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烈再次見到白頌是十年后,她不記得自己了,卻對自己見色起意。想玩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白頌本來想玩完就丟,但誰知道陳烈除了長得好身材好,還有有一手好廚藝。白頌覺得陳烈是把“想要抓住一個人的心,就要抓住一個人的胃”給貫徹到底才拿下自己的。說到底,他只是滿足了自己的一張嘴。陳烈不否認,只是把她壓在身下問:“就只是一張嘴嗎?” 第一章 我們之前是見過嗎 “通知一下家屬,他們可以過來了! 白頌戴著白色膠套正在給死者的嘴唇進行填充,手下的動作沒停,和旁邊的助理說道。 淺藍的口罩遮住了她的半邊臉,露出一雙清冷的眼睛。 助理應了聲出去,白頌從旁邊拿起桌上的腮紅調成日曬色。 最后一步。 點完腮紅,白頌收起工具 ,拿起桌上的信息采集單仔細對照。 照片上的人像是死者年輕時候,意氣風發(fā)的男人身高腿長靠著欄桿,兩只手抄進褲兜一臉笑意地看著前方, 對比無誤后,白頌換下防護服從通道進入禮儀室 ,接下來的悼念會將由她主持。 其他工作人員在布置現(xiàn)場,白頌想出去透口氣,手剛搭上門把就被人從外面打開。 陳烈不知道門口有人,看見白頌時身形明顯一頓。 白頌沒有化妝,細細彎彎的柳葉眉下的一雙丹鳳眼里倒映著他的面孔,唇色微紅,頭發(fā)在腦后盤起,露出雪白的脖頸。 “阿烈,你堵在門口干嘛?進去!”陳烈背后響起抱怨聲。 禮儀室進口并不大,陳烈高大的身軀擋在那里,像一堵寬厚的墻。 他好像聽不見別人說話,直愣愣地盯著白頌,神色驚訝,嘴唇微張卻沒發(fā)出聲音。 白頌皺了皺眉,退后兩步。 后面的人推著陳烈進門,一共來了五個人,讓本就狹窄的房間更加擁擠。 其他人看到棺材里重煥生氣的死者紛紛走近去。 只有陳烈,他被迫擠著進門,呆立在白頌面前,目光定在她的臉上似乎是想確認些什么。 “陳先生,我是白頌,是這里的入殮師!卑醉炗滞笸肆税氩较蜿惲尹c了下頭介紹自己。 “白頌。”陳烈垂著眸喃喃了兩聲,心跳突然間加快。 像是有一陣電流從陳烈腦子里穿過,那些深埋于歲月的過去被喚醒過來。 他鬼使神般地伸出手:“你好,我是陳烈。” 白頌睥著那只手掌,又回到陳烈的臉上。 他的五官比他父親更為硬朗,棱廓如刀刻一般,兩道劍眉非常銳利,眼窩很深,山根挺直,嘴唇干而薄。 “陳先生,進來的時候不是跟你說過了,跟人握手是入殮師的忌諱嗎?”旁邊的助理小聲提醒陳烈。 陳烈看著沒有回應的白頌,馬上反應過來,尷尬地笑笑,剛要收回手,冰涼的觸感傳來。 白頌握住他的手,男人不同于女人, 掌心滾燙熾熱。 “沒事,既然您不介意,那我也沒什么好忌諱的!彼拇浇枪雌,上翹的眼尾為這張臉增添了幾分高級感。 “陳先生,您是第一個和我握手的家屬! 追悼會很簡短,白頌念完稿子后由家屬來進行最后的送別。 大多數(shù)人無論真心與不真心,在這一刻都會選擇痛哭流涕。 陳烈是她見過的少數(shù)人。 他從頭到尾只是跪在墊子上,一言不發(fā)也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倒像是真的在送別,他虔誠地低著頭默哀。 白頌盯著他的后背,房間有些悶熱,陳烈脫下了外面那件黑色西裝,弓著身體的緣故,白色單薄的打底衫穿在陳烈身上有點緊,背部中間那條凹陷的紋路從上至下通往更深處。 平靜的眸子里浮上一絲玩味。 結束完追悼會,尸體要送去火化。 陳烈等人離開后,白頌繼續(xù)回化妝室處理死者的身體。 下午四點,白頌下班。 “今晚來我這兒?” 白頌看到手機里這條消息,唇邊彎了彎,回復:“好啊,來接我! 她換好衣服出殯儀館等人。 不遠處傳來爭吵聲,白頌的視線被吸引過去。 陳烈抱著一個小盒子,低著頭臉上沒什么表情,他的周圍圍著剛剛哭得聲嘶力竭的那幾個人。 “我說阿烈,你欠我們家那三萬塊錢都拖了幾年了,該還了吧,要不是你爸病死了你是不是打算躲我們一輩子!币粋女人插著腰,一臉尖酸刻薄。 白頌記得她是里面哭得最兇的。 “是啊,阿烈,不是我們?yōu)殡y你,實在是家里需要錢,當初是看在我們是親戚的份上把錢借給你,可是你前年說去年,去年說今年,到底哪一年能還上。” “要我說,你干脆把你那店賣了,守著那破店也沒什么出路! 應和聲越來越大,而陳烈好似靈魂出竅了一般,毫無動靜,只是緊緊抱著懷里的盒子。 白頌從兜里掏出煙,點燃吸一口慢慢吐出煙霧,她在霧中望著陳烈。 他還是只穿著那件白色打底衫,站在凜冽的秋風中恍若一座沉寂的大山,奈何四周風吹草動都影響不了他。 白頌攏了攏身上的呢子外套,視線移開。 殯儀館在郊外,遠處墨綠的山巒蜿蜒起伏,與灰白色的天邊相連。 吵鬧聲還在繼續(xù),她兜里的手機震了震。 “堵車,再等會兒! 指間的煙將要燃盡。 “砰”一聲巨響,白頌扭頭,陳烈像是聽煩了想開摩托車走,不料車被人推倒。 “我們說了這么多你倒是給個回應啊,要么你現(xiàn)在就還錢要么就把店給我們!编┼┎恍莸呐寺冻鲎畛舐淖炷。 而陳烈咬著凍得紫紅的唇,依舊沉默。 “你真是!”女人氣急想搶過陳烈懷里的盒子。 “沒有告訴過你們不能在殯儀館鬧事嗎?”冰冷的聲音讓五個人同時轉頭。 白頌抱著胳膊,冷冷地看著面前的女人:“人剛死就追著要錢,怎么,是怕晚了自己沒命花嗎?” “你!”女人臉一陣青一陣白,指著白頌半天說不出話。 “姑娘,不好意思,主要是……” “你們的事我不感興趣,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各位,不要忘了這里是什么地方,萬一不小心把什么東西吵著了,晚上回家能安心嗎!卑醉灺唤(jīng)心地掃視著他們,堵住了他們要說的話。 一陣陰風吹過,像是在呼應白頌的話,眾人皆打了個寒戰(zhàn)。 三個人終于罷休,罵罵咧咧地走了。 陳烈傻傻地看著白頌,神情又回到了最初。 “陳先生!卑醉灥淖⒁饬氐剿砩稀 “?”陳烈咽了口口水,有些緊張。 “我們之前是見過嗎?” “沒,沒有!标惲液芸旆裾J,撇過頭遮掩自己眼里的慌亂。 隨著他這一動作,白頌看到了喉間的突起,再滑下,打底衫的領口剛好到鎖骨處,清晰的兩條直線若隱若現(xiàn),抱著盒子的胳膊稍稍用力似乎能看見小臂上隆起的肌肉。 白頌猛吸了口氣,重新回到他的臉。 “你欠錢了?”她換了個話題,掏出手機回消息。 陳烈一愣,他看向白頌,發(fā)現(xiàn)她在玩手機。 或許只是隨口一問,回不回答她根本不在乎就像她問他是不是見過。 陳烈沒有說話,他想盡快回去,摩托車倒在地上,黑色的西裝也沾滿了灰塵。 他剛想把骨灰盒放在地上,被突然伸過來的手擋住。 “骨灰盒不能放地上。” 陳烈一抬眼是白頌,他們現(xiàn)在只隔著一個骨灰盒的距離。 “陳先生,我?guī)土四悖悴坏乐x也就算了還不理人?”白頌瞇起雙眼。 “不……”陳烈局促著,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給我吧!”白頌不管他要說什么,直接從他手里接過東西。 陳烈把摩托車扶起,車子是二手的,經(jīng)這一摔,他試了幾次都沒能發(fā)動。 “嘖!卑醉炗行┫訔壍陌櫭。 這時一輛黑色保時捷開了過來,車里的男人朝白頌揮了揮手。 “需要我們送你嗎?”她主動提出幫忙。 陳烈打量她的表情,想分辨白頌說的話真假。 “不用,一會兒就好,謝謝你!睅酌牒,盒子又回到陳烈手里。 白頌點點頭,往身后走,上車。 陳烈望著車子遠去,指腹摩挲著盒身。 這和他想得不一樣,本應該在象牙塔里的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荒郊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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