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久不衰的經(jīng)典實(shí)施奇幻巨作,英美奇幻文學(xué)TOP10作品!正義與邪惡的終極對決,橫跨亞、非、歐的魔法交鋒!從亞歷山大、愷撒到先知、女王,以*不可思議的豪華陣容續(xù)寫無雙傳奇!陰謀與背叛、世仇與血恨、愛情與親情,羅馬史詩中的偉大英雄們在此復(fù)活! 公元274年,羅馬攻陷巴爾米拉城,朝秦暮楚的女王芝諾比婭屈死獄中。巴爾米拉成為羅馬邊防的又一軍事重地! 公元619年,波斯人先后攻下敘利亞、安條克、耶路撒冷城,征服整個埃及,版圖隨之?dāng)U張到頂點(diǎn)。 公元622年,拜占庭皇帝希拉克略率軍親征,出其不意地從海上大敗波斯人,一舉收復(fù)大片失地。 在這個浩瀚的新時空,東西羅馬聯(lián)軍雙劍合璧,不惜以出賣盟友為代價,擊退了大舉來犯的波斯鐵騎。但背信棄義的和平難以長久,危機(jī)在鮮花和盛宴下慢慢進(jìn)逼:東羅馬皇帝怪病纏身,政權(quán)岌岌可危;一路潰逃的波斯殘部則如百足之蟲,欲借助邪神之力東山再起! 自身難保的馬克西安不得已放曾經(jīng)的帝王們自由。但眼見帝國漸漸走向衰亡,他們的野心也再一次被這亂世點(diǎn)燃…… 作者簡介: 托馬斯•哈南,出生于美國,著名科幻小說家、奇幻小說家,游戲設(shè)計者,他的作品曾多次入圍坎貝爾大獎提名。著有小說《帝國的誓言》《十字軍》等暢銷圖書。 譯者簡介:何靜,女,自由譯者,畢業(yè)于四川外語學(xué)院英語系翻譯專業(yè),曾翻譯出版《九曲喪鐘》等作品。生動、機(jī)警、復(fù)雜——戰(zhàn)爭和背叛發(fā)生在魔法橫行的羅馬。——戴維•德雷克 托馬斯•哈南以羅馬帝國為題材創(chuàng)作,他大獲成功。不論男女老少,無論崇高還是卑鄙……這一切都在里面得以呈現(xiàn)——包括一閃而過的幽默和親切熟悉的日常生活(不論是在臥室內(nèi),還是在戰(zhàn)場上)。——埃倫•庫什納 哈南擅長喚起小說以電影圖像的靈活呈現(xiàn)。不僅有足夠張力的戰(zhàn)爭場面描寫,還有出人意料的結(jié)局,既能滿足閱讀快感,又留給讀者無限遐想、未完待續(xù)的意味。 ——諾娜•維羅第一章羅馬紀(jì)年710年(公元前31年),亞加亞,德爾斐,阿波羅神廟阿波羅神廟:位于所有古希臘城邦共同的圣地德爾斐,那里有一位女預(yù)言者皮媞亞,即女祭司,神通過她將阿波羅神諭傳達(dá)至凡人。——譯注烈日炎炎,火辣的陽光照在神示所與候見庭柱廊之間的狹小空地上。一名女子走在神示所臺階上,穿著精致鞋子的腳不小心在臺階上絆了一下。成千上萬的人曾從這里走過,石階上早已磨出深深淺淺的凹痕,并不好走。兩旁的侍衛(wèi)眼疾手快地扶住女子的手臂,女子神色暗淡的臉上扯出一抹笑,用手輕輕觸碰了一下侍衛(wèi)黝黑的肩頭以示感謝。在煙霧繚繞、光線昏暗的皮媞亞住所后面,陽光照在神廟的彩繪墻上,反射出明晃晃的光,令她不敢直視。她拉起暗紅絲綢面紗遮住臉,緩步向空地的南端走去。在空地南端,優(yōu)美的石柱在山坡上排成長列,山坡向下延伸入一片波光粼粼的蔚藍(lán)海面。遠(yuǎn)遠(yuǎn)望去,大海泛著銀光,就像披上了一層銀的外衣。清新的空氣令人精神為之一振。女子倚在石柱上,一只手輕撫深赭色柱身。手指所經(jīng)之處,涂層輕輕掉落,在指尖殘留下一抹極淡的色彩。心里生出一股疲憊與滄桑的感覺——長時間用力過度,她感覺有些力不從心。背對著侍衛(wèi)們和正從候見庭向她走來的仆人們,她描繪著精致眼影的眼角流下兩行淚水。她眨了眨眼,望向西邊,那里是進(jìn)入地中海的入?。在視線邊緣處,有黑煙盤旋升起,空氣中飄來木頭、柏油與帆布的氣味。她想:我們的夢想得以解脫,阿波羅和太陽神把它們召回了天堂。淚水在妝容精致的美麗臉龐上流出道道細(xì)痕。她離開柱子,向侍衛(wèi)隊長轉(zhuǎn)過身去。“魯弗斯,我們必須……”她的聲音突然停住。她看到仆人們向兩邊分開,一個小小身影搖搖擺擺地從人群中走來,兩只小手分別被兩個面帶微笑的女仆牽在手中。走來的這個小小身影有著天使般的純真面容和大大的眼睛,她的心一下子揪緊了。侍衛(wèi)隊長向后退了一步,目光掃視人群,一只有疤痕的手輕輕放在短劍的銅劍柄上。女王跪下來,忘了戴回面紗。“啊,漂亮的寶貝……”她伸出雙臂,讓兒子走到自己懷里來,站起身,把他抱在臂彎里。她想:我們的夢想終究還在。這么想著,她臉上的愁容舒展開來,堅定的神采再次回到眼中。勝利必將屬于我!第二章第二章 東羅馬帝國都城君士坦丁堡,羅馬紀(jì)年1378年(公元623年)“讓開!大家快讓開,軍團(tuán)過來了!”一個身形瘦削的褐發(fā)男子退到路邊一戶人家門口的房檐下,看著一支長長的全副武裝的隊伍從面前匆匆跑過。羅馬士兵們穿著破舊的盔甲,外面披著打了補(bǔ)丁的紅披風(fēng);變了形的鐵頭盔用皮帶緊緊扣在下巴上,頭盔上到處都是劃痕;盔甲中的鐵環(huán)和鐵鱗片大小不一,銹跡斑斑,殘破之處用生牛皮繩子綁上。其中一些甚至只有半副盔甲,手臂和腿則靠在厚羊毛褲和袖套外面綁扎熟皮綁繩來保護(hù)。士兵們的臉比他們的裝備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城墻上激戰(zhàn)數(shù)月,所有人的臉上都只剩下了疲憊。盡管如此,他們身上仍然帶著某種氣勢——冰冷、殘酷,讓人想起此時冬日的天空,帶著必勝的決心。褐發(fā)男子將肩膀靠在門柱上,在膝蓋上輕輕拍了拍暗綠色羊毛披風(fēng),冰冷的水珠滴落在厚重的黑色靴子上。白日,城里溫度上升,昨夜里下的雪開始融化了,路上到處都是土黃色泥漿。他的肩上掛著厚皮帶,連著背在背上的一把長劍,披風(fēng)下閃過鐵鱗甲的光澤。在雙列士兵隊伍的最后,走來一名壓陣者——在東羅馬帝國的軍隊里,稱其為“隊列官”。壓陣者用目光掃了掃路旁的男子:典型的拉丁姆人長相,中等身高,寬肩窄腰,尖尖的胡子打過蠟。壓陣者跑過時一直注意著西羅馬人,身上的盔甲在清晨寒冷的空氣中碰撞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尼可拉斯齜了齜牙。對方冰冷的眼神讓他很不爽,但此刻絕不是街頭斗毆的時候。他有些得意地想:肯定是在看我的胡子。每個人都會羨慕別人有自己沒有的東西。 對東羅馬帝國的都城來說,這個冬季姍姍來遲。經(jīng)過一個通常前一秒還溫暖和煦下一秒?yún)s又寒風(fēng)陣陣的漫長秋季之后,冬季終于正式入駐君士坦丁堡。八年來,這里斷斷續(xù)續(xù)地受到攻城的騷擾,大量人口涌入城里,大街小巷里堆滿了垃圾。每個晚上,雪花紛揚(yáng)飄落,落在神廟與住宅的屋頂上,同時也將這些垃圾污垢統(tǒng)統(tǒng)掩埋。尼可拉斯在破碎的大理石路面上往前跨出一大步。氣體從路面參差不齊的缺口中溢出來——街道底下是一條污水溝,惡臭難聞。聞到味道,他瘦長的鼻子微不可見地抽了抽。還記得夏天他剛來那會兒,味道可遠(yuǎn)比現(xiàn)在糟糕多了。街道末端被幾堆破碎的黏土磚和屋瓦擋住了去路。他費(fèi)力地爬過被積雪覆蓋的松散的廢墟堆,帽子滑了下去,露出瘦長的腦袋和緊貼腦側(cè)的耳朵。陽光透過厚厚的積云投射下來,他抬起一只戴著手套的手遮在眼睛前。手套是一種奇特的深藍(lán)紫色,曾吸引過不止一位女性的注意。廢墟后面,與高大的外城墻之間,有一條已強(qiáng)行清空的林蔭大道。早在五年前,當(dāng)羅馬皇帝希拉克略第一次來到此城時,城墻沿線的住宅與店鋪便已被夷為平地。此時,城墻內(nèi)的空地上擠滿了人、戰(zhàn)馬、馬車和各種各樣的戰(zhàn)爭裝備。尼可拉斯走下廢墟,來到軍用街道上,走得很小心,不想引起在城墻下來來往往的石匠與工兵們的注意。他抬頭觀察了一下在高達(dá)四十尺的城墻上的士兵們。他們看起來并不緊張,甚至還有些心不在焉。這是內(nèi)城墻,敵人從未攻到這里來。沿著城墻,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座巨大的方塔樓。走到城墻腳下,尼可拉斯向左轉(zhuǎn),沒幾步便來到了石壁中的一道拱門前,更多士兵正騎馬從門下陸續(xù)經(jīng)過。這道拱門又高又窄,裝著兩塊巨大的包鐵門板,門頂上高高立著一尊身穿古式托加袍頭戴桂冠的雕像,雕像上蒙了不少灰,一只舉起來做祝福手勢的手已經(jīng)風(fēng)化。尼可拉斯走出來,站在淡淡的陽光下,拉了拉披風(fēng)裹緊脖子。在高大的內(nèi)城墻與稍矮但依舊堅固的外部工事之間,是一個露天庭院,地方不大,僅十五來步寬。這里的人更多,有拿著重錘與鎬的工人,有頭戴帳篷形帽子、胳膊下夾著蠟寫板的工兵,也有身穿紅色與灰色軍服的成隊的士兵,正在朝著南邊大海的方向走去。人流前方,是第二道城墻,戰(zhàn)斗主要集中在那里。雖然這道墻僅有三十尺高,但也和內(nèi)城墻一樣,有塔樓和城垛。尼可拉斯環(huán)顧四周后,向城墻邊一座無四壁的木塔樓底下走去。他爬上塔樓里的樓梯,目光四下打量——他數(shù)了數(shù)街上的人數(shù),又估摸了一下君士坦丁大帝時代的工兵和奴隸們用來修建世界上最大城池的外城墻的巨型花崗石的牢固程度。對他而言,這里并非敵區(qū)——至少目前是這樣——但干他們這行的人總有些舊習(xí)慣改不掉。現(xiàn)在,看到眼前固若金湯的城墻,他在高興的同時又忍不住想:如果站在城外色雷斯山上以攻城者的角度來看,那又會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呢?如果是那樣,我所看到的就將是一座大得令人咬牙的城池,被舉世無雙的城墻、塔樓和城垛所包圍。這就是我的感受。站在城墻上,冰冷刺骨的北風(fēng)從耳邊刮過,掀動肩頭的披風(fēng)。厚重的灰云分分合合,不時漏出絲絲蒼白無力的陽光。不過,這里的空氣倒很不錯。尼可拉斯深吸了口氣,聞到從遠(yuǎn)處篝火中飄來的松脂香味和濃濃的海水味。剛經(jīng)過了又悶又臭的鬧市區(qū),聞到如此宜人的空氣,他舒心地笑了。尼可拉斯一直不喜歡待在擁擠的城里。一時間,他好像又回到了搖晃的松木甲板上,海浪拍出的水霧潤濕了臉,耳邊回蕩著從蘇格蘭海岸傳來的巨大浪濤聲。他怏怏不樂地強(qiáng)迫自己從愉快的回憶中走出來。在左側(cè)距離他五十步之遙的地方,是第二軍用城門的八角形塔樓,黑色建筑給人一種不祥的感覺,墻面在閃電與石頭的打擊下早已傷痕累累。他向塔樓走去。在尼可拉斯右側(cè),城垛上的垛口高低不齊,像一根根斷齒直立。垛口有一條條長長的干涸的血跡,另外還有不少在過去三年里城墻激戰(zhàn)所留下的兵器痕跡。羅馬士兵們站在巨石的背風(fēng)處,緊緊裹著披風(fēng),有的手里還端著熱氣騰騰的酒杯。當(dāng)他經(jīng)過時,所有人都在打量他,尼可拉斯沖著他們點(diǎn)頭致意。他穿在披風(fēng)與亞麻汗衫下的重甲與身體緊密貼合,十分舒適,底下是粗糙的毛氈墊層,最里面穿了件絲綢衫。昨夜走道上結(jié)了一層薄冰,他穿著釘靴走在上面,踩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塔樓已在眼前,比城墻還要高出二十尺。它體積寬大,底下有雙門把守著出入通道。塔樓最頂上是一個突出的平臺,平臺的木墻上蓋著獸皮,前端懸在從城墻下流過的散發(fā)著臭味的半結(jié)冰護(hù)城河上空。護(hù)城河寬二十尺,里面滿是垃圾,從城墻南端(位于普羅波恩蒂斯海岸)流向北端,末端有半里隱沒在布雷契耐宮地底下的磚砌地道里,最后匯入金角灣。整個夏天,在城下圍攻的士兵與奴隸們不斷地往護(hù)城河里傾倒樹枝與土,試圖阻斷河道。阿瓦爾可汗想攻破城墻,可他手下的那群由斯拉夫長矛兵和斧頭兵組成的烏合之眾連城墻邊也沒挨著。羅馬守軍花了大量時間清理河道。黑乎乎的護(hù)城河道里以及河外邊的空地上,還扔著一些被燒毀的攻城塔與活動掩體的黑色殘木,橫七豎八地倒著。尼可拉斯在塔樓前停下,從最近的垛口探身向外望。城外正對著一片空曠的原野,地勢從城池向遠(yuǎn)處的森林和一些較為偏僻的色雷斯人村莊逐漸降低。原野上散落著一些被積雪覆蓋的小山包——那些是在這三年戰(zhàn)爭期間留下的廢墟。出了這片原野,再走半里就是阿瓦爾人設(shè)立的圍城戰(zhàn)線:正對城墻,用雜亂無章的軍營和倉促修建的防御工事組成一條長長的弧線。早在上一代,那些蠻族——從比北方的半島更遠(yuǎn)的大草原來的騎兵——就已征服了東羅馬帝國在巴爾干半島上的多個行省,但直到近年,才敢進(jìn)犯帝國都城。他們的可汗召集了數(shù)量遠(yuǎn)超羅馬守軍的軍隊——尼可拉斯知道,城外至少有五萬蠻族士兵,也許還在增加。洗劫世界上最大城池的誘惑,吸引了各方異族前來一搏,就如同蒼蠅盯住了腐肉。在歷史上,這座城曾憑借其城墻阻擋過龐大的敵軍,所以,守城的將士們一點(diǎn)兒也不擔(dān)心。尼可拉斯一邊走,心里一邊為放下仍被圍困的都城率軍遠(yuǎn)赴異國作戰(zhàn)的皇帝的膽量感嘆不已。這簡直是瘋了——瘋狂,但卻是基于對前輩們所打下的基礎(chǔ)的全然信任——即相信這座城池能夠抵擋阿瓦爾人發(fā)動的任何攻擊。尼可拉斯想:到目前看來,他這么做沒有問題,但是凡事都有萬一……塔樓底站著一個茶色頭發(fā)的百夫長,一條粗壯的手臂撐在戰(zhàn)斗墻的墻頭上,頭盔用布條掛在腰間皮帶上,身側(cè)掛著一把長劍,看上去比帝國軍隊里常用的劍更厚重。他正眺望著白雪皚皚的原野,那里有從敵營中升起的炊煙。“天太冷啦,打仗真受罪。”尼可拉斯走到狹窄的門旁邊時說。百夫長轉(zhuǎn)過頭,水藍(lán)色眼睛里的目光沉著而堅定。他把這個陌生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干裂的唇間輕輕呼出一團(tuán)白氣。“是冷,”他說,“不過很快就要開戰(zhàn)了?赡懿粫谶@兒,但那里是肯定免不了的。”百夫長略微側(cè)身,指著向大海的方向延伸而去的雄偉城墻。“在那兒,黃金城門。城外的蠻族正在準(zhǔn)備十到十二部攻城器械——你聽到了嗎?那些輪子發(fā)出的嘎吱聲。他們應(yīng)該用黑油潤滑,而不是豬油——豬油對車軸的磨損太大了。”“聽到了。我是尼可拉斯,來自羅斯基勒羅斯基勒:位于丹麥西蘭島東部。。這里一切都還平靜吧?”“還好。”百夫長的目光直視尼可拉斯,“請問你到這里來有何貴干?”尼可拉斯望著城外,右手摩挲著下巴:“替人辦事。我欠了某個好人一個人情。我看到那邊那些人,以為這里或許需要幫忙。”百夫長揚(yáng)了揚(yáng)眉,嘴里發(fā)出嘖嘖的聲音:“你要是想?yún)⒓討?zhàn)斗,就去黃金城門。這一段很平靜。看來你一定是欠了那家伙很大的人情,才會冒著生命危險跑到這里來。”尼可拉斯聳聳肩,一臉真誠地看著對方:“一日三餐,外加葡萄酒或蜂蜜酒——如果有的話。”百夫長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身無分文?”尼可拉斯點(diǎn)點(diǎn)頭,面露愧色:“我本來上了一艘船,打算碰碰運(yùn)氣。后來來到了這里,我從未見過這么壯觀的城池,驚呆了。我在拉辛區(qū)的巷子里睡了好幾個晚上。”“后來有人收留了你?”百夫長懷疑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滑稽,“眾所周知,這里對外來者可不怎么樣——尤其是對那些走霉運(yùn)的民兵。那些人的日子似乎過得不怎么好。”尼可拉斯聳了聳肩,左手微微攤開:“一個酒館老板撿到了我,說要是我愿意代替他們派系中的一個人到城墻上作戰(zhàn)的話,就給我管飯。我就來了。”百夫長皺了皺眉。說到競技場的兩個派系——綠黨和藍(lán)黨,雖然其舊日的政治地位已下滑了不少,但狡猾精明的程度卻依然一如既往。他們也許無法成就或毀滅一個皇帝,但對如何幫助其客戶逃過帝國征兵卻是了如指掌。“那么,”百夫長轉(zhuǎn)身向塔樓里走去,“就去找個避風(fēng)的地方吧。”尼可拉斯扮了個鬼臉,再次將目光投向城外。城外依然一片寧靜,地面覆蓋著污雪,遠(yuǎn)處的樹林落光了葉子,陰冷灰暗的天空中飄著厚厚的積云。他在空氣中嗅到了下一場雪的氣息?炝恕 尼可拉斯躍上城垛,坐在塔樓旁邊的垛口里。這是個好位置,雖然北風(fēng)刮在臉上,感覺像女武神女武神:北歐神話中為奧丁效力的女戰(zhàn)士,她們決定戰(zhàn)場上人們的生死,將選中的死者帶往奧丁的英烈祠。本書中寫作freyasdottir,其另一個名字是Valkyrie。之吻。他背靠在石頭上,靜待戲幕拉開。他本身是個沒多少耐心的人,但他所從事的職業(yè)教給了他不少美德,耐心便是其中之一。他伸出瘦長手指,拉起披風(fēng)的帽子蓋住頭,遮擋寒風(fēng)。思緒漸漸飄遠(yuǎn)。不知道此刻城外軍營里,那些人是不是正坐在篝火旁的獸皮帳篷里,喝著半凍的蜂蜜酒;那些穿著勉強(qiáng)能遮體的生羊毛束腰外衣、脖子上戴著粗鐵圈的奴隸們,是不是正忙著給士兵們倒上更多的烈酒,遞上剛從火上取下來還冒著熱氣滴著血的厚肉塊。他的手指動了動,摸到靠在旁邊城墻上的長劍的劍柄。他永遠(yuǎn)不會忘記,自己的脖子上也有過這樣一個生銹的鐵圈。他曾經(jīng)光著腳,端著盛滿蜂蜜酒的沉重酒壺從倉庫走到宴會廳,在雪地里留下斑斑血跡。那時的天空也是這樣灰蒙蒙——風(fēng)暴之神風(fēng)暴之神:指北歐神話中阿薩神族的主神奧丁(Odin)?偸翘貏e偏愛丹麥。冰雹從冰冷的云里落下來,砸在背上,留下條條傷痕。對于一個被賣到遠(yuǎn)離帝國邊境的地方為奴而且長著一雙異瞳的來自邊遠(yuǎn)地區(qū)的男孩來說,那樣的生活十分殘酷。丹麥的貴族領(lǐng)主們可不是什么好相處的主子。但是如果沒有他們?尼可拉斯拿起劍,但沒有拔出來,手輕輕撫摸劍鞘,面露笑意。如果沒有他們,我便不會遇到尼伯龍根侏儒尼伯龍根(niebelungen):在中世紀(jì)中古高地德語敘事詩《尼伯龍根之歌》中,講到齊格飛在屠殺了巨龍后取得尼伯龍根寶藏。,也不會得到你的愛。 太陽投入云層中,天色轉(zhuǎn)暗,沉沉灰霧壓著大地,雪花紛紛揚(yáng)揚(yáng),落到城墻的石頭上,隨即化成水。尼可拉斯走下門后的木樓梯,呼出的氣在空氣中凝結(jié)成白霧。他在城墻上等了三個鐘頭,望著遠(yuǎn)處的森林,感覺越來越冷。城外一片寂靜,大雪模糊了視線,難以看清阿瓦爾人的營地。遠(yuǎn)處城墻下,黃金城門傳來的戰(zhàn)斗聲漸漸地越來越響。視線被第二城門的塔樓阻擋,因此他無法直接看到佇立在城墻南端的防御堡壘,但寒冷的空氣中傳來兵刃打斗聲和攻城器械發(fā)動時的尖銳響聲。在樓梯底部,一支騎兵正往城樓后面的空地上聚集。走到倒數(shù)第二個梯級,尼可拉斯一躍而下,輕輕落在城門附近。身穿銀色鐵甲的騎兵們正準(zhǔn)備出發(fā)前往城外的雪地,馬身兩側(cè)冒著熱氣。高高的拱門下,人聲與金屬聲鼎沸。騎兵們正在檢查前高后矮的馬鞍上的帶子,身側(cè)掛著一直垂到膝蓋的長劍。許多人背后都綁著木弓袋,袋口露出密密麻麻的灰鵝毛。尼可拉斯撓了撓后腦勺,轉(zhuǎn)身面對城門。城門通道的桶形穹頂上傳來刺耳的摩擦聲。他聞聲望去。用來做門閂的長鐵條正緩緩升入通道頂,隱蔽的巨輪轉(zhuǎn)動,發(fā)出隆隆巨響,回蕩在堅固的磚墻上。每根鐵門閂足有一尺寬,一掌厚。尼可拉斯數(shù)了數(shù):入口處有三四十個人,其中排在前面的大多是騎兵。他的目光掃過一張張臉,對比傳聞中的模樣,尋找目標(biāo)。他得到的消息是:一個瘦子,斯拉夫人與希臘人混血,總是帶著親切的微笑——卻是一個間諜,叛城者。“準(zhǔn)備來一次突襲。”身后傳來一個聲音,尼可拉斯面色平靜地轉(zhuǎn)過身。說話的是塔樓里遇見過的那位沙褐色頭發(fā)的百夫長。“出去燒一兩個攻城塔,好叫野蠻人知道忽略側(cè)翼防守的結(jié)果。”“那不是教敵人如何取勝嗎?”話一出口,尼可拉斯就后悔了。百夫長不悅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從擁擠的馬匹中擠過去,走了。尼可拉斯懊悔地咬了咬唇,想追上去,但時間不多了。城門邊的軍團(tuán)士兵們就要推開城門了。第一排的騎兵們試圖按一定的間距排成雙列,馬兒們在狹小的空間里擠來擠去,尼可拉斯只好退到了城墻邊,背緊緊抵著磚墻。他下意識地伸出右手扯下劍柄上固定用的繩環(huán)。身后,城墻內(nèi)的軍用街道上響起了號聲與喊聲。城門開了。尼可拉斯不由得低咒一聲,貼著墻向正在轉(zhuǎn)動的城門鉸鏈的邊緣擠去。有五個人用肩頭推開粗糙的城門門板。門板很重,被扯動的鉸鏈發(fā)出長而尖銳的抗議聲。尼可拉斯正努力地從等在城墻邊的馬匹和人群中擠過去,這時,一片灰暗朦朧的光線灑了進(jìn)來,隨之涌入的是凜冽的空氣。馬兒們嘶叫著亂轉(zhuǎn),但很快便被騎兵們安撫了下來。隨著城門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被打開,白雪皚皚的原野慢慢呈現(xiàn)在眾人眼前。尼可拉斯跳起來,從密密麻麻的騎兵們頭頂上張望。身后的軍團(tuán)士兵們推攘著他往城外的方向擠。他轉(zhuǎn)身往相反方向擠去。只聽一聲令下,騎兵們開始出城了。突然,視線中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吸引了尼可拉斯的注意力。透過一片擠擠挨挨的馬腿向城門通道的另一邊望去,他看見了一把劍,劍刃在從門外透進(jìn)來的光線中閃閃發(fā)亮。尼可拉斯低吼一聲,手在一個士兵的肩頭一撐,靴子蹬在城墻的磚頭上,跳了起來。那士兵被嚇了一跳,沖他吼道:“混蛋!滾開!”雖然僅僅只是高出了兩尺,但也足夠了。尼可拉斯大聲咒罵。他所追捕的獵物此刻正在通道對面,兩人相距僅十五尺,但中間卻隔著正在出城的騎兵們。落地后,他抬起一只手漫不經(jīng)心地攔住那士兵打來的一拳,抽出長劍。劍聲一出,對方立即安靜了下來。尼可拉斯往右邊掃了一眼,看到城門此刻已完全打開來。他又看看左邊,數(shù)了數(shù)剩下等著出城的騎兵數(shù),有半數(shù)已經(jīng)出去了。他全神戒備,準(zhǔn)備從眼前慢跑而過的騎兵們中間沖過去。突然,耳邊響起一聲慘叫,尼可拉斯迅速蹲下身。數(shù)百支箭從空中“嗖嗖”飛過,尖叫聲此起彼伏,同時伴隨著箭扎進(jìn)肉里的聲音。身邊的那個士兵倒下了,尼可拉斯借著他的尸體遮擋,往城墻邊爬去。那士兵被一支黑羽箭穿了個透心涼,鮮血從后背和嘴里冒出來。尼可拉斯抓起死人的胳膊,把尸體覆在自己身上當(dāng)盾牌。一匹馬吃痛發(fā)狂,一腳踩在尸體的胸鎧上,金屬鎧甲斷成了幾截,尸體在尼可拉斯手中抽搐了幾下。尼可拉斯皺著眉扭過頭,尸體噴出更多的血,落在他的側(cè)臉。他把身體緊緊縮在城墻的角落里。城門外傳來一聲戰(zhàn)斗的長嘯。騎兵們已經(jīng)從城門里出去了一半,尼可拉斯耳中不斷聽到有人中箭倒下的聲音。箭雨還在繼續(xù)從敞開的城門外飛進(jìn)來,落在通道里奄奄一息的人和馬身上。城門后面亂成了一團(tuán),一些人想進(jìn)入通道,另一些人想逃離這里。百夫長們粗聲吼叫著召集手下的士兵,發(fā)出戰(zhàn)斗警報。城墻外亦傳來戰(zhàn)斗聲。阿瓦爾人的吶喊聲回蕩在高高的城門拱頂上。一匹馬兒中了兩支黑羽箭,直挺著后腿跳起來,眼看就要倒在躺在尼可拉斯身上的尸體上。尼可拉斯急忙拋下尸體想避開,卻沒能成功,只感覺一個重物砸下,仿佛被巨人狠狠拍了一掌。城墻外,馬兒們一邊驚慌地嘶鳴,一邊撒開四足沒命地逃散。破空聲漸漸小了,最后完全停止。緊接著響起急促的奔跑聲。尼可拉斯皺著眉,使出吃奶的勁兒推開壓在身上的笨重尸體。臉上滿是驚恐雙目圓睜的軍團(tuán)士兵的尸體滑到一旁。尼可拉斯從地上爬起來,用沾滿黏糊糊的血和泥的右手從通道地面上的血污里抽出自己的長劍。城門口全是舉著斧頭和長矛沖進(jìn)來的身影。尼可拉斯一躍而起,站在搖搖晃晃的死尸堆上——人的尸體和馬的尸體胡亂堆疊在一起——手中長劍一揚(yáng),擋住阿瓦爾人揮斧砍來的第一擊,迸出火星。襲擊他的是個阿瓦爾貴族,身材魁梧,肩膀?qū)捄瘢悯跗づc狐貍皮縫制的厚披風(fēng),皮毛下,閃閃發(fā)亮的鱗甲從頸部一直武裝到大腿后側(cè),脖子上套著一個粗金項(xiàng)圈,高顴骨,斜眼,鼻子扁平寬大。阿瓦爾人揚(yáng)手再次砍向尼可拉斯,汗毛濃密的黝黑手臂上薄汗晶瑩發(fā)亮。尼可拉斯踩到一匹死馬的肚子,腳下滑了一下,身子歪了,手臂剛好避開對方的鐵斧。他沉下肩頭撞向阿瓦爾人,鎖甲與鱗甲相撞。對方一只手向他的臉和脖子抓來,手上的指甲又長又臟。尼可拉斯抓住這只手,把它死死卡在兩人之間無法動彈,同時伸直手指戳向?qū)Ψ窖劬。阿瓦爾人向后避開,對著尼可拉斯的腦側(cè)一記重?fù)簟D峥衫箵湎蚝笱龅陌⑼郀柸,左膝蓋猛頂對方大腿內(nèi)側(cè)。阿瓦爾人痛得倒抽一口氣,整條腿當(dāng)即失去了知覺。尼可拉斯又用右手肘狠狠掃向?qū)Ψ讲弊,對方脖子上的粗金?xiàng)圈被打出個凹坑來。硬度不高的金子變了形,但卻護(hù)住了咽喉。更多的阿瓦爾人從城門通道涌入,手中拿著一種頂端帶有古怪橫檔的重短弓,一邊跑一邊向后撤到街道上如一團(tuán)亂麻般的軍團(tuán)士兵們射箭。重箭射穿皮革和鎖甲,不斷有人倒下。在阿瓦爾老兵后面,緊跟著沖進(jìn)來了一大幫斯拉夫人,紅色與金色頭發(fā)用厚油脂梳理得硬直,明晃晃的盾牌上畫著黑色、紅色與藍(lán)色圖案。他們將長矛高舉過頭頂,矛尖仿佛一片鋼鐵叢林,隨著跑動上下?lián)u晃?吹匠情T敞開,他們興奮地大叫,沖了進(jìn)來。被尼可拉斯壓在身下的阿瓦爾貴族像多瑙河里的鰻魚似的拼命掙扎,把尼可拉斯掀到一旁。地面滿是血污,十分濕滑,尼可拉斯向旁邊滑去,直到被一個羅馬人的尸體擋住,但他的劍卻掉在了仍在垂死掙扎的馬群中間。阿瓦爾人從地上蹦起來,右手亮出一把明晃晃的長匕首。尼可拉斯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被馬群與其他羅馬守軍隔開了,頓時心中一緊。他就地向后一滾站起來,一把扯下左臂上殘留的汗衫袖子。阿瓦爾人拿著匕首,小心翼翼地不斷刺探他。尼可拉斯再次向后跳了一下,落到一匹紅棕色死馬的后面,隨即左手握拳伸出,左臂向外旋轉(zhuǎn),拇指拉動露在外面的繩環(huán)。“嘣”——金屬碰撞聲后,一根六寸長的鋼釘直直釘入阿瓦爾貴族右眼,從后腦穿出,打在圓錐形頭盔內(nèi)壁上,響聲清脆。阿瓦爾人來不及發(fā)出慘叫,仰面倒在死尸堆上,右臉上布滿鮮血與白色碎骨渣。尼可拉斯目光掃到空中閃過一個模糊的影子,他立即向前撲倒,只聽“嗖”的一聲,一支長箭從頭頂上飛過,射到了內(nèi)門柱旁邊。他急忙爬到尸體堆里尋找自己的劍。更多的箭沖著他過來了。他躲在一匹死馬后面,迅速向前移動。在他身后,不斷地從城門涌入的阿瓦爾人與斯拉夫人對上試圖阻止其進(jìn)入林蔭大道的羅馬軍團(tuán),雙方在街道上展開激戰(zhàn)。城墻上的軍團(tuán)士兵們往下面的敵人頭上扔標(biāo)槍和石頭。之前在城墻后面勞作的石匠與工兵們也舉著長矛與大錘不顧一切地沖了上去。在一片鋼刀鐵刃的碰撞聲中,尼可拉斯聽到了那位沙褐色頭發(fā)百夫長召集士兵的吼叫聲。一匹棕色母馬的尸體下露出了布倫希爾德布倫希爾德(Brunhilde):在北歐神話中,布倫希爾德是一位女武神,她的名字同樣也出現(xiàn)在《尼伯龍根之歌》中。在《帝國的誓言》系列中,這是尼可拉斯所用的一把被施了魔法的劍。的雕刻劍柄。尼可拉斯微微松了口氣;摸到劍柄上帶著凹槽的皮綁帶,心里涌出一股老友重逢般的喜悅。這把用斯堪的納維亞鋼打造并刻著盧恩字母盧恩字母:北歐神話傳說中的一種咒文,只要將它刻在木、石、金屬甚或任何材料上,就能得到無窮的威力。的四尺長劍似乎被什么卡住了,在“啪”的一聲之后,終于被抽了出來。他蹲下身子,躲過又一支飛箭。趁著阿瓦爾弓箭手們被城墻和城垛上的羅馬士兵們吸引了注意力,尼可拉斯飛快地沖過這塊死亡地帶,跑到最近塔樓的木樓梯下。他三步并作一步地跳上塔樓的第二層,這里距離下方混戰(zhàn)的街道約十五尺。有兩個阿瓦爾人在他之前爬上了樓梯,此時正朝在塔樓下戰(zhàn)斗的羅馬軍隊射箭。尼可拉斯雙手握劍沖上去,先是橫著一劍砍中右邊的阿瓦爾人的脖子。阿瓦爾人四肢攤開倒在另一個弓箭手身上,頭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吊著,鮮紅的血從血管中噴出,灑在塔樓下面的人們身上。另一個阿瓦爾人跌跌撞撞地剛一站起來,便被尼可拉斯一腳踢碎了膝蓋,一聲慘叫還在喉嚨里,就被尼可拉斯舉起從欄桿上扔了下去。“嗖嗖”聲不絕于耳,空中不斷有箭飛過,有的射中塔樓的柱子。他避開飛箭,跳上通往上一層的樓梯。又有更多的阿瓦爾人從樓梯沖上來,塔樓上一下子增加了太多重量,開始顫抖起來。上到第三層,尼可拉斯轉(zhuǎn)身面對樓梯,一邊向后退,一邊揮劍擺出防御姿勢。四個阿瓦爾人大步?jīng)_上來,此時他們已脫去了皮毛外衣,一身閃亮的鐵鱗甲下露出健碩的肌肉,留著長長的黑發(fā)。不過,幸運(yùn)的是,這幾個阿瓦爾人恰好擋住了跟在后面的弓箭手的視線。第一個沖上來的阿瓦爾人掄起手中的斧子砍向尼可拉斯的胸腹部。尼可拉斯往斜后方一閃,舉劍佯攻。阿瓦爾人中計,用斧頭格擋,尼可拉斯立刻變招,反手一劍砍中對方左手臂外側(cè)。劍刃深深砍入肉中,劈開肌肉與筋腱。阿瓦爾人怒罵一聲向后退去,將斧子換到?jīng)]受傷的另一只手。尼可拉斯迅速沖上前去,將受傷的阿瓦爾人與已上到樓梯頂?shù)钠渌麕讉敵軍隔離開。斧頭兵試圖用斧頭的手柄阻擋,但慢了一步,尼可拉斯搶先突破他的防線,隨即劍鋒上挑,三角形劍尖毫不猶豫地刺穿了阿瓦爾人的下頜。劍尖在阿瓦爾人頭盔內(nèi)壁上輕輕刮擦,聲音令人不寒而栗。此時,第二個阿瓦爾人舉著長矛,從已死的第一個阿瓦爾人肩后刺來。尼可拉斯來不及躲避,左胸被刺中。鍛造粗劣的生銹的楔形鐵矛尖扎在鎖甲的一只鐵環(huán)的正中,尼可拉斯只覺胸口一冷,立即將身體向左一旋,矛尖從鎖甲上滑了出去。與此同時,他從已死的敵軍身上拔出劍,抽離之處傳來血肉被撕裂的聲音。第二個阿瓦爾人收回長矛,從樓梯跳上了平臺。尼可拉斯俯身,矛尖從他腦袋上帶風(fēng)掃過。他用長劍作長矛,向敵人突刺。阿瓦爾人試圖往一旁躲閃,卻被不斷從樓梯涌上來的自己人給堵住了,只能眼睜睜看著長劍刺穿自己左腋下的硬皮甲,暗紅的鮮血如噴泉般從劍刃四周冒出。尼可拉斯快步上前,將奄奄一息的阿瓦爾人向后推了一把,他倒在身后樓梯上的同伴身上。跑在前排的阿瓦爾人被這么一撞,七倒八歪地向后仰去。一時間,你推我擠,咒罵一片,樓梯被堵得水泄不通。尼可拉斯甩了甩眼前的頭發(fā),靴子踏著粗木板快步向后滑去,尋找合適的位置。手中的劍變得輕盈,空氣中螢光飛舞,就連空氣也變得溫暖起來,皮膚上甚至傳來滾燙的感覺。一個阿瓦爾人站在下一層平臺上揚(yáng)手?jǐn)S來一柄小手斧,但那手斧慢得仿佛停在了半空中,尼可拉斯輕輕松松地斜跨一步便躲開了,隨即再次提劍擺出防御姿勢。雕刻著精致的龍與鹿交纏圖案的手斧“呼”的一聲從旁飛過。兩個長矛兵終于成功避開倒在樓梯上的眾人爬了上來,俯低身子,緊貼著欄桿一左一右向尼可拉斯包圍,長矛在空氣中閃耀,明晃晃的鐵矛尖仿佛蛇吐著信子。尼可拉斯先向左側(cè)靠近外欄桿的敵人撲去,劍刃狠狠砍在矛尖上。對方明顯是個老手,就勢將長矛向后一甩,又對著尼可拉斯的腦袋打來。與此同時,另一邊的敵人也沖了過來,目標(biāo)是尼可拉斯的大腿。然而,在尼可拉斯眼中,他們的動作慢得如同散步。他不慌不忙地向后一仰,巧妙避開朝腦袋打來的長矛,然后向右一轉(zhuǎn),劍迎上攻下盤的長矛,將對方矛尖打偏在地。然后,他又反轉(zhuǎn)回去,劍如閃電,砍向被打偏的長矛,矛桿被生生攔腰砍斷,而劍刃則順勢砍入持矛之人的肩膀,鮮血瞬時從輕甲和皮衣下涌出。被砍中的人難以置信地張大嘴叫了一聲。鑲嵌著完美的水滴狀紅寶石的盔甲碎了,細(xì)小的鏈環(huán)飛出來,如同一顆顆小小流星,在空中飛旋。尼可拉斯不做停留,繃緊肩頭肌肉,加重力度將劍深深刺入頭一個長矛兵的胸膛。對方喘了幾口氣,被藍(lán)色氣泡堵住了喉嚨。尼可拉斯一腳踢開對方,抽出長劍。阿瓦爾人倒在欄桿上,身體重量壓斷了欄桿,從平臺上摔了出去,掉在下面的路面上。尼可拉斯轉(zhuǎn)身面向另一個阿瓦爾人,后者正因肩膀的劇痛而不住地喘氣,矛已經(jīng)斷了。第三層平臺上方的樓梯上突然傳來匆忙而雜亂的腳步聲。尼可拉斯向上瞥了一眼,看到飄動的紅披風(fēng)和重重踏在樓梯上的釘靴。這時,下方傳來吶喊聲,他猛一回頭,看到密密麻麻的箭雨朝著自己呼嘯而來。他怒吼一聲,奮力向后躍起。 燃燒的木頭上蹦出火星,在幽黑夜空下悠然起舞,劃出閃亮的痕跡。尼可拉斯半躺在地上,背抵著一面石墻,精疲力盡,眼前模糊一片。他勉強(qiáng)抬起左臂,悶哼一聲,取下綁在小臂上的彈簧槍皮帶。又開始下雪了,雪花還來不及觸到街面的鋪路石便已融化在篝火的熱浪中。黑暗中有士兵在走動,模糊的身影在篝火或城門口的樹脂火把的亮光下忽隱忽現(xiàn)。一輛手推車吱嘎吱嘎地走過,高高的木車輪慢吞吞地轉(zhuǎn)動,一條條傷痕累累的胳膊和腿從車尾伸出來,沿路滴著血,啪嗒,啪嗒……這些尸體將被扔進(jìn)街道上沿著城墻點(diǎn)燃的數(shù)個火堆里。皮肉被燒得嗞嗞作響,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作嘔的甜香。尼可拉斯咬牙忍住痛楚,慢慢前傾身體,脫下沉重的鐵鎖甲。身上有些地方被阿瓦爾人的箭射中,鎖甲中的鐵環(huán)跟著箭的沖力扎進(jìn)了里面的厚毛氈墊層,金屬與毛氈糾纏難分,貼身的絲綢汗衫幾乎完全成了浸泡在血和汗中的破布。他把粘連在皮膚上的盔甲和襯墊一層層撕下來,傷口觸到冰涼的空氣,痛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的左胸和身體大部分地方都是藍(lán)紫色瘀傷。鐵鏈環(huán)壓進(jìn)皮膚,造成了數(shù)十道傷口,此時流出的血已經(jīng)干了。他用手指碰了碰左肩下那道最長的傷口,鮮血從猙獰的傷口里慢慢滲出。“哈,看起來精神還不錯嘛,看來你這次又成功了。”尼可拉斯抬起頭。他累得已經(jīng)聽不出對方的聲音。一個矮胖的男人站在他面前,肩頭垂下深紅色披風(fēng),一身上好的鎖子甲外面套著明亮的胸鎧,一只胳膊下夾著全覆式頭盔。這名軍官的頭發(fā)剃得極短,緊貼著頭皮,像個禿頭,臉刮得很干凈——若留些胡子,或許還能擋擋臉上的痘痕。尼可拉斯逆著火光,斜眼看著對方,隱約的熟悉感讓他意識到這應(yīng)該是自己認(rèn)識的人。“保民官塞爾吉烏斯……見到你很高興。”說完簡單的幾個字,尼可拉斯已感覺力不從心。“讓他跑了。”尼可拉斯咕噥著說,聲音小得幾乎難以聽見。“那個狡猾的混蛋……”保民官在尼可拉斯旁邊蹲下來,伸出拇指翻了翻他的眼皮。盡管只是這么輕的接觸,但尼可拉斯還是疼得別開了臉。保民官嘴里嘟噥了一聲,放下頭盔,把身體重心移到雙腳之間,查看尼可拉斯身上的慘況,慢慢搖了搖頭,伸出一根粗手指輕輕摸過遍布他肋骨部位的圓形瘀傷。“一聽說進(jìn)攻被打退,我就過來找你了。今天是場惡戰(zhàn),不過你有個好鼻子,哪里要死人,你總能聞到……我問了城墻上的一個軍官,他說你是快到正午的時候才來的。見鬼,你究竟在想些什么?我可是讓你在黎明時分就過來的!”塞爾吉烏斯有些激動地吼了幾句,又停了下來,瞇起雙眼。“你聽得懂我在說什么嗎?”尼可拉斯眨了眨眼,努力想看清眼前的人。他為什么要跟我說話?睡意像無邊的海洋,幾乎將他淹沒,但腦子里有個聲音提醒他,這樣很危險。眼前的人影仿佛站在火焰正中心一般,不停地晃動。“什么?”保民官嘆了口氣,站起來,向黑暗中示意了一下。兩個穿著奴隸衣服和毛皮襯里靴子的人從黑暗中走出來。“用轎子把他抬回辦公室去,他留在這兒也幫不上什么忙。給他吃點(diǎn)熱的食物和酒,再讓醫(yī)生給他好好檢查一下。看他那眼神,跟參加狄俄尼索斯酒神狂歡節(jié)的醉鬼似的——別讓他睡著了。”強(qiáng)有力的手抓著尼可拉斯的胳膊把他拉起來,他感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但一想到美酒和滴著熱油和蒜汁的新鮮面包,腦子似乎又清醒了一點(diǎn)。兩個奴隸把他扶到轎子里躺下,給他蓋上毯子,他聞到毯子上有某種類似于丁香的香氣。此時他的視線已經(jīng)恢復(fù)了。城池的天空漆黑如墨,雪花紛揚(yáng),在火堆投出的一道道或金或紅的光束中翩翩起舞。起轎時,躺在轎子里的尼可拉斯晃了晃。奴隸們抬著轎子,一步一步慢慢穿過黑暗的街道。雪還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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