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洞穴


作者:索莫薩,李繼宏     整理日期:2014-08-26 00:28:21

你可以去猜測結(jié)局,但你得到的從不是真相!
  古希臘,雅典,一宗連環(huán)兇殺案。死去的三個學(xué)生來自柏拉圖的學(xué)園。第一起死因是遭到餓狼的利齒咬嚙。
  授命尋找兇手的“解謎人”在第一起案件發(fā)生時就認(rèn)定:死者必定是死后才受到餓狼的攻擊。隨后而至的另兩起兇案,卻讓他陷入前所未有的困惑……
  與此同時,在這樁古代謎案的腳注文本中有另一個故事并行展開。一位現(xiàn)代譯者意識到原稿中包含有巨大的秘密,更是驚覺自己翻譯出的文字與自己的現(xiàn)實生活產(chǎn)生了驚人的相似……
  作者簡介:
  何塞·卡洛斯·索莫薩,1959年生于古巴哈瓦那,1960年隨全家遷往西班牙,現(xiàn)居馬德里。他最初是一位精神科醫(yī)生,自1996年起轉(zhuǎn)為全職作家。2000年,他榮獲西班牙最重要的文學(xué)獎項“納達(dá)爾獎”提名!抖囱ā芬粫2002年出版英文版,當(dāng)年即獲金匕首獎,并獲獨立報外國小說第一章
  尸體躺在松散的樺木擔(dān)架之上。胸膛和腹部有許多割開與撕裂的傷口,覆蓋著凝結(jié)的血塊和干硬的泥巴,但頭部和手臂看上去完好無損。有個士兵拉開尸體的長袍,以便阿斯基羅斯能夠?qū)ζ溥M(jìn)行檢查?礋狒[的紛紛湊過來,起初人數(shù)增加并不快,后來增加得很迅速,在那可怕的殘軀四周圍成圓圈。藍(lán)色的夜空泛起寒意,金色鬃毛似的火焰、黑色的斗篷衣裾和士兵頭盔上以濃密馬毛制成的羽飾在北風(fēng)中飄動。圍觀者的目光跟隨著阿斯基羅斯的動作,默默地看著他實施可怕的驗尸。他像接生婆那樣輕柔地分開各處傷痕,全神貫注地檢測那些可怕的洞開傷口,宛如讀書人用手指劃過草紙上的文字。他的奴隸將油燈舉在他的頭頂,并用手為油燈擋住陣陣寒風(fēng)。所有人都沉默不語,只有坎達(dá)烏魯斯除外。當(dāng)士兵抬著尸體出現(xiàn)時,他便在街道當(dāng)中大聲叫嚷,吵醒了住在附近的人,現(xiàn)在依稀還能聽到他早先的咆哮的回聲?策_(dá)烏魯斯趔趄地圍繞著旁觀者走動,顯然沒有受到寒冷的影響,渾身近乎赤裸,拖著萎縮的左腿——宛如人身羊腳的森林之神薩蒂的黑蹄。他伸出瘦小的手臂,搭在其他人的肩膀上,不停地大喊大叫:“看看他!他肯定是神!神明從奧林匹斯跌落凡間就是這樣的!別碰他!你們沒聽到嗎?他是神……卡里瑪舒斯,快向他表達(dá)你的崇敬!還有你,尤弗爾布斯!”
  鬃毛似的凌亂頭發(fā)生長在他那瘦骨嶙岣的腦袋上,仿佛是表明他精神錯亂的標(biāo)志。他的頭發(fā)在風(fēng)中飄舞,遮住他的半邊臉。但人群并沒有理睬他——人們寧愿盯著那具尸體,也不愿看著這個瘋子。
  戍邊校尉在兩名士卒的陪同之下,從最近的房子走出來;他邊走邊扶著那頂帶著長鬃毛的頭盔:他認(rèn)為在公眾場合,他應(yīng)該得體地展示自己在軍隊中的地位。校尉透過黑色的面甲,掃視圍觀的人群。看到坎達(dá)烏魯斯之后,他抬手一揮,仿佛驅(qū)趕可惡的蒼蠅似的!翱丛谥嫠沟姆稚,讓他別吵!彼䥽(yán)地說,并沒有特意去看那兩個士卒。
  有個戍卒向年老的坎達(dá)烏魯斯走過去,舉起他的長矛,隨手擊出,正中坎達(dá)烏魯斯那活像起皺的草紙的肚皮?策_(dá)烏魯斯話沒說完就張大了嘴巴,無聲地彎下腰,仿佛被風(fēng)吹折的頭發(fā)。他躺在地上痛苦地扭曲著、呻吟著。人群感激這突如其來的安靜。
  “你有什么看法,大夫?”
  醫(yī)生阿斯基羅斯并沒有立即回答,甚至沒有抬頭去看校尉。他討厭被人稱為“大夫”,何況這個稱呼他的人還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阿斯基羅斯雖然不是軍隊中人,但他的祖上原是貴族,本人也接受過堪稱良好的教育:他精通《玉函要略》,嚴(yán)格遵守入行之初所宣的誓言,曾在科斯島度過漫長的進(jìn)修期,師從希波克拉底的衣缽傳人阿斯克雷庇阿德研習(xí)這門神圣的藝術(shù)。因而,他并非區(qū)區(qū)的戍邊校尉就能輕易侮慢的人。他本來已經(jīng)非常惱怒了:幾個戍卒三更半夜把他吵醒,讓他到街道中央來檢查這個被用擔(dān)架從呂卡維多斯山抬下來的年輕人的尸體。他們請他來,當(dāng)然希望他提出自己的看法。但正如每個人都知道的,他阿斯基羅斯是活人而不是死人的醫(yī)生,他認(rèn)為這項可恥的任務(wù)是對他的職業(yè)的侮辱。他的雙手從血肉模糊的尸體中抬起,帶起一片鬃毛似的血淋淋的液體。他的奴隸趕緊用浸泡過消毒液的濕布將它們擦干凈。阿斯基羅斯假咳了兩聲,然后說:“我認(rèn)為他遭到一群餓狼的襲擊。他被咬傷和抓傷……心臟不見了。被掏出來的。腹腔也有部分是空的……”
  竊竊私語的聲音宛如長長的鬃毛般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你聽到他說的話嗎,赫莫多魯斯,”有個男人低聲對另外一個男人說,“又是狼!
  “肯定要采取一些對策,”他的同伴回答說,“我們將會在立法會上討論這個問題……”
  “他的母親已經(jīng)接到消息了,”校尉大聲宣布,用堅定的聲音蓋住了所有的議論,“我沒有跟她提起細(xì)節(jié),她只是知道她的兒子死了。在克拉索比安的達(dá)米努斯到來之前,她不想看到尸體。達(dá)米努斯是他們家族惟一仍在世的男人,他到時將會決定怎么做。”穿著軍服的校尉雙腿分開,雙手握成拳頭,又在腰上,他那習(xí)慣發(fā)號施令的聲音十分洪亮。他好像在跟他的下屬講話,但顯然也因為得到平民百姓的關(guān)注而感到高興!爸劣谖覀儯覀冊谶@里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了!”他轉(zhuǎn)向看熱鬧的平民,繼續(xù)說道:“各位,請你們回家去!這里沒有什么好看的了;厝ニX吧……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
  仿佛被狂風(fēng)吹得每一根毛發(fā)都獨立地飄動的濃密鬃毛,這群無權(quán)無勢的百姓漸漸消失了,有的獨自離開,有的三五成群,有的沉默不語,有的議論著這件可怕的事情:“赫莫多魯斯,呂卡維多斯山上真的有很多狼。我聽說有幾個農(nóng)民曾經(jīng)遭到襲擊……”
  “現(xiàn)在輪到這個可憐的年輕人了!我們一定要在立法會上討論這個問題……”
  有個身材矮小、極其肥胖的男人落在后面,站在尸體的腳邊,冷靜地看著尸體,他那長滿肥肉然而很干凈的臉上木無表情。他好像睡著了。紛紛離開的人群視若無睹地從他身旁繞過,仿佛他是一根柱子或者一塊石頭。有個戍卒走到他身邊,拉動他的外套!袄闲郑銢]聽到校尉說的話嗎,回家去。”
  那人毫無反應(yīng),依然凝視著尸體,不停地用肥厚的手指捻著修剪得整整齊齊的灰白胡子。戍卒以為他是個聾子,于是稍微用力地推動他,提高嗓門說:“喂,我在跟你說話!你沒聽到校尉的吩咐嗎?快點回家!”
  “對不起,”那人說,不過他實際上依然對戍卒的命令無動于衷,“我等一下就走!
  “你在看什么?”
  那人眨了兩下眼睛,將目光從尸體上抬起,另外一個戍卒正在用斗篷將尸體蓋起來。他說:“沒什么。我剛才在想事情!
  “哦,那你回家躺在床上想吧!
  “你這個建議很好!蹦侨苏f,仿佛剛剛從瞌睡中醒來。他環(huán)顧四周,然后慢慢走開。
  這時所有的旁觀者都已經(jīng)走了,正在跟校尉交談的阿斯基羅斯匆忙道別,很快消失得不見蹤影。甚至連坎達(dá)烏魯斯這個老頭也爬著離開,他的身體依然痛苦難忍,不停地呻吟著——幾個戍卒嫌他爬得慢,踢了他幾腳——正在尋找某個陰暗的角落,以便在紛亂的夢境中度過殘夜。他那頭鬃毛似的白色長發(fā)仿佛充滿了生機(jī),飄動著貼住他的后背,然后高高揚起,變成一朵凌亂而雪白的云彩,恍如風(fēng)中的棉絮。天空中,在帕臺農(nóng)神廟清晰的輪廓之上,黑夜慵懶地散開了她那云霞作鬢、銀光為邊的鬃毛似的長發(fā),像一個少女在緩慢地梳頭。
  但這個仿佛被戌卒從夢中喚醒的胖子卻沒有跟隨其他人,走上那些通向擁擠的中心城區(qū)的如鬃毛般錯綜復(fù)雜的街道。他似乎猶豫不決,再三思考他的行程,然后不疾不徐地繞過這個小小的廣場。他朝著戍邊校尉早先出來的那座房子走去,清楚地聽見房子中傳出一聲可怕的哀號。
  盡管夜色微茫,但依舊可以看出這座房子里面居住的是相當(dāng)富裕的人家:它是兩層樓的大房子,前面有圍著低矮墻壁的巨大花園。在房子的
  入口處,幾節(jié)臺階通向兩扇大門,兩邊是多利安式的石柱。大門敞開著。墻壁上懸掛著火把,有個小男孩坐在火把之下的臺階上。
  這人還在走過去的路上,有個老人跌跌撞撞地在門口出現(xiàn)了。他穿著灰色的奴隸短袖長衫。由于看到他步履趔趄,這人起初以為他要么喝醉了,要么腿部有殘疾,但隨后才意識到這個奴隸正在痛哭。擦身而過的時候,老人沒有看他,只顧用污穢的雙手掩住面龐,踉蹌地沿著花園的小徑走向一尊小小的赫爾墨斯神像,嘴里語無倫次地念念有詞。這人只聽清楚了幾個諸如“我家夫人!”和“唉,真?zhèn)!”之類的字句。這人重新把注意力轉(zhuǎn)向男孩,他依舊坐在臺階上,小小的手臂環(huán)抱著雙腿,毫不怕生地守著門。“你是這戶人家的用人吧?”他問,掏出一個生銹的銀幣給他看。
  “是的,但我也完全可以成為你的用人。”
  這人被男孩機(jī)敏的回答和放肆的語氣嚇了一跳。他應(yīng)該還不到十歲。他頭上扎著布條,綁住近乎蜂蜜顏色的凌亂金發(fā),不過火把的光線比較昏暗,很難分辨清楚它的顏色到底是深還是淺。從那張蒼白的小臉來看,他并沒有利底亞人或者腓尼基人的血統(tǒng),而很可能來自北方,是色雷斯人的后裔。他眉頭微蹙,嘴角掛著歪斜的微笑,看上去十分機(jī)靈。他只穿著一件灰色的奴隸短袖長衫,手臂和小腿都裸露在外,但似乎并不覺得寒冷。他熟練地?fù)炱疸y幣,將其放進(jìn)長衫的口袋之中。他依然坐著,搖晃著沒有穿鞋子的雙腳。
  “目前我只需要請你找你家夫人,跟她說我來了!边@人說。
  “我家夫人誰也不會接見。校尉剛才來過了,那高大的家伙跟她說她的兒子已經(jīng)去世,F(xiàn)在她正在放聲痛哭,一邊揪著自己的頭發(fā)一邊咒罵神明!
  仿佛他的話需要證明似的,就在此時,這座屋子的深處突然傳來幾個人的齊聲哭喊。
  “這些是她的女傭!蹦泻㈡(zhèn)定地說。
  這人說:“聽著。我是你家夫人的丈夫的朋友……”
  “他是賣國賊,”男孩截斷了他的話頭,“他很久之前就死啦。他被判了死刑!
  “是的,他就是這樣死的,被處決了。但你家夫人跟我很熟,我人都來到這里了,所以想安慰她!彼麖拈L衫下面掏出另一個銀幣,男孩像剛才那樣迅捷地接了過去!案f龐鐸區(qū)的赫拉克勒斯來這里探望她。如果她不想見我,那么我就走人。但你一定要去說給她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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