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咛恰倦p向暗戀】8本合集} 明著撩你我不敢,偷偷暗戀最在行;雙向奔赴,發(fā)糖不斷! 徐子一,我喜歡你 第一章 不辭而別 當徐子一看到擺在客廳茶幾上的那份離婚協(xié)議書時,他覺得自己離當場去世就差一口氣的距離。 屋里還是漆黑一片,徐子一懶得開燈,直接把離婚協(xié)議書朝垃圾桶一扔,順勢窩進沙發(fā)里。他好像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她了,大概有十天?他下班回來迎接他的都是這片黑暗。按理說到了年底,單位的每個部門都很忙,她那個崗位更是忙得腳不沾地,竟然還有時間來想離婚的事?這不科學。 徐子一煩躁地捏了捏眉心,直接撥通了淮元的電話。 此時淮元正在整理單位員工的專項附加扣除信息,明年就要稅改,這事關系到個人利益,淮元一點不敢馬虎,凡是過來交表的,她都要逐項給大家解釋,一整天下來也是頭昏眼花,連一句話都不想再說。 聽到振動聲時,淮元倒抽了口冷氣,原以為是員工又打來電話咨詢,便瞄了一眼手機,見是徐子一來的電話,嗓子眼更是發(fā)緊,她直接沒有搭理,任由它自己安靜。 她跟徐子一結婚三年,想想日常生活也是諸多不易,現(xiàn)在他的白月光終于回來了,也到了自己謝幕的時候了。 手機再次安靜下來之后,徐子一發(fā)來了一條微信。 —我去接你。 淮元冷笑一聲,他對自己從來都是手到擒來。 二十一點整,徐子一的車出現(xiàn)在了淮元的單位門口,因為淮元的單位是二十四小時生產(chǎn)單位,所以有專門值夜班的人員,有人從監(jiān)控畫面里看到車燈,嚇得晚飯時攢的那點困意全都沒了。 值班的組長聽到聲音,到門外看了一眼,一見是徐子一,腦袋里“轟”的一聲。 “領,領導!彼Y結巴巴地叫了一聲,心里則叫苦不迭,徐子一是省級公司的HSE部門總監(jiān),之前總公司開會的時候他作為基層隨行干部之一,有幸跟上級領導去北京與會,那時候就見徐子一在會上當著全國人民作過報告,今晚也不知道是哪股邪風把他老人家吹來了。 徐子一微微頷首,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吃過飯了?” 組長受寵若驚,連連點頭:“是的領導。” 今天徐子一來的目的不是查崗,所以照例寒暄了兩句便要去找淮元,走了兩步一頓,察覺到身后有人一頭撞了上來,他回頭,見那組長一臉驚恐地看著自己。 “對,對不起! 察覺到他的緊張,徐子一笑了一下,整個人看起來和藹不少,也沒接他的話茬兒,只說:“你去忙你的,我來找個人。” 他話雖然是這么說,可組長還是不敢懈。骸邦I導您找哪位?我?guī)!?br/> “找你們HR! 組長一愣,反應過來后急忙把人往淮元辦公室領。 走廊漆黑一片,只有淮元的辦公室因為門沒有關嚴而泄出來一絲光亮,徐子一在她的門外站定,組長依然恪守本分地跟著他,這會兒自然也沒看出來有什么不對。 徐子一有些頭疼,他再次對站得筆直的組長道:“你去忙你的吧。” 他在這一站,自己連話都不能跟淮元說。 組長臉上顯出為難之色,最后透過門縫朝屋里看了一眼,躊躇著走了。當然,他也沒閑著,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就開始給上級領導打電話,大有湊齊各級領導,四個人好玩麻將之勢。 淮元抬頭看了一眼門口,恰巧對上徐子一的眼,但是這次她克制著沒有撲到他的懷里,徐子一進屋時,淮元還在核對著人員信息。 淮元長得漂亮,皮膚白嫩仿佛吹彈可破,此時她一雙瑞鳳眼緊緊盯著電腦屏幕,仿佛未察覺到屋里多了個人。 徐子一見狀也沒生氣,自顧自在她的床上坐下,主動交談?:“在忙什么?吃飯了沒?” 淮元心里有些詫異,平時都是她死皮賴臉地去跟徐子一說話,說十句可能徐子一也就回個一兩句,這會兒對于徐子一這類似討好的舉動倒是有些不適應。 她懶洋洋從鼻子里哼出了一聲:“東西都看到了?” “嗯,看到了!毙熳右惠p描淡寫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想起來離婚了?” 淮元只覺有一股氣從腳后跟躥到了天靈蓋,去他的好端端,他徐子一覺得好端端還不是因為自己一直巴著他! “這事一會兒再說,我現(xiàn)在在忙!被丛屏讼卤橇荷霞苤姆垒椛溲坨R,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 徐子一知道現(xiàn)在淮元正在氣頭上,說什么她都聽不進去,干脆依她所言,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 淮元見他一副遷就的樣子仍然覺得不滿意,又冷著臉道:“你去車里等我吧,一會兒人來了看見你不好! 她們單位是基層單位,平時來個上一級單位的科級領導視察都異常重視,更別提徐子一這個省公司的領導過來了,不用多想也知道一會兒必然會來一批人陪同,況且這尊大佛端坐在床上,使她莫名感到一股壓力,根本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工作。 “好! 徐子一今晚對淮元是百依百順,讓淮元覺得自己這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軟綿綿的使不出力,心里更是不舒服。等人一出門,她摘下眼鏡摔在桌子上,心中憋悶一陣大過一陣,原來被人遷就有時候也不是很舒服。 徐子一剛坐回車上,就見有一輛車停在門口,剛才一直跟著自己的組長從黑暗處跑了出來,這回他是來迎接上一級單位的科長的,幾個人身體前傾,邁著大步朝辦公樓走,沒一會兒又出來了,臉上倒不像剛才那般慌張,步伐也從容了許多。 “怎么現(xiàn)在公司還盯上HR崗位了呢?”組長問。 后過來的那幾個科長神情有些嚴肅:“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這個崗位現(xiàn)在必須整頓就對了! “……” 剛從辦公樓里出來的淮元聞言面色一僵,徐子一這個禍害,到哪都不做好事。她板著臉往外走,迎面遇上送完科長的組長。 “小淮啊,那時候領導跟你說什么了?沒查出來什么問題吧?”提起徐子一,組長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是隔著好幾個級的領導呢,而且有些人就是表面上不說什么,回頭就開始考核。 淮元腳步一頓:“真什么都沒說! 淮元跟徐子一結婚之后,兩人的關系不算十分融洽,所以默認隱婚,兩人都沒對外公開另一半的身份信息,除了個別職位較高的領導知道兩人的夫妻關系之外,其余人都不知道這事。 “那就好,這段時間你謹慎點,我看現(xiàn)在公司就盯上HR崗位了,年底了別出什么差錯!苯M長囑咐道,“聽說前幾天徐總監(jiān)去了外部,好像也是去了HR崗上,后來又連續(xù)去了幾次,也不知道干什么! 淮元看著徐子一的車燈冷笑,還能干什么,當然是去找白月光敘舊了,也難為了這一對苦命鴛鴦,相戀了四年都沒修成正果,現(xiàn)在兩個人干柴烈火一重逢,也不知道得制造出來多少二氧化碳。 “我知道了王哥!被丛獞艘宦,“我先走了! “好,你怎么走?用不用我送你?” “不麻煩了,我有朋友來接!被丛h首,“你快進去吧! “慢點開,自己加的這幾個班都記好了,回頭獎錢。” 淮元見人進去了才轉身上車。 “你們怎么這么忙?天天加班加到這個時候!毙熳右恢蛔植惶犭x婚協(xié)議書的事。 淮元一邊系安全帶一邊淡淡道:“那得問您啊!币皇撬纲v去找林殊窈,她們哪至于這么忙? 車子平穩(wěn)駛上主干道,此時路上已經(jīng)沒幾輛車了,徐子一看了眼坐在一邊閉目養(yǎng)神的淮元:“想吃點什么?” 淮元沒說話。 徐子一的面色終于沉了下來:“你鬧什么脾氣?” 在他的印象里,淮元愛說愛笑,那張嘴時刻都停不下來,家里面雖然只有他們二人,但一點清冷之意都沒有,兩人相識十一年,這是淮元第一次對自己冷臉。雖然徐子一不想承認,但是他知道,他有些慌。 “字簽了沒有?”淮元仍然沒有睜眼。 刺耳的剎車聲響徹空蕩蕩的公路,徐子一干脆把車停在路邊,面上看不出喜怒,嚴肅道:“淮元,即便要離婚,你也得給我個理由。” 淮元依舊窩在座椅中。這讓她怎么說?讓她說自己已經(jīng)是一個成熟的妻子了,該自己掌握退出的時間?說實話,當著他的面她實在說不出來。 見淮元一直不說話,徐子一語氣又恢復了平日的冷漠:“你又怎么了?能不能別總是沒事找事?” 淮元覺得自己挺悲哀的,兩個人的臺詞變成了這樣她應該擠出兩滴眼淚以示委屈的,但是她對此又習以為常,覺得即使這樣也沒什么不對。她嘆了口氣,終于正眼看了徐子一一眼:“你就從來沒想過是因為我不愛你了嗎?” 徐子一面色微僵,繼而徹底冷了下去。 淮元將臉埋在掌心使勁將眼中的酸脹揉了回去。看看,被寵壞了的人就是這么有恃無恐,他想必是從來沒想過她有一天會主動離開。 車廂內(nèi)詭異地安靜了下來,如果說剛才徐子一只是沉下了臉,現(xiàn)在他可以說是臉已經(jīng)沉到了骨盆,并有繼續(xù)向下沉之勢。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徐子一問。 “知道!被丛曇舭l(fā)悶,“徐子一,我已經(jīng)受夠你了!你是不是覺得現(xiàn)在每一天都過得舒服安穩(wěn)?是不是覺得每天一回家就有熱飯熱菜,是我欠你的是我應該做的?是不是覺得我們這么多年從來沒吵過架,是因為這段婚姻被經(jīng)營得很好?沒有,我告訴你,沒有,是我一直在對你忍讓,現(xiàn)在林殊窈回來了,我也忍夠了,你去找她吧,我不想再跟你在一起了! 車里死一般安靜。 徐子一這人的性格說好聽些是待人寬容大度從不與人計較,說直白些就是冷酷冷漠,任何人或事都沒放在心上過。他平時臉上的表情便不太多,即便是在笑,看起來也是一副高嶺之花不太好接近的樣子。 淮元看了徐子一一眼,見他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樣,頭皮隱隱有些發(fā)麻。她知道,徐子一生氣了,一般他生氣之后就是兩人之間的冷戰(zhàn)開始,而這樣的冷戰(zhàn)一般都會以淮元的妥協(xié)為結尾。 車上兩人都沉默不語,淮元一反常態(tài)地沒有說話。 不過短短幾秒鐘之間,淮元又在心里為徐子一找好了退路,她想著徐子一現(xiàn)在這么生氣,可能也是在乎自己的吧?就一次,如果這次徐子一跟自己解釋,那么不管他去找林殊窈是做了什么,她都信他說的。 從淮元的單位到兩人的家的路程不算太遠,隨著距離的逐漸縮短,淮元的心口越來越?jīng)觯熳右灰恢睕]說話,可能在他看來,自己只是又一次無理取鬧而已,根本不需要理會,反正最后她也會主動貼上去。 這么想著,淮元忽然就覺得車廂里的空氣令人窒息,她二話不說直接要推門下車:“你先回去吧! 徐子一沒想到淮元會有此舉動,整個人嚇得魂飛魄散,他一腳剎車踩了下去,車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痕跡。 “你有病吧?”徐子一面色鐵青,“從剛才開始就在抽風,林殊窈剛回國,她又怎么招你了?” 淮元額角的青筋暴起,她可以忍受當年看著兩個人當著她的面卿卿我我打打鬧鬧,畢竟那時候兩個人是情侶,她也可以忍受徐子一在不愛自己的情況下跟自己結婚,現(xiàn)在的時代,有很多先婚后愛的例子,至于感情這東西,淮元一直覺得只要雙方?jīng)]有明顯的厭惡感,那都是可以培養(yǎng)的,但是她實在沒辦法忍受在多年之后“林殊窈”這三個字依然從他的嘴里跳出來。 下了車,淮元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徐子一真怕她就這么穿著高跟鞋走回家,顧不得生氣,直接開門下車,幾步追上淮元然后打橫將人抱起。 淮元被他嚇了一跳,條件反射般開始掙扎。 “別逼我罵人!毙熳右话逯樉妗 以前徐子一對著她時臉上雖然沒有太生動的表情,但相識十一年以來,她也從未見過徐子一如此嚴肅地對自己說過話,哪怕是當年她把他的電腦弄壞,使他熬了好幾夜才寫出來的論文夭折他都沒有這么生氣,當然,他也可能只是懶得跟自己計較,總之他好像生來就帶著一張溫潤的人皮面具。 淮元垂眼,徐子一的相貌實屬上佳,即便他現(xiàn)在一副吃人不吐骨頭的模樣,她還是覺得他好看。 這就是愛情的卑微,自從愛上了徐子一,淮元的尊嚴比徐子一的底線還要模糊。 兩人一路無話,總算是有驚無險地到了家,一進門,屋內(nèi)的熱氣讓淮元有些睜不開眼。徐子一心里有氣,從進屋開始就一直在制造噪音,防盜門被他甩得震天響,開關鞋柜那架勢更是恨不能把柜子拆了,淮元聽得心驚膽戰(zhàn),脫完衣服就進了臥室,她正要反手把門關上,就感覺到門被人大力推開,淮元躲避不及,后背被門板撞了一下,瞬間疼得臉色煞白。 徐子一見狀一愣,神情終于有些松動,他動了動嘴,還沒等說話,手機便震動了起來。他看了眼屏幕,沒急著接電話,反而是看了淮元一眼,面色有些不對。 淮元發(fā)現(xiàn)了他的異常,內(nèi)心反倒平靜了下來,她沒說話,只是安安靜靜地上了床,仿佛屋里沒有徐子一這個人的存在一般。 今天他不值班,現(xiàn)在時間已經(jīng)將近十一點了,除非是有緊急情況,不然正常人不會挑在這個時間給他打電話。 電話沒振動一會兒就被徐子一摁斷了,如果說剛才淮元還心存僥幸,那么現(xiàn)在徐子一的這個舉動無疑是親手撕碎了她的美夢,淮元嘴角嘲諷的弧度越來越大。 不出片刻,電話再次振動了起來,徐子一仍舊準備掛斷,淮元終是沒忍住,翻身坐起瘋了一般奪過他的電話。 上面的號碼沒有顯示名字,她想也不想便點了接聽鍵,還開了揚聲。 “徐子一,你快點過來,我們這邊出事了!” 熟悉的女聲從電話那邊傳了過來,徐子一聞言面色一變,他一把搶過電話。 “好,我這就過去! 淮元跌坐在床上,安靜地看著徐子一重新穿上外套,想了想,她還是問了一句:“徐子一,你要走了嗎?” 不知道林殊窈那邊是出了什么事情,徐子一臉上的平靜終于被一絲別的情緒所取代,他走得匆忙,回應淮元的是一聲響亮的摔門聲。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每次一想到徐子一跟著林殊窈離開的畫面她的心都疼得好像被千軍萬馬踩踏過一般,但如今真到了夢境成真的時候,她也詫異于自己的平靜。 徐子一走后,淮元便沉默地坐在床上,她腰背筆直,仿佛身上打了鋼板。屋里沒有開燈,只有窗外朦朧的月色照在地板上發(fā)出幽幽的光。 墻上時鐘滴滴答答,凌晨三點,徐子一依然沒有回來。 淮元沉默地起身,仔細收好了家里一切與自己有關的東西。 行李箱的轱轆滾在地上發(fā)出微微聲響,淮元輕輕關上了門。 就這樣吧。 此時正值寒冬,北方的氣溫又低得很是過分,淮元出門時已經(jīng)是凌晨,外頭更深露重,滿地未被人踩踏過的銀雪被幽幽的路燈一照,看起來說不出的寂寞。 淮元沒有地方可去,回娘家是不可能的,就只能去旅店將就一宿。 躺上床已經(jīng)是凌晨四點半了,一想到徐子一她心里就絞著疼,睡覺肯定是睡不著了,她干脆在網(wǎng)上找起了房子,最近幾年房子貶值,連帶著租價都降低不少,淮元恍恍惚惚竟覺得自己選在這個時候離婚好像還省了不少錢,不禁暗暗夸自己實在是有經(jīng)濟頭腦。 時間過了近一周,因為年底工作忙的緣故,有各種各樣的人聯(lián)系淮元要相關數(shù)據(jù),但這些打電話來的人中唯獨沒有徐子一。 兩人結婚三年,她很了解他,就算對自己沒有感情,在發(fā)現(xiàn)自己離開之后他也不會不聞不問,所以能解釋通的原因就是他自從走后就一直沒有回家,再說的通透些,就是他這些天可能一直跟林殊窈在一起。 想到這,淮元握著鼠標的手一緊,然后狠狠摔了下鼠標,真不要臉,這兩個人簡直天生絕配,一低頭發(fā)現(xiàn)鼠標被自己摔得裂了開來,又手忙腳亂把縫隙扣緊。 因為年底的各種總結以及時不時便突然冒出來的工作,導致淮元在電腦前面一坐就是一天,腰酸背痛不說,眼睛也花得不成樣子。這幾年她把徐子一伺候得十分到位,不管她多晚到家,都會把飯做好,生怕徐子一累了一天吃不到熱乎的飯菜,現(xiàn)在好容易決定重新活一回,自然要做出些改變,最起碼短時間內(nèi),她不想再做任何的家務,更不想進廚房,所以晚上下班她直接在單位附近找了家面館解決了晚餐問題。 電話是在她吃完最后一根面條的時候響起來的;丛敃r正拿著手機刷網(wǎng)頁,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 —親愛的老公。 徐子一的這通來電恍若隔世,淮元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接。如果不接,那顯得自己有些小氣,保不準徐子一認為自己還在意他還在生氣。雖然事實的確是如此。 她想了想,還是默默地把手機調成了靜音,然后揣進了包里。 出店的時候經(jīng)過一面鏡子,淮元不經(jīng)意瞟了一眼鏡中的自己,及腰的長發(fā)溫順地垂在背上。其實她不喜歡長發(fā),但是徐子一喜歡,所以她就一直沒剪,不僅如此,還有好多其他東西她都不喜歡,可是為了遷就徐子一,她都忍了下來。其實想想,她今年才二十四歲,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就算再跟徐子一耗三年她也沒到三十,徐子一都不怕,她到底為什么不敢離開他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淮元打定主意改頭換面,從飯店出來直接去了理發(fā)店。 “給我推薦個發(fā)型吧。” “美女,有咱家卡嗎?”理發(fā)師熱情地坐在淮元身邊,“在咱家辦卡有活動的。” 這樣每次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的情況使淮元無端心煩,她只是瞥了一眼理發(fā)師就制止住了他的滔滔不絕,她重復道:“不辦卡,推薦個發(fā)型就行!闭f完便面無表情地往椅子里一坐,嚇得理發(fā)師愣是沒敢再亂說話,最后小心翼翼地推薦淮元剪了個鎖骨發(fā)。 女人做頭發(fā)的時間是漫長的,又是燙又是染,少說也得三個小時;丛鵁o聊,習慣性掏出手機撥弄,一按亮屏幕,就看見有二十五通未接來電,以及一個微信的視頻通話。 二十五通未接來電里只有兩通是徐子一的,其余的都是單位的電話。淮元心里咯噔一下,這個時候單位打了這么多通電話肯定是有什么要緊事。她正猶豫著是直接回去還是回撥電話時,電話又響了起來,但這回是徐子一。 她跟徐子一相識十一年,印象里他從來沒給自己打過超過兩回的電話,每次都是自己馬上接電話、馬上回信息,這回倒是不符合他一貫的風格,估計自己第一次不接他電話所以他心里也是很詫異吧。 淮元沒理他,直接給單位回撥了電話,那頭一聽是淮元,立馬道:“小淮啊,剛才有位HSE監(jiān)督部的領導來咱們所視察,指名道姓要找你呢。” 淮元一聽不是工作的事,當下放心不少,敷衍道:“哦,剛才我給那位領導回過電話了! 同事一聽,立馬問:“是有關咱們單位的什么事嗎?” “是有關部里的事,跟咱們單位沒有關系。”淮元生怕對方大驚小怪,年底了本來就忙,他再跟著添亂要整頓,這個工作就沒法干了。 “那就好。”果不其然,一聽說跟自己沒關系,那人立馬掛斷了電話。 頭發(fā)還沒染完,淮元無聊點開微博準備找點消遣利器,鬼使神差般,她在搜索框里搜了林殊窈,有什么消遣利器能抵得上自己丈夫的白月光?那必然是沒有的。 林殊窈當年跟徐子一分手后就去了國外深造,至于兩個人是怎么分手的,她一直不太清楚。 看得出來這些年林殊窈過得非常精致,她過得精致的最具體的體現(xiàn)就是她做一件事就要發(fā)一條微博曬一下。 “地球是個圓,該遇到的人總會遇到,該重逢的人自然重逢,享受當下,享受生命中每一段美好。”然后配圖是一張她露著半邊白玉般光滑的肩膀和背部的寫真。 “我心情很糟,但我可以佯裝得很開心。我過得不舒服,可以將自己的生活品質提高。我很不爽,可以和閨密出去散步逛街。一切都是因為有你們,也因為有我。其實,只想回去! 淮元一邊翻著林殊窈的微博一邊干嘔,這跟“我抽煙我喝酒逛夜店,但我知道我是好姑娘”這種話有什么區(qū)別?絲毫沒有什么關聯(lián)性,語句還不通順,也不知道是從哪摘抄過來的。 淮元耐著性子又往前翻了幾頁,除了一些無病呻吟就是一些日常生活。 喝杯咖啡要自拍一張,出去吃飯要自拍一張,看見一朵不同的云彩要自拍一下,淮元知道這種人上個洗手間恨不能都要給大家直播一下。 淮元看了會兒就覺得林殊窈這人有劇毒,隔著屏幕都辣得她睜不開眼睛,這要是來場面對面的交鋒,她豈不是不費一兵一卒便能將自己殺于無形之中了? 她正要放下手機給自己心靈的窗戶除一除霜,就看見手機提示林殊窈又發(fā)了一條微博;丛獩]忍住,想著反正都已經(jīng)中毒了,也不差這一條了,這么開慰自己之后,她心里果然舒服多了。 最新的一條微博又是六道精致的菜,并附上一句依然不知道是從哪里摘抄的話。 “至于未來會怎樣,要用力走下去才知道,先變成更喜歡的自己,路還長,天總會亮! 淮元把照片點開來看,發(fā)現(xiàn)林殊窈的對面還有一雙碗筷,看起來并不是一個人的晚餐;丛已燮ぬ藥紫,她繼續(xù)把照片放大,在整張照片都快糊得看不出東西時,她一眼看到了徐子一外套的袖子。 別問她為什么能認出來那只袖子,因為那是她買的衣服,是她好不容易搶到的限量版外套。 還有什么不能死心的? 淮元收起手機,老天爺都在幫她看清這對喪盡天良的人。 淮元渾渾噩噩地回到了新住處,手腳麻利地把屋子收拾了一遍,躺在床上時已經(jīng)累得睜不開眼,臨睡前她還在想著看樣子今晚徐子一應該是回家了,這才給自己打電話,既然沒找到自己,那明天一定會找去單位。她想了想,給單位的領導打了個電話請假,反正年終獎下周才發(fā),其他工作她在家也一樣做。 關了手機,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了一覺,早上開機時,淮元看見自己的媽發(fā)了好幾條微信過來。 —元元,你跟子一吵架了嗎? —手機怎么關機? —看到給我回話。 然后清晨五點,又是一堆狂轟濫炸的消息。 —怎么還沒起床? —手機怎么還沒開機?到底在干什么? 淮元鬧心地把手搭在腦門上,結婚就這點不好,想離婚還非要兩家全都同意,如果當時兩個人沒結婚,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是快樂自由的單身女漢子了。 淮元沒膽子不回長輩的消息,忐忑地把電話撥了過去,捏著嗓子撒嬌:“媽……” 那邊元春女士聲音就沒那么熱絡了:“你跟子一是不是吵架了?” 淮元一聽就知道徐子一只是給她媽打了個電話,但是有關兩個人之間的事他只字未提。當下放下不少,她說:“怎么可能,我倆有什么好吵的! 元春女士的聲音還有些猶疑:“你們不吵架你怎么沒回家?子一找人都找到我這來了。” 淮元繼續(xù)睜著眼睛說瞎話?:“媽我朋友來了,這幾天我作陪了,看手機不及時,他太大驚小怪了,我后面給他回電話了! 元春聽淮元的語氣好像沒在撒謊,這才松了口氣:“行了,那我知道了!闭f完之后又順便把淮元給教育了一頓,告訴她即便兩個人真的吵架了也要溝通,不要冷戰(zhàn),冷戰(zhàn)是件非常消耗彼此感情的事云云。 “好的,媽,我知道了!被丛鰦傻,“我這不是陪朋友了嗎! “你哪個朋友啊?林殊窈不是跟你鬧掰了嗎?你還有什么朋友?”元春想了會,追問道,“是不是那個叫丁什么的孩子?” 淮元敷衍道:“對,就是他,他這幾天休假了! “你都已經(jīng)結婚了,自己掌握分寸,別惹得子一不痛快了,再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吵架,不值當,知道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我先不跟你說了,他來找我了。”淮元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元春握著手機,心里還有些不踏實,她想了想,又給自己的女婿撥去了一通電話。 “媽!毙熳右唤拥煤芸。 元春應了一聲:“媽沒事,我剛才跟元元通過電話了,你倆沒吵架就好,她這孩子沒心沒肺的,那個姓丁的同學來找她,可能她就顧不上家里了,你別跟她置氣,她有不對的地方你跟媽說,媽罵她! 徐子一滿心的慌亂在聽到元春的話后全都轉為怒氣。 姓丁的同學? 徐子一右手指節(jié)驀然泛白,那哪是姓丁的同學,那是她姓丁的相好才對。 淮元依然躺在床上享受賴床帶給她的今日份快樂,想想自己已經(jīng)有很久沒回過那個家,想來缺少了自己這個保姆的照顧,徐子一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她不禁有些感慨,原來保姆逃家是這么件令親者快仇者痛的事。 今天不需要上班,她也不需要做家務,突然有了屬于自己的時間,淮元一時間竟覺得受寵若驚,想想自己已經(jīng)很久沒有與老友相聚,她興沖沖地給老友打了個電話約見面時間。 起床梳洗的工夫,電話又響了,淮元正在刷牙,想也不想便接了起來,口中含著牙膏沫,含含糊糊道:“你先去那等我吧,我馬上出門。” 電話那頭始終沒人說話,淮元這才察覺到不對勁,把手機舉到眼前一看,徐子一三個大字明晃晃印在上面。 “你在哪?”徐子一問,嘴里好像含著冰塊,語氣寒意迫人。 淮元手一緊,學著他平時對自己講話的語氣,淡淡道:“你有事嗎?” “鬧夠了嗎?什么時候回來?”徐子一語調越發(fā)低沉。 淮元知道他是處在爆發(fā)邊緣,印象里他上次這么說話好像是五年前自己準備再開始一段新戀情之際,那時候他皺著眉,一臉厭惡地看著自己。 “一個小姑娘,就不能要點臉嗎?” 淮元每每想起這話都想笑,要什么臉?要臉誰會一直喜歡徐子一? “你什么時候想好了要簽字我什么時候回去!被丛f完就要掛電話。 徐子一突然笑了:“這事媽知道嗎?” 淮元咬牙,她當然不知道,要是被她知道了自己準備先斬后奏,不卸了自己的腿才怪。 見淮元沉默,徐子一不屑地冷哼了一聲:“我只給你十分鐘,十分鐘我見不到你,這事我不會替你保密,你自己看著辦! 徐子一說完干脆利落地掛了電話,淮元愣了一會兒,轉身淡定地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呵呵,這是在林殊窈那受氣了所以找自己撒氣來了? 權衡利弊之后,淮元還是決定先回去一趟,畢竟如果讓自己的媽知道了這事后腿會被打折不說,自己后半生也很可能會被徐子一放到輪椅里推到廣場上,然后讓她眼睜睜地看著他和其他老太太跳廣場舞,而自己卻無能為力了。 淮元回家的心情比上班還要沉重,她慢吞吞地從包里掏出來鑰匙,又慢吞吞地朝鎖眼里插,插了好幾下都沒找對地方。 門呼啦一下被人從里面拉開,還沒等反應過來,淮元已經(jīng)跌坐在了沙發(fā)里。 徐子一看著淮元那股茫然樣,心幾乎擰成了一團。沒人知道他當時回家后一開燈,發(fā)覺屋子里冷清得毫無人氣時的心情,在家里轉了一圈,看見屋子里屬于她的東西都被帶走,那一瞬間他的心好像被一雙手緊緊地攥住,整個人隨之陷入一種莫名的不安中。 徐子一這人,從小就喜怒不太形于色,所以雖然此時他內(nèi)心的想法非常豐富,但他仍只是抱臂盯著淮元。 剛才她一直戴著帽子,徐子一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變化,這會兒她的帽子從頭頂滑落,露出她的一頭俏麗的鎖骨發(fā),徐子一的心驀然漏跳了一拍,淮元原本就是尖下巴,此時被這頭發(fā)一襯,五官更顯精致。他的聲音有些克制,故作淡然道:“你剪頭發(fā)了?” 淮元冷笑了一聲:“怎么?跟她不像了?” 徐子一咬肌繃緊了一下,按捺下心中的不滿,問:“這幾天去哪了?” 淮元消極抵抗,她今天出門匆忙,隨便套了件短褲,此時雙腿交疊靠在沙發(fā)里,原本就筆直修長的腿在陽光的照射下更是泛著光澤。 徐子一眼神暗了不少,嗓音沙啞道:“說話! “哪也沒去!被丛燮ひ环,“徐總監(jiān)這是跟林殊窈辦完事了?” 徐子一揉了下眉心,原本看到淮元之后平靜下來的心又躁動起來,道:“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扯到她?你到底在怕什么?你怕我去找她?” “我怕你去找她?你難道沒去找她?那個電話不是她打的?你們沒在一起吃飯?”說到最后,淮元也覺得自己的質問毫無意義,他不屑聽,她現(xiàn)在也不屑與他多說,因為他根本體會不到一個人時時刻刻處在驚恐中是什么感覺,就像一個普通人三年都睡在吊在懸崖兩邊的鋼絲繩上一樣,生怕一個不留意便萬劫不復了。 “你非要這么想我也沒辦法!毙熳右坏穆曇粢怖淞讼聛。 淮元被他氣笑了:“是啊,對她你能有什么辦法,你們那些骯臟事只有你們自己心里清楚! 每次只要沾上“林殊窈”這三個字,淮元都覺得自己像個潑婦,她豁然從沙發(fā)里站起來:“我說了,我們早離婚,你早點去找你的愛人,別耽誤了你們,也別惡心了我! 徐子一聞言臉色一變,一步跨到淮元身前,雙手撐在沙發(fā)上,低著頭一字一頓對淮元道:“離婚?這事你也只能想想。” 徐子一說完轉頭就進了屋,沒一會兒穿戴整齊出來,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淮元一眼都沒有看他,兩人認識十多年,他在自己面前要么是不理不睬,要么是一臉厭惡,她都已經(jīng)習慣了,習慣這種像條狗一樣窩在他腳邊,等他什么時候想起自己來了伸手順一下自己的毛。這要是三年前,她也就忍了,但最近,她發(fā)現(xiàn)自己怎么也不愿意再過這種生活,她想要平等,她想要自己對徐子一付出多少,就收回多少,但是她知道,這不可能,所以她準備放棄了。 聽到樓道最外面的防盜門聲響起,淮元也起身,她本來就不想回這個家,徐子一發(fā)瘋之后滾蛋正好遂了她的心意。 淮元心里有氣,她大力壓了門把手,人便要順勢往外走,卻不料右肩狠狠撞到了門板,鉆心的疼從骨頭縫往外冒,她又試著壓了下把手。 發(fā)現(xiàn)徐子一這個瘋子居然把門從外面反鎖上了。 徐子一的微信發(fā)來得很及時。 —哪也別想去。 淮元面色鐵青,直接一個電話打去了物業(yè)請人過來幫忙換鎖。 “你老公怎么這么不小心啊,媳婦都能給鎖家里?”物業(yè)人員覺得這情況有些搞笑,隔著門朝淮元喊話,那架勢氣吞山河,淮元一臉無奈,她覺得現(xiàn)在可能整棟樓都知道這樓里有個傻子被老公鎖在家里了。 門鎖換好之后,淮元直接把新鎖的鑰匙帶走,他不是不想讓她出門嗎?那他也別想再回到這個家。 隔天又是周一,淮元六點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屋里暖氣給的足,她赤腳在屋里活動筋骨。 微信里的工作群一大早就響了起來,想必是上級領導又在交代任務;丛獩]看,直接點了消息免打擾。她揉了揉脖子,知道即便心中千萬個不愿意,她也不能不去上班。 到了單位,還沒等進大門,淮元就被眼前的氣勢震住了。 大門口擺了幾張桌子以及兩排衣架。桌子上放著兩只銀色托盤,里面是擺放整齊的護目鏡;丛締挝坏闹魅晤I導中還夾雜著幾位上一級的科長,這些人站在掛著紅彤彤的工裝的衣架旁,似乎是在練習著什么。 淮元下意識把手里的包子往身后藏了一下。 “小淮啊,你來了!敝魅慰匆娀丛蟾蛘泻簟 “一會兒有外國的領導過來參觀咱們單位,公司也會派領導過來陪同,你趕緊換工裝過來跟著一起迎接參觀團! 淮元所在的單位是公司的樣板單位,主要擔任的生產(chǎn)任務就是配制聚丙烯酰胺驅油母液。因為站所的綜合排名在公司里很靠前,所以只要有外國的參觀團,公司都會把人往她們這帶。 淮元點點頭,正要繞開眾人往里走,又被主任給叫住了。 “小淮啊,你知不知道咱們所的生產(chǎn)流程?” 淮元愣了一下,她做的是HR的工作,對于崗上的那些流程都是一知半解。 “你回頭也好好看看,之前有個參觀團去了外部的一個配制所,講解員突然生病住院,最后是她們的HR臨時頂上去的,那個小姑娘不得了,聽說那次公司領導非常滿意,這以后要是競聘干部,肯定能加分,你年紀輕輕的,也得往上爬一爬! 淮元一聽外部的HR,右眼皮就直跳。其實她的心愿并不是要往上爬一爬,而是想一夜暴富,然后混吃等死。 “知道了主任!被丛獞艘宦暎肓讼,又問,“那這次咱們所是誰講解?” 淮元掃了眼門口那群人,沒看見有誰戴著耳麥。 “哦,就是外部的那個HR啊,公司領導很重視她,一會兒你就見到她了,好像姓林吧! 淮元覺得自己要是買彩票的時候有這運氣何必此時此刻站在這里聽這些話。 外部的姓林的HR,這世界上的事再巧也不會巧到這種地步。 這位領導眼里紅到發(fā)紫,紫到潰爛的人十有八九是林殊窈了。 手里包子的香氣飄進鼻腔,使得淮元清醒了點,她收緊了食品袋的口。 同樣是HR,同樣跟徐子一有一腿,但一個跨單位跨行的過來給外國友人講解她不熟悉的流程,另一個在干什么? 淮元低頭瞪著自己手里的包子,另一個居然還在想著包子可別涼了,一涼就不好吃了? 難怪林殊窈一回來,徐子一就顛顛地貼了上去,所有事情的發(fā)生它果然都是有道理的。 “來了來了! 門口原本正在交談的人群中有人喊了一聲,繼而一群人便涌了上去。 淮元已經(jīng)一腳踏進了院里,聞聲也跟著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正見徐子一彎腰從考斯特上下來,站到平地上后,他回身扶了身后人一把,隨后兩人都站直身子。 看著那道站在徐子一身邊的身影,淮元幾乎咬碎了牙齒,恨不能摳破包子皮,把滾熱的湯汁都灑在那對喪盡天良的人的臉上。 如她所想,潰爛在領導眼中的人果然是林殊窈。 說起來她跟林殊窈還是青梅竹馬的朋友,有著同蹺一堂課的革命友誼,但兩人這個時隔多年的重逢,氣氛似乎并不融洽。 淮元眼神不善,林殊窈的表情也不算太友好。 精神病。 淮元腹誹,瞪了兩人一眼,轉頭就走。不管是什么場合,只要這兩個人站在一起她看著都不順眼。 進了屋,淮元沒急著換衣服,她先朝自己口中塞了兩個包子。明人不說暗話,見她沒變丑,淮元心里很不舒服,但讓她心里更不舒服的是,林殊窈非但沒變丑,她還越來越好看了。 林殊窈的漂亮和淮元的漂亮是兩種漂亮法。 林殊窈眼睛圓,外眼角微微向下,鼻梁高挺,嘴角微翹,看起來平易近人。而淮元的眼睛偏細長,眉尾有些上翹,顴骨稍高,怎么看都像是宮斗劇里最后黑化的大女主。就是她這樣標準的女主角居然心甘情愿給徐子一這個王八蛋當了十多年的配角,最后還輸給了一個白蓮花,這結果真是讓她想投井自盡。 門突然被推開。 淮元此時正泄憤似的咬著包子,冷不防見有人進來,愣了一下,后來見來人是徐子一,不由得眉心一擰。 “出去! 徐子一沒那么聽話,他回手把門反鎖,然后靠在門板上看淮元。 “會撬門了?” 淮元冷笑了一下:“撬門算什么?我還會出軌呢,你可以感受一下。” 徐子一聞言,面色未變,嘴角依然噙著笑,他緩步走到淮元桌前,雙手撐在辦公桌邊緣,緩緩放低視線,一雙純黑的瞳孔平靜地盯著淮元。 一股壓迫感劈頭蓋臉罩了下來,淮元下意識屏息,她不敢看徐子一的表情,頭稍稍向后仰,想拉開跟他的距離。 一個不算吻的吻突然落了下來。 徐子一的吻并不像他的人那般看起來彬彬有禮,相反的,他的吻極具攻擊性,但好在這次他只是蜻蜓點水一般在她的嘴角舔了一下。 淮元身子發(fā)軟,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徐子一:“你變態(tài)吧?” “別惹我生氣,我更變態(tài)的時候誰都沒有看過,包括我自己!毙熳右幻嫔届o,他雖語氣淡淡,但這話怎么聽都像是威脅。 淮元不是傻子,這會兒她再拱徐子一的火,最后吃虧的肯定是自己,她虛張聲勢地冷哼了一聲,抽出了紙就要擦嘴。 “嫌臟?”徐子一沒好氣地抓著淮元的手腕,一使力把人拉到自己懷中,他低頭看著淮元,見到她慌亂的眼神以及故作鎮(zhèn)定的面容,終于忍不住輕笑一聲:“別裝了,我知道你喜歡!闭f完把人壓在墻上,著了魔般低頭便吻了下去。 就這么短暫一瞬,淮元便潰不成軍。 “別鬧了,我好想你,想得我渾身都疼!毙熳右蛔茻岬暮粑鼑姙⒃诨丛亩,使她臉頰愈發(fā)滾燙,“晚上我來接你下班,乖,等我! 徐子一將自己這幾天一直想做的事做了一些,然后意猶未盡地打開了門,卻不料此時門外已經(jīng)站了幾個人,每個人都是一副忐忑模樣,見他出來,這才緩緩舒了口氣。 徐子一下意識把門掩上了些,皺眉看著眼前的幾個人。 大家不約而同透過門縫朝屋里看。 徐子一“砰”的一聲把門關嚴。 “有什么事?” 淮元此時仍衣衫不整地站在墻邊,眼中漾著一汪春水,懊惱地擦著嘴,上面的口紅被徐子一舔得到處都是。 大家被關門聲驚醒,又不約而同收回視線,最后還是淮元的主任見慣了大風大浪,打破了這陣尷尬。 “領導,剛才我們已經(jīng)走了一遍流程,參觀團還沒到,您去崗上給我們指導指導吧?” 徐子一清了清嗓子:“走吧! 淮元尷尬得想從窗戶跳下去,剛才她聽到了她們主任的說話聲音,雖然不確定他們在外面是否看到了自己剛才的德行,但是接待參觀團她覺得她還是不要去了,原本就是人言可畏,她可不想顛顛送上去給人家當茶余飯后的話題。 忐忑地在屋里坐了一上午,淮元用工作來麻痹自己,每每想到剛才徐子一那個混蛋對自己的上下其手,以及疑似被人撞個正著的尷尬,她的臉就不受控制地發(fā)燙。她呼啦一下從椅子里站起來,準備去洗把臉。 一拉開門,看見食堂的大姐夾著個盆過來:“小淮啊,今天中午公司領導在咱們這吃飯,你別忘了來吃哦,你長得這么漂亮,多在領導面前露露臉總是沒錯的。” 淮元眼睛一瞪:“他還要在咱們這吃飯?” 大姐擠眉弄眼:“這機會多好啊,我剛才看到了,那人年紀不大,儀表堂堂,聽說還沒有對象,哪個姑娘要是嫁了,就等著享福吧。” 淮元聞言回想了自己嫁給他的這三年,總結起來就是:是福沒享到,是心沒少操。 所以對于食堂大姐的想法,她實在是不敢茍同。 “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姐來叫你! 淮元嘴角有些抽搐。 十一點二十,走廊里傳來了噼里啪啦的腳步聲,淮元倏然坐直身子,踮著腳走到門邊去聽外面的動靜。 這一聽,正好聽到林殊窈的聲音,她邀功般道:“我這次表現(xiàn)得怎么樣?” “挺好。”徐子一跟林殊窈說話的時候,從來不像對淮元那般仿佛帶著階級仇恨。 跟在兩人身后的諸位領導面面相覷,都覺得這兩人的關系看起來就不太簡單。 “那你再請我吃頓飯嘛。”林殊窈故意作親昵之態(tài)。 徐子一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沒有接話。 等眾人都進了食堂之后,淮元才拿著她的小飯盒進去吃飯。食堂一共有四張圓桌,領導們自覺坐一桌,其余幾張則是基層單位的干部以及員工。看見淮元進來,林殊窈瞇起眼睛笑了一下,然后一邊直勾勾盯著淮元,一邊在徐子一身邊坐下,雖然未開口言語,但舉手投足間滿是挑釁。 此時滿屋只有徐子一背后的座位是空著的,想來是沒有人敢跟徐子一離得那么近,淮元不屑地扯了下嘴角,坦然地坐到了那個空位上,落座時故意把椅子向后撞了一下,徐子一正低頭吃著菜,被她這么一撞,右臂不禁抖了一下,他若無其事把椅子向前挪了挪。 淮元蹺著二郎腿細嚼慢咽,她身后身高腿長的徐子一因為讓給了她一些空間,所以坐得便有些拘謹。因為屋里多了領導的緣故,大家都不敢說話,食堂內(nèi)一時間只剩咀嚼聲。 “領導,我們這的伙食您吃得慣嗎?” 沉默很快被后進來吃飯的主任給打破,他一邊盛飯一邊問徐子一。 “挺好,只是對我個人來說有些辣了。” 徐子一說完之后,淮元一粒米險些嗆入氣管,誰不知道徐子一無辣不歡,哪怕不給他吃飯,只給他一瓶辣椒醬他也能干吃進去,倒是淮元自己不能吃辣,所以每天在單位吃也吃不飽。 坐在一邊的林殊窈面色有些難看,她自然也知道徐子一嗜辣,這話明顯是違心之談。 經(jīng)過主任的起頭,屋里氣氛總算活絡了些,大家也敢竊竊私語了。 “小淮,你是不是還沒有男朋友呢?”坐在一邊的大姐趁機附在淮元耳邊小聲問。 淮元驚訝地挑眉,下意識偏頭向徐子一看了一眼,她沒敢說話,只是點點頭。 “太好了!贝蠼闾统鲎约旱氖謾C,“我想給你介紹個男朋友,我外甥!贝蠼阋贿咟c開相冊的照片一邊繼續(xù)道,“之前我一直想跟你說,但是看你太忙,也沒敢打擾你。” 淮元欲哭無淚,所以為什么不繼續(xù)“不敢打擾”下去?現(xiàn)在徐子一就坐在她身后,雖然大姐的音量不高,但是她敢確定他一定聽到了大姐的話。 大姐在一邊介紹著自家外甥的條件,什么管理崗,雙學位,身高一米八。 徐子一一直在跟同桌的人說話,幾人談論的內(nèi)容是目前石油行業(yè)在世界大環(huán)境下的趨勢,大家正說得興起,徐子一突然回頭說了一句:“條件不錯! 食堂里再度安靜了下來。 徐子一似是沒有察覺到屋里氣氛的詭異,他說:“管理崗,雙學位,這些我也都符合,唯一不同的是,我身高一米八七! 淮元不敢置信地看著徐子一,臉上頓時浮起了兩朵火燒云。徐子一回視著她,嘴角仍然噙著笑,但是眼中的警告意味很是濃厚。淮元咽了口唾沫,扒完飯盒里的最后一口飯便落荒而逃。 一整個下午,淮元都在計劃著一會兒下班要怎樣才能躲過徐子一。似是洞悉了淮元的一切想法,徐子一的電話來得很及時。 “晚上回家,記得吧?” 淮元不想跟他說話。 徐子一也不在意,說:“我在你單位門口等你!鳖D了頓,補充道,“或者我直接去你的辦公室,你自己選! 淮元有些無語,她知道徐子一什么事都能做出來,只好道?:“你在外面等吧!庇行┦乱晃短颖芤膊皇情L久之計。 晚上,淮元準時下班,磨蹭到最后才到門口,找了半天終于在停車場的最里面找到徐子一的A8L。一拉開車門,一股暖意撲面而來,淮元鉆進車里才深深地舒了口氣。 “冷?”徐子一將溫度調高了些。 淮元習慣性地將手按在暖手器上,徐子一看見那雙蔥段般白嫩的手,鬼使神差地將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淮元身子一僵,驀地把手抽回,扭頭看著窗外路燈下飄舞的雪花,沒理他。徐子一的手維持著剛才包裹淮元的手的姿勢,臉色鐵青:“你是真沒完沒了是嗎?” 淮元靠在座椅里閉目養(yǎng)神,對于徐子一這樣的態(tài)度,她疲憊到懶得去給他糾正,只是問:“你這么拖著是想做什么呢?” 徐子一眉心攏起個“川”字,他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突然問:“明天有時間嗎?” 淮元沒睜眼:“你要是離婚的話,我就有時間! “我懶得理你,你作吧。”徐子一臉黑得好像一口鍋底,他原本想著最近兩人的關系有些緊張,特意請了兩天假準備陪陪她,現(xiàn)在聽到她張口閉口的離婚,心里煩到了一定程度。 淮元冷笑一聲,腦海里走馬觀花般閃過相識多年以來徐子一對她所做的種種,總結起來那真是面面俱到的冷淡,仿佛連呼吸都帶著冰碴子。就是眼前這個看起來溫文爾雅的男人,對著他的這個妻子,吝嗇得連一個好臉色也不愿意給,那一雙淡漠的眼簡直是她整個青春時期的噩夢。 車子停下時,兩人已經(jīng)到了家;丛乱庾R去看駕駛位上的徐子一,此時他正在倒車,一手掌心虛按在方向盤上,不時看一眼兩邊的倒車鏡,一臉的漫不經(jīng)心。 她想問問他為什么那么不喜歡自己,還想問問他當初決定跟自己結婚到底是因為愛情還是感激,可話到了嘴邊,淮元又覺得問不出口,其實還有什么可問的,他的愛情一直沒給過她,只是她一直不死心罷了。 因為兩人又鬧了不愉快,淮元到家后直接卷了鋪蓋去了客房,半夜時分,她被手機的振動聲吵醒,正納悶她手機明明關機了怎么會響,一轉頭就看到了睡在她身邊的徐子一。她一愣,來不及去分析發(fā)生這種情況的原因,急忙去摸手機,滑開屏幕一看,時間是凌晨1:30,消息是林殊窈發(fā)的。 —你明天有時間嗎? 徐子一晚上睡覺從來不關手機,因為說不定什么時候下級單位就出現(xiàn)了什么事故需要第一時間去處理。而淮元原本睡眠質量就不好,所以每次當他的手機有了聲響,都是她第一時間起床去看,如果不是要緊事,她會在第二天早上再告訴徐子一。 這會兒一見林殊窈的名字,淮元整個人比得了精神病還精神,她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點開了徐子一的微信。 林殊窈的微信名字是一個“.”,淮元把兩人的聊天記錄向上翻了一下,成為好友的時間是一個月之前,是林殊窈主動加的徐子一,連著三天加了五遍,最后備注說是有急事需要給他發(fā)文件,他才給對方通過。 兩個人的聊天頁面很干凈,清一色都是林殊窈主動問徐子一在干什么,徐子一一次都沒有回過,只在林殊窈傳送文件后才會公式化的回一個“收到”。 淮元總覺得哪里不對,正愣神時,林殊窈又發(fā)了條語音過來,淮元整理了自己的表情,直接給林殊窈回了個視頻通話,那邊很快接了起來;丛獢Q開床頭燈,笑看著林殊窈。 “這么晚了你找我老公有事嗎?”惡心人這事其實淮元也會干,她說完,又心虛地看了一眼旁邊。 不同于他溫潤的長相,徐子一的睡相極其不好,這會兒他正靠在淮元的身邊,蜷縮成一團,睡得倒是很安穩(wěn)。 林殊窈一見淮元,原本驚喜的面色頓時沉了下去,她那邊此時燈火輝煌,她的臉頰有些酡紅,應該是正在外面喝酒。 “淮元,你是小三你知道嗎?”林殊窈又仰頭干了一杯酒,語氣憤然:“你趁著我們在鬧別扭乘虛而入,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淮元聞言挑起了嘴角,狀似沒拿穩(wěn)手機,攝像頭對著緊靠著自己的徐子一拍了一會兒,才淡淡道:“抱歉,手滑! 林殊窈幾乎將杯子捏碎。 “我覺得你大晚上的應該是想看看我們夫妻兩個人的關系如何!被丛f著低頭在徐子一的唇上落下了一吻,“現(xiàn)在睡在他身邊的是我,跟他領證的也是我,但求而不得在買醉的卻是你,究竟我們誰才是小三?” 林殊窈眼睛里滿是血絲:“他愛的是我,不然當初他怎么會跟我在一起而不是選擇你! 淮元聽完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大晚上去騷擾別人的老公,這事也就你能干得出來,我沒空理你,我們還要睡覺呢。” 淮元達到目的便掛了視頻,笑容也在剎那間煙消云散,這會兒她原本應該在體會勝利的喜悅的,可是她總覺得胸腔有些空蕩蕩的,其實林殊窈說的也沒錯,當初的確是她乘虛而入的。 嘆了口氣,淮元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被子,背對著徐子一躺下,沒一會兒呼吸就悠長起來。 窗外月色皎潔,銀灰色的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了一地。徐子一靜靜看著滿地的光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約有半個小時,淮元輕輕哼了一聲,這是她熟睡的征兆,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這個特性。 徐子一緩緩轉過身子,輕輕靠向只搭了個床邊的淮元,動作熟練地把人攬到了懷里,直到感受到懷中微弱的起伏,徐子一才稍稍安心了些。他總覺得他們不該走到這一步的,他認為他們之間一直好好的,他也一直堅信淮元不會離開他,直到她親手把刀插向了他的心窩,他才意識到兩個人之間真的出現(xiàn)了問題。 徐子一將下巴抵在淮元的頭頂,回想著這十多年來兩人之間的種種過往,想來想去也想不清楚淮元的不滿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積攢下來的,她明明一直愛著自己,這些他前幾天還都能感受到的。 剛才被淮元隨手放在枕邊的手機突然亮了一下,徐子一順手把手機摸過來,在看到解鎖密碼的界面的時候,他熟練地輸入了自己的生日,屏幕應聲解開,直到現(xiàn)在淮元也沒換了密碼,所以他們之間怎么就走到了一定要離婚的地步了? 手機又閃了一下,是淮元的同事在她們的工作群里向領導匯報夜間的設備運行情況,徐子一掃了一眼就想關掉手機,手指都放到了鎖屏鍵上卻又鬼使神差地點開了淮元的朋友圈。 他記得自己剛加她微信的時候曾翻過她過往發(fā)的一些朋友圈,發(fā)現(xiàn)這個姑娘的朋友圈畫風一直很清奇,活脫脫一個正在冉冉升起的諧星,那段時間他只要有煩心事,就著了魔般地去看淮元的朋友圈,看她每天是怎么氣老師的,還看她每天是怎么被老師修理的,也看她每次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做檢討是什么樣的心理活動,看完了,心里也就舒服了,但是漸漸的,徐子一發(fā)現(xiàn)淮元不太發(fā)朋友圈了,他當時想問她來著,只是一句簡單的問句打打刪刪好幾次,最后也沒問出口,這轉眼多年過去,她朋友圈的內(nèi)容也沒增加太多。 徐子一低頭看著淮元的朋友圈,漫不經(jīng)心地點開她的相冊之后,突然覺得渾身的血液在瞬間就停止了流動,耳邊一時只剩嗡鳴聲。 淮元的朋友圈整整齊齊,他們兩個人認識了十一年,這十一年里的每一天,淮元都在朋友圈記錄自己的心情,只不過這些都被她設置成了僅自己可見而已。 徐子一的手一直在抖,他無法控制這種未知的感覺,越是往前翻,他抖得就越厲害。從“今天認識了一個人,可能這就是喜歡吧”一直到“很累,撐不下去了,可能會死”。 少女的心事就這樣橫跨了多年的歲月長河,毫無預兆地在他眼前攤開,讓他措手不及,在他不知道的那些歲月里,淮元已經(jīng)跟他過完了這一生,現(xiàn)在剩下的只有再跟他待下去只會讓她想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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