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優(yōu)秀的律師何昭森，對世間的一切都能自信把控，卻唯獨(dú)奈何不了一個叛逆憤怒的于童。只因在他尚還沖動幼稚的少年時期，因?yàn)橐患褐皆?jīng)接近失去了父親的可憐孤獨(dú)的她，卻又狠心遠(yuǎn)離了她，在她的心里埋下了恨的種子。但世間的恨哪一樣又不是因?yàn)閻�？�?dāng)兩人的恩怨糾纏變得筋疲力盡，他們終于發(fā)現(xiàn)，原來他們此生的命運(yùn)已經(jīng)不可分離。
第一章 你真的是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何昭森故意選了條遠(yuǎn)路。
他開車不習(xí)慣放音樂，手機(jī)的震動聲在寂靜的車廂內(nèi)尤為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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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爸？”
“你怎么還沒到？不是昨晚就告訴了你今天中午吃飯？”
“堵車�！�
何昭森往前方已經(jīng)停滯很久的車隊(duì)瞄了一眼，誠實(shí)的回答。
上天作證，他起初真的只想晚點(diǎn)到而已，誰知道這么巧，他在這已經(jīng)堵了至少半個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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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請開窗，酒駕檢查�！�
車窗落下后出現(xiàn)在何昭森眼前的是張是稚嫩的娃娃臉，何昭森抬起手腕看了下表，配合的拿過酒精檢測儀吹了一口氣，女交警接過后嘟囔著，“是嘛，都像先生你一樣吃飯不喝酒就好了嘛……真是的搞得那么麻煩。”
何昭森瞇著眼睛點(diǎn)燃了一根煙，“承蒙警察同志信任，不過我還沒吃飯�！�
“呀？這都快一點(diǎn)啦，先生你怎么還沒吃飯呢？”
“我在這路上堵了快四十分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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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交警覺得很奇怪，雖然她還沒有正式入編但也不是第一天上路了，怎么會有司機(jī)這么享受堵車的呢？他狹長的眼睛里沒有一絲焦急或抱怨，好像這條路賭得再尷尬一點(diǎn)兒也能接受的樣子，而往往這個時候司機(jī)們不應(yīng)該都暴跳如雷的開始瘋按喇叭了么？可這位先生甚至還將坐姿調(diào)整的更為舒服后，不忘禮貌的背對著自己點(diǎn)了根香煙，看起來簡直心滿意足。
“你是實(shí)習(xí)生？”
“啊……很明顯么？”
“你剛剛的檢測儀拿反了。”
“�。渴菃�？”女交警懊惱的垂下了頭，癟癟嘴，“都怪前面那幾輛車，喝多了酒發(fā)生車禍了……那個叫什么來著哎呀什么駕駛來著……”
何昭森將煙蒂按滅在車內(nèi)隨行的煙灰缸里，“危險駕駛罪。”
“啊對！就是這個！剛好又撞上市里檢查，老大氣瘋了非要我們從橋這頭攔到橋那頭挨個檢查，你說他是不是有��？”
“劉大隊(duì)？”
“嗯！”女交警恨恨的點(diǎn)頭之后覺得不對勁趕緊搖頭，“喂喂喂！先生你同行呀！你是哪個隊(duì)的還是你是哪個局的��？你千萬不要告訴老大我在背后說他壞話啊否則我會死的很慘的！”
何昭森調(diào)伸手整了下后視鏡，看著漸漸松動起來的車群準(zhǔn)備發(fā)車，“不算，我是律師�！�
“哦，難怪，不過你去哪兒吃飯呀，都這么晚了�！�
“新程大酒店�！�
“嗯？那你為什么走這兒啊？白白繞了一個大圈子呀，還是……你在躲人啊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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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躲人啊先生？
躲？這個字眼讓何昭森本能的覺得反感，他是法律人，一字一句都很較真，在他眼中，躲這個字眼涵蓋了很多衍生的詞義，比如懦弱，比如逃避，比如失敗。
他沒有躲于童，他只是真的不那么想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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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服務(wù)員的帶領(lǐng)，何昭森推開了三樓包廂的門，十分違背主觀意愿的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桌邊的于童。
沒辦法，她總是很打眼，但這種打眼跟長得漂亮或者穿衣打扮沒關(guān)系，就是單純的放在人群里你覺得她和周遭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所以會最先留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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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死了，終于可以吃飯了�！庇谕敛豢蜌獾哪闷鹂曜泳烷_始夾菜，眼皮子都沒抬一下，灰色衣領(lǐng)上方的下巴，比上次見面時尖了許多。
看吧，這就是我為什么不想見到于童的原因。
因?yàn)樗偸沁@樣，說出的話根本不帶關(guān)于你的任何主語，甚至看都不看你一眼，就能輕而易舉的用她的冰冷和倔強(qiáng)把你頭頂砸得嗡嗡作響，讓你在一瞬間明白過來，你對她有過的思念和心軟都是一件極其愚蠢的事情。
所以就算是何昭森處于最悔不當(dāng)初無理無據(jù)的時刻，他也仍然心高氣傲，不能認(rèn)輸，不能道歉，甚至不能退半步，像于童這樣得理不饒人的瘋子，只要你在她面前低一回頭，她就能踩碎你的整根脊椎。
畢竟你見過哪個人在出席自己父親的葬禮時，還穿著紅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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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婉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她輕輕的拍了一下于童正在夾菜的手，嗔怪道，“你這孩子也真是，昭森還沒落座呢你就吃上了，這可是為了慶祝他實(shí)習(xí)期屆滿�！蹦┝送诌吷系目詹璞锏沽吮瓱崴翱爝^來坐呀你傻站在門口干嘛？你才是今天的主人公呢，也不知道你堵車要堵多久就才給你添茶，渴了吧？”
何昭森沒有再挪動步伐，就近拖了一把椅子坐下。
十二份餐具規(guī)格的圓桌很大，就他們四人坐在上面，顯得單薄之余又因?yàn)椴季值年P(guān)系而非常奇怪，整個桌子像是快要傾斜過去，何昭森不慌不忙的給自己倒了杯水，掃了一眼對面挨著坐的三個人，像是在鄙視圓桌似的扯出了一絲笑意，你在大驚小怪些什么？頭一回見到家人像外人，外人像家人的場面么？也是，你整天接待的都是些熱鬧的酒肉之友，不過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和我家那張老紅木桌交個朋友，興許它愿意和你談起它的見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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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他們對觀察彼此細(xì)微表情這件事上都天賦異稟。
例如于童就是在何昭森低頭喝茶那瞬間準(zhǔn)確捕捉到了他嘴角的嘲諷，和他眼里一晃而過的不屑，還是老樣子，連掩飾都懶得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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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現(xiàn)在這個事務(wù)所怎么樣？”何瀚夾了塊雞肉放進(jìn)于童碗里。
“不差，曾主任和以前在學(xué)校帶過我的秦狀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包括你公司最近的一些金額較大的合同我也看了，有問題的地方我都修正好了，格式合同也重新做了電子稿，吳顧問實(shí)在太業(yè)余了。”旋轉(zhuǎn)的透明桌盤將于童剛夾過的木耳送到了何昭森的眼前，他不動聲色的收回了筷子，“你可以找個時間進(jìn)行人事調(diào)動�！�
于童咬著筷子沒忍住的嗤笑了一聲，炒人魷魚就炒人魷魚，非得這么虛偽？也對，不虛偽就不是何昭森了，反正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更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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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瀚點(diǎn)點(diǎn)頭，何昭森從小就很好帶，不哭不鬧聰明獨(dú)立，但把一個幾寸長的奶娃娃拉扯成一個一米八多的男子漢，如今也開始在司法界初露鋒芒，何瀚到底還是有些感概，他開了瓶酒，對著何昭森的方向舉起，透明的杯子上方還盈動著白色的泡沫，“祝賀你，以后就是真正的大人了�！�
“謝謝您，但我今天不能喝酒，來的時候在查酒駕，下午也還要回事務(wù)所處理一些事情。”
我需要保持時刻的清醒來告訴我自己，我早就長大了的這個事實(shí)。
但是爸爸你是不知道的吧？
也對，當(dāng)時你正陶醉在自己的荒唐的青春和充滿遺憾的人生中，根本不可能想到門外還有一個被夏天毒辣的陽光和知了聲折磨得快瘋的我。
我的確是恨過你的，程度之深到現(xiàn)在也不能說原諒，但我仍然拒絕和你飲下這杯承認(rèn)你老了的酒，因?yàn)檫@會讓我莫名其妙的為大自然再正常不過的規(guī)律感到傷心。
我不想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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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童在心里暗暗的罵了一句道貌岸然，立馬就轉(zhuǎn)過酒瓶子給自己滿上，擲地有聲，“叔叔我跟您喝�！�
何瀚笑著趕緊制止了于童打算再倒第二杯的手，“女孩子家的，喝什么酒，快還給叔叔�！�
“您放心吧我酒量好著呢，再說了就一杯酒，喝了能怎么樣？”
后半句的語氣，何昭森再熟悉不過了。
話語生硬，尾音卻奇異的輕松上揚(yáng)，帶著討伐的快意和必勝的決心，是來自于童的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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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昭森用手撐著頭，倦怠的情緒開始從身體深處慢慢的涌上來。
那位實(shí)習(xí)的交警同志，雖然你工具拿反了說話也口無遮攔，不過你將來還是會大有作為的，因?yàn)槟銚碛兄翡J的觀察能力，我的確是在躲人，你看出來了，不過我躲的不是你猜想中的某位姑娘，我躲的是我自己。
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持續(xù)了四年，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抗衡了五年，是一批批前赴后繼的勇士才成就了這偉大的史詩，帶領(lǐng)了全人類的進(jìn)步。但我不同，交警同志，我的軍營里自始至終只有我一個人，可我不僅要對抗于童，偶爾我還要制約我自己，于童曾經(jīng)哭著問我，為什么我要和她爸爸一樣自私只顧著拯救自己，不考慮別人的感受，我忘了我當(dāng)時是怎樣回答的她，不過能確定的是我肯定沒說實(shí)話，因?yàn)樵谶@樣內(nèi)憂外患持續(xù)了十年多的情況下，我早就放棄拯救任何東西了。
好吧，我認(rèn)輸，我躲不掉你。
何昭森在心中向自己舉起了白旗，我難得向你認(rèn)一次輸，那么你也講點(diǎn)義氣今天的子彈就不要上膛了好么？我真的很累，上午看了一堆的合同，下午除去開庭還要會見兩個當(dāng)事人，刑事案子比你想象中更復(fù)雜……好吧，我說實(shí)話，我只是不想把一年后重逢的飯桌再次變成戰(zhàn)場而已。
盡管我知道下一秒我就會痛恨自己的愚蠢，但這一刻，你還是閉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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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真的特別不好意思，臨時被趕著做了份數(shù)據(jù)又打不到車，讓大家久等了�！�
于童夾菜的手頓了頓，其實(shí)她是個很不記人長相和聲音的人，但這個聲音，她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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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冬天的確更慘烈。
寒風(fēng)不知疲倦的拍打著窗戶，整個屋頂都在哐哐作響，于童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下一秒玻璃水泥和木屑就會碎裂然后爭先恐后扎傷她的錯覺，但比錯覺更可怕的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因?yàn)樗槐橛忠槐榈恼埱笏徍握焉?br/> “我求求你原諒他好嗎？他真的很難受�！�
“他不好過那是他罪有應(yīng)得。”
“不管如何請你原諒他好嗎？”
于童有點(diǎn)不耐煩，她拿起筷子往火鍋里撈出了一個魚丸，“我知道你挺喜歡他，你倆也應(yīng)該處得挺好，但我和他的事情就只能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別再來唧唧歪歪的了再說你清楚這些年發(fā)生……”
“我清楚。”
于童放下筷子，仔細(xì)的盯著對面的人，“你、說、什、么？”
“我說我清楚，我清楚這些年來你和他之間發(fā)生的所有事。”
于童的臉上突然就露出了很微妙的笑容，她從包里掏出了信封，蠻橫的撕開了一個口子，像下青菜似的把里面的粉紅色紙幣灑到正沸騰的火鍋里，“你叫阮青梔是吧，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別太喜歡何昭森了，第一是他無恥，第二是你無論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比他更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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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昭森提前說過這頓飯還會有一個朋友同來。
但年紀(jì)小本是就是一個十分好用的特權(quán)，人們總會有意無意的特別照顧和關(guān)愛，說錯的話也能被冠上可愛或者無忌的名義當(dāng)作笑話打發(fā)過去，多出的紅包、最后的雞腿和唯一的蘋果都是必須得到的禮物，于童雖然已經(jīng)過20了，但的確還是這桌上最小的人，所以她問心無愧的不用等何昭森口中的那個朋友，再說了，那是何昭森的朋友，跟她沒有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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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的漂亮分為好幾種，有的靠臉有的靠氣質(zhì)，阮青梔明顯的屬于后者，她將長柄傘收好后坐在了何昭森的左邊，有幾縷長發(fā)灑落了下來，她的手輕快的將它們挽到耳后，然后側(cè)過臉對著何昭森笑了一下。
一氣呵成，自然又親昵。
“下雨了？”
“嗯�！比钋鄺d接過何昭森遞過來的熱茶小聲地說了聲謝謝，“我呀，總算是領(lǐng)略到南方夏天的雨季了，以前何學(xué)長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以為他開玩笑的呢，怎么真的會有地方連著下半個月的雨不帶停的。”
“我說過你有需要可以喊我接送�！焙握焉瓊�(cè)身示意服務(wù)員重新將餐單遞上來，“你自己看還要加什么�！�
阮青梔的杏眼笑成了一道拱橋，“怎么敢呀，我們公司都知道全市最年輕也最忙的律師是我學(xué)長，好多人來拜托我我都給你推掉啦，說吧，怎么感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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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完沒完？
“媽，何叔叔，我吃飽了，先回學(xué)校了�！庇谕瘡耐肜飦G出了幾塊雞骨頭，看著徐婉抹了口紅也難掩病態(tài)的唇色，心里難受但也礙著何昭森在場只小聲的叮囑了幾句按時吃藥。
其實(shí)于童身上還存留著許多溫柔的地方，只是她不想再讓何昭森看到。
“外面還下著雨呢童童你就走啊，那何昭森快，開車送送童童�！�
“不用了，何叔叔�！�
一想到要和何昭森單獨(dú)相處，她就覺得難消化。
但她全身的好戰(zhàn)因子已被點(diǎn)燃了斗志，此刻正在蠢蠢欲動。
于童沒有回頭再看包廂里的場景，因?yàn)樗�，何昭森一定會皺著眉頭露出一副嫌麻煩的表情，卻仍舊會追上她，并送她去目的地，他最后一定會妥協(xié)。
雖然不確定他在向什么妥協(xié)。
但她就是一百萬分的確定，所以她放慢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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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焙握焉瓕④囃Ｔ谟谕媲�，手撐著方向盤。
“我說了不用�！�
“隨你，反正我坐著你站著，我不吃虧。”何昭森的嘴角扯出了他最常出現(xiàn)的嘲諷笑意，他換了一個姿勢，看起來悠然自得，“等你走了我就直接回去交差。”
于童咬著牙低低的罵了句臟話，將何昭森的車門甩得震天響。
“去哪�！�
“隨便�！�
何昭森將車拐了一個彎，“我知道你不去學(xué)校，快點(diǎn)決定，我不想因?yàn)槟愕碾S便浪費(fèi)我的時間，我今天很忙�！�
于童沒有接話，只是從口袋里摸出一包色彩明艷的女士煙，“給我個火機(jī)。”
“我說過我不喜歡女孩子抽煙�！�
于童翻了個白眼，自己在座位附近找到火機(jī)之后利落的點(diǎn)燃，一只手撐著后腦勺像看笑話似的看著認(rèn)真開車的何昭森，“你還說過要我去死呢�！彼腿粶惤握焉樕贤鲁鲆粋�成型的煙圈，“可我現(xiàn)在不也好好活著嗎，本市最年輕最忙的何律師？”
何昭森握著方向盤的手明顯突然增加了力度，他努力壓抑著心中的不悅，不想和身邊的人交戰(zhàn)。
于童卻更加興趣盎然。
她的眼神幾乎可以用嫵媚來形容，她慵懶的掃了一眼何昭森裸露的小臂上凸起的青筋，“怎么，你還想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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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燈。
何昭森狠狠地將離合器踩了下去，扭過頭認(rèn)真盯著于童。
她的臉一點(diǎn)也沒變，十幾歲就嚷嚷著要點(diǎn)掉的那顆痣仍安穩(wěn)的貼著右臉頰。
“我以為我們一年多沒見，不說和平……”何昭森停頓了一下，和于童說話他必須全神貫注的控制自己的理智，才不會讓自己顯得氣急敗壞風(fēng)度盡失，同時也要斟酌各方面的用詞，他見過很多狡猾的律師或者能言善辯的公訴人，但他們沒有一個比得過眼前的于童，很多前輩贊揚(yáng)過何昭森的發(fā)言簡直讓對方毫無漏洞可鉆，殊不知這種謹(jǐn)慎細(xì)微是用怎樣的一種形式被鍛煉出來，“至少能像兩個正常人一樣相處。”
“不可能。”于童回答得斬釘截鐵，沒有一秒的猶豫，“我說不可能，何昭森，這輩子你想都別想�！�
何昭森沒有說話。
他果然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于童。
于童抽完最后一口后看了眼何昭森沉默的側(cè)臉，他的睫毛很長，蓋住了他眼睛里的大部分情緒，不過于童也不是那么在意，她按下車窗將煙蒂丟了出去，動作熟稔又流暢，像是在空中挽了一朵花。
“哦對了�！�
何昭森應(yīng)聲望過去，于童正用一根手指戳在下巴上撓癢。
這是她的習(xí)慣性動作，恍惚中讓何昭森覺得似乎回到了他們還能像正常人相處的那段時間。
“你的眼光也是真差，現(xiàn)在還有人穿粉紅色的連衣裙？她幾歲？這么久了也沒有一點(diǎn)進(jìn)步，所以說你眼光真差�！�
何昭森沒什么反應(yīng)，“她愛怎么穿是她的事。”
于童一笑，語氣充滿了反諷，“喲，這么護(hù)著女朋友？”
“她不是我女朋友�！焙握焉蛔杂X的皺起了眉頭，“你在想什么？”
久違了，何昭森的招牌表情。
可能是靠著出色的臉或者是靈活的頭腦，何昭森的高傲從小就比別人的來得更加理直氣壯，在他身上你幾乎找不到紕漏和瑕疵，他做的、說的和想的就一定是正確的，那種毫不手軟的凌厲在他身上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甚至當(dāng)他把整個世界踩在腳底下來質(zhì)問時你都會覺得理所當(dāng)然。
所以當(dāng)他減慢了車速皺著眉回答于童時，于童就知道，他又在看不起她了，他又把她和他腳底下那個糟糕的世界混為一談了，他看過來的眼神簡直就像在看一個無知到極點(diǎn)的笑話。
但于童不怕，她有一萬種方法能將他激怒。
“想你沒種。”于童口氣愉悅，因?yàn)樗浪磳⒊晒Γ岸及讶藦拇罄线h(yuǎn)拐到了這破地方還不承認(rèn)，這不是沒種是什么？”
“于童，我問你最后一遍，你到底要去哪里�！�
何昭森從不叫于童的小名，哪怕就是在兩人關(guān)系最好的時候他也沒辦法去掉一個字，只用疊詞去喊她，倒不是因?yàn)槿饴榛蛘邉e扭，他就是覺得有些東西不能被省略。
他的性格里其實(shí)有一個致命的缺點(diǎn)。
那就是他太不一樣了，他在乎的東西或者計較的事情都太不一樣了，越是細(xì)枝末節(jié)別人忽略不計的他就越是較真，越是虛幻飄渺別人壓根不去想的他就是越是想要弄明白然后握在手里，這樣的人，不可能活得太輕松。
“一中�！庇谕皖^回了條短信，“去找我男朋友�！�
何昭森對于這個回答既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他打了一個轉(zhuǎn)向燈將車駛進(jìn)了學(xué)院路，“但愿你交的是一個有師德的男朋友，也許他還能教教你怎么做個正常人�！�
于童聽出了何昭森話里的嘲諷，“我有說過他是老師嗎？”隨即她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嘴角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他17，今年念高三�！�
一口氣突然堵在了何昭森的胸口，“你這樣會害了他你知不知道？”
“那也是有人先害了我�！庇谕桓适救醯姆创较嘧I，“不是嗎？”
何昭森明顯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他陰沉著臉猛地將車調(diào)頭，“我送你去車站�！�
“惱羞成怒了？”
“你最好現(xiàn)在就閉嘴。”
于童目光灼灼并不打算讓步，“你就是這么跟人打官司的啊何律師？也是，頗有你無恥的風(fēng)格，怎么，被我戳到痛處了？理虧了？不敢說話了？”于童的手蠻橫的從副駕駛伸到了何昭森面前的方向盤上，“我說我要去一中你是聾了還是瞎了？！”
黑色的奔馳在路上以一種奇異的姿態(tài)在路上左右搖晃了起來，何昭森一只手快速的穩(wěn)定著方向盤，另一只手想要控制住正不斷搗亂的于童，“你給我住手聽到?jīng)]？少在這胡鬧！會出人命的你知不知道？！”
“我不在乎�！庇谕瘡膩聿幌蛋踩珟В憛捳麄�人被綁在座椅上，那種束縛的感覺會讓她覺得自己像一只待宰的牲口。
此時她的身體正隨著車子的幅度而不停的擺動，何昭森的力氣很大，掐得她手腕生疼，但她眼睛里全是按捺不住的興奮，她絲毫不畏懼他口中的人命，“我說我不在乎，我一點(diǎn)也不在乎。”
我不在乎，何昭森。
真的，我一點(diǎn)兒也不在乎那些被我扔到火鍋里的錢，也不在乎阮青梔穿的到底是什么顏色的裙子，更不在乎我會不會害了那個17歲的男孩子。
我只在乎這一刻，我們一起被這頭發(fā)著怒的鋼鐵機(jī)械吞進(jìn)肚子里的這一刻，究竟是你死，還是我活。
何昭森眼風(fēng)掃向車外，單手將方向盤往左邊用力一打，整個車子瞬間偏離了正道，輪胎與地面的相互摩擦因?yàn)橛晁兊美щy，啪一聲就撞翻了路邊無辜的垃圾桶，從里面飛出幾個還殘留著液體的飲料罐，此時正黏黏膩膩的灑在了擋風(fēng)玻璃上。
于童在何昭森松手之后像是一個突然被針扎破的氫氣球，極速的從空中墜落，最終癱軟在座椅上，眼淚從她的眼角溢出，無聲的落進(jìn)了她的發(fā)絲。
窗外頓時響起了一片驚呼聲和叫罵聲，但何昭森現(xiàn)在無暇顧及外界的嘈雜，他的耳邊只剩下了于童重重的喘息聲。
“于童�！�
他望著在雨水的不斷沖刷下重新透凈的擋風(fēng)玻璃，語氣中有種難以言說的痛苦與疲憊，“你真的是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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