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橋鋪路,雖有功德,卻有傷風水,需謹慎為之。千年之前,秦始皇大修官道,派三百術士遍布全國,委以官職,一來監(jiān)督修建進度,二來化解修建時產(chǎn)生的風水厄難。至此,便有了道師爺這個行當。但萬萬沒想到,我這個正牌大學,土木工程系的畢業(yè)生,居然成了道師爺。 第1章:午夜童謠 2012年8月,大學畢業(yè)的第二個月,我找到了人生中第一份工作。是我?guī)熜纸榻B的,在一個偏遠山區(qū)的四級公路做監(jiān)理。 乙方的負責人是個四十多歲的漢子,很黑很壯,一看就是常年在工地上風吹日曬的?赡苁且驗閹熜值年P系,那人很熱情,經(jīng)過雙方介紹,我稱他為吳工。 晚餐喝了不少酒,回到工地,吳工已經(jīng)叫人把我的房間收拾好。我暈的厲害,腦袋一沾到床,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酒勁總算緩過去,卻感覺口渴難耐,恍恍惚惚的起身找水喝。摸索到窗口的時候,只覺得一陣清風吹過,在房間里盤旋開來,風中幽幽的傳來一陣童謠聲: “二五六,二五七,馬蘭開花二十一,二八二九三十一……” 這么晚了,誰在唱歌?我手扶著窗臺,探出身往外張望。發(fā)現(xiàn)今晚的月色特別朦朧,遠處半修建的公路邊,隱約有兩個細小的身影,在月光中搖曳。 定睛一看,卻是兩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她們一邊跳,一邊唱著:“馬蘭開花二十一,馬蘭開花……” 唱到這,突然停了下來。她倆好像心有所感似得,齊齊朝我這邊看來。其中一個小女孩揮著胳膊,對我喚道:“哥哥,來陪妞妞玩! 雖然隔得遠,讓我看不清她的臉,但想象中,應該是個很可愛的小孩子,她看我的時候紅撲撲的小臉上,充滿了驚喜與期待。我下意識的往前走了一步,這一動,腦袋更不舒服,仿佛腦袋里塞進了一團漿糊,難受的很。我皺著眉頭朝她擺了擺手:“不玩了,哥哥難受。下次吧! “哦……”妞妞很失望,但還是懂事的朝我做了個再見的手勢,然后牽著身邊的小女孩跑開了。 “喂,你們別跑太遠!”我還想叮囑幾聲,正好這個時候,周圍升騰起一陣霧氣,兩個小小的身影,就這么進入霧氣中,不見蹤影。 “人呢?去哪兒了!蔽覔狭藫项^,擔心的看了一眼外面,發(fā)現(xiàn)霧氣越來越重,這山區(qū)的夜晚就是這樣,倒是不稀奇。妞妞她們,應該不會有事吧……這個念頭剛起,便被我按下了。這兒周圍都是荒山,工地外圍有圍欄,還有專人看守,不會有事的。 至于她們的身份,應該是這里工人的小孩吧。有些夫妻都在工地打工的,暑假里會把小孩帶到身邊,這種事經(jīng)常發(fā)生,見怪不怪了。折騰了這么一下,睡意再次襲來,也顧不得再找水,倒頭就睡。 這一夜睡得很不安生,夢里一直來來回回的閃著同樣的鏡頭:兩個小女孩手牽手站在馬路邊朝我招手,叫我過去陪她們玩。但當我走過去的時候,人又不見了。回頭再看,她們又出現(xiàn)在我的身后,說著同樣的話語,就這么一直重復,再重復…… 等再次醒來時,天已經(jīng)大亮,窗外已然是一副熱火朝天的建設景象。隨意抹了個臉,頂著厚厚的眼袋,到工地辦公室找到吳工,今天要做些前期的測量工作,需要他安排些人手。 我找到他時,這漢子正蹲在辦公室門口吃早餐,這大塊頭擋在門口,跟個門神似得。手里捧著一個海碗,正吃得希里呼嚕悶頭大汗。遠遠地用拿著筷子那只手,沖我招了招。 待我走近后,他見我一臉疲憊,便半奚落半玩笑的說:“大學生,第一晚睡工地恐怕還不習慣吧?” “還好,也不算第一次。之前在云南那邊實習過半年,什么都習慣了!蔽倚χf。 他手上一頓:“云南?哪個地方?” “西雙版納,中鐵二局! 吳工的表情變得鄭重起來:“我知道那個工程,中鐵二局鐵飯碗!能在那里實習,你很不得了!” 我說完,還朝我豎起大拇指。我擺擺手表示無事。我們很有默契的沒有說起為什么沒留在云南,有些事自己心里明白就好,沒必要人盡皆知。 我對他說起今天的工作安排,吳工立馬拍板表示安排人配合我的工作。末了,我心中一動,突然問道:“吳工,你們工地是不是有小孩?” “有幾個的,隨他們爸媽來。過幾天就走。有什么問題?” 我搖搖頭:“沒什么,就是想你幫忙提醒一下他們父母,夜里看好孩子,不要到處跑,注意安全。” 吳工“哦”了一聲,埋下頭繼續(xù)吃,但下一秒,好像想起了什么,猛地把頭一抬:“什么?夜里?” “是啊,兩個小女孩,就在那邊玩!蔽页坊沁呉恢福斑唱歌呢……” 我還沒說完,吳工突然接口道:“是不是唱馬蘭花?” 我點頭。 然后,我就眼睜睜的看著他把面條喂到鼻孔里面。 “吳工,有什么問題?” “沒、沒!彼凵穸汩W。 “沒問題你干嘛拿筷子捅鼻孔?” “?嗷……”吳工疼得直叫喚,我偷偷的看了一眼他的碗里,辣椒放得可多了。他捂著臉掉頭就跑,一邊跑一邊說:“我去幫你安排人員,你忙你的,別耽誤工作! 我看著他踉蹌的背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今天的工作不算難,主要是進行測量得出數(shù)據(jù),然后傳回公司做精算。我們監(jiān)理這一行,男的要比女的苦逼。男的要下工地,盯現(xiàn)場搬著十來斤的儀器來回跑,測量高差、角度與距離,還要收集現(xiàn)場的土質、溫度環(huán)境等數(shù)據(jù),說白了都是粗重活。 女的稍好,一整年下不了幾次現(xiàn)場,大多是呆在實驗室,相對來說比較輕松。不過整日面對著繁瑣的數(shù)據(jù),也挺頭疼的。 一直做到下午,遠遠的看到工地門口來了一群人,打頭的是一個老頭,穿著一身中山服,須發(fā)花白,這人一邊走一邊對吳工說著什么,不時還拿出個玩意兒左右看。只是因為隔得太遠的關系,看不真切。 在我看他們的時候,他們的視線也正好往這邊看來。吳工在那老頭耳邊說了句什么,然后還往我這邊指了指。老頭點點頭,便轉身離開。只是在離開的時候,我感覺他的眼光在我身上游離了一陣。 難道這人是來找我的?我心中暗想。 果然,沒隔多久,就有工地人員跑來對我說,吳工找我,要我去辦公室一趟。我放下手上的工作,跟著那人去到辦公室。 辦公室里,除了那老人之外,還有吳工和我?guī)熜。師兄見我進來,連忙起身走到我身邊,在我耳邊低聲說道: “葉飛,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連他都引出來了,這人是——道師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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