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茶葉為背景的商戰(zhàn)故事,湘鄂邊界的歷史傳奇,反應(yīng)了那個時代風(fēng)云變幻的歷史變革,同時融入了當(dāng)?shù)鬲毦咛厣耐练宋幕,將土家兒女的愛恨情仇渲染得淋漓盡致。 第1章 湘鄂交界之地,崇山綿延,暮色蒼茫。 鶴峰縣城掩映在沉沉的暮色之中,遠遠看去,隱隱透出忽明忽暗的燈火,如同鑲嵌在大山中的一顆明珠?h城地處湘鄂交界之處,古稱柘溪、容米、容陽。早在新石器時代,土家族的先民容米部落就繁衍生息于斯。唐宋以來,為容美土司領(lǐng)地,田氏土王世襲相承,雄踞一方,八百余載,在楚蜀諸土司中最為富強。 就在這湘鄂交界之處,有座山叫大崖山。 早在元末明初,大崖山就是東南容美土司王朝的西南門戶。山下有座小鎮(zhèn)叫南北鎮(zhèn),南北鎮(zhèn)“一腳踏兩省”,東屬湖南省石門縣,稱南鎮(zhèn);西屬湖北省鶴峰縣,稱北鎮(zhèn),合稱南北鎮(zhèn)。近年來,因為各地軍閥勢力呈割據(jù)之勢,戰(zhàn)亂四起,附近山上的盜匪時常下山騷擾搶劫,小鎮(zhèn)從此不再安寧,這個曾經(jīng)繁華的邊鎮(zhèn),也逐漸淪為三不管的地帶。 沉睡中的大崖山,此刻似一面巨大的屏障橫亙于蒼穹之下。 這是個寧靜的夜晚,可很快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擾,幾只夜梟隨即騰空而起,發(fā)出一片凄厲的鳴叫,然后迅速消失在漆黑的天際。很快,一個矯健的人影從林子深處閃現(xiàn)出來,簌簌的枝葉互相摩擦著,像刀子般刺進肉體,陣陣劇痛叮咬著他的肌膚。 “你們幾個去那邊,其他人跟我來,逮住那小子,老爺重賞!”緊接著又傳來一聲狼似的嚎叫,幾個鬼魅一樣的人影像閃電般一躍而出,被追趕的人影滾向路邊的小坑,整個人匍匐在地,抓著被荊棘刺傷的手臂,雖然很痛,卻緊閉著嘴,大氣都不敢出。 “讓那小子溜了!” “算你小子跑得快,下次讓我逮住,非宰了你不可!币魂嚵R罵咧咧之后,這幾個兇神惡煞的男子隨即離開,叢林又恢復(fù)了之前的寂靜。 此時,烏云緩緩散去,一縷月光從枝葉間透射到叢林。月光照射在男子臉上,現(xiàn)出一張被鮮血染紅的臉。男子靠在冰冷的泥土上,仰望著皎潔的月光,舔了舔嘴唇,想起剛剛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幕,卻突然咧嘴笑了。 幾個時辰之前,夜幕降臨,古鎮(zhèn)偏北門處的賭坊里早已烏煙瘴氣,幾個大男人正在吆三喝四,各種味兒攪合在一起,濁氣熏天。 “大、大、大……” “小、小、小……” 這會兒,賭客們正甩著膀子賭得不亦樂乎,齜牙咧嘴,一身的臭汗,脖子上也都凸起了青筋。 其貌不揚的張六佬便是其中一人,只見他一手叉腰,一腳踩著凳子,就等一聲“起”,眾人狂歡,他卻只能瞪著眼睛罵道:“真他媽背,又輸光了,得得得,等爺籌了銀子,明兒再來坂本。” “哎喲,六爺,今兒點兒背,明兒再來,記得把賒下的銀兩一塊兒還清了!辟坊老板孫長貴陰陽怪氣的譏諷道,張六佬一聽這話,突然卷起衣袖,把一只手臂往賭桌上一橫,瞪著眼睛吼道:“怎么著,瞧六爺我沒銀子了就想掃地出門?瞧好了,六爺這只手上有五根指頭,就賭五把,贏了你們給銀子,輸了爺自斷指頭。” “哎喲六爺,這可使不得,賭錢莫賭氣,賭氣傷和氣,輸錢何須輸命嘛,都是街坊鄰居,您回去籌錢,明兒再來翻本……”孫長貴話音未落,張六佬突然收回膀子,整個人竄上桌面,張開雙手雙腳,橫躺著吼道:“六爺就拿這條命跟你們賭一把,敢嗎?” 孫長貴對張六佬這人太熟悉不過,此時也被激怒,頓時兩眼一瞪,怒罵道:“殺豬佬,瞎了你的狗眼,敢在老子這兒耍橫,老子今兒就讓你長長記性……”話音剛落,一彪形大漢便圍了上來,張六佬忙翻身坐起,涎著臉大笑道:“老子殺的豬比殺的人多,閻羅王見著俺都得繞道走,就你們幾個還想要六爺?shù)拿鶢數(shù)拿F著,留著以后還有大用。就這么著吧,爺今日先撤,等明兒爺回來再殺你們個片甲不留!闭f完便想揚長而去,孫長貴卻冷笑道:“死到臨頭嘴還挺硬,你當(dāng)爺這兒是耍嘴皮的地兒?給我抓住他,往死里打……” 張六佬還沒反應(yīng)過來,突然就被彪形大漢一把抓起,然后兩腳就騰了空,又被用力拋了出去,撞在墻上,砰一聲像摔碎了的碗,頓時頭昏眼花,掙扎著剛站起來,又被抓住拋在了桌上,臉向下撞在桌上時,啪一聲發(fā)出脆響,一嘴血噴射而出。 孫長貴見人已被制服,得意地狂笑道:“你這個不知死活的殺豬佬,上次欠下的賭債未還,今兒還敢在我這兒搗亂,孫爺看在街坊的份上放了你,這次居然還敢再來搗亂,看爺怎么收拾你。咋樣,滋味兒好受嗎?” 張六佬是個倔強性子,就算是吃了虧也不會屈服,一仰頭,沖孫長貴臉上啐了一口血,孫長貴抹了一把臉,一巴掌扇過去,惱羞成怒:“大崖山上的黑爺可是我拜把兄弟,你敢在這兒撒野,爺今兒就讓你嘗嘗什么叫生不如死! 彪形大漢從后面抓住了張六佬的雙腳,然后攔腰提起,打算把他扔出去,卻沒想張六佬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殺豬刀,猛地一劃,正中對方手腕,他借機抓住了孫長貴,揮舞著刀吼道:“孫子,你忘了爺是殺豬的吧,信不信爺爺先弄死你。” 孫長貴沒料到局勢會發(fā)生突如其來的變化,被刀架在脖子上,已經(jīng)能感受到絲絲涼意,只好服軟求饒:“六、六爺,求你高抬貴手,咱們都是街坊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千萬別、別干傻事! 張六佬慢慢往門口退去,瞪著眼罵道:“都給我站那兒別動,誰敢再往前一步,小心六爺我捅死他。孫老板,我可是大好人,不會傷害你的,只要讓你的人乖乖別動就沒事兒! 沒人敢再往前,張六佬挾持著孫長貴出了賭坊大門,猛地把他往前一推,然后趁著夜色逃之夭夭。 孫長貴撿回了性命,咆哮道:“還他媽愣著干什么,趕緊給我追……” 夜色寥寥,冷風(fēng)乍起。 張六佬慌不擇路,便沿著一條小道逃進了大崖山,一不小心踩空,順著山道滾了很遠才爬起來,此時感覺渾身上下火辣辣的痛,殊不知,身后很快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來不及多想,只好又起身逃命。 位于南北鎮(zhèn)的中心街區(qū),有一處茶號叫泰和合,丈余大門,青石鐫花,主樓四周墻用長條形青石鋪墊,盡顯豪華,雖然被夜色籠罩,卻仍顯得大氣磅礴。 茶莊向里分為幾層,梯次入得一門、二門,然后便是主家盧次倫的起居寓所。 這晚,年過半百的盧次倫突然莫名其妙的煩躁,本想像往日一樣閑閱些雜書再躺下休息,卻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根本無法靜心,只好起身走到窗邊,久久遙望夜空,渾濁的目光之間掩映著常人難以理解的表情。 這是一位歷經(jīng)滄桑的老人,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跡足以證明他曾走過的路程。在外人眼里,他是遠近聞名的大茶商,生意做得很大,甚至走出了國門,可其中的艱辛只有他自己清楚。這段時間,他仿佛嗅到了一種怪異的味道,而且總被一種奇怪的感覺纏繞,但又說不上這種感覺來自何處。 “老爺,外面風(fēng)大,回去歇息著吧!狈蛉嗽谂韵ば乃藕蛑瑤退门L(fēng),并時時噓寒問暖。 “夫人啊,難為你了,你還是早些歇息去吧,我這兒不需人候著了!北R次倫重又坐下,輕輕拍了拍夫人正在為自己揉肩的手,夫人笑道:“你也別太勞累,我去給你端碗熱湯暖暖身子! 盧次倫對常年來悉心伺候自己的夫人雖然心存感激,但也了解夫人的脾氣,知道說了也是白說,攔也攔不住,所以干脆就不說,只叮囑她夜黑小心走路。 盧氏跟了他這么多年,深知他的脾氣,微微嘆息道:“心里有事,喝碗湯暖和暖和就好了! 盧次倫會心地笑了笑,緩緩點了點頭。 一縷縷如水的月光透過搖曳的枝葉凌亂地灑進院落,也灑在幾個正來回游走的保安隊員身上。值夜的保安隊員們像往常一樣守護者茶莊,主要是為防匪,附近的幾戶大戶人家都遭過匪,唯獨泰和合這幾年來一直相安無事,也全仗了這些忠實的保安隊員。 盧氏本可叫丫環(huán)去廚房取碗筷把粥端上來,但不忍打擾已經(jīng)入睡的丫環(huán),于是自己親自去了廚房,這會兒正小移碎步往回走。 “天黑,夫人您慢點,老爺還沒睡下嗎?”吳天澤是保安隊隊長,剛巡夜回來。他因為來茶莊數(shù)年,盡心盡責(zé),深受莊里上上下下喜歡。盧氏平日里對他也很是信任,所以很多事都跟他說,此時聽了他的安慰,不禁又嘆息道:“老爺最近好像心事很重,也不曉得遇到了什么麻煩! 吳天澤輕言絮語道:“最近天氣沉悶,興許是要下雨,難免讓人心煩意亂,老爺沒事的,您就安了心吧! 盧氏趁盧次倫喝湯時說:“老爺,我聽忠泰說茶莊的生意遇到了小麻煩,你操心勞累了一輩子,有些事該放手就放手,讓年輕人去做吧! 忠泰是茶莊的管家,這幾日回老家去了。 “我何嘗不想呀!”盧次倫嘆息道,“但很多事不是說想放下就能放下的,最近盛元茶莊的曹天橋好像有大動作,要是我不加把勁,遲早會被他給吞了! 曹天橋是盛元茶莊的老板,此人是本地的另一個茶王,多年來一直視盧次倫為敵,妄想吞并泰和合茶莊,倆家明里暗里沒少爭斗,可難分勝負。 “早跟你說過,生意各做各的,賺再多的錢又能咋樣?何況你都一把年紀(jì)了,還那么逞強干嘛?”夫人嘆息道,盧次倫訕笑道:“這是生意,生意場就是江湖,很多事不是你情我愿,也并非一廂情愿……” “別跟我說這些大道理,我一個婦人家,也不懂生意場上的事。”夫人聽出了話里的意思,笑著說,“你看玉蓮都已經(jīng)長成了大姑娘,也老大不小了,你也該為她的婚事操心了! “得,這事還得你跟玉蓮說,我這個當(dāng)?shù)脑趺撮_口?不過我有兩個要求,首先要女兒她自己喜歡,再就是姑爺還得能幫我打理茶莊的生意!北R次倫緊繃的神經(jīng)在談話間已經(jīng)緩和了不少。 “天澤不是很好的人選嗎?人好心善,又能幫你分擔(dān)茶莊的生意……”盧氏的話說到了盧次倫心里,但他笑了笑,嘆息道:“那還得看玉蓮自己的!彼纸柚@個機會問,“老爺,剛才聽你唉聲嘆氣的,真是生意上遇到什么難事了嗎?” “是啊,生意上的事。”盧次倫沒隱瞞夫人,“最近茶莊的生意下降了三成,外面的世道又不太平,洋人還一個勁的壓價……” 盧氏笑了笑,安慰道:“行了行了,錢少賺點不要緊,操心勞累了大半輩子,也該停下來消停消停了。湯都涼了,快喝了歇息吧! 盧次倫喝湯之后就躺下了,睡到半夜,突然被一聲巨響驚醒,當(dāng)即被驚得從床上翻身坐起,此時又聽見外面有人驚恐的喊道:“山匪來了,趕緊抄家伙! 這一聲叫喊如晴天霹靂,差點沒讓盧次倫喘過氣,緊接著槍聲大作,他都來不及披衣便跟夫人出得房門,卻被熊熊的火光驚得瞠目結(jié)舌,此時院落里已經(jīng)亂作一團。 吳天澤身為茶莊保安隊的隊長,怎能眼看著土匪涌進來,當(dāng)即便領(lǐng)著手下反擊,可惜大勢已去,加上土匪人多勢眾,他們翻過院墻后便再也有恃無恐,很快就殺得保安隊人仰馬翻,退守到里屋抵抗。 這伙土匪是從四川和重慶方向過來的,據(jù)守大崖山為寇,匪首黑虎人如其名,臉上有兩道刀疤,長得虎背熊腰,腰上插著雙槍,肩上還扛著一把雪亮的大刀。他環(huán)顧了一眼大院,趾高氣揚的喊道:“里面的人聽著,黑爺今兒前來討點小錢花花,不想見血,所以奉勸你們這些小的就不要再作無謂的抵抗了,讓你們當(dāng)家的出來說話。” “哪條道上的,報上名來!眳翘鞚煽吭趬蠼腥缕饋,黑虎晃動著大刀,冷冷地說:“大崖山上的黑虎爺爺,袍哥人家聽說過吧,黑爺我一向只劫財不殺人,識相的就趕緊讓你們當(dāng)家的出來說話,否則別怪老子血洗了茶莊! 吳天澤撓著腦袋嘀咕道:“他大爺?shù),原來是川娃子!庇趾暗,“兄弟,你還沒弄清楚這兒是誰的地盤吧,我勸你們趕緊走,要是慢了,等民團一到,恐怕就算想走都走不了了! “不知死活的玩意兒,啥子他媽的民團,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黑虎爺爺也怕他個俅。兄弟們,給我殺!焙诨⒁宦暳钕,眾手下便蜂擁而上,又一陣槍聲之后,突然有人喊道:“大當(dāng)家,抓到個娘們兒! 黑虎得意的大笑道:“凡是女人,全都給老子帶回去當(dāng)壓寨夫人。男人全都得死,然后給我一把火把這莊子燒了。” 吳天澤聞言,又見兄弟們受傷嚴重,再抵抗下去只會增加傷亡,所以趕緊讓停火,放棄抵抗。 黑虎見自己這一招恐嚇果然湊效,示意手下去把吳天澤推出來,然后按在地上,又詐喊道:“兄弟們,沒聽見我說啥子嗎?女人全都帶走,男人殺掉。” 吳天澤一聽這話,悔不該投降,趴在地上掙扎著、嚎叫著,雖然被刀槍架在脖子上,卻仍把胸膛挺得死硬,只可惜和手下都已被土匪制住,動彈不得。 黑虎一只腳踩在吳天澤背上,沖地上啐了一口,大罵道:“都死到臨頭了還嘴硬,信不信爺爺一刀一刀刮了你的皮! 被踩在腳下的吳天澤根本喘不過氣,更別提開口說話了。 莊里的丫環(huán)和下人此時也都亂作一團,紛紛躲在屋里不敢出門。 盧次倫這會兒已經(jīng)知道茶莊被土匪占領(lǐng),趕緊讓夫人進屋,千叮萬囑讓她千萬不要做聲,自己正要跑出門外,但被夫人拉住,他卻固執(zhí)地說:“我不出去,這一莊子的人都會沒命的。” “出去你會沒命的!狈蛉税笾o緊拉住他,他反過來安慰道:“放心呆在房里,千萬不要出門,那些山匪只要錢不會要命! 盧次倫并不知道外面的土匪想干什么,他這樣說與其說是為了安慰夫人,倒不如說是在寬慰自己,其實接下來究竟會發(fā)生什么事,誰也不知道,但他此刻不能只求自保,而是必須挺身而出,為了泰和合,也為了茶莊里一條條無辜的、鮮活的人命。 吳天澤看到盧次倫時,無力的喊道:“老爺……” 盧次倫雖然年過五十,但眉宇之間仍然隱藏著一股豪爽之氣,氣定神閑地走到院子中央,面對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黑虎,盯著對方的眼睛,毫不躲閃地說:“放了他們,我再跟你談條件! 黑虎可不是新手,終于見到了茶莊的當(dāng)家人,當(dāng)即狂妄地大笑道:“盧老板,早就聽說你是個人物,見了我一點也不怯,果然是見過大場面的! 盧次倫冷冷地說:“你是匪,見不得光,我是做正當(dāng)生意的,自古邪不壓正,我為什么要怕你?放了我的人,咱們一切都好商量。” “爽快,有我們袍哥人家的性格!焙诨⒖裥Φ,“都聾了嗎?既然盧老板都這么爽快,還不趕快放人?” 吳天澤從地上爬起來,張大嘴喘息了兩口。 黑虎看了吳天澤一眼,蔑視地說:“盧老板的保安隊長還算聰明,知道打不過我就放下家伙投降了,要是再打一會兒,恐怕這座茶莊就要被我一把火燒成灰了! 盧次倫又指著被他手下抓住的丫環(huán)說:“放了她! 黑虎冷冷的使了個眼神,待手下放開丫環(huán)后才道:“你提的條件我全都照做,現(xiàn)在可以談?wù)勎业臈l件了吧! “說吧,你想要什么?”盧次倫問,黑虎冷冷一笑,毫無顧忌地說:“槍!” 盧次倫微微一愣,暗自松了口氣,沖保安隊說:“聽他的,把槍都交出來吧! 黑虎像只獅子一樣瞪著眼,看著所有人把槍堆放在了面前,突然拿刀指著盧次倫說:“盧老板,你當(dāng)我是來要飯的?難道想用這些破銅爛鐵就打發(fā)了我?” 盧次倫心里一緊,反問:“那你還想要什么?” 吳天澤搶著說:“黑虎,你不要太過分,槍都給了你……” “你給我閉嘴!”黑虎怒罵道,轉(zhuǎn)而又狂妄地說,“兄弟們,你們告訴他我還想要啥子。”黑虎的話引起一陣哄堂大笑,盧次倫明白退一步海闊天空的道理,委曲求全地說:“大當(dāng)家的,盧某是生意人,跟你們道上的朋友從無瓜葛,但盧某喜歡結(jié)交天下朋友,如果大當(dāng)家不嫌棄就賞臉里面請,泰和合的茶可是天下聞名,咱們邊喝茶邊談! 黑虎粗聲粗氣的回絕道:“喝茶就算了,黑爺沒這個雅興,直說了吧,黑爺今兒前來,是錢也要,槍也要,人也要! “黑虎,你……”吳天澤話音未落,無數(shù)個槍口便齊刷刷地對準(zhǔn)了他,黑虎冷笑道:“不想死就閉嘴! 盧次倫的心一直高懸著,此時聽他如此一說,更加擔(dān)心。 黑虎接著說:“盧老板,黑爺早就聽聞了泰和合的大名,你做茶葉生意順風(fēng)順?biāo),聽說還賣給了洋人,這些年也賺了不少。你是聰明人,黑爺我干這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摸清門道是不會登門拜訪的。直說了吧,黑爺在大崖山上帶著弟兄們吃香的喝辣的,日子也不比你這莊子里差多少,不過這么一大票兄弟,吃喝拉撒都得要大洋,所以這次來找你借一萬大洋,也讓我這些兄弟們能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盧次倫沉吟了半晌,想著破財免災(zāi),只好應(yīng)道:“我給你,但你拿了銀票后必須馬上離開,而且保證以后絕不再騷擾泰和合。” 黑虎大笑兩聲卻并不答言,盧次倫以為他已然答應(yīng),便吩咐下人把大洋抬了上來,黑虎掃了一眼,卻又道:“盧老板財大氣粗,還真是爽快,一萬大洋可是眼都不眨一下,大氣魄呀。不過在下還有一事相求,只要盧老板答應(yīng),我黑虎保證從今以后絕不來泰和合,也保證再沒人敢來騷擾您。” 盧次倫不知他還有何要求,故沒做聲。 黑虎眉頭一挑,冷聲問道:“怎么著,應(yīng)還是不應(yīng)?” “黑虎,你出爾反爾……”吳天澤此言一出,突然兩聲槍響,子彈打在他左右腿膝蓋上,鮮血直流,他支撐不住跪倒在地,頓時痛得齜牙咧嘴。 黑虎陰笑道:“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盧老板,我打傷了你的人,這是在替您管教下人,您可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平日里對下人管教無方。” 盧次倫緊咬著牙關(guān),閉眼嘆息了一聲,無奈地問:“你還想要什么?” “人!”黑虎脫口而出,“早就聽說盧老板不僅財力雄厚,而且有個如花似玉的女兒,黑爺我在大崖山上什么都好,就是缺個壓寨夫人,如果盧老板把女兒嫁給我,那你以后就是我黑虎的老丈人了,咱們成了親家,誰還敢來打您的主意……” “休想!”盧次倫咆哮道,立馬又劇烈咳嗽起來,幾乎站立不穩(wěn),怒視著黑虎,似乎想一口把他給吞了,黑虎卻瞇縫著眼睛,不緊不慢地說:“小婿今日來可是打定主意要娶了夫人回山寨,盧老板倘若不應(yīng),既然生意談不成,那我就只能一把火把茶莊給燒了! 盧次倫捂著胸口大口喘息著,一陣眩暈襲來,就快摔倒之時,突然被人扶住,接著身后傳來小女玉蓮的聲音:“爹,我跟他去! “你出來干什么,快進屋去!北R次倫吼道,黑虎看到盧玉蓮時眼前不禁一亮,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趕緊抱拳喊道:“岳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你、你混賬……”盧次倫被氣得臉色鐵青,喘息著幾乎快要斷氣,盧玉蓮攙扶著他,沖黑虎怒目而視,說:“我跟你走,但要是你說話不算話,我就死給你看! “別、千萬別。夫人,我黑虎一言九鼎,絕對說話算數(shù),以后要是有誰敢再來騷擾盧老板,哦,不對,以后應(yīng)該稱呼為岳丈大人,誰敢再來騷擾我岳丈大人,我黑虎定把他大卸八塊!焙诨⒄f這話時,眼珠子一直盯著盧玉蓮,一想著馬上就要抱得美人歸,全身血脈膨脹。 盧次倫緊拉著女兒不肯放手,女兒卻反過來向他跪下,說:“爹,女兒不孝,您就當(dāng)沒生我養(yǎng)我!” “玉蓮啊,玉蓮,你不能去,娘就是舍了老命也不能把你推進火坑呀。”盧氏見女兒就快被土匪劫去,自當(dāng)再也按耐不住,沖上前去緊緊抓住女兒,老淚縱橫。 黑虎見此情景,卻厚顏無恥地說:“我黑虎縱然為匪,也不能拿丈母娘開刀吧,免得讓人說我不仗義,但你這茶莊里下人眾多,我若砍了他們……” 盧玉蓮是個仗義女子,趕緊攔住母親,聲淚俱下道:“娘,女兒不孝,您跟爹多保重身體,日后不能在身邊伺候您跟爹了! “女兒呀,你讓娘以后可該怎么活啊。”盧氏喊過這一聲之后便暈了過去,盧次倫沒想自己風(fēng)云一世,到老卻遭此劫難,再也受不了此等侮辱,怒吼道:“我跟你拼了!” 吳天澤雖然折了雙腿,痛得撕心裂肺,但仍沖保安隊員們喊道:“就算死也要保住小姐! 院子里亂作一團,眾土匪擔(dān)心傷了自家兄弟,故也不敢隨意開槍。 黑虎一把抓過盧玉蓮,在她耳邊淫笑道:“美人兒,跟黑爺回山寨享福去吧。”說完便抱著她往門口退去,盧次倫追到門口,被人一腳踹翻在地,真?zhèn)是只剩下了半條命。 “趕緊給我追,一定要把小姐救回來!眳翘鞚蛇汉鹊,卻被盧次倫阻止住,沙啞著聲音喊道:“別追了,都別追了,回來。” “老爺,小姐被劫走了……”吳天澤悲憤難平,盧次倫號哭道:“槍沒了,再追上去只會害了玉蓮,也害了大伙兒呀! 深沉的夜色像棺木似的罩在鎮(zhèn)子上,原本好好的茶莊突然間好像變成了地獄,所有人都只有出的氣沒了進的氣。 黑沉沉的大崖山靜得出奇。 張六佬在叢林里躲了很久,確定沒人追來之后,才深一腳淺一腳的從林子里出來,打算回肉鋪去,可剛要進鎮(zhèn)子,突然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乍眼看去,只見人影綽綽,慌忙躲了起來。 “大當(dāng)家,這盧老板的女兒可真夠水靈,要不今晚上回去就入洞房?” “哎,急什么,煮熟的鴨子還怕飛了不成,黑爺我要讓這美人坯子心甘情愿做大崖山上的壓寨夫人! “對對對,心甘情愿才好,心甘情愿才好,不是有句話叫強扭的瓜不甜嗎,大當(dāng)家這是要明媒正娶盧家大小姐呀! “大當(dāng)家要大擺筵席,我們就喝他個三天三天……” “剛才咋沒一刀砍下老家伙的腦袋,讓他去閻羅王那兒做個無頭鬼也好! 這番話引起眾人哄堂大笑。 盧玉蓮被絆住雙手,耳邊充盈著山匪的淫笑聲,想死的心都有了。 張六佬待人聲遠去之后,細細回味剛才所聞,繼而恍然大悟,一拍腦袋說:“糟糕,看來盧家是遭匪了! 盧次倫和他的泰和合茶莊在南北鎮(zhèn)可是遠近聞名,張六佬得知盧家遭土匪洗劫,還被搶走了女兒,當(dāng)即感覺身上的傷好了大半,提起精神便往盧家方向而去。 此時的泰和合茶莊滿目狼藉,院內(nèi)還隱約傳來啼哭之聲。 張六佬正好奇地躲在門外偷聽,院門突然大開,然后被一只大手提進去扔在了地上,還沒回過神,便被一把大刀架住了脖子,一個聲音喝問道:“鬼鬼祟祟的,什么人?” “別、別亮家伙,路過,剛巧路過的,我是好人……”張六佬求饒過后,那人手上一緊,又問:“大半夜在門外鬼鬼祟祟,說,到底什么人,不老實的話我一刀砍了你! “興許是剛才那伙土匪留下來的探子,砍了再說!庇忠粋聲音喊道,張六佬后悔不迭,沒想到從狼窩竄到了老虎窩,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但為了活命,只好老實交代:“別殺我,我是鎮(zhèn)上肉鋪的張六佬,殺豬的,剛巧從賭坊出來,在鎮(zhèn)頭撞到了土匪,聽說盧家被搶,一時好奇心強才順道過來瞅瞅。幾位爺,求求你們,你們就放了我吧,以后要想吃肉了直接去我那兒……” “不對,這小子滿嘴里跑槍子兒,滑溜溜的,八成就沒說實話,你看他臉上都是血,對了,一定就是山匪的探子……明兒一早交鎮(zhèn)上處理,看他老實不老實! 張六佬還想辯解,立馬被人推搡著扔進了黑屋子,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他大喊大叫,但無人應(yīng)答,只好坐在墻角唉聲嘆氣,想想自己折騰了大半宿,到頭來還是把自個兒給折騰了進來,又只嘆苦命。 翌日一早,還在迷糊的張六佬突然聽見一聲巨響,睜眼一看,只見一男子兇神惡煞地站在門口,然后沖過來踢了他一腳,又抓住他惡狠狠地罵道:“快說,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子叫陳十三,也是莊里的人。 昏昏沉沉的張六佬一時沒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被打了兩耳光,但這兩耳光把他給打清醒了,想起自己所處之地,據(jù)理辯解道:“我叫張六佬,真是鎮(zhèn)子里賣肉的,你們要不信,可以去找街坊鄰居打聽打聽! “賣肉的?一個賣肉的大半夜的不歇息,咋會還在茶莊外鬼鬼祟祟,信不信我讓人把你身上的肉割下來喂狗!标愂裰话l(fā)怒的獅子,“來人,把這小子給我押出去吊起來,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嘴硬。” 張六佬被吊起來后又挨了幾皮鞭,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任憑他鬼哭狼嚎也無濟于事,當(dāng)即狠下心罵道:“我還以為姓盧的是什么大人物,沒想到卻是好壞不分,不辨是非,被匪人搶了女兒便拿我這種平頭小老百姓發(fā)泄,算什么本事,有種就放六爺下來,六爺跟你們沒完……” 盧次倫聽了這番話,終于從房里出來,一夜之間衰老了許多,頭發(fā)白了大半,臉色也憔悴萬分。他看著張六佬,無力地問:“十三,這人怎么回事呀?” “叔,這人昨晚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偷聽,我懷疑他是土匪的探子。”這個叫陳十三的是盧次倫的一個遠房親戚,不久前剛從廣東過來投奔他,昨晚剛好去鶴峰縣城送茶去了,今早一回來知曉昨晚發(fā)生之事便對張六佬大動干戈。 盧次倫看著一身是血的張六佬,無力的嘆息了一聲便要離去,好不容易見到當(dāng)家人的張六佬見狀,忙不迭的喊道:“盧老爺,我不是土匪的探子,我是好人……”但是任憑他怎樣為自己開脫都沒用,身心疲憊的盧次倫也不想多管,正待進門,突然聽他喊道:“我有辦法救回大小姐!” 所有人都因為這話愣住,當(dāng)然也包括盧次倫,他轉(zhuǎn)身呆呆的盯著滿身血污的張六佬,良久過后才道:“放他下來說話! “叔,別聽他胡說八道,什么好人壞人,我看這小子八成就不是人,看他那熊樣自身都難保,還能有辦法救玉蓮?”陳十三忙上前說道,盧次倫經(jīng)他如此一說,倒真猶豫起來,眼神里也藏著一絲疑云。 張六佬原本也只是隨口一說,妄想能先留下命來再說,卻沒想被陳十三三言兩語便打了破,只好又夸口道:“盧老板,我張六佬雖然就是個殺豬的,沒別的本事,但就是江湖朋友多,而且都還買賬,您跟我說說令小姐到底被誰人綁架了去,興許我能有辦法救小姐回來! 盧次倫自從昨晚女兒被黑虎綁了去,折騰了一宿也未能合眼,加上夫人整晚都在呼喊女兒的名字,真是急煞了他,思考了一整夜,也未能想出個萬全之策,本想天亮后便去找鎮(zhèn)長求救,這會兒聽了張六佬的話,忍不住問:“你真有辦法救小女回來?” 張六佬是何等聰明之人,趕緊夸夸其談道:“只要盧老板放我一條生路,我張六佬一定想盡辦法救出小姐。” “好,那我就暫且信了你,要是敢騙我,你這條命可還在我手里攥著。”盧次倫這話一出口,陳十三又在一邊說:“叔,您還真信了這小子,我看他……” “好了,別說了,放他下來,先救人要緊,我要跟他好好談?wù)。”盧次倫甩著衣袖進了屋,陳十三無奈放下張六佬,卻警告他:“你小子千萬別;,要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張六佬被松綁后,揉了揉酸軟的手臂,得意地拍了拍手,道:“還不趕緊帶我去見盧老板! 盧次倫為了救回女兒,對張六佬倒還以禮相待,緩緩道來事情原委,然后再次問道:“你真有辦法救小女回來?” 張六佬一聽黑虎的名字,猛然想起好像在哪兒聽見過這個名字。 盧次倫見他面有異色,便又問道:“張先生,你是不是想到辦法了?” “哦,對、對,我想起來了,有個朋友跟我提起過這人,好像還跟他有過交集,說不定我那朋友能有辦法救回小姐!睆埩羞沒想到到底在哪兒聽到過黑虎的名字,但此時為了騙過盧次倫,換取自由之身,只能暫時寄希望蒙混過關(guān)。 盧次倫大喜過望,忙許諾道:“張先生,只要你幫盧某救回小女,盧某答應(yīng)再給你五千大洋! 張六佬被驚得合不攏嘴,忙問:“您剛才說多少大洋?” 盧次倫舉起一只手說:“五千大洋,只要你救出小女,盧某馬上兌現(xiàn)! 張六佬暗自忖度起來,雖然還沒能想出辦法,但要是真救回了人,五千大洋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有了這筆錢,不僅能還賭債,剩下的銀兩還能夠自己花銷幾年。想到這里,忙拍著胸膛說:“我張六佬也是講義氣的人,在南北鎮(zhèn)的名號也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答?yīng)您的事,就絕不會說話不算數(shù)! 終于從泰和合脫身,張六佬拖著滿身傷痕的身體回到肉鋪,可剛進門便被人一腳踹翻在地,然后被架住了雙臂。 “誰呀,誰他媽……”他還沒罵完就被掐住了脖子,瞪眼一看便見到了孫長貴的臉,孫長貴冷笑道:“六爺,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沒想到過了區(qū)區(qū)一夜就又見面了,我早就說過,你躲得了一時能躲得了一世嗎?” 張六佬看到孫長貴時,恍然間便想起了黑虎,確信自己從他口里聽過黑虎的名字,不禁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趕緊說:“孫、孫老板,快打住、快打住,我有個發(fā)財?shù)拇蠛脵C會……”他本想稱呼孫長貴“孫子”,話到嘴邊變成了“孫老板”。 “發(fā)財?shù)拇蠛脵C會?”孫長貴瞇縫著眼,“你一個殺豬的能有什么發(fā)財?shù)暮檬,別是又想;影,這次要是放走了你,我以后在南北鎮(zhèn)還如何立足! 張六佬被人抓著雙臂不能動彈,又被孫長貴掐著脖子,幾乎快要窒息。 孫長貴沒收回欠債,還不想這么快就要他的命,于是慢慢的便松開了手。 張六佬大口喘息著說:“孫老板,我欠你的賭債一定會盡快還,但是要你幫我一個忙! “什么,都這時候了還敢跟我討價還價,真以為自己有九條命,看爺不敢弄死你是吧!睂O長貴嘴上如此說,心里卻在想他說的發(fā)財?shù)拇蠛脵C會,張六佬看出了他的心思,忙不迭地湊上去訕笑道:“孫老板,我欠你兩百大洋,如果做成這筆生意,一塊兒給你一千大洋,如何?” “一千大洋?你小子也敢吹,真有這么好的事兒?”孫長貴張大嘴,好生吃驚地瞪著眼睛,這個數(shù)目對他來說太誘人了,所以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定了定神,又斜眼道,“你可別騙我! 張六佬用力甩開架著他的男子,涎著臉,沖孫長貴說:“孫老板,都什么時候了,我哪還敢騙你,如果你不信,今兒這條命就交給你了,拿去吧! 孫長貴想了想,皺著眉頭沉吟了一下,支走了兩個手下,然后壓低聲音道:“說來聽聽! “是這樣的,您不是說跟大崖山上的黑虎大當(dāng)家是拜把子兄弟嗎?這筆生意就與他有關(guān)……”張六佬如此這般把話一說,孫長貴摸著后腦勺來回走了兩步,面色為難地說:“這事兒可不小,我跟黑虎雖然交情不淺,但那個人不好招惹,要想從他手里要人,何況是個女人,難啦!” 張六佬一聽這話,眼珠子一轉(zhuǎn),又道:“這樣吧孫老板,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給您兩千大洋。” 孫長貴露出滿眼不信任的表情,喝問道:“你小子還跟我兜彎子,實話跟我說,姓盧的到底給了你多少?” “三千大洋,真就三千大洋,您拿大頭,事成之后我給您兩千大洋,成吧?”張六佬這話說得實誠,孫長貴看他也不像撒謊,只好說:“這事兒雖然很有難度,但看在兩千大洋的份上,我可以試試,不過丑話說在前頭,盧老板的女兒落入黑虎手中,這會兒救回來恐怕也……” 張六佬聽他如此一說,懸著的心終于落地,忙道:“我只管救人,其他的事可管不著,也不想管! 孫長貴點了點頭,又補充道:“不過要是讓我知道你敢耍我,你小子以后最好永遠從南北鎮(zhèn)消失! “成,那咱們這就去大崖山?” 孫長貴冷笑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要想見黑虎,必須先送拜帖,若他想見你便可,若他不想見你,你自個兒送上門去,那就叫什么,死路一條,有去無回! 吳天澤被打傷雙腿,剛剛被取出了子彈,此刻正滿頭大汗地躺在床上呻吟,但是當(dāng)盧次倫進來探望時,他強忍住痛,還問去見鎮(zhèn)長的情況。 “好好歇息吧,先別想著這事兒了,我自會處理!北R次倫言語之間充滿了無奈和無力,吳天澤看出了他的難處,懊惱不已,哽咽道:“老爺,都怪我大意,要不然那些山匪休想得逞,小姐也不會……” 盧次倫嘆息道:“這事兒不能全怪你,你盡力了,況且還挨了槍子兒,是我盧家欠你的! 吳天澤失聲痛哭,雖然傷口疼痛,心里卻是更加痛苦,想起被土匪綁走的小姐,此時也不知在經(jīng)受什么磨難,便忍不住又罵道:“老爺,您放心,要是小姐有個三長兩短,我就算是拼了這條命也會取了那些狗日的命來! “安心養(yǎng)傷吧,等傷好后再說,玉蓮暫時應(yīng)該不會有事!北R次倫去找過鎮(zhèn)長,但鎮(zhèn)長手里的民團全是軟柿子,一聽是大崖山上的土匪,嘴上說想辦法,其實是在推諉,所以他不知道把寶押在一個屠夫身上是不是明智之舉,但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只能聽天由命了。 陳十三突然冒冒失失地闖進來大叫道:“叔,情況不妙啊! 盧次倫一驚,急問:“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派人去查了那個殺豬佬,聽人說那家伙是個賭徒,這會兒從您這兒撿了條命,估計已經(jīng)逃命去了,哪里還會想著救人的事!标愂贝掖业卣f完,盧次倫頓時就癱瘓了下去,躺在床上的吳天澤像觸電了似的翻身坐起,驚問道:“是不是小姐沒救了?” 陳十三見盧次倫失魂落魄的樣子,萬分焦急地說:“叔,玉蓮還在土匪手里,您千萬不能倒下,可得趕緊拿個主意才好! 盧次倫緊咬著牙關(guān),心如刀絞。 此時,吳天澤突然掙扎著要下床,嘴里念著:“我要去救小姐,我要去救小姐……” “你連路都走不了,還怎么去救小姐?”陳十三沉著臉,不快地質(zhì)問道。吳天澤下床的時候觸動了傷口,頓時痛得差點沒暈厥過去,臉上布滿了豆大的汗珠,當(dāng)他一瘸一拐地走向門口時,突然腿一軟,整個人撲倒在地。他趴在地上,想起小姐的處境,又忍不住嚎啕大哭,一個勁的責(zé)怪自己沒用,沒能保護小姐,讓茶莊陷入危機。 “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用嗎?茶莊出了這么大的事,你這個保安隊隊長該負全責(zé)!标愂敛涣羟榈脑捳Z重重地刺傷了吳天澤,吳天澤的哭聲更大。 盧次倫睜開緊閉的雙眼,不禁扼腕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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