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本關(guān)于“技擊”(武林、武藝、武術(shù))專題的古文筆記小說集。它所敘范圍頗廣,有7篇涉及京陜齊魯中原武林瑣聞。甚至還有西方“技擊”傳聞“轉(zhuǎn)載”,《巴黎力人》敘巴黎大力士力大無比,《巴黎技師》言巴黎雜技奇妙異常。但此書,主要是寫江浙閩粵沿海及臺(tái)灣的武林故事,稱得上“閩海武林寫真”。 方先生 方先生世培,福清之茶山人,練拳技二十年,法曰縱鶴,運(yùn)氣周其身,又聚周身之氣,透雙拳而出,出時(shí)作吼聲,久久則并聲而無之,但聞鼻息出入。手分金木火水土,中唯水手出時(shí),中者如中惡,而身已飛越尋丈之外。 陳山人俶玉,一日在道山望潮樓,求先生試藝。先生曰:“山人體干薄劣,觸吾拳當(dāng)飛至丈余!鄙饺烁ブ,果中先生拳,如飛鳥騰逝,墜地幸無苦。 郭聯(lián)元者,閩中一時(shí)杰出者也。訪先生于道山,二君以手相格,樓柱皆戰(zhàn),震震作聲欲傾。郭曰:“止矣。足下運(yùn)飛如仙人,吾不能得其罅隙而入,更持到炊許者,吾當(dāng)敗!庇谑窍嗉s為兄弟。 貫市李某,以事客閩中,亦寓道山山樓,能運(yùn)單劍,云合鳥逝,先生亟賞其技。李不審先生之能,乃侈言曰:“余走遍天下,匪特劍術(shù),即拳勇亦無出吾右!毕壬炱鹧栽唬骸翱拓(fù)絕技如此,能否與秀才一試?”客曰:“此寧弗可者。”則去其外衣,短衣附體,胸前密鈕三十許,起喉際至于臍下,此朔方勇士衣也。先生乃常服,一合,而李某已中先生水手,騰擲丈余,匍匐不即起,則疾走入室,余以為取劍也,目先生趣備之,先生笑而不答。尋見李某已負(fù)袱帶劍,疾走下山而去。 時(shí)山下多居博徒,徒中少年聞先生能,則咸欲求試。夏中先生單衣草履,立三清殿廊,與余語,余徘徊殿下,與先生論綿亭山景物,忽惡少五六人,直撲先生背。先生陡運(yùn)氣,而五人已仆于殿上,其一則倒跌而下,首幾觸鐵鑊死。余大震,不審所自來。先生遂笑遣此六少年者去。 先生高足遍閩中,而最知名者為王陵。陵以拳抵柱,柱皆動(dòng),有所謂大身化小身法,中人無不敗。陵以此法與拳師試,皆莫當(dāng)。一日,春燕酒酣,竟求與先生較藝。先生陷其樊中,在法當(dāng)仰跌,先生忽駢三指,置王陵胸,陵肝隔間如沃沸湯,聲息皆渺,如死人。先生曰:“孺子初不自量!奔闯鲂⊥杷幒纤嬛,立蘇。 從子竹銘秀才策,極契余,頗能詩,身法靈捷如猿猱。茶山交春,先生必聚親族于別館。先生恒教子弟舞青銅簡(jiǎn)及鐵盾。最精其技者即竹銘。族老忽言秀才藝幾突過其季父,慫恿先生與竹銘試。竹銘往來如飛,觀者大嘩,以為先生負(fù)重名,乃不能勝孺子。先生慍,竟以手按竹銘肩井,竹銘挺立如木偶,解衣試,肩井之骨已下陷。先生大悲,以藥治之,三月而愈。自是先生永不與人試技矣。 茶山多落花生,居人恒以此為產(chǎn),而牛來食之。先生出戶驅(qū)牛,牛弗行,鞭之亦弗動(dòng)。先生忽以拳抵牛,牛大奔至嶺上死,問之則伯氏之牛也。剖牛腹,肝長(zhǎng)可二尺許,或肝臟為拳所中死耳。先生名以死年后乃亦噪。 先生平居雅重余,恒自謂欲從軍塞外,顧以不得人而事,終隱于茶山而卒。卒時(shí)年五十四。先生所贈(zèng)余長(zhǎng)劍,曾鐫名藏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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