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摸摸頭,別哭了


作者:貍子小姐     整理日期:2022-12-31 08:54:37

  一場愛情+友情+職場的治愈系都市大戲。這世界算不上美好,幸好有你,輕點鼻尖兒,摸摸我的頭。四個初入職場的好閨蜜在這座欣欣向榮的城市里,追尋著似乎觸手可及的事業(yè)、愛情和夢想。集美貌、事業(yè)于一身的女總裁尹素素,擁有從校服到婚紗般完美愛情卻恐婚的樂遙,牢籠中不斷猶疑的家庭主婦何珊,美過萬千少女的微商王子嚴新覺。他們相互碰撞,彼此依偎,曾在黑夜里寂靜哭泣,也終會因愛痊愈……
  第一章
  她是一只被豢養(yǎng)的小鳥。
  1.
  二月的江州,寒意還很重。尹素素到的時候,正好是下午三點半。她很會掐時間,在時間上,總是斤斤計較得像個商人,好像早出現(xiàn)一秒,都是損失。
  當然,她確實是個商人。
  半小時前,她正準備讓助理通知大家開會,公司下半年度的新品目前還在調(diào)研階段,單市場分析報告,這就已經(jīng)是第三回了。
  她是一個優(yōu)秀的領導者,精益求精到苛刻。
  接到何珊的電話,問她可不可以去華容街某處的酒店,她二話沒說結(jié)束今天的工作,趕了過來。
  輕重緩急,她向來分得清,不過有些事總是有優(yōu)先權(quán)。
  “就是這里?”她掃了一眼門牌,問早就等在那的何珊和樂遙。
  何珊因為緊張將懷里的孩子抱緊了些,有些害怕,平時精致的妝容,今天也出了點差錯:“我親眼看著他進去的!闭f到最后,聲音被迫堅決。
  “確定要這樣?”樂遙冷不丁地在后面冒出這么一句,神情謹慎地看著尹素素。
  尹素素示意她看一眼何珊:“難道還有別的辦法?”
  她從來沒有見過何珊這副樣子,擔心憂慮、誠惶誠恐,F(xiàn)在她們在做的,不過是幫何珊解決最緊要的問題,至于隨后而來的,哪怕是洪水猛獸,不還有她們嗎?
  顯然,在這一點上,樂遙也認同。
  幾人在大學認識,同是室友,雖然一開始矛盾不少,關系卻也在穩(wěn)步增進,后來又都留在江州市,久而久之,倒成了貼心好友。
  這次是何珊主動打電話讓她們過來,原因——她懷疑韓廣牧出軌。
  韓廣牧是何珊的老公,四年前結(jié)婚,兩人從大一開始交往,說起來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大概兩年前,何珊懷孕,自然而然地將把重心轉(zhuǎn)移到了家庭,生完孩子后,干脆辭去工作,專心待在家里照顧孩子。
  這其實也沒有什么,何珊本來也是乖巧懂事的性子,要不是被韓廣牧忽悠,恐怕連戀愛都不會談。戀愛后,也沒有太多別的想法,好像就這么被韓廣牧牽著鼻子順著他畫好的路走,但是,對于家,她卻有一種天生的喜愛與依賴。
  她的理想生活應該是童話的樣子,她主內(nèi),韓廣牧主外,他給她堅實的保護,而她贈他無后顧之憂。
  韓廣牧,她們也都認識,各方面來說,是個能夠滿足何珊這個想法的人,對何珊更是一心一意,至少在她們印象中,韓廣牧連誤會的機會都沒有給何珊,突然說他出軌,她們也有些驚訝。
  在她們的注視下,何珊緩緩往前走了幾步,正對著那扇門,伸出去的手卻一直猶豫著不敢敲下去。
  是因為害怕吧。明明風平浪靜,卻又像有暗流洶涌。
  韓廣牧每次晚歸她都會不自主地瞎猜,目送他離開后又會無端下意識揣測,于是她開始害怕每天獨自待在家里的時間,沒有工作的她,美容院和商場就成了必選的場所。
  她害怕,哪天就和這個世界、和韓廣牧脫節(jié)。明明享受看著韓廣牧神采奕奕地出門,也已經(jīng)選擇堅定地站在他身后,心里卻又止不住害怕。
  尹素素實在受不了她這畏手畏腳的樣子,見她一直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二話沒說閃身湊上前去,果斷利落地敲門。
  她還就不信,里面還能有什么是她招架不住的。
  “你們來這里做什么?”開門的是韓廣牧,見是她們,不免有些疑惑,微皺著眉質(zhì)問。
  尹素素打量了一下韓廣牧,穿戴整齊,更沒有害怕戳穿的緊張。不對勁!她疑惑著一把推開韓廣牧,看清里面情況之后,瞬間僵住。
  情況好像有誤。
  房間正中間的會議桌上,三三兩兩地坐著幾個男人,尹素素認識,那是幾個在投行很有資歷的前輩,和尹氏還有些交情。
  不過一瞬間,她就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回頭看了一眼何珊,無奈地撥了撥頭發(fā),下一秒便露了個笑臉,對韓廣牧說:“是這樣的,珊珊聽說里面那幾位是父親的好友,就讓我過來看看,或許能幫上忙!闭f著沖里面的幾位禮貌地點頭示意。
  門口這么大的動靜,里面幾位早就看了過來,現(xiàn)在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好在問題不大,還在應付范圍之內(nèi)。
  “真是這樣?”韓廣牧探究的眼神在何珊身上轉(zhuǎn)了兩圈,他并不記得和何珊說過這件事,更別說里面的那些人。
  何珊自覺做了錯事,緊張得一時竟然找不到措辭:“那個,我……”
  幸好旁邊的樂遙幫忙:“何珊,安安不是早就吵著要回家嗎,我先送你回去吧!
  如此,韓廣牧只得先跟樂遙道謝,還不忘囑咐何珊:“路上小心!
  回去的車上,樂遙一直若有所思地沒說話,直到何珊開口。
  “抱歉,我沒想到是這樣,還讓你們匆忙趕過來!
  “嗯?”樂遙微微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何珊,笑著搖了搖頭,“不用太在意,我這兩天沒什么事!
  知道她們不會計較這些,可在她們上班的時間讓她們趕過來,何珊還是覺得不好意思:“對不起!
  “這話別說,尹素素聽見會生氣!睒愤b沒有刻意地去安慰何珊,只是就事論事地回答。
  樂遙是她們之中最為冷靜的人,有時候甚至冷靜到有些冷漠,好在大家都習慣了她這樣的性格,也不會去真較真。
  “韓廣牧那邊想好怎么說了嗎?”樂遙問。
  何珊大概覺得有些累,換了個姿勢抱安安,小心翼翼盡量不吵醒安安,沖樂遙搖了搖頭:“他不會問的!边@話說出來的時候,竟有那么一點失落。
  “那也好!
  樂遙沒有多說什么,其他事兒用不著她來問,尹素素絕對不會讓這件事這么糊里糊涂地過去。
  將何珊送到家門口,樂遙沒有進去的打算,雖然和何珊說沒事,其實手頭上的策劃可不能耽擱,正處在升職期的她,哪會真有閑的時候。
  何珊也不多做挽留,安安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醒了過來,這會兒正吵著,她也分不出空來,卻還是不忘感激地跟樂遙道謝:“謝謝!”
  “用不上!
  樂遙笑著將何珊送到了家,離開的時候,皺眉斂眸不知道在思索什么,表情嚴峻。
  韓廣牧那邊因為尹素素的加入,事情很快就差不多敲定了下來,吃了個飯,喝了點酒,一切算是完美結(jié)束,比預期的容易了不少。
  臨走的時候,韓廣牧什么都沒問,只是對尹素素說:“多虧了你,事情才進展得這么順利!
  尹素素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垂,笑著應承:“順便而已,不用太放心上!闭f完又忽然想起什么,“你最近女性緣很好?”
  韓廣牧不由得一愣,警惕地反問:“珊珊和你說了什么?”
  尹素素搖了搖頭,含著笑地聳了聳肩,說:“我猜的!蹦┝瞬坏软n廣牧再發(fā)問,已經(jīng)揚手離開。
  一上車,尹素素就在給何珊發(fā)了條語音,沒有提今天的事由,只是說:“珊珊,回頭想好感謝我!
  何珊正在敷面膜,一聽手機有動靜,也猜到了是尹素素,趕緊回了個表情后,才打著字:“嗯嗯,抱歉啊,沒想到變成那樣,還好有你!
  “廢話都收回去,挑著重點說!
  何珊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其實也猜了個七八,只是當時情況緊急不能說什么,卻不代表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不過并不著急一時問。
  “那明天的下午茶?”
  “這還差不多!”
  等她們這邊聊完,樂遙的消息正好發(fā)過來:“事情解決了?”想來是估摸著時間的。
  尹素素剛到家,站在樓道迅速打了一長串字發(fā)過去:“還算好,順便蹭了頓飯。”這才去開門。
  “我這段時間會很忙!
  樂遙那邊回得很快,尹素素剛進門,消息又發(fā)了過來,她知道樂遙的意思,她很忙的潛臺詞是,她沒空管何珊的事情,但是希望她能夠替她解決。
  尹素素已經(jīng)習慣了樂遙這樣。大多數(shù)時候,樂遙總是會將工作學習排在第一位,但并不能否認她就不會關心人。
  “那你要不要考慮來我這兒,部門經(jīng)理怎么樣?”尹素素半開玩笑地回過去。
  樂遙回答得一本正經(jīng):“尹氏不適合我!
  尹素素被她逗笑。樂遙大學學的是策劃,加上英語好,研究生一畢業(yè)就在一家國企工作,現(xiàn)在在策劃部門,做著和國外一些對接事宜,像尹氏這樣主要以的食品飲料為主的公司,目前確實用不上她,反正也就是說來鬧一鬧,倒是難為樂遙總是這樣一本正經(jīng)地拒絕。
  另一邊的何珊正在不安地等著韓廣牧回來,今天她的行為確實沖動了些,如果當時沒有尹素素在的話,還不知道最后該怎么收場。
  明知道韓廣牧什么都不會問,可她還是抑制不住地胡思亂想,這種事情,只要開了一個閘門,后面的洶涌澎湃是不可避免的。
  韓廣牧一進房間,何珊就迅速地站起來,張了張口,想要解釋,一聲“阿牧”叫出口后,卻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今天謝謝你。尹素素的加入,讓事情進展得很順利!表n廣牧走到何珊旁邊,將她擁進懷里,點著她的鼻尖溫柔地說。至于她出現(xiàn)在酒店的原因,他好像真的信了尹素素的說辭。
  明明已經(jīng)想好了怎么解釋,突然間又像是失語般,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那是她不信任韓廣牧的證據(jù),要她怎么說出口呢。
  “在想什么?”韓廣牧看出了何珊情緒的變動,卻沒有戳破的打算。
  “那個,我……”何珊猛地抬起頭,正好撞上韓廣牧的目光,“沒什么!彼龘u了搖頭,終是什么都沒有說。
  如此,韓廣牧也沒有多問,只是微微低了低頭,一個淺淺的吻落在何珊的發(fā)間,隨后便站起身,去了洗手間。
  韓廣牧對她總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很少會說甜言蜜語,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清清冷冷的,就連當初追她那會兒,都沒有太過熱情。以前何珊不覺得有什么,現(xiàn)在她開始想知道,他這樣,究竟是天性使然,還是并不重視。
  晚上,躺在韓廣牧懷里,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時,不知怎的,居然開始有一陣不安,都說在家沒用的妻子遲早都會被拋棄,她會不會也是?
  2.
  再見面,何珊已經(jīng)沒有昨天的狼狽,安安暫時暫時讓韓廣牧的母親帶著,哪怕只是喝個下午茶的時間,也還是好好將自己打扮了一番。除了昨天有些焦慮匆忙,大部分的時間,何珊會將自己收拾得相當妥帖,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好像很幸福的樣子,好像這樣心里的不安會減少那么一點。
  尹素素坐在何珊對面,喝著手中的咖啡,眼神有意無意地落在何珊身上,有些事用不著她開口的。
  “那個,昨天的事情……”何珊斟酌著開口。
  “韓廣牧已經(jīng)謝過我了!币厮販\淺地笑著,盡量不讓何珊感到壓力。
  何珊又怎么會看不出她的意圖,卻還是決定解釋:“你知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我們好像有段時間沒有好好出去玩了,什么時候抽時間聚聚?”她直接轉(zhuǎn)移了話題,盡量讓話題進行得輕松一點,她可不想把這弄得像一場逼問。
  “可以的!焙紊合矏偟貏偞饝,卻很快又心情暗淡下去,“我還是算了吧,也不知道有沒有時間!
  “就一起逛街吃個飯什么的,韓廣牧不會這點時間都不給你吧!币厮匮鹧b不高興,何珊已經(jīng)不止一次以沒有時間為由拒絕她了。
  “不是的!焙紊河行┗艔埖叵胍忉,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看上去好像沒有什么事情,可安安這個年紀,稍不注意就會生病,家里的那些瑣事,輕易就會絆住她的手腳。
  “素素,原來人真的會突然一下就沒了自信。”何珊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開口,看著尹素素,神情愁緒萬千。
  “昨天的事情也是?”尹素素問。
  “嗯!焙紊好銖姷匦α诵,最終沉下眸,“其實和阿牧沒有關系,只是我每次一個人待在家里面對著安安的時候,會突然莫名地感到焦慮,那樣的自己,像是被豢養(yǎng)在籠里的小鳥,毫無安全感!
  “被韓廣牧豢養(yǎng)的小鳥?”
  何珊攪拌著咖啡的動作一頓,緊張地抿著唇,不知從何說起。這是在辭去工作,生完孩子之后,開始出現(xiàn)的一種感覺。
  每天神采奕奕出門的韓廣牧,和家里蓬頭垢面的她形成對比,而這對比,將她的窘境無限放大。
  她接受過的高等教育告訴她,女性需要獨立,思想獨立、經(jīng)濟獨立,而這些正在被生活以一種不聲不響的姿勢掠奪走,這讓她害怕,可現(xiàn)實的原因,又讓她沒有辦法改變這種境地。
  于是,漸漸地,她開始擔心自己變老,臉上微小的皺紋都能引起她的緊張,試圖每天打扮自己,盡量讓自己和這個世界有些聯(lián)系,不至于被扔出去。
  可是不管每天做多少事,讓自己多忙,卻總是會莫名地沒有安全感,開始惶恐畏懼,開始惴惴不安,甚至害怕有一天,韓廣牧突然厭棄自己。
  而這些,在一次一次聽著大家討論工作,一次一次看著韓廣牧上班下班而加劇,因為照顧孩子的原因,她不得不放棄外出的時間,不得不缺席大家的聚會,漸漸地,她開始沒有辦法加入那些對話,整天圍著她的只有孩子、家庭。
  這種如同寄生在韓廣牧身邊的錯覺,讓她惶恐無措,于是胡思亂想。
  何珊握著杯柄的手因為極力克制而泛白,當時她不過是聽到了一個酒店的名字,腦海里就鋪天蓋地直接浮現(xiàn)出了整個過程,那些都是懷疑韓廣牧出軌的證據(jù),甚至連多余的辯證都沒有,就給自己,給韓廣牧判了死刑。
  “這些韓廣牧知道嗎?”尹素素問。
  何珊搖頭:“他基本上不會和我聊這些,就算是昨天,他也一句話都沒有問!
  尹素素一時間也不知道怎么寬慰何珊,那是她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甚至從來沒有考慮的問題,她沒辦法站在某個不輕不重角度輕巧地做些沒用的安慰,或者給著某些建議,那于何珊,沒有意義。
  她或許應該指責何珊,畢竟大部分的原因都是來自她自身,可她又不能這么做,因為那是何珊,她的好朋友,同時視她為好朋友的何珊,所以她只能安靜地坐在一旁,聽她說完,再陪她結(jié)束這頓下午茶。
  即便這樣,分開的時候,尹素素還是忍不住勸慰:“你應該知道,韓廣牧不是那么不可信任!
  他倆的事情,她也不好多說什么,可看著何珊這樣,還是有些不放心。
  何珊點著頭,故作輕松地笑著:“我知道,我知道的,是我的問題!
  “我們也不是那么一無是處。”
  “謝謝。”
  雖然沒有那些長篇大論的建議,但至少還是需要讓她知道,她們會一直在她身邊,無論風雨,無論坎坷。
  這周事情出奇地多,各種雜事像是故意被堆在一起似的,從周一開始,尹素素就沒有閑下來過,不是組織人開會,就是往廠區(qū)里跑。
  畢業(yè)后,她在總公司學習了一段時間,就被安排來了尹氏旗下的分公司,主要是生產(chǎn)開發(fā)果酒飲料,這段時間正在研發(fā)下半年即將上市的新品。
  開會的中途,父親尹峰來了通電話,嚴肅的語氣帶著不容抗拒的壓迫感:“周六跟我去參加一個飯局!
  尹素素當時正在和幾個管理層討論新品的賣點,也就沒多問:“把時間地點告訴我就行。”
  “好好打扮一下!
  “還有別的事嗎,我這邊正在開會!币厮夭]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甚至略微覺得他今天有些啰唆了。
  尹峰沒有多說什么,直接掛了電話,尹素素也不計較,反正怎么也輪不到她先掛電話。
  關于何珊的情況,尹素素還是抽空跟樂遙說了一下,樂遙這個星期的事情也不少,一連好幾天加班折騰得她整個人都快要散架了,公司下半年有一批對外項目,算起來,一整年都有忙的。
  秦于沼出現(xiàn)在她家門口,她倒是有些意外,趕緊看了眼手機,面露歉意:“抱歉,忙起來沒注意,它關機了!
  “我知道!鼻赜谡语@然已經(jīng)習慣了她這樣,摸了摸她的頭,解釋,“就是來看看你!
  樂遙輕應了一聲,轉(zhuǎn)身去開門。交往那么久,彼此的習慣秉性已經(jīng)清楚到不需要多做解釋,說起來這段時間,兩人確實很久沒有見面了。
  “突然有空?”樂遙在給自己倒了杯水之后,問坐在沙發(fā)上的秦于沼。
  秦于沼笑著將樂遙擁入懷里,吻了吻她的額頭:“突然想你了。”
  樂遙半靠在他的肩上,盯著正前方的茶幾失神。她和秦于沼從小認識,交集在她印象中并不多,高中畢業(yè)那晚他忽然跟她告白,兩人就這樣順理成章地在了一起。
  戀愛之后,兩人也沒有刻意黏在一起,尤其是樂遙,大部分的時間依舊交給了學習,這點上,秦于沼倒是體現(xiàn)得大度,從沒有計較過什么。
  “我媽前些天打電話,說起了我們的事!鼻赜谡禹樦鴺愤b的短發(fā),有意無意地說起。
  能夠明顯地感到樂遙整個人一僵,下一秒便從秦于沼的懷里離開,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好半晌后,才聽見她緩緩開口:“我……我還沒有準備好!
  或許是有那么一刻松懈,可她終究還是沒讓話題繼續(xù)下去。
  好在秦于沼只當她是這兩天工作太忙沒心情談這些,樂遙的性子向來冷淡,在任何感情里都不會太過熱烈,不過秦于沼好像并不在乎,甚至迷上了一味奉獻的愛情。
  “我好像什么都沒有說,你沒必要拒絕得這么快吧。”秦于沼故意裝得委屈,順勢重新將樂遙拉回了懷里。
  “對不起!睒愤b聲音低低的,張了張口想做更多解釋,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秦于沼就是喜歡她這股對什么事情都極度認真的樣子,連道歉都是。他淺笑著半是撒嬌地對樂遙說:“我還沒有吃晚飯!
  這個點就算點外賣也沒有什么了,樂遙知道他的意思,所以沒再說話,起身去看冰箱,想著幫他隨便弄點吃的。
  做飯的過程中,秦于沼去浴室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樂遙正好在盛面,他偷偷從后面抱住樂遙,枕在她的肩窩慵懶地感嘆:“真想早點把你娶回家!
  樂遙表情微變,手上的動作卻看不出變化,直到盛完之后,才轉(zhuǎn)過身將手搭在秦于沼的肩上,輕巧的一個吻落下:“等等我,可以嗎?”
  看著樂遙臉上難得露出這樣天真的略帶討好的笑容,秦于沼剩下的話自然全都憋了回去,每次這個時候,他才能夠確定,樂遙是喜歡自己的,至于為什么一直不愿意結(jié)婚,或許只是還不想。
  現(xiàn)在,他們沒有像很多交往多年的情侶一樣住在一起,關于結(jié)婚,樂遙也一直以自己沒有準備好為理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害怕被改變,所以一直拖著,她并不認為結(jié)婚是一段感情最好的歸宿。
  秦于沼自然沒有堅持,大概想到樂遙不會這么快答應,這事情他已經(jīng)含蓄提過幾次,樂遙總是有著各種理由,他已經(jīng)習慣了,好在除了這個,樂遙在別的方面從來沒有要求。
  “珊珊沒事吧?”
  接到疑問的晚上,尹素素正躺在家里看紀錄片,她很少看電視劇,看紀錄片也只是因為喜歡聽配音不緩不急的說解說詞。
  發(fā)問的是嚴新覺,何珊的初中同學,后來同何珊一起考到了江州,漸漸聯(lián)系多了起來,慢慢地和尹素素樂遙也熟悉了,和她們關系一直不錯。
  “誰告訴他的?”尹素素直接忽略了他的問題,質(zhì)問其他兩人。
  那天的事情,就那么幾個人知道,不聲不響被嚴新覺知道,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沒人,指不定從哪兒聽到了什么!睒愤b第一個回答,緊接著何珊也表示沒有。
  也是,樂遙根本不可能和別人說這些,至于何珊,更不可能,先不說那就是一場誤會,就算不是,誰又會拿這種事情到處宣揚。
  既然如此,也就沒有什么好說的,尹素素干脆趁機故意調(diào)戲他:“還是我們小覺覺最關心我們,再忙都能抽出空來!
  “尹素素!”
  “叫我干什么,叫了又沒糖吃!
  “不要叫我小覺覺。”能夠想到,這時候的嚴新覺一定嚴肅地板起臉來,不過他那張臉,就算裝得再兇,也不會有多大的威懾力。
  尹素素故意一直刷屏逗他:“小覺覺,小覺覺……”
  嚴新覺干脆忽略,直接去問何珊:“珊珊,到底是什么事?”
  “謝謝你的關心,一點小情緒上的問題,已經(jīng)過去了。”何珊倒是沒有為難他,夾在尹素素的刷屏中,發(fā)了過去。
  “那就好。”嚴新覺很快回了過去,緊接著批評尹素素,“尹素素,就你最差勁!
  “你也好不到哪兒去!币厮貨]好氣地回道,“最近是不是閑得慌?”
  “是一點。”嚴新覺并不介意尹素素的嘲諷,甚至說,“不過我聽說你最近好像挺忙的,需要熬夜吧,要不要試試我這次的新品,專門對付熬夜后修復。”
  “免費試用?”
  “絕交吧。”嚴新覺果決地拒絕。
  “商人啊!币厮匕г怪瑓s居然吃嚴新覺這一套,“說吧,多少錢,一會兒給你轉(zhuǎn)賬過去!
  “尹素素,你又輸了!
  樂遙適時地在群里發(fā)言,前不久幾人還在打賭,說誰這次要是再被嚴新覺忽悠去支持他的工作,就給其余兩個人一人一百作為賭注,顯然尹素素率先輸了。
  忘了說,嚴新覺是一名微商。簡單地說,就是在朋友圈里見縫插針販賣各種所謂商品,在尹素素看來,那就是利用關系網(wǎng),專坑熟人。
  不過他的目的不僅僅在此,他的想法是成為某產(chǎn)品在江州區(qū)的代理商,統(tǒng)領其整個江州的銷售,這只是暫時,他最終目的是去他們總部。
  但是夢想固然偉大,可他的微商事業(yè)一直不溫不火,不過,他好像還真有一股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倔犟勁擺在那里,非要做出個所以然出來。
  “你們又拿我去打賭!”嚴新覺立馬知道其中的緣由,生氣地說,“尹素素,你這個人還真是差勁兒,怪不得一直沒有人要!
  “嚴新覺,你可以趕緊收錢去了!币厮剡^了會兒重新回到群里佯裝生氣的樣子將嚴新覺支走,質(zhì)問群里的大家,“我到底是為了什么讓他在我面前這么囂張?”
  “為了他那身好看的皮囊啊!焙紊盒χf,不過這話她倒是一點都沒有說錯。
  嚴新覺那張臉,就算是放在女生里面那也是佼佼者,清秀的臉龐,五官也是難得的精致,眉眼柔柔的,是會讓人都忍不住多看兩眼的那種。
  尹素素第一次看見的時候,直說嚴新覺那張臉簡直不給她們活路,后來大家成為朋友之后,尹素素雖然嘴上不饒人,卻總是會在最后敗給嚴新覺。
  用她的話說,是不忍心,她怎么舍得讓這樣一個這么漂亮的人兒難過呢。
  “那就當是吧,反正長得好看的人,怎樣都可以!币厮靥谷怀姓J,誰叫嚴新覺那張臉讓她看得舒服呢。
  3.
  周六,下午五點。
  尹素素是掐著點到了飯局,那是尹峰給她的時間,一進包間,她就意識到自己這是赴了一場鴻門宴。
  桌上的幾個人,她都認識,以父親尹峰為頭,其次是江氏集團現(xiàn)任董事長江兆,以及兩位的夫人,和前不久剛回國,還來不及碰面的江氏太子爺——江褚。
  如此安排,可見司馬昭之心。
  江家和尹家交情向來頗深,倒回去爺爺那一輩都是有情誼在的,到了父母這一輩更甚,先不說尹峰和江兆自小認識,就連兩位夫人,那都是好些年的朋友。
  “怎么,連你江叔叔都不認識了?”對于尹素素的遲鈍,尹峰有些生氣,不過有江家在,語氣倒也不算太嚴厲。
  尹素素不露痕跡地舒了口氣,禮貌地笑著同在座的長輩打招呼:“爸,媽,江叔叔,江阿姨!
  “素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快坐下,你和小儲怕是有段時間沒見了吧。”江母笑著,招呼著她過去。
  尹素素目光只是從江褚身上一閃而過:“是很久沒見了。”
  趁著聊天的工夫,那邊已經(jīng)讓服務員安排上菜了。本來以為又是什么談合作的飯局,尹素素進門前還繃著神經(jīng),那種場合最累人,不過現(xiàn)在好像也輕松不到哪里去。
  趁著上菜的工夫,不知道誰率先提起兩人的婚事,這不一說完,就激起了千層浪。
  還圈子繞的,倒是難為了他們的良苦用心。
  兩人那說是早就定下來的婚事,可根本就沒人放在心上,先不說江褚這些年的風流韻事,她對江褚也根本就沒那份心思。
  這樣的安排,在她看來就是胡鬧。
  不過兩家長輩就不是這么認為,不說交情,就單憑兩家經(jīng)營的項目,以食品飲料為主的尹家,跟在全國范圍內(nèi)擁有多家大型連鎖超市的江家,若是在他們這里多個系帶,百利無害。
  你看,整個過程中,連插嘴的機會都沒給他們,好像就這么順理成章地定了下來。
  “爸媽,你們就知道拿我們說笑!币厮赜^察著長輩的臉色,同時給江褚使眼色。
  原以為江褚至少會附和一下的,沒想到他不過是定定地看著她,半晌后,說了句:“其實,我覺得還好!
  尹素素微愣之后,不免生疑。江褚什么時候這么聽話,就算是有長輩在,他若是想不愿意,也從不會受制于人的,這很反常。
  斟酌著到底還要不要開口,可尹峰因為她的話已經(jīng)有些微微的動怒,這個掌管了尹氏大半輩子的人,在家里也必須要擁有絕對的話語權(quán),從頭到尾就沒有打算給她說話的機會。
  尹母多少還是站在尹素素這邊,率先給大家都找了個臺階:“我們也就是隨便說說,具體還是要看你們的意愿!
  此后漫長的時間,尹素素再也沒有發(fā)表過任何意見,她知道,如果繼續(xù)下去,場面會失去控制,到那時,不僅會惹得尹峰生氣,甚至,讓江家難堪。
  而另一旁的江褚好像什么都能接受的模樣,這真讓她慪火。
  像是刻意地給他們安排時間,兩邊的父母飯后都自覺地離開,獨獨留下他倆,甚至臨走時,江母還忍不住叮囑江褚:“記得把素素安全送回家!
  笑話,讓江褚送,怕還比不上自己回去安全吧。
  “還不走?”
  見他們離開,江褚也站起來,雙手揣在口袋,站在不遠的位置,居高臨下地看著毫無離開意思的尹素素。
  “今天倒是裝了一出好兒子!币厮剌p笑一聲,毫不留情地嘲諷。
  江褚眸光一頓,忽然湊近,整張臉對上尹素素,審視著,沉默著,眼神里還帶著一絲得意。
  突然的靠近讓毫無準備的尹素素心跳漏了半拍,本能地往后一仰,險些就著椅子摔倒,就算如此她還是倔強地對上江褚,很顯然,氣勢上——她輸了。
  她怎么可能贏呢。從小到大,她就沒有一次贏過江褚,這大概就是她不喜歡江褚原因吧,沒人會喜歡一直壓在自己頭頂?shù)娜,至少她不喜歡。
  “尹素素,幾年沒見,你倒是越來越可愛了!苯夷菐缀踬N著她耳朵說出來的話,讓她想揍人,不過江褚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看著江褚已經(jīng)半靠在門口的身影,她黑著臉從座位站起,經(jīng)過的時候,直接一腳踢在江褚的腿上:“下次再敢靠這么近試試!
  江褚當然不會把這種程度的威脅放在心上,雖然尹素素剛才下了死手,他也不過是半瘸著腿追上她,還故意說:“下次?倒是個好建議,期待你下次的表現(xiàn)!
  尹素素真不想理會,其實江褚除了嘴欠一點,還是挑不出錯處的,至于今天這么生氣的原因,他頂多算是導火索。
  “放手!”尹素素看著那只搭在車上,正好攔住她的手,不悅道。
  “不會是真的在等他吧?”
  江褚語氣輕飄飄的,透著嘲諷。而他這句話讓尹素素手上的動作一滯,一時間竟然忘了反駁。
  “不過,你覺得他真的還會回來嗎?”江褚扳過尹素素,讓她在車門和他之間的狹小空間,目光不得不正視他。
  看吧,就說她贏不了的。他知道她的死穴,而且,會毫不留情地戳下去。
  時間像是凝住,緩慢到不知流了多久,尹素素才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甚至不得不故作堅強:“要你管!
  “是嗎?”江褚那達到目的般地笑了笑,嘆了口氣感嘆,“我只是不希望我未婚妻的心里一直裝著別人!
  沒錯,這才是她反對這樁婚姻的原因。
  這些年來,她身邊縱使男性無數(shù),卻從來沒有談過一場戀愛,不過是,所有人都不是那個人。
  那是個任何時候都溫暖明媚的人啊,那個她從未與誰說起,卻嵌入心間的人,他說等她長大。
  就這么不痛不癢的一句,便讓她從此陷入漫長孤執(zhí)的等待。
  如果沒有他,她或許不會那么強烈地反對這樁婚姻,視江褚為敵人,反正沒有喜歡誰,江褚勉強還算得上熟悉。
  不過這件事被江褚這么輕飄飄地提起來,滋味還真不好受。
  “沒人求著你非要娶我!
  “看來有件事我還是需要說明一下!苯液鋈皇掌鹆四樕系男θ荩瑖烂C認真地說,“你,將是我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的主要工作!
  “你他媽有病吧。”尹素素煩躁地一用力甩開江褚,準備離開,江褚卻快她一步搶走了車鑰匙。
  像是早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江褚將她直接拖進自己車里鎖好,不知道跟一旁的保安說了什么,總之一會兒后,來了一個人,拿著他從她這里搶走的車鑰匙,讓那人當著她的面將她的車開走了。
  還真是不給她留后路。
  “好玩嗎?”
  看著自己的車被開走,尹素素反倒沒有之前那么氣憤,反正不管她做什么,江褚都會讓事情順著他想要的發(fā)展,還不如不折騰。
  “你覺得晚上的江州會好玩嗎?”江褚似乎很滿意現(xiàn)在的局面,甚至根本不需要聽尹素素的回答,“那就陪我轉(zhuǎn)轉(zhuǎn),當是讓我重新了解江州。對了,還有件事,我來之前才見過薄言!
  尹素素盯著江褚看了半晌,最后咬牙切齒般地說了一個字:“好!”
  她應該拒絕的,哪怕他手上有薄言的消息,她也應該拒絕,F(xiàn)在想來,她真后悔居然這么輕易地就信了江褚。
  大晚上開著車穿過鬧市,穿過郊區(qū),最終停在人煙稀少的江州海灘實在不是什么好決定,孤男寡女在這樣一個隨時曖昧橫生的地方,感覺真不怎樣。
  “就為了把我騙到這里來?”尹素素也不管周圍都是沙灘,隨便找了個地方直接坐下。既來之則安之,她倒是想看看江褚到底想干什么。
  “騙這個字有些過分了,我征求過你的意見!
  江褚順勢在她旁邊坐下,這樣看來,兩人還真像是半夜出來約會的戀人,但僅僅是看上去,尹素素真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似乎料到尹素素會是這個表現(xiàn),江褚也不急著打破這片沉默,怎么說現(xiàn)在的氣氛也挺好。
  此刻寂靜的夜,只有海浪輕柔拍打礁石的聲響,月光肆意地潑灑著,不遠處燈塔的光清晰可見,來自海面的咸咸的風撲在臉上,一切都恰到剛好。
  “想說什么就說吧!币厮芈氏却蚱瞥良拧]有別的意思,她只想快點回家。
  虛度時光,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那叫浪漫,和不喜歡的人就只能叫浪費,顯然,江褚是后者。
  “我有說我要說什么嗎?”江褚笑著反問。
  一種被欺騙的感覺讓尹素素有些生氣,卻又讓她尋不到理由反駁,他確實什么都沒有說,不過是她聽到了“薄言”兩個字,就瞬間沒了立場罷了。
  尹素素氣急,憤懣地瞪著江褚,最終深呼吸了一口,果決地站起身來:“江州也逛了,海也看了,現(xiàn)在可以回去了嗎?”
  “好!
  這次江褚倒是答應得很快,連尹素素都有些驚訝,不過他還真的將她安全送到了家,甚至連她的車都已經(jīng)規(guī)矩地停在了車庫。
  車鑰匙是保安給她的,有時候她還真的搞不懂江褚,就像小時候,他忽悠她去做壞事,被發(fā)現(xiàn)之后,她總是害怕得不知道該怎么辦,而他只會故意在旁邊說風涼話,卻總是能在她準備主動承擔的時候,率先站出去。
  他的樂趣好像并不是看她被家長教訓,而是看她因為恐懼而瑟瑟發(fā)抖。江褚到底在想什么,沒人知道,不過,遠離他一定不會有錯,這是尹素素這些年獲得的經(jīng)驗。
  只是,被江褚挑起的煩心事卻不是這些,而是,真的只有她相信他還會回來嗎?他真的不會回來了嗎?可他明明答應過她的啊。
  因為這樣的想法,尹素素打開了郵箱,郵箱里上次從美國發(fā)過來的郵件還停留在新年那會兒的問好。
  他最近很忙嗎?大概是的吧。尹素素這樣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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