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門避難記》內(nèi)容簡介:還原民族真實的歷史,建立民族自己的記憶;把“落后就要挨打,沒有國權(quán)就不會有人權(quán)”的道理,告訴所有的中國人,并且傳之子孫,永不湮滅。收集了一批南京大屠殺幸存者的證言;收集了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和中國國防部審判戰(zhàn)犯軍事法庭的史料等等。
作者簡介: 鈕先銘(1912~1996年)原籍浙江紹興,寄籍江西。早年他畢業(yè)于日本陸軍士官學校、抗戰(zhàn)爆發(fā)之時正在法國圣西爾軍校留學,他立即中止留學,回到祖國共赴國難。由于有海外軍校留學的學歷,在南京被圍之前,他已經(jīng)是國民黨中央陸軍軍官學校教導(dǎo)總隊工兵團營長,他和他的部隊一起參加了南京保衛(wèi)戰(zhàn)。 親歷南京光華門保衛(wèi)戰(zhàn) 在鈕先銘的《還俗記》中,對堅守城門和潰散撤退均有真實的記載。 鈕先銘所在的部隊的任務(wù)是守衛(wèi)光華門,在1937年12月12日,光華門遭到日軍進攻,但遇到了中國軍隊的誓死抵抗,當時,鈕先銘的工兵營和上校團長謝承瑞率領(lǐng)的教導(dǎo)總隊第一旅二團共守光華門。這一夜,光華門被炸開一個大洞,小股日軍挺進一個重機槍班,鈕先銘率隊犧牲了一個班把這個缺口堵住。 張恨水的《大江東去》中,在《炮火連天千軍作戰(zhàn)死,肝腦涂地只手挽危城》一章中生動地描寫了營長孫志堅(原型為鈕先銘)帶領(lǐng)導(dǎo)全營拚死堵住被日軍撕開的口子,班長尚斌身上掛著三顆手榴彈,只身爬到敵人掩體外將敵人重機槍炸毀,挽救了光華門的危機的感人場面。 這一夜,光華門沒有陷落,同樣南京的中華門、水西門同樣沒有失守。南京城還在在中國軍隊的掌控之中。但之后,國軍的高級的將領(lǐng)卻開始了撤退,更大批的部隊在沒弄清撤退的命令之時也開始的像洪水般無序的潰逃。 由于指揮錯誤,在南京陷落之前,部隊已經(jīng)打散了。從12日晚到13日以后的數(shù)天,守城部隊基本上處于沒有組織的狀態(tài),有的還在死守,有的開始四散逃命。畢業(yè)于法國炮專及兵工大學的謝承瑞團長讓機槍手將機關(guān)槍架在自己身上,大光華門抵抗日軍的進攻,最后日本的馬隊沖進城門,謝死于亂軍馬踏之中。 從光華門退到挹江門,鈕先銘的兩個連士兵就只剩三、四十人。在江邊原先預(yù)備的24只橡皮舟已經(jīng)被守軍以“堅壁清野”的理由燒毀,只留1只。另有1只小火輪從浦口過江接人,鈕先銘沒有能跳上小火輪,跌人江中,又被江流沖上南岸。 他們突圍的路線剛好就是日軍攻破南京的路線,一路上艱險不斷。當時從南京城里有一些部隊從陸路突圍成功,而走水路的大多無人生還。黑夜中,鈕先銘在帶殘部突圍途中再次與眾人失散,又遭遇了下關(guān)的那場大火,這時江邊已無舟可渡。他看到,江邊許多士兵以燒毀的屋椽、窗欞,用綁腿帶扎成木筏,在冰冷的江水中漂流。由于筏上僅能容下三、四人,他放棄了最后的機會,沒有登筏,而讓部下逃生。此時的他孤身一人,在黑夜中躲避著日軍的追逐,偶然間,他誤入了南京雞鳴古寺下院的永清寺,在這個位于城外的小廟里,鈕先銘經(jīng)歷了南京屠城時期最為傳奇的一段經(jīng)歷。 為僧八月,目睹南京大屠殺 永清寺廟里的和尚守志、守印和尚原本行伍出身,兩人年輕之時曾經(jīng)抗擊八國聯(lián)軍,失敗后浪跡江湖、最終遁入空門。他們見到鈕先銘,立即為他剃頭,并找了件舊僧衣讓他換上。 永清寺的上院是南京著名的古雞鳴寺,是南京最古老的梵剎之一。其前身是梁武帝興建的同泰寺。清朝康熙皇帝南巡時,曾登臨寺院,并為這座古剎題書了“古雞鳴寺”大字匾額。永清寺在上元門外,內(nèi)當時只有守志、守印、二空(守印的兒子兼徒弟)等三位和尚,以及一位施先生,和寺鄰老農(nóng)。守志師為鈕先銘起法名為二覺。事后,鈕先銘得知,當年守志二位師父出家就是因為被太平天國的軍隊追擊躲進廟中,被當年的老和尚這樣救下,才免去了殺身之禍。而鈕先銘能否因此而逃過一劫,還不得而知。 到永清寺的第二天,日本兵前來清查,由于懷疑廟里有軍人避難,日本人沖進廟里,尋找著中國軍人。在永清寺,一個中國警察被日軍發(fā)現(xiàn),日軍用槍對著他腦門,開槍將其射殺。這一切都是當著鈕先銘的面發(fā)生的。鈕先銘則被日本人叫去,與老農(nóng)一起被征用到上元門內(nèi)去挑柴,一路上,他親眼看見成千上萬放下武器的國民黨軍人像羔羊一樣被日軍關(guān)押!八拿娑技苤p重機槍,將人數(shù)超過百倍的散兵包圍著。失去了武裝,加上哀莫大于心死,一旦變成俘虜,人再多也沒用! 當鈕先銘等回到寺中,46名聚集在永清寺內(nèi)外沒有武器的潰兵和難民已經(jīng)被殺。被殺的慘狀令人不忍目睹:其中一具“被刺刀所殺,一灘紫色血漬,染在灰色軍服的胸脯上,眥裂著牙,半斜著眼,真是死不瞑目”。同胞被殺后,無人敢收尸,就在露天中風化成“風干臘肉”。 幾天后的一個下午,一名日軍少尉軍官和一名特務(wù)曹長率十余名士兵前來檢查,該曹長始終覺得鈕先銘可疑。他檢查鈕先銘的頭部,看有沒有戴鋼盔留下的印記,所幸鈕先銘平時戴的是德國式帶護耳的鋼盔,久曬之下并未黑白分明。日軍曹長注意到鈕先銘的頭發(fā)是剛剪的,鈕先銘以三月未剪頭對付過去。軍曹又要他出示行李,因為潰兵通常沒有行李,幸虧二空和尚順手拿出一個裝著兩件僧袍的包裹,里面正好放著為鈕落發(fā)的剪刀,這又蒙混了一關(guān)。最后,日軍曹長想出了致命的一招,把日本軍刀架在他的肩膀上,竟要鈕先銘念經(jīng),幸好,鈕家是江西九江的大戶人家,世代信佛,鈕先銘作為洋學生出身,但從小耳濡目染,也曾跟著母親念過半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心經(jīng)》一共二百六十五個字,他憑著兒時記憶,面對前日軍的屠刀,只背出了半部《心經(jīng)》,使他與死神再次擦肩而過。 之后的一個傍晚,大批日軍突然來到永清寺周圍的石榴園,他們砍了許多樹枝,長約五六尺,前面還留了樹杈。入夜,鈕先銘聽到了機槍的掃射聲。 十多天后,鈕先銘才解開心中的疑團,他在永清寺下游一兩公里一個叫大灣子的地方,看到了日軍屠殺中國俘虜?shù)默F(xiàn)場。那天日本兵到永清寺來砍石榴樹枝,原來是用作推尸體的工具?墒鞘w有兩萬多具,日軍“盡管是想盡方法用樹杈推到江里去,卻無法使其暢流,以致使那么多尸體,完全滯積在淺水和沙灘的旁邊。” 以后一段時間,鈕先銘和幾位僧人、施先生、老農(nóng)等人曾被日本人叫去搬運和掩埋死去的中國同胞們尸體,他在書中寫道:“呈現(xiàn)在眼前的是一大片沙灘上堆滿了的尸體。江水潮汐流沖尸體,使得半干半濕的泡在水中,由于天氣漸暖而漸漸腐爛,露在破軍衣外面的手腳和面部變成了半骷髏型。眼前所呈現(xiàn)的情景,即使用‘心驚肉跳,慘不忍睹’來形容,也不盡然能描述我和二空當時的心情!” 。保梗常改辏吃鲁,南京城里開始有了人氣,老百姓開始回家,守印、二空等開始籌劃回到他們原先掌理的雞鳴寺。1938年農(nóng)歷二月十九觀音菩薩生日前幾天,鈕先銘隨著和尚們從中央門入城,二空擔任了雞鳴寺的住持,另有丹鳳街別院的兩個和尚也來到寺中。他們雖知道鈕先銘的來歷,但誰也沒有向日本人或漢奸透露一絲風聲。 不久,日軍官兵開始游玩雞鳴寺,鈕先銘負責接待這些日軍。他用一把修腳刀刻了一方“古雞鳴寺”印章,為往來日軍收費蓋章作為紀念,少則5分,多則2角;又用住持二空的名義書寫“佛”字售予日軍,以此解決寺中生計。 鈕先銘躲在雞鳴寺中,心中卻一直惦記著前方的戰(zhàn)場,也一直在伺機尋求著出逃的機會。1938年8月,鈕先銘在守志師的幫助下,終于覓得逃脫的良機。當時南京的偽政府為聚斂錢財開征契稅,守志借口雞鳴寺地契在上海,要廟里有人去上海取,這才使得鈕先銘獲得了通行證。8月11日,鈕先銘與守志師在南京下關(guān)上車。中間,得到了當初一起在永清寺避難的施姓施主的幫助。原來,施某并非普通百姓,而是江湖中的洪門大哥,在其徒眾的掩護下,鈕先銘順利通過日軍檢查,返回上海公共租界其家中。9月,鈕先銘趕到武漢,重新加入抗戰(zhàn)的隊伍,后任國民黨陸軍少將。 重返抗日戰(zhàn)場,參加芷江受降 鈕先銘一到武漢,包括《中央日報》等國民政府主要報紙都刊登了這一消息,對當時后方的軍民也是一種安慰。他的逃生的經(jīng)歷,很快被日軍察覺。在他離開雞鳴寺5個月后,日軍記者即在雜志中記述了雞鳴寺的光景:“關(guān)于南京城陷時還有一段秘聞,于南京陷落的同時,有數(shù)百名敵軍來避難空門;由于日軍的追擊迫切,當然無法隱藏,于是落發(fā)為僧,易軍服為淄衣,而后才從廟宇中脫走。我們可以想像到他們當時的那種狼狽! 狼狽是很狼狽,但能在那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中能夠幸存下來,并且是以這樣一種盡乎于戲劇性的情形逃出絕境,不能不說是南京大屠殺這段歷史上的一個帶有傳奇色彩的故事。之后,鈕先銘很快到了重慶,在軍令部一直從事敵軍情報工作。為抗戰(zhàn)特別是查清關(guān)東軍的布防情報立下汗馬功勞。 鈕先銘的另一個輝煌時刻是以少將身份參加了1945年8 月的芷江受降。1945年3月底,日軍發(fā)起了在中國大陸最后一次大規(guī)模進攻行動,集中兩個方面軍的兵力,企圖占領(lǐng)中國兩大戰(zhàn)略機場所在地———湖北老河口和湖南芷江。4月8日,日軍占領(lǐng)老河口。次日起,以七、八萬兵力分三路進攻芷江。芷江戰(zhàn)役歷時55天,日軍兩萬余人被王耀武、王敬久、湯恩伯部分別圍殲,此戰(zhàn)役以中國軍隊大勝告終。 8月21日,何應(yīng)欽、蕭毅肅、冷欣、蔡文治、鈕先銘五位將軍等及新聞記者50余人飛抵芷江,接受駐華日軍最高指揮官的代表今井武夫少將向中國陸軍總司令的投降。1945年9月9日與何應(yīng)欽等五人再次接受在南京舉行的日本投降典禮。 1941年冬,張恨水先生與鈕先銘終得一見,張恨水在他的小說自序中寫到了他與鈕先銘見面的經(jīng)過,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戰(zhàn)死沙場的謝承瑞團長在戰(zhàn)后被追贈少將。謝承瑞在守城之時曾把小妹承美托付給鈕先銘,戰(zhàn)后,鈕先銘履行了對這一抗日烈士的承諾,迎娶謝承美為妻,生兒育孫,白頭攜老。1964年開始,他轉(zhuǎn)入文化界,曾任正中書局總編輯、華欣文化事業(yè)中心主任、臺灣電視公司顧問、文化大學教授。著有小說多種,亦有軍事譯作,以《釋迦牟尼新傳》最為獨到,頗具學術(shù)研究價值。 1979年鈕先銘舉家赴美定居,筆者曾于1995年在美國探望他老人家,談及過往,他最大憾事是有生之年無法回到大陸。1996年7月11日他病故于美國洛杉磯,享年85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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