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懵懂的市井少女蘇蜀因天賦異稟，被外表妖孽文弱實則腹黑冷酷的魔教少主唐清曉相中為藥人，唐清曉化名如意闖進蘇蜀的生活，卻在接觸中被明朗純善的她感化，身陷情網(wǎng)。而蘇蜀平靜安閑的生活卻因這位“如意郎君”的出現(xiàn)，發(fā)生了驚濤駭浪的巨變，她身不由己地被卷入殘酷的江湖紛爭。接踵而來的美人、怪人讓她的愛情、生活變得似是而非、云隱霧罩。歷經(jīng)滄桑的她只道人心可怖，卻漸漸發(fā)現(xiàn)真正可怖的竟是滿身詭譎的自己……塵緣將盡之際，他為她化身為魔，血洗江湖，埋葬過往；又為愛立地成佛，上窮碧落，尋覓芳魂。而這段超越生死的不渝深情、天地不容的傾世孽戀，最終將何去何從？
第19章：勾命針
當蘇蜀終于幽幽醒轉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竟身處在一間燭光昏暗的客棧房間內(nèi)，眼睛緩慢地睜開，望見一張略顯熟悉卻怒目瞪著自己的臉，她呆呆與之對視了半天，神志漸漸回來，唐清曉為救自己被人砍傷，血流成河的畫面立刻浮現(xiàn)在眼前。她失聲尖叫，一手甩開被子就彈坐了起來，光著腳在地上邊跳邊哭喊：“如意呢？如意怎么了？快帶我去找他！”
長心抱著雙手冷眼看她哭得慘不忍睹的模樣，欣賞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地說：“我一路背著你跑了出來，你連一句謝謝都不會說了嗎？”
蘇蜀愣愣地轉身，含淚的雙眼如兔子般無辜地望著他，一副三魂不見七魄的樣子：“你，你是誰？”
長心怒極反笑，撇頭就要轉身離去，卻被蘇蜀一聲尖叫抓住了袖子，恍然道：“你是那曾在河邊打聽如意的愛笑少年！是你！如意呢？我要見他！”
她如溺水者緊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哭著懇求：“求求你，帶我去見他，他是不是，是不是……他流了好多血，我好怕，都是因為我，我要見他！他，他還好嗎？我——”
長心不忍見她再這么語無倫次下去，揮手打斷道：“別說了，就等著你醒來帶你過去，公子正等著呢！走吧！”
如意沒事？她破涕而笑，下一刻卻被長心如拎破布娃娃般揪著衣領拎出了房間，往密道走去。
那客棧的天字一號客房中竟別有乾坤，長心轉了轉燭臺，眼前的那一面墻“嘩”一聲徐徐轉開，蘇蜀瞪大了眼睛，只見那半開的墻里面是一條深邃的密道。
長心側頭道：“跟我來。”
蘇蜀點點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跟著他走進了密道，她知道如意就在這里面。
在他們進入密道后，那面墻很快便又合上了，一陣風吹了進來，那盞昏黃的燭燈隨風明滅不定，最終仍保留著那一點微弱的燭光。
那條密道不長，走了一陣長心就停了下來，她摸黑跟著，差點一不小心撞上了前面的長心，她捂著鼻子驚惶不定地看了看，卻什么也沒看見，不解道：“到了嗎？”
長心沒好氣地轉身道：“到了，跳下去吧。”
“��？”她嚇了一跳，什么跳下去？從哪兒跳下去？
長心沒工夫與她磨時間，雙手一扣突然就把她往前推了出去，蘇蜀“啊”一聲大叫，感覺自己一腳踩空，跌了下去，風在耳邊嘩嘩刮過，眼前卻仍是一片漆黑，她害怕極了，緊閉雙眼口里連喊著救命，不知過了多久，只聽見耳邊傳來一道冷淡的嗓音：“別喊了�！�
她顫顫巍巍地睜開眼睛，眼前已是一片明亮，她踩了踩下面實在的地面，大大松了一口氣，再抬頭，就看見眼前一身玄衣冷冰冰的男子，以及他身邊正對她壞笑的長心，他們身后，一顆鳥蛋般大小的夜明珠正閃爍著光芒，如白晝明亮。
她詫異地張大嘴巴，眼前儼然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地下皇宮，四面墻都掛著一顆碩大的夜明珠，一個人就躺在被白紗遮住的圓形大床上！她想沖上去一看究竟，誰知雙腳竟變得軟弱無力，舉步維艱。
長心見她那樣兒正忍不住伸手要阻止她，此時大床上傳來一聲喑啞的聲音，讓蘇蜀倍覺熟悉：“過來，小鼠兒。”
她的雙眼睜得不能再大了，雙手緊捂住口中的哽咽聲，拔腿沖了過去，幾乎踉蹌跌倒。長心在后面一手搭著身旁曲墨的肩膀，無語地搖頭嘆息，對這位準少主夫人的缺心眼感到十分無奈，未來她要怎么在吃人不吐骨頭的炎教里面立足？
曲墨卻突然一個側身，冷冷地注視他裝模作樣要摔倒的姿勢，只丟下三個字：“別礙眼�！闭f完轉身就直直走出了那座地下皇宮。
長心挑眉勾唇，搖搖頭跟了上去，看來曲墨那小子對這傻乎乎的少夫人印象還挺不賴的，一定知道不少內(nèi)幕，改天找他打聽打聽！
寬敞空曠的地下皇宮里，只剩下蘇蜀與唐清曉這一對小夫妻久別重逢。
蘇蜀掀開了白紗，一眼看到唐清曉正半躺在床頭，雙眼微瞇，從肩頭處斜至腰際纏繞著厚厚的白紗布，紗布上滲著斑駁血跡，一頭烏黑長發(fā)披散在肩后，白色的錦被與他如云烏發(fā)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顯得那么慵懶，那么惑人。蘇蜀卻驟然紅了眼眶，雙拳緊握，晶瑩剔透的淚珠一顆顆沿著臉頰滾落而下，眼里只看得見他身上那刺目猙獰的傷口，心疼得不得了。
唐清曉緩緩睜開雙眼，望著她輕嘆了一口氣，手指微微一勾，啞聲道：“見到我就只知道哭嗎？還不過來，讓為夫抱一抱�！�
她嗚咽一聲，扁著嘴委委屈屈地爬上了床，如毛毛蟲般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爬啊爬，爬到他面前，雙臂一伸，小心翼翼地避開了他身上的傷口，像只小貓咪般蜷縮著趴在他腿上，抱住了他的腰，腦袋依戀地蹭啊蹭，眼淚依然掉個不停。
唐清曉又是輕嘆又是低笑，一手溫柔地撫著她的發(fā)絲，心里頓覺安寧祥和。身上的傷雖如火燒般疼痛灼熱，最慘的還是他的經(jīng)脈內(nèi)傷，恐怕需要一段時間的療養(yǎng)才能痊愈。名千峰的彎刀七式果然名不虛傳，不過若非是要護著身上這個小惹禍精，誰勝誰負倒還是個未知之數(shù)——他低頭望著賴在自己身上流眼淚的小人兒，無奈地勾唇笑了笑，低聲道：“說說吧，你是怎么出現(xiàn)在逸秀山莊的？”
蘇蜀抬起頭，默默看了他好一會兒，突然輕聲說：“如意，你說過讓我無論如何都要相信你，對嗎？”
他目光迅速一閃，明暗不定，然后微笑著點了點頭。
她咬了咬唇，像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毅然仰頭道：“那我就不問了！”然后伸手停在了他的傷處兩公分外，眼中流露出萬分痛意與憐惜，“如意，疼嗎？都怪我，要不是為了救我，你就不會——”
她的下巴突然被他以指輕輕抬了起來，眼神凌厲地打量她片刻，她默默與他對視著，神情柔順平靜，半晌他卻笑了起來：“是因為邢天華嗎？蜀兒別吃醋，她不過是個閑雜人等罷了。我唐清曉之妻唯有蘇蜀小丫頭，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她的心頓時暖烘烘的，藏不住的笑意，她害羞地低下了頭，眼前卻突然閃過應珊蓮那張傾城絕世的容貌，心里一揪，卻拼命不讓自己流露出來。
有時候太害怕失去，寧愿什么都不要問出口，就不會面臨無法挽救的局面。這是蘇蜀那簡單的思緒里藏著的一點點鴕鳥般的私心。
“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是怎么來的了嗎？”他靠在床頭低聲道，不太有精神的樣子。
她爬過來坐在他身旁，然后扶著他靠臥在自己的身上，拉過云錦被牢牢地包住了他，像包粽子一樣，唐清曉睜眼看了看，無聲笑了起來，并未阻止她。
她抱著他，安心地松了口氣，仍帶著擔憂問：“如意，你會好起來嗎？”她望著他的目光就如同他是她唯一的信仰一般，純粹熱烈得足以融化任何一個男子。
他閉上了眼睛，將頭擱在她的肩頭之上，頭一次將自己的安危交在了一個人的手上，輕嘆道：“會的，很快就會好起來。小鼠兒，陌上花開之時，我未能如約緩緩歸來，卻是你如小仙子般從天降到我的懷中，不管我離開多久，你都能找得到我，是不是？”
她沉思了一會兒，默默點頭，又咬唇道：“我一定會找到你！可是，下次，能不能不要再離開那么久了？”
他輕笑出聲，聲音有點啞啞的：“好，我答應你。”
安靜的地下世界，蘇蜀與唐清曉相擁著，享受彼此擁有的快樂與溫馨，蘇蜀輕聲訴說：“你走后，我救了秦大哥，是他帶我來找你的……”
在聽她說這一路上的經(jīng)歷時，他一直是沉默的，垂下的眼眸里卻閃過千萬種深沉的情緒，半晌才緩緩道：“那人姓秦？是何模樣？”
蘇蜀回想起唯一一次見過的秦昭的真實面容，那樣的豐神俊朗，如刀雕刻般的凌厲深刻的五官，道：“他叫秦昭，長得很英俊，對了，他右眼角下有一個刺青圖騰，不知是什么，像是文字，又像是八卦圖！”
唐清曉眼中快速閃過一絲殺意，嘴角緩緩勾起了一抹淡笑，輕聲道：“原來是他，難怪找不到人了……”
應珊蓮推開窗子，外面正飄著小雪，一片銀白雪花飄落在了她伸出的手掌心中，她出神地望著雪花在手中慢慢融成了水，透過指間滴落不見，就如同她怎么也握不住唐清曉與她之間的感情。那日他懷中那個人，是女子吧，他如此為她，她究竟是誰？
他的眼神里，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他懷中的那個人，他甚至沒有看到在他身后不遠處的自己為了幫他，不惜以內(nèi)力震亂自己的心脈，讓自己看起來像是跟其他人一樣中了毒，拖延時間不去救那些人，眼睜睜看著他與別人離自己越來越遠。
應珊蓮苦笑，以前她可以幻想唐清曉把她當做最特別的人，是與其他女人不一樣的，可以交心，可以默默對望著在亭中賞雪品茗，她是他心靈與靈魂上最契合的知己，如今，他卻似乎已有了愿意將性命交付出去的那個人，而那個人，并非自己。讓她情何以堪？
她咬著下唇，不自覺握緊微微在顫抖的雙手，一身白衣更襯出了她的不勝柔弱。剛走進院子里的名修鈺望著隔窗愁眉不展的她，癡癡然望了好一陣，應珊蓮卻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出現(xiàn)，因為她發(fā)現(xiàn)房中不知從哪兒竄出了一只小松鼠，“哧溜”一下爬到了凳子之上，兩只圓圓的小眼睛直溜溜地瞅著她，怪趣極了！
她勾起淺淺笑意轉過了身，剛走兩步，笑容卻漸漸收了起來，眼里閃過一絲光芒，她走到凳子前蹲下，將小松鼠放到了手上，撫了撫它身上的絨毛，然后從它嘴中取走了一根圓形小管。
是的，小松鼠口含著藏有書信的小管出現(xiàn)在了她房中。如此特別的聯(lián)系方式，她想她知道是誰做的。
她將小管藏進了袖口，剛一起身就聽到身后有腳步聲：“應姑娘，你身體好些了嗎？”
她快速轉身，一眼對上了正站在窗外的名修鈺，他的臉色蒼白發(fā)青，眼底卻暗藏著某種曖昧的溫情與關懷。
她帶著笑搖了搖頭，找來一張紙寫道：多謝名公子關心，我已無礙了。名公子身上毒性未能完全解除，需再休養(yǎng)兩日，不該出房走動，冷風侵體恐會感染風寒。
名修鈺看完字條，心里感到一陣溫暖，溫柔低聲道：“習武之人若如此容易病倒，又怎能照顧保護身邊的人？倒是應姑娘你連日來為我等解毒醫(yī)治，你的身體也是十分纖弱，更需照顧好自己，如果因此而累倒了就不值了。”想到她為了給人治病而從此失聲，語氣越顯憐惜，看著她蒼白尖尖的臉，名修鈺這般冷淡的人都不禁動容了。
兩人隔窗對望著，名修鈺忍不住道：“你是良醫(yī)，可有法子能治好你的失聲之癥？”
應珊蓮笑容溫婉淡然，搖頭表示沒辦法，名修鈺頓時面露失望之色。卻不知，即使有法子，應珊蓮也不愿意去治好，因為那是她為唐清曉所付出的，正如她所傾注的愛意，一樣無意去收回。
她想岔開這個話題，于是在他又欲開口之際快速在紙上寫了一行字遞給了他，名修鈺接過一看，眼里浮現(xiàn)出一絲明顯的擔憂，道：“我娘身體似乎未見明顯的起色，應姑娘如何看？”
她沉思片刻，低頭寫道：名夫人應是中了苗家的蠱毒，名公子細想一下是否曾與苗家人結過怨？
名修鈺明顯一驚，應珊蓮看他不像是在掩飾：“怎么可能？家母未曾與苗人有過絲毫的交集，更別說結怨，應姑娘你肯定是中了蠱毒？”
她不著痕跡打量了他許久，半晌微笑著搖頭寫道：那就是我妄言了，會施蠱毒的也未必就是苗家人。名公子無須過分擔憂，我既有了結論，必然有把握能解了名夫人身上的蠱，只是要委屈名公子借我三滴心頭血。
名修鈺已是完全信任了應珊蓮，救母心切，不假思索便一口應了下來，另一方面暗暗記下了她說過的話，決定派人去查查苗人蠱毒方面的線索。
應珊蓮心急著想去見唐清曉，便假裝身體不適，名修鈺見狀立刻聲稱告辭，不敢打攪她休息。應珊蓮答應晚點會過去為名千峰診治病情，名千峰本身有劍傷，所以被唐清曉施的七星流沙侵入五臟六腑，傷勢比較嚴重，至今仍昏迷不醒，因為有應珊蓮獨門的保命金丹護著心脈，所以情況倒不算太差。
到了傍晚時分，應珊蓮讓婢女守著門口，若有人來就說自己身體不適不能見客，裹上裘絨披風從后院小門悄悄出去，冒著風雪趕往碧落峰上的山神廟。
她戌時又悄然返回逸秀山莊入住的院落，沒有人知道她出去過，連近身婢女也不知她究竟是去見了何人，只知她回來之時神情有些抑郁，雙目泛紅，似乎之前哭過了。
入夜后她去了趟名千峰住的別院，為名千峰金針過穴，當她手中那根金針扎進名千峰皮膚之時，眼里曾閃過一絲復雜與不忍，只是她當時低垂著頭，房中的名修鈺等人并未注意到。
是夜，名千峰曾醒來一回，精神看起來已好了很多，還吃了半碗粥，名修鈺等人欣喜萬分，誰知過了半夜，名千峰與應珊蓮二人竟突然吐血昏迷，命懸一線之間！
此時，地下宮殿里，唐清曉正興致勃勃地喂蘇蜀吃各種奇奇怪怪的食物，看著蘇蜀皺著小臉一副想拒絕又不敢造翻的可愛神情，他的心情顯然極佳，更何況，他在等待一個好消息。
應珊蓮不會讓他失望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