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落,知名玄幻推理小說作家,2005年開始從事文學(xué)創(chuàng)作。擅長都市玄幻、靈異推理以及冒險動作類型故事;風(fēng)格基調(diào)歡快流暢,人物個性塑造鮮明。曾先后創(chuàng)作《天師執(zhí)位》《絕對零度》《王不見王》《冷案重啟》等多部作品;目前多部小說已被翻譯成越南文版、泰文版。暢銷東南亞。 “大家好,我是黃小敏,歡迎收聽我的心動之聲深夜頻道,今晚小敏同樣也為大家準備了各種精美的小禮物,期待夜深人未眠的您參與這個節(jié)目,講述曾經(jīng)讓您心動的瞬間,不管是人、事或者任何讓您難以忘懷的經(jīng)歷……哇喔,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聽眾打電話進來了,喂,您好……” 電臺直播間里,黃曉敏跟平時一樣做節(jié)目,一個冗長又無聊的頻道——這話是她自己說的,同期進來的有門路的都往上爬了,沒門路的跳槽也好嫁人也好,現(xiàn)在還穩(wěn)守陣地的只剩下她一個了。 她一點都不喜歡這個節(jié)目,用半個大腦想想也知道三更半夜不睡覺,來打電話聊往事的都會是什么人,喝醉酒的、心情不好想找人發(fā)泄的,這些都還是好的,她還遇到過預(yù)告殺人的,那時候她還是新人,嚇得立即打電話報警,結(jié)果只是虛驚一場,害得她被領(lǐng)導(dǎo)罵,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她沒被撤下來,所以就一直做到了現(xiàn)在。 第一通電話打進來了,是個喝了酒想撩騷的男人,黃小敏直接掛斷了,換下一位,第二位是個少婦,哭哭啼啼地說老公外面有人了,不給撫養(yǎng)費巴拉巴拉,黃小敏翻著白眼安慰她,心想這個節(jié)目叫心動之聲,不是家庭倫理頻道,聽女人大有滔滔不絕哭倒長城之勢,她直接說了句“這位女士請您出門左拐去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xù)或者右拐去撥打情感熱線吐苦水如果兩項都滿足不了您請認命”后就掛斷了。 “黃姐你來大姨媽了?今天這么嗆啊。” 坐在對面調(diào)音臺的小王跟她開玩笑,黃小敏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我二姨媽都來了,天天睡我家,逼著我相親!” 趁著播放音樂,黃小敏喝水潤喉,又深呼吸調(diào)整情緒,確定聲音調(diào)到柔和檔后,她接聽了下一個熱線。 “呼……呼……呼……” 電話那頭傳來沉重的呼吸聲,照黃小敏的經(jīng)驗,這次又是個醉鬼,她翻了個白眼,用甜甜的聲音說:“這位聽眾,您的熱線已經(jīng)接通了喔,請問您將給我們帶來什么樣的心動故事呢?” 那邊沒人說話,依舊是呼呼呼的喘氣聲,黃小敏懶得應(yīng)付他了,正要掛電話,他突然說:“三十年前……” 聲音低沉,還有點醉酒后的大舌頭,聽不出年齡,接著又是一段長長的停頓,黃小敏只好接上去,說:“三十年前啊,還真是漫長的歲月,請問您是遇到了……” “我看到有人殺人!” 黃小敏給小王做了個又遇到了神經(jīng)病的動作,調(diào)侃道:“聽起來很恐怖啊,您報警了嗎?” 無視她的詢問,男人自顧自地說下去。 “那時候我才三十多,喝酒喝得很厲害,那晚我回了家,去陽臺抽煙,就看到對面樓棟的男人拿東西砸他老婆,他老婆倒下了,他又撲過去繼續(xù)砸,砸了很多下,那以后我就再沒看到他老婆,他殺了人,后來對外到處說老婆跟漢子跑了,我知道他在撒謊,他一定把尸體藏去了哪里,可是我嚇傻了,我不敢說,我怕他害我的老婆兒子……在我死去之前我要懺悔,希望警察可以查出真兇,讓那可憐的女人瞑目……” 小王在紙上寫了幾個字亮給黃小敏——真的?編的? 黃小敏也不知道,因為這種惡作劇太多了,她說:“這位先生您喝醉了,我建議您洗把臉清醒一下,然后我們再慢慢聊好嗎?又有熱線打進來了,讓我們……” 她正要掛電話,男人忽然說:“我住在白鷺街十八號……呃呃呃……” 一連串稀里嘩啦的聲音響起,像是東西落到了地上,打斷了男人的話,黃小敏側(cè)耳傾聽,隱約聽到他的呻吟聲,聲音很痛苦,黃小敏詢問他的情況他也沒回答,隨后電話就斷掉了。 黃小敏感覺到了事態(tài)的嚴重性,急忙插進音樂,小王跟她大眼瞪小眼,一臉的嚴肅。 “這不會是刷存在感的升級版套路吧?” “不像。” “我也覺得不像。” “那還愣著干什么?趕緊打電話報警!” 事件發(fā)生地位于比較偏僻的區(qū)域,這一片的樓房都挺陳舊的,甘鳳池往里走的時候特意留意了一下,別說監(jiān)控器了,就連保安室也形同虛設(shè),保安老大爺還有點耳背,他本來想問問情況,在幾次答非所問后只好放棄了。 老式樓房沒電梯,兩人順著樓梯剛走到二樓,就迎面碰上馮震,馮震先看到裴晶晶,正要說話,一歪頭瞅到了甘鳳池,他有點驚訝。 “你們怎么一起來的?” “我們在外面碰上的!迸峋Ьдf。 “我載她過來的!备束P池說。 馮震的眼睛瞇了起來,一臉你們倆有貓膩的表情,甘鳳池只好解釋道:“我們先碰上了,接著我載她過來的! 馮震揮手讓裴晶晶上去,甘鳳池也想跟,被他攔住。 “我聽你們科長說你是在休假,所以你可以回去了! “別這樣嘛,你看我都來了,讓我臨場學(xué)習(xí)下也好,有學(xué)習(xí)才有進步! 馮震不聽,繼續(xù)推他,甘鳳池沒辦法了,只好說:“感情深一口悶,回頭我請吃飯,地點你來選! “那三頓! 呵,一下子就獅子大開口,他倒不怕?lián)沃,甘鳳池在心里吐著槽,還得用力點頭表示同意,馮震心滿意足了,揮手讓他上去。 “四樓。” 甘鳳池走了兩步,見馮震往下走,他叫住,問:“你去哪兒?” “問問周圍住戶的情況,看有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 “那我跟你一起! “呵,沉得住氣了,不急著第一時間去現(xiàn)場?” “看現(xiàn)場也不急于一時,我們科長平時讓我多跟著大家學(xué)習(xí),這難得的機會,就讓我跟著你學(xué)習(xí)點經(jīng)驗唄! 甘鳳池其實是看樓房是小戶型,他想大家都在忙著搞調(diào)查,里面一定很擠,他就別添亂了,免得今后成了拒絕往來戶。 馮震被他一奉承,有點飄飄然,揮手讓他跟上,還熱心地講了案子發(fā)生的始末,所以幾分鐘的時間,甘鳳池除了之前了解的情況外,還知道了死者叫王貴,今年六十一歲,死因是中毒,他嗜酒,就算得了酒精性肝硬化還是忍不住喝酒。 王貴凌晨打電話給電臺時也喝了不少酒,用馮震的話來說就是他那種身體還酗酒,根本就是自殺行為,就算不喝毒藥也活不了幾天的。 毒藥摻在酒里,藥物成分要等驗尸結(jié)果出來才知道,不過法醫(yī)根據(jù)死者的死狀和嘔吐物氣味說應(yīng)該是氰化物之類的藥,王貴死亡時門窗緊閉,房門是反鎖的,他的老婆跟兒子旅游去了,家里只有他一個人,兇手入室威逼死者服毒的可能性不大,但不排除兇手事先將有毒的酒調(diào)換了真酒的可能性。 聽完馮震的話,甘鳳池聳聳肩。 “是啊,前不久不是還出了件類似的命案嘛,兇手調(diào)換了被害人的保健藥。” “鳳梨仔你知道嗎?大家最討厭查的案子就是投毒案,因為投毒這事誰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做的,查起來特別困難! “聯(lián)絡(luò)上他的家人了嗎?” “還在聯(lián)絡(luò),剛才問了鄰居,他們坐船出海一周,應(yīng)該是今天或明天就回來了! “奇怪,他們一家三口,怎么只有母子出去旅游,留王貴一個人在家?” “王貴除了肝不好外還有痛風(fēng),堅持不去,鄰居說他其實是想留家里自在,還可以喝個小酒什么的,所以才不去! “這鄰居什么都知道啊。” “因為王貴是個大嘴巴,什么都說啊! 甘鳳池還有個疑問想問,剛好迎面有一對中年夫婦走過來,馮震去跟他們打聽情況,話就岔開了。 這對夫婦不是這里的住戶,不過男人的父母住在這兒,他是過來看父母的,聽說是王貴出了事,一臉的驚訝,說王貴身體不好,家里又不寬裕,會過世不奇怪,但是竟然會暴斃,真是想不到。 這話王貴的鄰居也說過,馮震問:“你了解他們家的情況嗎?比如他們跟誰關(guān)系不好,或是結(jié)仇什么的! “他們家是我小學(xué)畢業(yè)那年搬過來的,初中我還跟他兒子一個班,他兒子的智力有點問題,聽說是小時候腦膜炎治療得不及時,留下了后遺癥,生活上沒什么影響,但就是做什么都不像普通人那么好,高中畢業(yè)就頂他爸的班進了鋼鐵廠! 馮震一邊聽一邊做記錄,甘鳳池探頭去看,馮震做了王家家庭成員的記錄,王貴的妻子叫林玉萍,兒子叫王田,就跟他們的家庭一樣,三個人都是很普通的名字。 “聽說王田還沒結(jié)婚?” “是啊,他們家條件差,老公酗酒,老婆身體也不太好,整天跑醫(yī)院,王田的智力又低了點,聽我媽說前幾年老兩口整天托人跟王田相親,最后都沒成! 男人說到這里,他老婆追加: “以前還托我給介紹對象,可這種情況怎么介紹啊,總不能騙人家姑娘吧,所以我都婉言回絕了,最近這兩年他們不怎么提了,大概看王田歲數(shù)也大了,更找不到,也就不強求了。” 聽了他們夫妻的對話,甘鳳池先前的疑問得到了解答,難怪王田這個年紀還住家里,還和母親一起去旅游,原來是這個原因啊。 “他們家平時也會去旅行嗎?” “沒聽說,他們家的經(jīng)濟條件不好,不會把錢扔這上面,之前小區(qū)組織老年團旅游,內(nèi)部優(yōu)惠價,他們都沒參加! 可是他們這次卻是坐客輪出海旅游,甘鳳池覺得有問題,馮震也是這樣想的,寫完這部分記錄,在前面打了個星星記號。 “不過他們也就是經(jīng)濟條件不好,沒聽說和人結(jié)怨什么的,好像連吵架都沒有,你看他們都那種情況了,誰會跟他們過不去啊! 男人說完,看看馮震的表情,他馬上說:“你別看我不住這兒,要是有事,我媽肯定會跟我說,這個年紀的老太太可喜歡傳話了,哪家有點啥新聞,不用一天就傳得整個小區(qū)都知道了,不信你可以去問別人,說的肯定跟我一樣! 馮震沒有不信,因為剛才王貴的鄰居也是這樣說的,現(xiàn)在他們夫婦都退休了,和外界接觸的機會不多,所以他把問題重點放在了王田身上。 “那王田呢?他和鄰居之間有摩擦嗎?或是在鋼鐵廠遇到過什么問題?” “廠子的事我不了解,不過鄰居間應(yīng)該沒有過沖突,他脾氣挺好的,除了反應(yīng)跟不上之外沒什么大問題! 馮震問完問題,向他們道了謝,等他們走后,他又去隔壁樓棟詢問,聽王貴的鄰居說樓里有人也在鋼鐵廠工作,也許會知道王貴父子在廠子里的事情。 他們?nèi)グ菰L了那戶人家,不過收獲不大,那人提供的情報基本都是他們調(diào)查到的那些,他說和王貴共事多年,王貴雖然喜歡喝酒,但工作上沒出過錯,同事之間還有鄰里之間也沒有矛盾,硬要說哪里有問題,就是他挺消極的,每次喝了酒后都是長吁短嘆,負能量太大,所以朋友不多,不過這也跟他的家庭狀況有關(guān)系,可以理解。 聊完這些,馮震又去了小區(qū)外面的小賣鋪,根據(jù)他問到的情報,王貴總是在這里買酒喝,店老板算是他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之一了。 老板姓陳,甘鳳池跟著馮震過來找他時,他就站在店門口往小區(qū)里張望,馮震說了自己的身份,向他打聽王貴,他小聲問:“他是不是出事了?好像是暴斃?” “你消息倒是挺靈通的嘛! “哎呀,這一早上警車警察就一直在進進出出,我就好奇問了下樓里的住戶,是他們說的,王貴真的沒了?是自殺?” “我們還在調(diào)查取證呢,這些還不確定,聽說他常來這里買酒喝,你們很熟吧,能說說他的情況嗎?” “也沒啥情況,就是每天聊聊天說說酒經(jīng)什么的,最近連酒都不怎么聊了,他的肝不好,不能喝太多的酒,聊了更郁悶! “都聊什么天?比如跟誰吵架或是什么郁悶事的有嗎?” “沒有,他脾氣還不錯,就是偶爾埋怨他老伴不讓他喝酒,昨天,啊不對,是前天下午,他來我這兒買了兩瓶葡萄酒,我還以為他家里來客人要招待,他說老婆跟兒子出去旅行了,趁著他們不在偷偷喝點。” “他平時也喜歡喝葡萄酒?” “沒有,好的葡萄酒他嫌貴,他都喝最便宜的那種,這次他選了貴的,我還笑他是不是中彩票了,又是旅游又是喝酒,他說偶爾也要享受一下,那是我最后一次見到他! “他那時的精神狀態(tài)怎么樣?” “挺好的,感覺遇到什么好事了,一直笑瞇瞇的,”老板說到這兒回過味了,問,“跟我賣的酒有關(guān)系嗎?我這兒都是從正當(dāng)渠道進的貨,沒假酒啊! “他買的是哪種酒?” 老板把他們帶到里屋放貨的地方,指著箱子里的酒給他們看。 “這個,有點貴,買的人不多,所以我進得也不多,這還剩了兩瓶,他走的時候我還提醒他少喝點,他還說好呢! 馮震跟他要了一瓶酒說做調(diào)查用,老板起先不情愿,直到甘鳳池掏錢給他,他態(tài)度立刻大轉(zhuǎn)變,收了錢,又仔仔細細擦了酒瓶,還特意找了個禮袋把酒放進去,走的時候馮震留了手機號,說想到什么的話可以隨時聯(lián)絡(luò)自己,他也忙不迭地答應(yīng)了。 兩人出來,馮震稱贊甘鳳池說:“挺有眼色的嘛。” 你要是整天被人訓(xùn)練,也會跟我一樣有眼色的,甘鳳池滿腹感嘆地想著,說:“聽起來王貴出事前的精神狀況挺正常的! “你不知道,案件中最讓人頭痛的就是一些看著正常卻突然做出詭異行為的人,再問問看吧! 接下來兩人又去了王貴鄰居提到的老年人活動中心,王貴偶爾會來這里玩,這兒的人都跟王貴差不多歲數(shù),他們問了一圈,打聽到的情況都跟之前問到的大致一樣——王貴出事前沒有異常表現(xiàn),跟平時一樣打牌聊天,不過他昨天沒來,甘鳳池根據(jù)調(diào)查來的消息做出分析——王貴昨天一整天沒有出門,陳老板很可能是最后一個見到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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