讓我買單,我有一種很別扭的感覺,這會給我們之間帶來不愉快。 最后,她讓步了。 從餐廳出來,我們直接回了房間,各自坐在自己的床上看著對方。我突然覺得這里比剛才的包間更像是秦可卿的臥房。在這個房間,讓我更堅信她就是我日思夜想的脂硯齋。這個時刻我知道自己該做什么,怎么做。我將充滿柔情的目光試探性地投在她臉上,并想著能得到同樣的回報,只要她給我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呼應(yīng),我就會立刻撲到她身上。 可是,她沒有給我任何暗示,甚至連之前僅有的一絲笑容也收了起來,她的表情嚴(yán)肅鄭重,目光中充滿了歉意。她開口了,她的話像是從天而降的一陣?yán)溆,讓我從頭涼到腳。 “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我這么做不是想要故意傷害你,我是沒辦法才出此下策,有人跟蹤我,我需要你的幫助,給我做伴,可我不能跟你那樣。那些跟蹤我的人是想害我,我一個人住在這里特別害怕,所以我就……” “原來是這樣,那你為什么要做出喜歡我的樣子?” “我怕你不答應(yīng)……” “那你為什么中途又離開?”想起我滿世界發(fā)瘋似的找她的狼狽相,肚子里的火氣就往上撞。 “我……” “我什么我,你就是個騙子!” 真想上去揍她,可我還是按捺住了自己。 “我真的不想騙你,我是沒辦法。我在北京沒有熟人,只認(rèn)識你。我知道你是好人,也是值得信任的人,如果我求你,你一定會答應(yīng)幫我的! 我越聽越氣:“你不用給我戴高帽,你說的這些一點兒用都沒有,我不會幫你的,告訴你,我不是好人,我是流氓,是色狼,你知道嗎?你既然把我?guī)нM來,就別想讓我出去!” 我真不知道自己會氣成這樣,我就像是一只被騙到陷阱里的獵物,更可恨的是,她使用的還是桃色陷阱,這時我真希望自己是個流氓,不考慮道德,也不管法律,上去就為所欲為?晌覜]有這么做,因為那不是我,我就算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膽。 我的話起了作用,她的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眼里涌出了淚水:“不,你不是那種人,你不會傷害我,對嗎?我知道你是在嚇唬我,因為我騙了你,是我不好,我應(yīng)該對你說實話的,可是……你能原諒我嗎?” 我的氣還沒消,我不能就這么放過她:“原諒?說得輕巧,你把刀捅進我心里,還求我原諒?” “我不是故意的,我……”她顯得愈加可憐,聲音越變越小。 “可你殺死了一個人的感情!”我進一步發(fā)泄我的怒氣,已經(jīng)到了頂點。 “可我并沒有說過我愛你呀! 她的聲音已經(jīng)小到極點,可還是讓我聽到了。說實話,如果她不繼續(xù)辯解,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原諒她了,可她偏偏又說出這么一句,我的火忽地一下又沖了上來:“可你要我和你一起過夜,你要我怎么想?” 我根本沒想到要控制自己,可以說是近乎咆哮地沖她大喊。那種被戲弄、被損傷的情感積蓄在一起,如火山爆發(fā)似地沖了出來。 她不說話了。她把兩只腳放到床上,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我,自己開始慢慢地脫衣服。 我以為她要睡覺,并沒有太在意,心想,她睡了,我的氣也出得差不多了。女孩脫衣服是不能隨便看的,隨即就將目光移開了,但又有些不甘心地想去看上一眼。我轉(zhuǎn)頭一看——她已經(jīng)把上衣全部脫光了,兩只手伸到背后開始解她的文胸。文胸是白色的,沒有花紋,非常純凈的那種,她解下它,把兩個罩杯合在一起,輕輕地放在床頭,就這樣,她的整個雪白的背部完全亮給了我。她的皮膚非常潤澤、細(xì)膩,讓人情不自禁地想去觸摸,卻又舍不得觸摸。我體內(nèi)的血液開始奔涌,幾乎不能自持。 她說話了:“來吧,我知道你想要! 她的聲音是那么輕,輕得讓人幾乎聽不見,卻像一塊巨石砸在我的心上。我一下僵住了,剛剛沸騰起來的血液像是凝固了,嘴張得大大的,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沉默,難耐的沉默。 “你為什么還不來?我是自愿的,你不用負(fù)什么責(zé)任! 我這才意識到眼前發(fā)生了什么事,我開始清醒:“你這是干什么?”我抑制住自己,平靜地說。 “我沒有別的辦法,要得到你的幫助,只能這樣。”說話時,她仍然背對著我。 “你混蛋!”我突然憤怒起來,“你是在污辱我嗎?我并不是你想的那種人,我承認(rèn)我好色,但還不至于乘人之危! “那你讓我怎么辦?我該怎么辦?”她竟然嗚嗚地哭了起來。 我拾起一件她剛剛脫下的衣服披在她身上,兩手隔著衣服穩(wěn)穩(wěn)地握住她的肩說:“我會幫你?,不允許別人傷害你,放心睡吧,如果你需要,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她猛地轉(zhuǎn)過身來,撲到我懷里。我知道這不是愛,而是感激。我沒有順勢抱緊她,我想我這么做是明智的,我只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像一個大哥哥那樣。 窗外突然響了一聲,好像有什么東西掉在地上,緊接著,一個人影迅速從窗前掠過,我大喝了一聲:“誰!” 沒有人回答,只有李磊在我懷里瑟瑟地抖著。 9.圍夢夜話 剛才的人影已經(jīng)證實了李磊真的處在危險中,這讓我有些擔(dān)心,但也讓我精神振作了起來。我盡力克制住心里的膽怯,不停地告訴自己一定要在李磊面前表現(xiàn)出自己是一個男子漢,這不完全是為了我的自尊心,更為了李磊不至于因我的膽怯而絕望。我看了一下身邊,沒有一樣?xùn)|西可以當(dāng)武器,只好壯著膽子逞英雄了。我讓李磊待在屋里,自己一個人開門來到外面。院子里燈火通明,不見一個人影。我打電話叫來了保安,說了剛才的情況。保安說這不可能,他們的監(jiān)視器一直開著,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情況,說是我看錯了。 保安走了,李磊依然沉浸在緊張的情緒中。 我問她:“你說有人跟蹤你,你看清了嗎?是什么樣的人,男的女的?” “我總感覺后面有人,可是一回頭,卻又什么都沒有,回過頭來,又感覺后面有人,我也不知道是男的女的。”李磊低著頭回答我。 “也就是說,你并沒有看見跟蹤你的人,只是感覺有人在后面跟著你?” “是的,我雖然看不見他,可我肯定他就在我后面! “你憑什么這樣肯定呢?” “我也不知道,可我就是肯定! “你認(rèn)識他嗎?我是說跟蹤你的人! “不,不認(rèn)識! “你知道他為什么跟著你嗎?” “我怎么會知道?” 我不再問下去,心里已有些底了,這?可能是她的錯覺,一個人在異國他鄉(xiāng)難免會有不安全感。她害怕有人跟蹤她,情緒因此變得緊張,正是這個因素讓她產(chǎn)生了錯覺,越是害怕,就越是感覺有人跟蹤自己,就像我小時候走黑路一樣,總覺得有鬼在身后跟著,想回頭又不敢回頭。如果身邊有什么響動,立刻會拔腿飛跑,以為真的遇上鬼了。我把這些跟李磊說了,并且告訴她北京的治安非常好,就算真的有什么事,還有我呢,我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我的話對她產(chǎn)生了效果,她果然平靜了許多。她說:“睡吧,我沒事了。” “你睡吧,我看著,看誰敢再來騷擾你! ?她說:“不用,我真的沒事。” 我脫了外衣,穿著襯衣上了自己的床。我們關(guān)了大燈,只開著床頭燈,室內(nèi)的光線變得很柔和。我不敢多看她,又時而忍不住地用余光瞄向她,看見她重新穿好了內(nèi)衣,腦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現(xiàn)出她胸部的情景,又覺得自己很卑鄙,趕緊做了一個深呼吸,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然后關(guān)了床頭燈,閉上眼睛,希望盡快入睡。 不一會兒,她的床頭燈也關(guān)掉了,周圍徹底黑了下來。 我怎么都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我感覺李磊也不斷地翻身,心里就開始胡思亂想:她到底是不是網(wǎng)名叫脂硯齋的女孩??我同住一室是想進一步地了解我嗎?要真是那樣,她可夠有勇氣的。說不定,一會兒她就會勇敢地躍到我的床上……這樣,我就不必為了當(dāng)個好男人而如此苦熬自己了。 “艾哥哥,我睡不著,我們說說話好嗎?” 我一陣興奮:“好呀,你想說點兒什么?” “嗯——就說《紅樓夢》吧,你先說。” “那我問你,今天是什么日子?” “是大年初一。” “還有呢?” “不知道了! “再好好想一想! “想不起來,那你告訴我! “今天是曹雪芹的祭日,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是你不知道,還是我不知道?曹雪芹死于壬午除夕,應(yīng)該是昨天! “當(dāng)然是你不知道了,我說的是公歷。” “那也不對,壬午除夕應(yīng)該是1763年的2月12日呀。今天是2月1日,還差十多天呢! 她的話讓我吃驚,想不到這個女孩連曹雪芹卒年這樣的問題都知道得這樣清楚。我就說不出壬午除夕是公歷的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至于我說的2月1日,是從一本書里看來的。我沒有去核實就完全接受了,沒想到會有什么問題。這會兒,面對李磊的異議就有些尷尬,感覺丟了面子。 ?誰告訴你他在壬午除夕逝世的?” “脂硯齋呀,你連這個都不知道?你沒看過脂批嗎?”她反唇相譏。 我怎么會輸給她呢,我立刻回?fù)簦骸拔耶?dāng)然看過?芍廄S的話就一定不會錯嗎?連這個人是否存在都還不一定。” “你胡扯,脂硯齋怎么會不存在?除非有人不讓她存在!不跟你說了。睡覺!”說著,她把身子轉(zhuǎn)向另一邊,給了我一個后背。 我愕然,這話什么意思,誰會不讓她存在呢? 10.我的脂硯齋 有點紅學(xué)常識的人都知道,《紅樓夢》有三個死結(jié):脂硯齋乃何人、芹系誰子、續(xù)書作者為何人。其中最具魅力,也是難度最大的,就是第一個死結(jié)——脂硯齋乃何人,其他兩個死結(jié)也都跟脂硯齋有關(guān)系。只要把脂硯齋的身份弄清楚了,《紅樓夢》里的很多疑團也就迎刃而解了?墒沁@個最重要的人物卻不肯在書中留下真名實姓,只寫了一個齋號——脂硯齋。 從她的批語中看,她對曹雪芹和《紅樓夢》都很熟悉,聽她的口氣,有時像曹雪芹的長輩,有時又像他的紅顏知己?刹楸榱擞嘘P(guān)曹雪芹的所有文章,卻查不出她的真實身份,一點線索都查不到。脂硯齋是誰?她和曹雪芹是什么關(guān)系?她為什么要為曹雪芹批閱《紅樓夢》?這些問題一直困惑著眾多的“紅迷”。不知有多少人試圖想解開這個死結(jié),他們從不同的角度去論證,去猜想,提出了各種各樣的假設(shè),闡發(fā)了各種各樣的觀點。他們彼此爭論,互相攻擊,都說自己已經(jīng)解開了這個謎團。事實是,論文越發(fā)越多,脂硯齋的面目卻越來越模糊。 這時,人們就盼著能夠有更新的關(guān)于脂硯齋的歷史材料被發(fā)現(xiàn),可是到目前為止,新的材料一樣也沒有! 說到歷史材料,就不能不提到那方著名的脂硯,據(jù)說那是脂硯齋遺留下來的惟一實物。它于1955年發(fā)現(xiàn)于重慶,又于1971年神秘地丟失。我在1973年《文物》雜志第二期上曾看過脂硯的一組照片。那本雜志是我去年在一個地攤上買的,現(xiàn)在還保存著。這一年來,每當(dāng)翻起它,我都要對這幾張照片反復(fù)看上幾遍。除了喜歡,我還有自己更加私密的理由。 那是一個靜靜的夜,我固執(zhí)地守在畫案前,一張又一張地勾勒著脂硯齋的臉。我很早就有創(chuàng)作一幅《脂硯批書圖》的想法,卻又遲遲不敢動筆,因為我對脂硯齋了解得太少。 北京的夏季,屋里悶熱,蚊子不斷,我忍耐著這一切,讓自己感覺是在做一件偉大的事。可恨的是,我越畫越?jīng)]有感覺,畫一張揉一張,最后,滿屋子都是被我揉掉的宣紙。 就在這時,有一種極度的孤獨感襲上心頭,讓我沒法繼續(xù)畫下去。我要找個人說話,傾訴我的感受,我需要靈感,需要別人給我啟發(fā),可是身邊沒有人,所有的朋友和親人都在很遠(yuǎn)的地方,當(dāng)時又是半夜,有誰會愿意跟一個半夜睡不著覺的畫家聊天呢? 我想到了上網(wǎng),對,為什么不上網(wǎng)呢?我有一臺二手筆記本電腦,接上電源,打開它,登陸聊天室。我迅速地在眾多的網(wǎng)名中搜索,看有沒有順眼的。有,我找到一個叫“千紅一哭”的人,圖標(biāo)上標(biāo)明是男孩,我想他可能會喜歡《紅樓夢》,就主動和他搭訕:“嗨,可以聊聊嗎?”他說可以,我們就聊了起來。 我說出了我的全部苦悶,我說我想畫脂硯齋,可就是畫不出,希望他能給我一點靈感。他說他有一個朋友,是個很可愛的女孩,網(wǎng)名就叫脂硯齋。 千紅一哭說:“如果你愿意,我現(xiàn)在就可以讓她找你! 不一會兒,脂硯齋真的出現(xiàn)了。她的第一句話是:“聽說你要畫我?” 艾:“我要畫的是脂硯齋,不是你! 脂硯齋:“我就是脂硯?,你就畫我好了! 艾:“我又沒見過你,怎么畫呀?” 脂硯齋:“沒見過才好畫,見過就沒意思了。藝術(shù)家最重要的是要有感情,你對你所畫的對象動了真情,才能畫好她。你干嗎不去愛她?想法愛上她,這樣你就能畫好她。” 艾:“可她是古人,我怎么去愛呢?” 脂硯齋:“那有什么?在網(wǎng)絡(luò)上誰都可以愛。你要是覺得愛古人很難,你可以愛我,在網(wǎng)上的我雖是虛擬的,但我能說話、能打字、能聊天,除了看不見,哪一點都比脂硯齋具體,你就把我當(dāng)成脂硯齋去愛,不可以嗎?” 艾:“可以,如果讓我見一見你的容貌也許更好! 脂硯齋:“不可以,那樣你畫出的就只是一個世俗的女孩,不是脂硯齋。脂硯齋應(yīng)該是超凡脫俗的,你說呢?” 艾:“你說得對! 脂硯齋:“現(xiàn)在對我有沒有一點兒感覺?” 艾:“有,挺可愛的! 脂硯齋:“那就對了,我——脂硯齋,就是一個挺可愛的女孩。你也可以從另一個方面了解我,那就是脂批。你讀過脂批嗎?” 艾:“沒讀過,可我非常想讀,不知道哪里能讀到! 脂硯齋:“告訴我你的E-mail,我給你發(fā)過一些東西去! 她真的給我傳過來很多東西,其中就有我日思夜想的《脂硯齋全評石頭記》。我連夜讀了起來。讀著讀著,感覺脂硯齋真的在我面前活了起來,漸漸地,我已經(jīng)分不清哪個是真的脂硯齋,哪個又是我的網(wǎng)友。她們經(jīng)常重疊在一起,就像是電影里的疊印鏡頭。我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互聯(lián)網(wǎng)中,還是在《紅樓夢》里。我覺得二者很相像,它們的共同點是,只要深入其中,都會產(chǎn)生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讓人著迷,讓人欲罷不能。 讀過脂批,我竟然認(rèn)識了一個截然不同的脂硯齋,她的形象在我心中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美麗,我感覺自己真的愛上了她。這不是普通意義上的男歡女愛,這種愛產(chǎn)生于崇敬、仰慕和某種執(zhí)迷與狂熱,我成了她的粉絲。我把這種感覺告訴了網(wǎng)友脂硯齋。 “這就對了,你可以開始創(chuàng)作了。去畫吧,不要浪費時間!彼膭钗艺f。 我抓住靈感,把我對脂硯齋的全部愛慕和感情一股腦地潑灑在宣紙上。我把畫拍成照片,用E-mail傳給網(wǎng)友脂硯齋,希望她能夸我兩句。 “哪兒都好,就是臉不好。” 我辯解說:“我是按照我喜歡的那種類型來塑造的。” “不成,你畫的不是脂硯齋,倒有點兒像某個鄰家女孩! 我又畫了兩幅傳給她,她都說不好。最后她說:“你能不能把她的形象畫得模糊一點兒呢?或者干脆就畫成虛幻的夢境。脂硯齋也許就是一個夢,如果你的畫能有這種效果,才算成功! 她的話讓我既佩服又忌妒,我恨自己不開竅,畫了這么多年畫,卻在立意上輸給了一個女孩。受她的啟發(fā),我把原來的畫稿全部推翻,重新立意。我采用西域洞窟壁畫的形式,先畫出一個具體的脂硯齋,再在畫面上用各種各樣的方法拼命作舊,直到看不清人物的本來面目為止。 我站在遠(yuǎn)處注視著它,感覺就像是一幅真的洞窟壁畫,經(jīng)過不知多少年的歲月磨礪,畫面上浸漫著一片朦朧的美。我又將畫的右上部處理成一片剝落的墻皮,里層露出脂批本《紅樓夢》的一頁,在楷書黑字的縫隙里錯落有致地布置了幾處紅色的脂批原文,其中一條是:“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淚,哭成此書!睂戇@些脂批時,我用的是胭脂墨。胭脂墨是彩墨的一種,要用專門的硯臺來研,這讓我不禁想起了那方脂硯,脂硯齋就是用它研出的脂墨,寫下了亦真亦幻的脂批。 我又把畫拍成照片傳給她,這回她給我的贊語是:“真棒,太棒了!”她建議我用這張畫去參加一個很有知名度的畫展。我照辦了,居然獲了獎,我口袋里的3000元就是這幅畫的獎金。 我把好消息告訴了網(wǎng)友脂硯齋,并說為了感謝她的幫助,我準(zhǔn)備請她吃飯。 她說:“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與我見面嗎?該見的時候自然會見的,你先欠著我的,什么時候要見面我會通知你! 兩天前,她果真通知我要求見面,這也是我今天來到這里的原因。 為了搞清楚李磊是不是我要見的網(wǎng)友,我干脆把這一切全盤托出,看她有什么反應(yīng)。 她聽了之后只是笑,說:“這故事挺朦朧的。” 聽上去好像話中有話,但又讓人琢磨不透她的意思。我問她:“你既然確認(rèn)脂硯齋是存在的,那她?底是什么樣子呢?” “睡吧,已經(jīng)很晚了。”她答非所問。 “你還沒有回答我!蔽矣行┘绷。 “我說我是脂硯齋,你信嗎?” 我說:“你真的是脂硯齋?為什么不早告訴我?讓我等了你大半天! “我……” 電話鈴忽然急促地響了起來,我們都嚇了一跳。 11.雪夜鬼影 這個電話讓我一直睡不著。本來我是想接的,卻被她阻止了。看著電話在那兒不停地響,感覺有點詭異,最后還是她接了,卻一句話不說,只是聽。 我問她是誰的電話,她也不說,蒙著頭就睡了。 我是在胡思亂想中進入夢鄉(xiāng)的,夢里看到有人向李磊開槍,然后就大叫一聲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看到房間里一片漆黑,借著窗外的燈光,看見李磊不在床上,一床空被子攤在那兒。我打開燈,環(huán)視一下四周,沒有李磊的影子,敲了敲衛(wèi)生間的門,也沒有人回應(yīng)。我小心地拉開門,沒有李磊。她到底去哪兒了?我急忙穿好衣服,推門走了出去。 門外已是滿天飛雪,在燈光下尤為顯眼。雪不知是什么時候下的,地上、樹上、房頂上都已積了厚厚的一層。在我的眼前,可以看到三行清晰的腳印,左右兩行腳印分別來自東西兩個房間的門口,?中間的一行腳印不偏不斜,正出自我的腳下。不用問,這一定是李磊留下的。這三行腳印全都朝著一個方向,那兩行腳印看樣子走得很急,把雪都撩了起來,沒走多遠(yuǎn),就在院子中與磊磊的腳印合為一股,出了院門。 突然,我的腦子里浮現(xiàn)出了一個可怕的景象:李磊是不是被人綁架了?我走到三行腳印會合的地方仔細(xì)察看,沒有發(fā)現(xiàn)搏斗或者是掙扎之類的痕跡,那三行腳印都是順順溜溜的,直接上了通向山莊門口的大路。我的心放下了,顯然不是綁架,倒有些像是三個人約好了一起外出。我想到了睡前的電話,也許是吧,可我鬧不明白,這大雪漫天的?晚,他們到底要去哪兒呢? 我加快了腳步,當(dāng)這三行腳印經(jīng)過4號院時,又有一串腳印從院門里出來,與那三行腳印合在一起,相互糾纏著向前面的黑暗走去。 我的心又提了起來,這個人是誰?他和李磊又是什么關(guān)系?他們真的是有約在先嗎?會不會是有先有后呢?比如磊磊在先,其他三人在后?要是那樣就太可怕了,李磊一定是被人跟蹤了,而且跟蹤她的還不止一個人。這么說,李磊并沒有撒謊,確實是有人在打她的主意。不行,我得趕上去保護她。 我的腳步更快了,不知不覺,竟然到了櫻桃溝。我大惑不解,他們到這兒干?么? 所有的腳印都上了棧道,我的腳踩在松軟的雪地上,聲音很小,我想盡量不讓前面的人知道我的存在。要是李磊沒危險,我也就沒必要在他們面前現(xiàn)身。很快就到了退谷書屋,四行腳印在這里分道而走,有兩人上了左邊的山路,一人上了右面的山路,只有一人仍然朝前走,從腳印的形狀看,一定是李磊。我怔住了,眼前的情景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他們?yōu)槭裁匆珠_走呢?難道對付一個小姑娘還用得著迂回包抄嗎?想到這兒,我的心開始咚咚跳起來。李磊是遇到大麻煩了,我得立刻想辦法阻止他們。 我沿著李磊的腳印繼續(xù)向前,腳步也比剛才更快,幾乎是在跑。 一進入水杉林,就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向我壓過來,無數(shù)棵高大筆直的樹干在白雪的襯托下顯得更加黝黑,腳印還在向前延伸,證明李磊還在前面,再往前就是水源頭了,我已經(jīng)透過水杉林的縫隙看到了元寶石的影子。巨大的元寶石在黑色山林的襯托下,越發(fā)顯得銀光閃閃,宛如一彎墜入人間的新月。旁邊散落著大大小小數(shù)百塊石頭,在亂石之間,銀輝之內(nèi),有一個紅衣女子長跪在元寶石前,似在默默地祈禱。 那正是我要找的李磊,原來她是到這兒來拜祭元寶石的。 看到她沒事,心就放下了一半。我本想上去叫她,又怕打擾了她,就一個人悄悄地站在雪地里,欣賞著眼前的美景。如果那元寶石真是月亮,李磊就是拜月的少女。少女拜月,自然是祈求月老賜給她幸福美滿的婚姻。我這樣猜想著,腳步卻沒有停,好奇心促使我偷偷地向她靠近,為了不讓她發(fā)現(xiàn),我盡量放輕腳步,貓一樣地悄悄向前,并注意以石頭和樹干來隱藏自己。 我離李磊越來越近了,已經(jīng)可以聽到她的呼吸聲。她從背包里拿出一樣?xùn)|西,鄭重地捧在手中,沖著元寶石高高托起,嘴里在輕輕地念叨著什么。因為聲音太小,我根本就聽不清。 我覺得她不像是在拜月,倒像是在與一位故去的親人說話。想起我們睡覺之前的爭論,我說今天是曹雪芹的祭日,她卻極力反對?蛇@會兒她又冒著大雪一個人來到元寶石前,難道她也認(rèn)同曹雪芹死于癸未除夕的說法了?難道她千里迢迢來到北京,就是想一個人跪在元寶石前祭拜曹雪芹?《紅樓夢》曾經(jīng)迷倒了無數(shù)少男少女,可像她這樣著迷的我卻從沒見過。想到這兒,我心中竟然升起一絲敬意。 我正一個人發(fā)著癡,卻發(fā)現(xiàn)李磊左邊十幾米處有個人影在晃動,我的神經(jīng)立刻繃了起來。那人影正一步一步地向李磊靠近。他讓我想起跟蹤李磊而來的那三行腳印,這家伙肯定是其中之一。他要干什么?我本想蹲下身來將自己藏好,卻被那人發(fā)現(xiàn)了。他沒有再往前走,而是站在原處向我逼視。雖然離得很遠(yuǎn),我還是感覺到了他那咄咄逼人的目光。 我盡量讓自己像個英雄,其實心里很怕,腿也有些發(fā)抖。我慢慢地從石頭后面站起來,雙眼直視著那個黑影,用目光反擊,震懾他。 就這樣,我和那黑影在這滿天大雪的山谷中對峙著,就像兩個準(zhǔn)備決斗的人。足足有一分鐘的時間,我們毫不相讓。一分鐘極其漫長,我的每一根毛孔都大張著,每一根毛發(fā)都豎立著,如果再堅持一分鐘,恐怕我就要崩潰了。就在這時,他敗了。我看見他彎?腰去,貓一樣地竄進了一片樹林里。 “誰?”我聽到李磊大喝一聲,因為那個黑影在逃竄時弄響了一棵小樹的樹葉。 “磊磊,是我!蔽也幌胱屗绖偛虐l(fā)生的那一幕,于是站起身來,高聲回答道,“我是來接你回去的!蔽疫呎f邊向她走去。 “你嚇?biāo)牢伊!”她的聲音里充滿了緊張和責(zé)備,“你是怎么找到這兒來的?” “腳印,我是跟著你的腳印找來的。”我沒有告訴她還有另外三個人的腳印。 我們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相互攙扶著往回走。快到退谷書屋的時候,我很擔(dān)心她會從腳印上看出破綻。還?,所有的腳印都被雪蓋住了。 12.甩不掉的尾巴 “快起來,太陽照到屁股了。”李磊嬌嗔地把我推醒。 我從被窩里伸出雙臂,伸了一個懶腰,然后把手舉到她面前,示意她拉我。 她像是懂我的心思,把她的兩只小手伸過來讓我抓住,自己的身體則向后仰。 我想趁勢抱住她……可是我沒有,只是借著她的勁兒一下子坐了起來。 她說:“真乖,快穿衣服,我們出去看雪! 我一看窗外,好家伙,天地間已是一片銀海。我趕緊穿好衣服,拉著她的手跑出門外。 李磊的眼睛和?都張得大大的,深吸著氣,張開雙臂,像是要把整個世界都擁入懷里。她一會兒捧起一把雪放在嘴上親,一會兒在雪地里到處踢,然后回頭欣賞身后留下的腳印,一會兒又團一個雪團向我打過來。我剛抓起一把雪,準(zhǔn)備回敬她,就聽到了房間里的電話鈴聲。她急忙跑回去接電話,出來時像是換了一個人,由孩子變成了哲學(xué)家。 吃過早餐,她突然說要去大觀園看梅花。 我說:“北京沒有梅花你不知道嗎?” “不對,北京有梅花!都t樓夢》第四十九回‘琉璃世界白雪紅梅’明明白白寫著的! “那是南京,不是北京!币粋聲音從身后傳來,我們倆回頭望去,竟是在臥佛寺里遇見的三位姑娘——阿珠、云云和馮奇。說話的是馮奇,她正一臉友善地沖著我和李磊笑。 “怎么,你們也住這兒?”我驚奇地問。 “是呀,你們真要去大觀園呀?”馮奇反問了一句。 我看見李磊不愿意理她,就不好意思地朝她點了點頭。 馮奇說:“看梅花何必要去大觀園呢?這兒就有。你別忘了,這里可是植物園,別處見不著的植物在這兒都能見到! 李磊瞄了她一眼,沒好氣地拉著我就走。 這時,阿珠在后邊說:“我能和你們一?去嗎?我也想看梅花! “對不起,我們不想和別人一起。”李磊頭也不回地答道。 阿珠并不打算放棄,還想繼續(xù)爭。骸捌鋵嵰黄鹱咭膊粫⒄`你們多少事,只是我對北京不熟,很多地方不知道怎么走! 沒等我開口,李磊又搶著說:“我說過了,不行,我們不想被打擾! 阿珠也沒好氣起來:“李小姐,其實我們不是沖你,是沖艾先生,你同不同意根本不重要,你不也是跟艾先生一塊兒走嗎?他又不是你花錢雇的導(dǎo)游,你能跟他走,我們?yōu)槭裁床荒??br/> 李磊猛一回頭:“你們就是不能!” 阿珠也不示弱:“為什么?” 李磊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他是我男朋友!” 我先是一驚,緊接著是一陣竊喜,后來又有些懷疑。她說的是真心話嗎?會不會是跟人賭氣?懷疑之后又興奮,她說我們不想和別人一起,等于說她只想和我單獨在一起,這意思不是再清楚不過嗎?這之前,我本來是想帶上她們的,只是自己不便直說。磊磊的一句話,讓我再也不敢朝三暮四。于是就說:“真的對不起,我們還有別的事,不能陪你們一起走。要不這樣,我可以告訴你們?nèi)ゾ包c的行車路線。” 馮奇出來打圓場:“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們是男女朋友關(guān)系,還以為你們剛認(rèn)識,所以就……咱們都是出來玩的,能碰到一起不容易,千萬別為一點兒小事傷了和氣! 她的話讓我心里好舒服,自然對她也多了一層好感,心想,要是沒有李磊在身邊,我一定選擇與她同行。 回到房間,我和李磊真就成了一對戀人。我從謹(jǐn)慎地拉她手,發(fā)展到放肆地?fù)难不時地把臉湊到她的耳邊低語幾句,并適時地親一下她。每到這時,她都會很陶醉地閉上眼睛,抿著嘴笑。 我壞笑著說:“你真的要做我女朋友呀?” “真的。” 我歪著頭裝嚴(yán)肅道:“我們認(rèn)?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呢! 她呵呵一笑說:“已經(jīng)足夠了,戀人之間應(yīng)該保留一些神秘感!闭f著背起背包,沖我說了一聲,“走! 我問:“去哪兒?” “當(dāng)然是大觀園。” 我?guī)е罾诔隽酥参飯@,本想叫一輛出租,又有點舍不得花車錢,心想,還是省著點花吧,就硬著頭皮上了開往動物園的360路公交,準(zhǔn)備到動物園換19路去大觀園。車上的人很多,我們只好站著?粗罾谄D難地跟著我擠公交車又有些不忍。心想,等將來吧,我一定要好好畫畫,多掙一些錢。正想著,就有一群人擠過來,把我們倆擠散了。只聽著李磊不滿地叫道:“你們干什么呀?為什么總跟著我?” 我尋聲望去,看見李磊已經(jīng)和我隔了好幾個人的位置。在她身邊,呈三角形站著三個人,居然又是馮奇她們。李磊正想擠出“包圍圈”,向我這邊靠攏,又聽見一個姑娘說:“誰跟著你了?別忘了,這是公共場所!” 我聽出那是阿珠的聲音。 馮奇看見我擠過來,不好意思地向我解釋:“對不起,艾先生,我們真的不是跟著你們,是碰巧坐一個車! 我把李磊攬在懷里,沖著馮奇一笑,說:“沒關(guān)系! 太陽像一個紅色的氫氣球,一個勁兒地往上升?雪已經(jīng)開始融化了。我心里著急,怕看不到雪中盛開的梅花,辜負(fù)了李磊。這會兒恨不得把太陽拽下來,李磊卻不急不躁地欣賞著窗外的風(fēng)景。下車的時候,她突然抱著我的頭小聲說:“甩掉她們。”我也沖著她的耳朵小聲說了一句:“是,長官!”也不跟馮奇她們打招呼,拉著李磊就下車了,又順著人流拐進了一家商場。一路上李磊不住地回頭,我就笑著沖她說:“別怕,她們跟不上來! 折騰了好一會兒我們倆才上了19路車。車上的人更多,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我一手抱住了一根金屬立柱,一手摟著李磊,她也緊緊地抱住我的胳膊,只有這樣她?站穩(wěn)了。我發(fā)現(xiàn)她的手有些發(fā)抖。 “怎么了?”我問他。 “沒什么,就是有點兒害怕,好像昨天那種被人跟蹤的感覺又出現(xiàn)了!彼o張地看著四周對我說。 “別害怕,只要有我在,誰也不能傷害你,我會一直保護你的! 她聽了很感動,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你”,臉就紅了起來。 一個又高又瘦的年輕人伸出長長的手臂,像只螳螂一樣側(cè)著身子擠過來了,在我身邊選了一個地方站住。他的那件黑色的羽絨服讓我聯(lián)想起了昨天夜里那鬼一樣的黑影,心里不免有些緊張。我下意識地把李磊抱得更緊,生怕?被人搶走似的。 13.公交車上的較量 突然有人拍了我一掌,我以為真的遭到襲擊了,心里一顫。回頭一看,竟是馮奇,她的身后還站著云云和阿珠。 “喲,艾先生,你們也在車上呀!” 沒等我說話,李磊的臉已經(jīng)陰了下來。她低低地說了聲“討厭”,拉著我就往車門的方向擠。車已經(jīng)開了,她索性擠到車的另一頭,故意與馮奇她們拉開距離。沒想到馮奇她們也跟了過來,像一道屏風(fēng)似的擋在了李磊身后。李磊又拉著我回到原來的位置。她們也緊追不舍,像尾巴似的跟著。李磊忍不住了,大聲叫起來:“你們到底想干?么啊?” 馮奇并不生氣,反倒笑嘻嘻的,說她們不是故意跟著她,是車上人太多擠的,沒辦法。 我這才感覺情況有些不正常,難怪李磊總說后面有人跟蹤,難道是她們幾個?這回不是李磊拉我,反倒是我拉著她向前擠。不管她們是不是壞人,先躲開再說,越遠(yuǎn)越好。可是偏偏這時候?qū)γ嬗謹(jǐn)D過來一群人,把我們倆死死地?fù)踉诹四抢铩?br/> 三個姑娘又都圍過來,那個叫阿珠的還故意和我沒話找話,顯然是在套近乎。 “艾先生,你是東北人吧?” “你怎么知道?” “如果我沒猜錯,你應(yīng)該是遼寧人?”她說話的時候身子一直往李磊那邊湊。 我詫異阿朱判斷得如此準(zhǔn)確,心里又多了一分警惕。 售票員走過來,馮奇搶先掏錢買了所有人的車票,每人發(fā)了一張。她怕李磊不接,把兩張票都遞給了我。她這一舉動等于把我們在經(jīng)濟上連在了一起。也好,一起就一起,我倒要看看這幾個女孩到底想干什么。我不顧李磊反對的眼神,從容地接過馮奇遞來的車票。 馮奇趁勢說:“艾先生,真不好意思。我們這么做是有點兒賴皮賴臉,可是沒辦法,都是出來旅游的,本該相互照應(yīng)的。我們幾個又是女的,對北京又不熟,其實我們也沒別的?思,來北京一趟不容易,就想找一個熟悉北京,又熟悉曹雪芹的人做向?qū)АD阋怯X得那啥,我們可以付錢。艾先生,你就辛苦辛苦,把我們帶上吧,好不好?” 我正不知如何回答,馮奇倒自己替我答應(yīng)了:“太謝謝你了艾先生,從現(xiàn)在起我們就算是一個小團體了。這樣吧,我們AA制。你們要是信得過,我來當(dāng)管家,只要是共同支出,都由我先付賬,到晚上再結(jié)算分?jǐn)!卑⒅殡S即說了“同意”,云云也點了點頭。我望了一眼李磊,她卻像什么也沒聽見似的,只顧著看車窗外面的雪景。 阿珠又跟我沒話找話,那個高個子的男人不知道什么?候也擠到了我身邊。他一只手抓住一個圓環(huán)扶手,另一只手從我的面前穿過,去抓旁邊的金屬立柱。我不得不把頭轉(zhuǎn)個方向,避開那只“橫空出世”的手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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