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爾丁和理查遜為英語小說創(chuàng)立“規(guī)范”的傳世經(jīng)典《湯姆?瓊斯》及《克拉麗莎》問世僅僅十多年,小說這種新文學樣式就被勞倫斯?斯特恩的《項狄傳》翻騰了個底朝天。幾年后他又讓其中的人物約里克牧師起死回生,記述其在英法戰(zhàn)爭期間前往法國旅行的見聞和經(jīng)歷,出版了另一部代表作《多情客游記》。作品在很大程度上是對游記體裁的戲仿,主要目的不是寫那種典型的自在逍遙的年輕紳士,而是一個受感情沖動和奇怪念頭驅(qū)使的堂吉訶德式的流浪漢。因此,他的“旅行”便更顯隨意,尤其彰顯的是興之所至、多情善感的情感邏輯——所謂“深切的善感秉性”,是為感傷主義文學的不二經(jīng)典;而同時在感傷之中又蘊含詼諧幽默,在對情感的褒揚中,嘲笑之聲又一直如影隨形,暗藏著多面的嘲諷,具有多面而又豐富的文學和文化內(nèi)涵。 作者簡介: 勞倫斯?斯特恩,18世紀英國小說大師。他生活于英語小說剛剛開始成型的時期,但他又打破了小說創(chuàng)作的一切規(guī)則和束縛,他上承拉伯雷和塞萬提斯的偉大傳統(tǒng),下啟普魯斯特、詹姆斯?喬伊斯、弗吉尼亞?伍爾夫等第一批現(xiàn)代主義大師,被譽為意識流乃至整個現(xiàn)代派小說的鼻祖,甚至是生活于18世紀的第一位后現(xiàn)代小說家。 目錄: 約里克為“情”行道? 多情客游記 《多情客游記》上帝呀!德塞先生叫道——我不感興趣——有些人就有這種脾氣,我說道,對自己的感受感興趣,德塞先生,我也只有這種興趣——我相信,對于像同情自己一樣同情別人的人來說,晚上一下雨,你必然會心情不好,不管你如何掩飾——德塞先生,你會跟機器一樣難受——若有人說了句恭維話,其中甜味酸味參半,我經(jīng)常注意到,在英國人聽來,他心里總是感到為難,不知該接受,還是不予理會:法國人則絕不會:德塞先生向我鞠了一躬。 一點不錯,他說道——不過,要是這樣,我只是拿一種不安換另一種不安罷了,而且還有虧損:請想一想,親愛的先生,把這樣一輛馬車給你,在去巴黎的半路上車就會散架——我給一個正派人留下很壞的印象,還非得受一位愛打趣的人奚落不可,請想一想,我多受罪。 這服藥完全按照我自己的方子配制的;因此,我不得不吞下——向德塞先生還禮之后,不再講關(guān)于良心問題的大道理了,我們便一道向他的馬車房走去,想瞧瞧他那一倉庫馬車。在街上加來如果買方(即使不過是買一輛破爛的驛站馬車)不能跟賣方到街上去解決他們之間的爭執(zhí),而是馬上跟對方一樣別扭,用一樣的眼光看待那個老古板,仿佛要跟他到海德公園角落里去決斗似的,那么,這必然是一個充滿敵意的世界。就我這一方來說,由于劍術(shù)不高明,決不是德塞先生的對手,我就感到種種思想活動輪番涌上心頭,于是不免發(fā)生這種情況——我把德塞先生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邊走邊瞧他的側(cè)面——一會又瞧他的正面——認為他那副樣子像個猶太人——又認為他像個土耳其人——討厭他的假發(fā)——憑我信奉的神靈咒罵他——真希望他呆在魔鬼那兒————難道就為了區(qū)區(qū)三四個金路易法國舊時的金幣,約值二十法郎。最多也不過敲我這幾個錢,就生這么大的氣?——卑鄙的情緒!我轉(zhuǎn)過身說道,當一個人的感情突然轉(zhuǎn)變時,這是很自然的——卑鄙,沒有教養(yǎng)的情緒!你的手要攻打人,人的手也要攻打你這一句是套用《圣經(jīng)》的話,見《舊約?創(chuàng)世記》第十六章第十一節(jié):“他為人必像野驢,他的手要攻打人,人的手也要攻打他!薄咸觳蝗荩咽峙e到額上說道,因為我轉(zhuǎn)過身時,正好跟那位剛才我見她和修士談話的女士迎面相對——沒發(fā)覺她當時跟在我們后面——當然,上天不容!我說道,向她伸過手去——她戴著一雙僅在大拇指和食指處開口的黑綢手套,因而毫不矜持地接受了我的手——于是我攙著她走到馬車房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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