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砂當年苦苦翻山越嶺,想要摘下高嶺之花季久安,表白被拒六十次——“季久安,我喜歡你,這么好看的我,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薄凹揪冒,我可以……偷偷親你嗎?”他的追求者眾多,卻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只好答應成為她的男朋友。他出乎意料地寵愛她,他的未來計劃里偷偷地全都有她,她卻提出了分手。她沒說出口的分手原因,他沒來得及的挽留,在歲月中仿佛都不再重要。三年以后,她身披黃袍,頭頂王冠,帶著要追回他的宣誓,重新歸來。他大腦一片空白——她怎么還敢回來?怎么還敢在拋棄他之后,又若無其事地回來?她說:“這些年,我每天送你一只小怪獸。這是一只草莓味的甜甜怪,季久安,我想將它送給你!毕矚g,是草莓味的。不成熟的時候,帶著酸澀的味道,熟透的時候,甜得讓人歡喜。 第一章 不吃回頭草 CHAPTER 01 01 “夏小姐您好,容我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穆辰北,目前是久泰集團重點打造的項目《山;镁场返目傌撠熑,現(xiàn)在非常誠摯地邀請您擔任《山;镁场返奶匦Щ瘖y師總監(jiān),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喂?夏小姐,您有在聽嗎?您是中國人,肯定有想過回國發(fā)展吧,我可以保證,《山海幻境》的發(fā)展前景極好,不遜于國外的項目,總投資……” 夏砂忙里偷閑,接了一通電話,“久泰”兩個字猝不及防地竄入耳中,讓她心中一片激蕩,甚至有一剎那,耳邊的聲音都模糊了。 久泰集團是一家實力極為雄厚的公司,近年來發(fā)展勢頭銳不可當,擁有極好的前景,國內(nèi)無數(shù)人以加入久泰為榮。 而讓夏砂心中激蕩的不是來源于如此強勁公司拋出來的橄欖枝——身為美國特效化妝師中一顆璀璨的新星,來自于大集團的邀請數(shù)不勝數(shù),自然不覺得稀罕,讓她如此心緒激蕩的是它的掌舵人季久安。 季久安白手起家,搶占了VR設備這塊新興領(lǐng)域,一手締造了龐大的商業(yè)帝國……同時他也是夏砂深埋于心中的一場夢,是她的前男友,更是她深藏于心的J先生。她恍惚了片刻,回過了神,毅然拒絕了:“沒有興趣! 自從接了這通電話后,夏砂忽而覺得有雙叫作命運的手,無形地將她帶入了歸國之途。 ——穆辰北鍥而不舍,隔三差五給她來電,強烈要求她加入《山;镁场返捻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繼母也打電話來,催促她的終身大事,就連寡言少語的夏父都在電話的那一端語重心長地讓她早做打算,“實在不行,就聽你陳阿姨的安排! ——做電影特效化妝的道具時,下手罕見地出現(xiàn)了大失誤,雕刻的石膏人像慢慢地雕成了季久安的臉。 ——在唐人街吃飯的時候還遇到自己的老同學,提及久泰如今的發(fā)展勢頭,老同學恨鐵不成鋼地表示:“你們當初怎么就只共患難了,就沒有同甘甜呢?季久安那個人還挺念著舊情的,這些年沒少往咱們母校捐錢,之前你有舍友遇到了些麻煩,他還幫了一把! ——就連她無意點網(wǎng)頁,標題叫作《未來三年發(fā)生的事》,旁人測試出來的結(jié)果都是被外星人綁架、三年內(nèi)皆單身,而她測試結(jié)果卻是年內(nèi)環(huán)游世界,兩年后在上海陷入愛河,三年內(nèi)步入婚姻的殿堂。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仿佛眼前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夏砂,回國吧,去找他,這么多年,你沒有忘掉她,你始終還喜歡他。 三年前,你無所成就,一身軟肋,細膩敏感,如今你事業(yè)有為,身披鎧甲,無所畏懼,你比從前那個怯弱的嬌氣包、花瓶強過一百倍,你還怕追不回他嗎? 如今有一個這么好的機會出現(xiàn),你可以以一個新興行業(yè)的佼佼者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你不心動嗎? 夏砂心動了。自打接了那個電話開始,她就心猿意馬。她怕是這輩子都遇不到第二個能讓她喜歡到如斯地步,又那么奮不顧身的人了。誠如她心中所想,為什么不再度積攢起全部的勇氣追回他呢? 夏砂是個執(zhí)行力很強的人,想清楚了之后,剎那腦海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心里擺放著的一面大鼓還在持續(xù)不停地敲打著,但她還是有條不紊地將訂飛機票、給穆辰北回電表示自己愿意加入《山;镁场愤@個項目、告訴閨蜜殷淡要回國重新追求季久安、完成手中必須由她來完成的工作這幾件事逐一完成。 直到飛機起飛,伴隨著強烈的失重感,夏砂的心情才寧靜了下來,胸腔里澎湃著豪情壯志,久久不散。 夏砂望著窗外湛藍的天空、浮動的云,心中默道—— 中國,久泰,季久安…… 我來了。 我夏砂又殺回來了! 夏砂悄無聲息歸國,接機的時候只有殷淡一個人來。她才下了飛機,踏上故土,胸腔里面的澎湃還沒有褪盡,就迎來了殷淡的熊抱:“夏砂啊夏砂,你終于想開了!你知道嗎?我每一次看到那些小碧池在我面前頤指氣使的時候,總是希望你能容光煥發(fā)地出現(xiàn),把她們統(tǒng)統(tǒng)都給收拾了!沒想到還真的被我給盼到了!” “君子動口不動手!”夏砂朝后退了一步,拿著手擋著殷淡的左右襲擊。 “不錯不錯!身手變好了!”殷淡這才冷靜下來,好好打量闊別已久的故友?粗纳澳悄鄣孟袷悄芡赋鏊獾募∧w,倦容之下卻仍然明亮干凈的大眼,素顏都能秒殺一眾網(wǎng)紅,羨慕嫉妒恨,“夏砂你現(xiàn)在還真的是越活越好看,半點不遜色于那些剛畢業(yè)的小青蔥,我之前還老擔心了,有人說在國外見過你,說你都瘦成了豆芽菜了,整天以淚洗面……這顯然是造謠嘛,你看你現(xiàn)在多壯實。” “那必須的!毕纳翱戳艘蟮谎,一副煙視媚行的模樣,“我要是臉蛋憔悴,如同明日黃花,還怎么敢回來收拾舊戰(zhàn)場,當然躲都來不及,誰愿意回來自取其辱。還有你,知道我在外那么凄涼,也不去看望一下我,還有臉提?” “那不是忙嗎?之前你也知道,我在‘剝皮李’的手底下工作,好不容易跳出了一個火坑,跑去久泰,每天也都是忙成狗的狀態(tài),哭都來不及!币蟮粗莨鉄òl(fā)的夏砂,始終不相信這人會有那般灰敗的時期,但笑容還是滯了滯,問道,“你不會真的和他們說的那樣……凄涼吧?當時……不是你甩的季久安嗎?” “我什么時候委屈過自己?”夏砂含糊其辭,“你也說了,是造謠! “那我就放心了,不用受良心譴責了!”殷淡說,隔了一會兒,忍不住問夏砂,“說來,你和季久安……到底為什么分手的?” 當她聽說夏砂和季久安在一起的時候,簡直是羨慕嫉妒恨。〖揪冒苍诖髮W里是眾星拱月的存在,才貌皆備,而夏砂則是典型的空有美貌的花瓶,長期考試在及格線邊緣徘徊,之前看夏砂追季久安的時候,大家都覺得季久安應該是更重視內(nèi)在的類型,校園里不乏美貌、能力兼?zhèn)涞呐,沒想到他竟然也這么膚淺,看上了夏砂的美貌,隔三差五校園論壇里都有他們的情敵發(fā)帖,賭這對到底什么時候分。 殷淡最早也是不看好這一對的,他們的興趣愛好沒有半點交融的地方?墒怯幸淮卧诓蛷d見到夏砂和季久安出雙入對,她看到季久安眼帶寵溺著幫夏砂剝了滿滿一小碗雪白細膩的蟹肉,殷淡服氣了——如果季久安給她剝蟹肉,她肯定要誠惶誠恐,無福消受,而夏砂則是習以為常,臉上洋溢著笑容同著季久安說著話?吹竭@一幕的殷淡,覺得自己飽了——吃了滿滿的一碗狗糧。故而,她一直覺得這樣的一對,走到天荒地老是水到渠成的,沒想到……卻也沒熬過幾年。 還是當初苦苦倒追的夏砂先提出分手的。有人說是夏砂嫌貧愛富,被更有錢的男人勾搭去了國外;有人說是男人出了社會,到了名利場,就變了…… 但事實的真相,兩個當事人都諱莫如深。 夏砂喝完了一杯咖啡。 然后又點了一杯咖啡。 最后在殷淡飽含期待和八卦之情的目光中,輕描淡寫道:“忘了! 殷淡無語。不過這也沒打散她的熱情,她道:“要不要我?guī)湍銊?chuàng)造一場浪漫的邂逅?我現(xiàn)在可是他公司的人事總監(jiān)呢,想知道他的最新動態(tài)嗎?想捕捉他的新鮮資訊嗎?請隨時隨地呼叫我!” 夏砂高冷一笑:“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倘若我同著他真的有緣,哪怕是出門倒個垃圾也能遇到! “……這不符合你的作風。俊币蟮硎疽凰岬袅搜。 夏砂神秘莫測地笑了笑。 結(jié)果,夢想美好,現(xiàn)實骨感。穆辰北為夏砂接風洗塵,卻帶來一個不好的消息。 千里迢迢從異國他鄉(xiāng)回國,換來的卻是應允的職位被人搶走,項目組空降了藝術(shù)總監(jiān)Gary,并讓自己的親信張依彤一力扛起特效化妝這面大旗,很顯然已經(jīng)不容她再插足。 “夏小姐,我是非常欣賞你的才華的,從年初的時候在您的朋友圈看到‘夔!脑O計手稿的時候,就大為驚艷?上惹叭温毜墓救毡∥魃,不忍讓良才來此。直到來到久泰,見到《山;镁场愤@個項目的企劃案的時候,我覺得這簡直就是為您量身打造的,那時候我就在想,夏小姐若能和我合作,肯定如虎添翼,可是……” 夏砂不樂意聽穆辰北這些長篇累牘的話,對于穆辰北連蒙帶騙將她哄回國的事,也是一肚子的火氣,他跳槽到新公司,空降到一個重點項目,自然是希望迅速做出成績好站穩(wěn)跟腳,可是并不代表她愿意被人當槍使。她打斷:“所以你就直說吧,現(xiàn)在你要我做什么——在已經(jīng)有了藝術(shù)總監(jiān),看起來還很難讓其他人插手的情況下。我回國一趟,并不是幫你排除異己的! 穆辰北聽到這么說,也急了,他敞開了天窗說亮話:“現(xiàn)任的藝術(shù)總監(jiān)Gary本身的作品就充滿了致敬意味,早年的作品每一部都被人扒出了一些黑歷史。他本人對于抄襲創(chuàng)意的態(tài)度是鼓勵,我很懷疑他一力扶持的新人作品的原創(chuàng)性。夏小姐,你應該也是不愿意讓抄襲成風,盜版猖獗吧!笨吹较纳澳樕系呐饴叵缌讼氯,他趁熱打鐵道:“夏小姐去看看就知道我說的有沒有錯了,我沒有必要在這個項目上動些歪心思。” 是甩袖而走,白跑一趟,還是忍怒負重,妥協(xié)現(xiàn)實,被人當槍使?這是個問題。 夏砂好不容易積攢的勇氣,倘若因為這一點點的波折,就像氣球一樣被戳破,那她啥也甭想了,準備好孤獨終老吧。 夏砂看著穆辰北還算是充滿誠意的臉,思索了下,最后還是點頭:“我可以先幫你掌掌眼,如果是技術(shù)上的不過關(guān),我會幫忙邀請專家把關(guān)。如果涉嫌抄襲這種原則性問題……那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畢竟是季久安的項目,她雖然慪火,可是不忍心讓他的項目染上污點! 哎,太有才華也是件麻煩事,夏砂自戀地想著。 02 夏砂沒想到自己同著季久安狹路相逢,來得那么快。 一場糟糕的久別重逢,來源于她一時的技癢。 夏砂抵達《山海幻境》特效化妝工作室的時候,Gary并不在現(xiàn)場,在工作臺上面忙碌的是Gary的得意弟子張依彤和她的助手們。 夏砂無意打擾他們的忙碌,所以,面對放在旁邊、爛到令人發(fā)指,已經(jīng)制作好還沒上色的假體,夏砂保持沉默;“觀摩”到張依彤放到旁邊的幾張設計稿的時候,她依然保持沉默;直到張依彤不懷好意,把她當作一無所知的花瓶,詢問她有什么指教的時候,她無法保持沉默了。 夏砂從善如流道:“我看到那邊的假體,雕刻和輪廓上,并沒有標新立異的外形設計。這邊的設計稿,用色雖然大膽,但是如果不是設計師的繪畫功底特別好,對光影掌握透徹,呈現(xiàn)出來的效果會顯得顏色很臟亂。如果這個是最后的設計方案的話,我覺得特效化妝將是這個項目的敗筆! 張依彤一項自視甚高,被個“門外漢”如此不客氣點評,心中怒火更熾。她道:“別以為懂口紅的色號,了解一些粗淺的化妝技術(shù),就自認為了解特效化妝這行業(yè)。”言下之意,就是她不夠資格指手畫腳,你行,你上。! “嗯,我確實在這方面有所涉獵。”夏砂還真的上了,她一邊說著,一邊順手把助手手里的活也接了過來,拿過雕塑泥,往模特的頭部模型輕輕一拍,再把雕塑泥在慢慢抹勻。 “你是來搗亂的對吧?這里并不是你玩鬧的地方!睆堃劳此@樣不請自來,十分惱火。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男聲:“讓她試試吧。” 那聲音,帶著幾分的熟悉,彼時,夏砂來不及多想,就熟門熟路地把掛在旁邊的圍裙和袖套給武裝上,拿起刻刀在雕塑泥大刀闊斧地雕刻……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原本看起來還像是小孩子玩泥巴一樣一大團的雕塑泥,此刻看起來已經(jīng)初具輪廓。 “就按照你第五頁的設計稿,也就是放在左邊第五個的那個假體,我覺得這邊的細部處理還可以更細化一點,比如這樣……”夏砂手中的刻刀不停在變換,一邊和張依彤講著,另一邊手上的動作也不停。她的雕工特別好,再加上有意炫技,手下像是可以開得出花來。她最引以為傲的就是她雕刻的功底,速度非?欤宜桨l(fā)揮得很穩(wěn)定,線條特別干凈利落。 張依彤在旁邊看著,雖然不服氣,可是也不得不承認,夏砂的水平在她之上,她要雕塑到這樣的程度,雖然可以做到,但是花費的時間肯定不止這么一點。 “比如說這里,我認為沒有必要再加上魚鰭一樣的設計,一方面是凌亂沒有章法,另外一方面,也是耐久性不夠好,這塊還不如在身軀里面體現(xiàn)……” 沉浸在雕刻世界的夏砂一點兒也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眼睛里透著黑沉沉的光的男人出現(xiàn),站在那里,眼神一瞬不移地落在了夏砂的身上。 張依彤看著慢慢在夏砂掌下被雕塑成形的雕塑泥,臉色越來越難看。 夏砂在張依彤耳邊說:“雖然捷徑好走,但是十分可恥,你說是嗎?” 夏砂本來也不想強出頭,只想回去給穆辰北說說她的看法,更無意用手段來碾壓一個新人。只是剛剛看了那一系列的設計稿,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曾見過的那套系列的原版,只不過是調(diào)換了一下一些配色,總體的設計理念是沒變,設計稿還在上面添加了一些畫蛇添足的細節(jié),堪稱低配版,真不要以為別人不夠火,就可以肆意剽竊作品呀!所以,她在面部的雕塑過程中,把原設計稿還原在張依彤的面前…… 張依彤應該也看懂這個意思了。 只是……轉(zhuǎn)頭的時候,夏砂卻驀然看到了那個男人。一個曾令她牽腸掛肚,多年難以忘懷的男人。 夏砂大腦有一瞬間是空白的。 她曾設想過無數(shù)和季久安重逢的場景,但絕對不是這樣。現(xiàn)在的她雖然稱不上蓬頭垢面,但一點兒也不光鮮亮麗好嗎? 嫵媚的大波浪,扎成了凌亂的馬尾。 漂亮的小長裙,被灰撲撲的圍裙給遮擋在后。 袖子被擼了起來,戴著同樣暗無色澤的袖套,而手上還沾滿了雕塑泥…… 看起來就像是奮戰(zhàn)在一線,最樸實無華的泥土工人! 雖然回國之后,她處于長期備戰(zhàn)的狀態(tài)中,每天出門之前必化淡妝,生怕真的巧合到哪天街頭巷陌和季久安對了個正著也能氣場全開地迎接他,但今天…… 她的妝花了嗎? 雕刻的過程中,有沒有把雕塑泥弄到臉上……現(xiàn)在補救還來得及嗎? 夏砂萬分希望自己的存在感等于零。 但是,很顯然剛剛的出頭已經(jīng)讓她成為聚焦點。 她剛剛用余光看了季久安一眼,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就凝在她的身上。 他的臉上依然沒有什么表情,就像是不起波瀾的死水,多年不見,他好像沒有太多的變化,只是氣質(zhì)變得更沉穩(wěn)了,站在那里,好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 他認出她了嗎? 應該是。 夏砂不知道這是幸事還是不幸…… 對峙了仿佛有半分鐘,季久安終于開口,卻是裝作不曾相識,沉聲問:“這位是?” “這位是穆總帶過來,女……女性朋友,想來現(xiàn)場觀摩一下特效化妝!北淮驌舻侥柁寝堑膹堃劳环胚^反擊的機會,如此回答季久安。 季久安的目光始終沒有從夏砂的身上移開。聽到“女性朋友”四個字的時候,他的眉峰微微地蹙起,更像是不滿于穆辰北利用職權(quán)之便,把無關(guān)人等帶到現(xiàn)場來。 季久安不是一個人過來的,他旁邊跟著的是護犢子的Gary。 Gary不悅道:“穆總監(jiān)好像對我的意見很大?這個項目是有能者取而代之,但是想要換人,也要通過正常的程序吧?” 穆辰北也沒想到今天帶夏砂過來的時候,還正好撞到了季久安過來視察。 穆辰北解釋道:“只是正常的探討而已,要扛得起這么大項目的特效化妝,總不能連一般的考驗都犯怵吧。再說,張依彤,你可以解釋一下你的設計稿的出處嗎?” 張依彤紅著臉不說話。 那邊穆辰北和Gary依然在針鋒相對,夏砂在旁邊沉默不吭聲,一方面是因為自己的形象有礙觀瞻,另外一方面,現(xiàn)在也不是她強出頭的時候。 而季久安也一直維持著沉默,除了最開始發(fā)聲之外,也只是在旁邊靜靜看著……夏砂。那目光的重量沉甸甸的,帶著探究的意味,仿佛在說:你還有臉回來? 夏砂幾乎是想找個地洞鉆下去。 她的大腦是亂的,心里也是亂的。 來之前,她曾經(jīng)志得意滿,不說一定能把季久安給拿下,但至少再見面的時候,肯定能談吐自如吧,會落落大方地來一句問候:Hi,季久安,好巧,我剛好在這兒玩泥巴呢。 眼下,她卻像是鋸嘴葫蘆一樣,半句話也說不出口。 原本還想要趁人不備,沒想到卻被人攻其不意了。 季久安終于收回目光,他說:“久泰一直以來都是鼓勵原創(chuàng)、創(chuàng)新,如果張依彤的設計稿真的涉嫌抄襲,我們是不歡迎的。另外,夏小姐確實技術(shù)非凡,但如果想要加入這個團隊,我個人還是希望她照著正常的程序來,久泰擁有非常完備的應聘制度! “還有——”季久安的目光終于移開,他落在穆辰北的身上,忽然就認真地打量起了這位簡歷無可挑剔、能力也十分優(yōu)秀的穆總監(jiān)的樣貌,他的言辭銳利了起來,“久泰鼓勵的是正常的競爭,還望不要把之前公司的那一套帶到久泰來。” 03 所謂正常的程序是怎樣的呢?夏砂自然而然地將此理解為,投遞簡歷,經(jīng)過面試篩選,最后取得職位。 夏砂的簡歷還是很漂亮的,常青藤名校畢業(yè),在國內(nèi)的實習單位也都是赫赫有名,雖然畢業(yè)后從事的行業(yè)和大學專業(yè)毫不相關(guān),但是參與過的項目,都是一些讓人耳熟能詳?shù)拇笃?br/> 殷淡收到這份簡歷的時候,還有些嘖嘖稱奇:“夏砂你這份簡歷不錯啊,逼格滿滿。不過沒想到你以前對化妝不是一竅不通嗎,竟然還從事了這個行業(yè),這個……不會是造假的吧?” “當然不是!打下手也算是參與!”夏砂自然是把簡歷寫得花團錦簇,把能想到的,扯得上關(guān)系的避輕就重地都寫進去,塑造她在國外混得風生水起的錯覺,旁邊的證件照用的還是大學時候的證件照,美其名曰,這樣有利于喚起季久安大學曾經(jīng)的回憶。 殷淡看著夏砂的簡歷上突出的“未婚”兩個字,一陣無語:“我覺得你這個不像是簡歷,反而像是孔雀開屏,朝著異性發(fā)出的求婚信號! “不過……你這個目標是不是有點好高騖遠了?”殷淡指了指,十分不顯眼的四個字。 “目標不高點怎么引起關(guān)注?”夏砂說,“反正我已經(jīng)做好了不管應聘什么崗位,都失敗的準備了,隨便試試,也不會損失什么! “下一位應聘者,夏砂——” 夏砂從容地走了進去,就看到季久安坐在正中間的位置。她聽到輕輕翻頁的聲音,熟悉又冷淡的聲音響了起來。 季久安抬頭,目光鎖在夏砂的身上,他道:“應聘的崗位是……藝術(shù)總監(jiān)?” “對!毕纳疤ь^挺胸,意氣飛揚。 “我記得目前這個崗位并不缺人!奔揪冒驳哪抗忾W了閃,他側(cè)頭,看向旁邊的殷淡。 殷淡聽到這句話,頓了一下,道:“我覺得應該不放過任何潛在的好苗子,我覺得以夏小姐的條件,如果集團錯過……也算是不小的損失! 似乎是接受了殷淡的解釋,季久安并不反駁,而是微微往后,靠在背后的椅子上,不辨喜怒。 他看起來對眼前的這個面試者沒有好感,也沒有明顯的厭惡感,倒像是漠不關(guān)心似的。 Boss的這個態(tài)度,讓底下的小面試官們不知道要怎么樣,還好是殷淡首先打破了沉寂——畢竟人是她和穆辰北聯(lián)合推薦進來的。 殷淡問的問題雖然苛刻刁鉆,但這也顯示出了殷淡的正直,反正這些問題之前在殷淡的家里的時候都有事先排練了一次,夏砂游刃有余。 既然殷淡都開了這個口,不怕得罪季久安,接下來的面試倒是進入了正軌。 對夏砂來說,壓力也小了很多,面試的那些問題,反正胡亂瞎編她總是能夠編的頭頭是道。 夏砂覺得自己表現(xiàn)得很好,至少在氣場上沒有輸人一籌。 在座的除了季久安之外,其他人對她看起來很滿意,雖然已經(jīng)有了藝術(shù)總監(jiān),且她看起來來者不善,但久泰惜才,除了藝術(shù)總監(jiān),還有很多位置虛位以待。 季久安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著,直到最后,方才賞臉問了一個問題:“你的職業(yè)經(jīng)歷寫曾在美國留學,后來從事特效化妝師工作。特效化妝師在美國的職業(yè)發(fā)展前景很好,是什么讓你選擇了回國,并選擇了久泰?” 夏砂差點就脫口而出了一個“你”,但幸好懸崖勒馬地及時,她面帶微笑地圍繞著“我的祖國最棒我的祖國最好,久泰也是一個特別好的平臺,目前要開拓的市場我很感興趣,以及《山海幻境》的潛力很大,我想?yún)⑴c”進行了全方位的闡述,最后,她臉上帶著可掬的笑容,“還有一點,就是聽從您的安排,選擇用正常的程序,想?yún)⑴c到《山海幻境》這個項目來! 夏砂笑得越是燦爛,季久安面上的表情就越冷。 夏砂想,從前季久安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她有時候就估摸不準他的心情到底是怎樣,沒想到季久安久居上位,這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領(lǐng)可是越發(fā)地強悍了。 夏砂處了久泰,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到樓下停車場取車的時候,察覺到后面有一個人跟著她,她轉(zhuǎn)頭,就看到季久安。 夏砂的心跳漏了一拍。 季久安欺身逼近,站在她的身前,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她,他的嗓音低沉:“告訴我,你來久泰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從那天出現(xiàn)在工作室開始……” 他的身材高大,在這逼仄的空間這樣詢問她的時候,讓她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夏砂摸不透他的想法。他主動追出來,是因為當年她主動提分手,而今主動回來想重修舊好,讓他覺得十分不屑并厭惡她到需要警告她?還是時隔多年,再次見到她,昔日舊情又滾滾而來了呢? 理智上告訴她是前者,心里為自己打氣,卻選擇了后者的解釋。 夏砂臉上依然掛著盈盈的笑意,冠冕堂皇地說:“當然是因為我現(xiàn)在急需找一份工作來養(yǎng)家糊口,再加上對《山;镁场泛芨信d趣,又有伯樂把我從美國挖過來,這很符合我的職業(yè)規(guī)劃! “伯樂?”季久安冷眼看著她,“為了伯樂,甘愿來多年不聯(lián)系的前男友的公司應聘?” “季久安,你莫非是……吃醋了?”夏砂用著夸張的語氣說。 季久安的眼神更冷了,不屑地笑了下。像是在說,她,還不值得他吃醋。 “放心,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的關(guān)系,至于來久泰的原因……你一定要我說真話嗎?”夏砂說。 季久安微抬下巴。 “《山;镁场返拇_對我有吸引力,穆辰北確實和我有一些交情,但是還不足以讓我回國。我回來的目的只有一個——”夏砂的眼神微微帶著挑釁,終于把剛剛在面試的時候沒有說出來的話,在此刻道出,“就是你! 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一樣,季久安的嘴角勾起了一個嘲諷的笑意:“我?” 夏砂點了點頭。 夏砂覺得自己怕是做不到痛哭流涕,在季久安面前搖尾乞憐表示沒有他的日子里自己是多么悲慘整日以淚洗面,每次午夜夢回,想到的人都是季久安。所以,她只能選擇非常平靜地說:“季久安,我們……復合吧。” 季久安有點不可置信地看了夏砂一眼,似乎驚訝于她的異想天開。 季久安眼睛里的情緒很復雜,夏砂一時辨不清,她只好硬著頭皮說:“季久安,我覺得我們兩個彼此合適,并且,分手后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幾年,彼此都沒有找到更合適的另一半。容我毛遂自薦一下,我覺得我非常適合主導《山;镁场愤@個項目有關(guān)特效化妝領(lǐng)域,也絕對能讓這個項目錦上添花的。” 夏砂這句話壓根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季久安現(xiàn)在的行情炙手可熱,當初在大學壓根就沒有身家這么一說的時候,追求他的人就已經(jīng)能從南校門排到北校門了。而現(xiàn)在,累積了億萬身家的他,更是他挑別人,沒有別人挑他的余地。 “夏砂,到底你是從什么事情上得出這個結(jié)論的?”果然,季久安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嘲諷之意更濃,他冷冷道,“我想,三年前我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我尊重你的選擇,分手后只會是陌生人。而我交往的前期也曾和你說過,我不會主動提出分手,但若你最終選擇終結(jié)這段關(guān)系,我們便是徹底結(jié)束,沒有任何回寰余地。我不是會吃回頭草的人。再說《山;镁场反_實沒到非你不可的地步,這個項目,于我,于久泰而言,也并非輸不起的項目! 當他決定舍棄一段感情,就完全化為了一座亙古難化的冰山,任爾風吹日曬,他自巍然不動。 你看看,季久安就是這么一個冷靜的人。就連他想要結(jié)束這段感情了,也不會明著和你說,只會用足夠的冷漠,一點一點……把人從身邊逼退。 得不到的時候,他站著不動,面無表情,渾身上下卻依然散發(fā)著的難以抵擋的魅力,他沖著她笑一下,她便喜滋滋地能樂上半天,以致他同意她的告白、和她在一起后,說那樣疏離又理智的話的時候她仍然處于興奮頭上,忘記了他的喜怒哀樂,全靠她來猜,是一件多么痛苦,又難以堅持的事,以致后來她和季久安分手后,就是靠著這樣的一句話,讓自己不至于回頭自取其辱的。 當年的她,自卑到了極點,季久安的光芒太耀眼,將她襯托得一文不值。長得好看算什么?容顏總有凋謝的一日。 但現(xiàn)在的她,曾經(jīng)心里發(fā)虛的地方被這些年的歷練給填滿了,她足以站在和他一樣的高度,抬頭挺胸,任人仰望。 自信又不要臉的人是最可怕的,夏砂并沒有被季久安的這句話逼退,她含笑道:“季先生,我們再挑戰(zhàn)一次破壞你原則的事情?比如說,吃一次回頭草?” 季久安嘴角噙著冷笑,他道:“原則打破一次就夠了。” 夏砂也不知道自己從什么地方涌出來的一腔孤勇,頂著季久安冷淡的目光,臉上笑意更濃,“你是吃回頭草,我也是吃回頭草,這不是扯平了嗎?” 夏砂一臉天真無邪地看著季久安。 季久安:“……” 季久安甩袖而去,夏砂在背后揚著笑容,揮著手,蕩漾地叫著:“季總慢走,來日方長喲! 事后,夏砂回想起這一幕,季久安忍無可忍但是還得忍,但是臉已經(jīng)黑到不行的時候,就覺得有時候厚顏無恥還是有必要的。 狹路相逢……勇者勝。 我就喜歡看到你明明看我不爽,卻干不掉我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