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鐘情,就是在茫茫人海之中,遇上一個人,便覺得非他/她不可; 不只是人,有一些書也是如此,只看了開頭,便讓你覺得非它不可; 總有那么些書,單單只是讀過開頭,寥寥數(shù)句,就能讓你迫不及待的想要閱讀完整本書! 1 《局外人》 作者: [法] 阿爾貝·加繆 今天,媽媽死了。也許是昨天,我不知道。 我收到養(yǎng)老院的一封電報,說:“母死。明日葬。專此通知! 這說明不了什么。可能是昨天死的。 寥寥幾筆,就讓人感覺到了濃濃的冷漠與荒誕,母親離世,默爾索卻表現(xiàn)得像個局外人,輕描淡寫地說出,連準確的時間也不關(guān)心,仿佛死去的是一個陌生人,一開頭,加繆既在讀者心里留下了疑問,又營造了小說荒誕的基調(diào); 說到表現(xiàn)現(xiàn)實的荒謬感,加繆是當(dāng)之無愧的大師。 在這個荒誕的世界里,默爾索沒有能力對抗荒謬的現(xiàn)實,于是轉(zhuǎn)而用冷漠、輕蔑和無動于衷去挑戰(zhàn)荒謬,反抗荒謬。然而他以荒謬對抗荒謬的努力注定會失; 2 《情人》 作者: [法] 瑪格麗特·杜拉斯 我已經(jīng)老了,有一天,在一處公共場所的大廳里,有一個男人向我走來。 他主動介紹自己,他對我說:“我認識你,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美,F(xiàn)在,我是特為來告訴你,對我來說,我覺得現(xiàn)在你比年輕的時候更美,那時你是年輕女人,與你那時的面貌相比,我更愛你現(xiàn)在備受摧殘的面容! 小說最打動讀者的地方在于能引發(fā)共鳴,有些小說在開頭就能引出讀者強烈的共鳴,比如《情人》; 老就是個歸宿,在確知的某個遠處,靜靜等待著捕獲你的時機。又或者,老就像個門檻,待你跨過去,再回頭一看,面容已在霎時間改變。 就如王國維的《蝶戀花》里有最無奈的句子: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對這避無可避的結(jié)局,女人們心里最是在意。 3 《洛麗塔》 作者: [美] 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 洛麗塔,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惡,我的靈魂。 洛一麗一塔:舌尖向上,分三步,從上顎往下輕輕落在牙齒上。 洛一麗一塔。 第一段沒有一句完整的話,全是一個中年男人喋喋不休的絮語。卻把文字的力量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靜讀君看這段的時候,心里也不自覺的響一個男聲,聲調(diào)、語速都隨文字而起伏,透露出一股神經(jīng)質(zhì)般敏感和不可自拔的癡迷; 如果你閱讀英文原文,你會更為作者的技巧而驚嘆: Lolita, light of my life, fire of my loins. My sin, my soul. Lo-lee-ta: the tip of the tongue taking a trip of three steps down the palate to tap, at three, on the teeth. Lo. Lee. Ta. 他整段地運用了押頭韻(兩個或兩個以上單詞的首字母相同)的修辭法;韻律整齊,長短錯落,聲情交融,充滿了音樂般的美感。 他在段落末尾特意強調(diào)“Lo. Lee. Ta.”——引誘讀者反復(fù)去讀這個名字,去讀出聲,去感受這個名字里所蘊含的欲望。 4 《紅玫瑰與白玫瑰》 作者: 張愛玲 振保的生命里有兩個女人,他說一個是他的白玫瑰,一個是他的紅玫瑰…… 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 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墻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 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 “紅玫瑰”與“白玫瑰”,“蚊子血”與“朱砂痣”,也許你沒讀過張愛玲的這本小說,但你絕不會陌生這段話,張愛玲隨手寫的這段話,早已嵌入了無數(shù)文藝青年的心里; 張愛玲的文章是蒼涼的,讀著讀著,就不由地陷了進去。可往往,又不肯自拔出來。是迷戀于這種徹底的覆蓋,還是,生活本身就比張愛玲還要蒼涼。 5 《雙城記》 作者: [英] 狄更斯 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 這是智慧的時代,這是愚蠢的時代; 這是信仰的時期,這是懷疑的時期; 這是光明的季節(jié),這是黑暗的季節(jié); 這是希望之春,這是失望之冬; 人們面前有著各樣事物,人們面前一無所有; 人們正在直登天堂;人們正在直下地獄。 《雙城記》以法國大革命為背景,既有波瀾起伏的歷史進程,也有善惡交織的恩怨糾葛,這段經(jīng)典的開頭“這是最好的年代,這是最壞的年代”,算是為這本小說恢弘氣勢奠定了基礎(chǔ)。 6 《茶花女》 作者: [法] 小仲馬 我認為只有在深入地研究了人以后,才能創(chuàng)造人物,就像要講一種語言就得先認真學(xué)習(xí)這種語言一樣。 既然我還沒到能夠創(chuàng)造的年齡,那就只好滿足于平鋪直敘了。 因此,我請讀者相信這個故事的真實性,故事中所有的人物,除了女主人公以外,至今尚在人世。 小仲馬開頭就申明了這個故事并非杜撰; 事實也正是如此——真的有一個阿爾芒,也真的有一個瑪格麗特。只不過,他不是偶然闖入拍賣、結(jié)識阿爾芒的旁觀者,他就是阿爾芒本人。在巴黎蒙馬特公墓,距離小仲馬墓不遠的地方,就安葬著作家年輕時的情人、瑪格麗特的原型阿爾豐西娜·普萊西。 開篇就已申明:瑪格麗特已死,一切悲劇已不可挽回,這使得看小說時更讓讀者感到悲切;看歌劇版的《茶花女》反而沒有如此強烈的心痛的感覺,或許就是因為歌劇用了順敘的結(jié)構(gòu),使悲劇感大為削弱。 7 《百年孤獨》 作者: [哥倫比亞] 加西亞·馬爾克斯 多年以后,面對行刑隊,奧里雷亞諾·布恩迪亞上校將會回想起父親帶他去見識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馬爾克斯自己說,這是一個他想了十幾年的開頭。 《百年孤獨》只用一句話,就把兩個不同的時空壓縮在一起,并暗示出一個百年家族的悲劇命運。這句話,就像鉤子一樣,勾著你繼續(xù)看下去。 這就是文學(xué)的魅力,電影電視是無法這么表達的,無法用如此簡潔的方式進行如此跨越時空的敘述。 馬爾克斯給無數(shù)作者示范了一個偉大的開場白;據(jù)說,莫言當(dāng)年花了1塊6毛錢,在王府井新華書店買了一本《百年孤獨》;氐浇夥跑娝囆g(shù)學(xué)院,他翻開書,剛讀了一個開頭,就拍案而起——我知道怎么寫小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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