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店招牌菜》收錄了美國懸疑大師斯坦利·艾林的十三篇短篇小說,為讀者展現(xiàn)了一個艾林式的詭異世界: 好奇的食客對一家神秘餐館不定時供應(yīng)的招牌菜趨之若鶩,不斷央求餐館老板讓他參觀廚房,探尋美味佳肴的烹飪奧秘。終于有一天,餐館老板為他大方地打開了神秘的廚房之門…… 井然有序的艾伯比先生將如何擺平他的第六任妻子? 高不可攀的豪門就近在眼前,帥哥亞瑟能否如愿以償,得到最美好的一切? 作者簡介: 斯坦利·艾林(StanleyEllin,1916年10月6日-1986年7月31日),美國偵探小說作家。艾林出生于紐約的布魯克林區(qū),在成為作家前,曾任職教師、鋼鐵工人、乳牛牧場農(nóng)夫等,二戰(zhàn)時從軍上了戰(zhàn)場。 1946年,艾林在妻子的支持之下,創(chuàng)作了短篇處女作《本店招牌菜》(TheSpecialtyoftheHouse),這篇作品受到埃勒里?奎因的賞識,獲得了第三屆埃勒里?奎因推理雜志征文比賽的短篇推理特別獎──最佳新人作品。此后,艾林在其作家生涯中獲獎無數(shù),1955年獲得美國偵探作家協(xié)會所頒發(fā)的愛倫?坡獎。1975年獲得法國偵探文學(xué)大獎。1981年,美國偵探作家協(xié)會授予他終身成就獎。 目錄: 1本店招牌菜 2艾伯比先生井然有序的生活 3愚者自將 4死亡圣誕夜 5最美好的一切 6背叛者 7抉擇時刻 8家庭派對 9經(jīng)紀(jì)人專列 10布萊星頓法 11生死之際 12埃策希爾·科恩的罪行 13全世界最后一瓶酒 1本店招牌菜 2艾伯比先生井然有序的生活 3愚者自將 4死亡圣誕夜 5最美好的一切 6背叛者 7抉擇時刻 8家庭派對 9經(jīng)紀(jì)人專列 10布萊星頓法 11生死之際 12埃策希爾·科恩的罪行 13全世界最后一瓶酒 史上最佳作品!@绽铩た 斯坦利·艾林是短篇犯罪小說領(lǐng)域無法被超越的大師。——杰夫里·迪弗 本店招牌菜 “就是這兒了,這就是斯比羅餐館。”拉夫勒說著?扑固固痤^,看見一棟褐色的正方形建筑,與其他坐落在這條骯臟昏暗、人跡罕至的街道上的建筑沒什么兩樣。他們的腳邊是加裝了防護欄的地下室窗戶,厚厚的窗簾中透出一絲微弱的光。 “天哪,”科斯坦看著這棟建筑,說道,“這地方看上去就像個破防空洞,是不是?” “希望你能理解!崩蚶丈驳卣f,“斯比羅餐館可不是靠花哨門面招攬食客的。在蕭條動蕩的年代,這家餐館也能保持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也許這家餐館是這個城市中僅存的還在使用煤氣燈的店了。在這里,你可以感受到古董家具的氣息,并使用精美的古董餐具。還有,如果你坐在最里面的位子,說不定還能看到半個世紀(jì)前就結(jié)在墻角的蜘蛛網(wǎng)!” “聽起來讓人一點兒也不放心!笨扑固拐f,“而且聽上去,這家餐館好像不太衛(wèi)生! “一旦你走進這家餐館,”拉夫勒繼續(xù)說道,“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和門外那個瘋狂的世界完全隔絕了,你不再被這一年、這一天、這一刻所束縛,而是感受到靈魂的放松。這種精神層面的升華,奢侈的身外之物是帶不來的,只能由我們這個時代所缺乏的、高貴的內(nèi)在氣質(zhì)帶來! 科斯坦不自然地笑了起來,說:“這地方被你說得不像餐館,倒像一座大教堂! 借著頭頂街燈微弱的光,拉夫勒望著同伴的臉。“或許,”他意外地說出這樣的話,“我不該帶你來這里! 這話讓科斯坦聽著很不舒服。雖然科斯坦擁有嚇人的頭銜和高額的薪水,但面對眼前這個驕傲的矮個子男人,自己也只是給他打工的一名員工而已。盡管如此,他還是沒能完全掩飾自己的情緒!叭绻阏媸沁@么想的話,”科斯坦冷冷地說,“我也可以改變今晚的計劃,沒關(guān)系! 拉夫勒圓圓的胖臉上閃過一絲驚詫,眼睛瞪得像牛眼一樣大,緊緊地盯著科斯坦。“不,不,”最終他說道,“絕對不行。你和我一起來斯比羅餐館吃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緊緊抓住科斯坦的手臂,拉著他走向通往餐館的地下室大鐵門!霸谖业墓纠,你是唯一懂得欣賞美食的人。對我而言,光知道有斯比羅這么好的餐館,卻找不到共享美食的朋友,就像房間里鎖著一件獨一無二的藝術(shù)品,卻無人與我共賞一樣! 這席話讓科斯坦舒坦多了。“據(jù)我所知,世上有許多人偏偏喜歡獨享。” “我不是那種人!”拉夫勒斷然道,“帶人共享斯比羅餐館這個念頭在我心里憋了太久,我已經(jīng)無法再忍耐了!彼焓衷陂T邊摸索了一會兒,接著從關(guān)著的大門另一側(cè)傳來微弱卻刺耳的舊式手搖鈴的聲音。門被人從里面吱吱呀呀地打開,科斯坦眼前出現(xiàn)一張黑臉,唯一能看清的只有一排白牙。 “嗯?”那張黑臉問。 “拉夫勒先生和一位客人! “嗯!蹦菑埡谀槹l(fā)出相同的聲音,不過這次明顯是招呼客人的語氣,然后把身子向旁邊挪了挪。科斯坦跟在拉夫勒身后走下一級臺階。門在他們倆身后關(guān)上?扑固拐A苏Q,適應(yīng)了一小會兒,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個小小的門廳里,剛才一直盯著的人影只不過是鏡子中的自己。這扇穿衣鏡十分巨大,從地板直抵天花板!爸圃旆諊鷨幔俊彼匝宰哉Z,同時暗暗發(fā)笑,跟著領(lǐng)位員走到座位上。 兩個人面對面坐在一張小雙人桌邊,科斯坦好奇地打量這家餐館的裝潢?臻g不算大,唯一的照明設(shè)備是六盞忽明忽暗的煤氣燈。朦朧的燈光灑在墻壁上,投射出詭異的暗影,讓人分不清遠(yuǎn)近。 餐館里頂多擺放了八到十張桌子,最大限度地保證了客人的隱私。今天是滿座,僅有的幾名侍者熟練而安靜地穿梭于食客之間。餐館里不時傳來餐具輕微的碰撞聲和食客低低的說話聲。科斯坦贊賞地點了點頭。 拉夫勒滿足地呼出一口氣!拔揖椭,你在這兒也能像我一樣興奮。”他說,“你發(fā)現(xiàn)了嗎?這家餐館里沒有一位女士! 科斯坦好奇地?fù)P起了眉毛。 拉夫勒拉繼續(xù)說:“斯比羅不歡迎女人到他的店里來。而且,我跟你說,他真能說到做到。前幾天我還親眼看到一位女士慘遭歧視。她坐下來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侍者都沒過來招待她! “她沒有抗議嗎?” “有啊,”拉夫勒邊笑邊回憶道,“但她的抗議只能招來其他食客的不滿,而且讓她的同伴臉上無光。” “斯比羅先生當(dāng)時是怎么應(yīng)付的?” “他沒露面。他當(dāng)時要么是躲在暗處看笑話,要么就根本沒在店里,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無論如何,他都是絕對的贏家。那個女人肯定不會再來了,而帶她來的那個男人,也就是整起事件的罪魁禍?zhǔn),目睹了這一切之后也不會再露面了。” “這也是對在場所有客人的警告!笨扑固剐χf。 侍者來了。他有著深巧克力色的皮膚,如模特般漂亮的高鼻梁和弧度優(yōu)美的嘴唇,濃眉下是一對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銀白色的濃密頭發(fā)像絲綢一樣蓋在頭頂。通過這些特征,科斯坦判斷他來自東印度群島。這位侍者擺好硬挺的亞麻餐巾,從一個雕花玻璃大水罐里倒了兩杯水,端到兩位客人面前。 拉夫勒迫不及待地問:“今晚供應(yīng)本店招牌菜嗎?” 侍者滿含歉意地一笑,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昂鼙福裢頉]有招牌菜! 拉夫勒的臉上寫滿了失望!拔野椎攘四敲淳。我已經(jīng)等了足足一個月,今晚還想讓我的朋友也嘗嘗??” “您是知道的,本店招牌菜做起來很麻煩。” “我知道,我知道!崩蚶諢o奈地看著科斯坦,聳了聳肩,“你看,我一直想請你吃斯比羅餐館最棒的那道招牌菜,但很不巧,今晚還是沒有! 侍者插嘴道:“先生,要為你們上菜嗎?”拉夫勒點了點頭?扑固贵@訝地看著侍者離開,而拉夫勒明明還沒有點菜。 “你預(yù)先點好了菜嗎?”科斯坦問。 “噢!”拉夫勒說道,“我忘了給你介紹,斯比羅餐館沒有點菜這么一說。所有客人當(dāng)天都吃同一組菜,第二天又會換成另一組新菜肴?腿瞬荒茏约狐c菜! “真奇怪!”科斯坦說,“可是,難免會出現(xiàn)菜不合口的時候吧?萬一有客人不喜歡端上來的菜怎么辦?” 拉夫勒認(rèn)真地說:“這一點你完全不必?fù)?dān)心。我可以向你保證,無論你的舌頭有多么挑剔,都會對斯比羅餐館的食物感到滿意! 科斯坦一臉懷疑,拉夫勒卻微笑著說:“而且這種狡猾的方式有很多好處。你想想,去一家熱門餐館吃飯,你通常會看著眼花繚亂的菜單發(fā)愁,左思右想,想點這道菜,又想吃那道菜,好不容易點完菜,沒準(zhǔn)過一會兒又后悔了。這種選擇往往會給自己帶來一種精神上的壓迫感,不管這種感覺是強是弱,都會使這頓飯吃得不那么愉快。 “你再想想廚房里準(zhǔn)備食材的情景。在普通的餐館里,后廚往往是一幅熱火朝天的景象,廚師要手忙腳亂地準(zhǔn)備上百種菜肴;而這家餐館只需要一名廚師安安靜靜地在廚房里工作,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一道菜上。毫無疑問,最終端上桌的菜肴當(dāng)然是百分之百的杰作。” “這么說,你參觀過廚房?” “很遺憾,我沒有!崩蚶者z憾地回答,“剛才說的只是我的想象而已。這么多年來,有關(guān)這家餐館后廚的傳聞在我腦袋里形成這樣一幅場景。說實話,去廚房參觀已經(jīng)成為我的終極夢想了! “你沒把這個愿望告訴斯比羅嗎?” “我說了十幾次了!但他每次都只是聳聳肩! “他是不是很享受這種感覺?” “不,不!崩蚶者B忙解釋道,“真正的藝術(shù)大師都不屑于他人的奉承之言。不過,”他嘆了一口氣,“我永遠(yuǎn)都不會死心! 這時侍者又過來了,端著兩碗湯,以仿佛經(jīng)過精確計算般的姿勢,把湯和小碗擺在他們面前,然后打開湯碗蓋子,小心翼翼地將澄清的湯舀入碗中?扑固购闷娴匾ㄒ怀诇,放入口中。湯味很淡,幾乎和白水沒什么兩樣?扑固拱櫰鹈碱^,猶豫了一下,決定加點鹽和胡椒調(diào)味,卻發(fā)現(xiàn)桌上什么調(diào)料都沒有。他抬起頭,發(fā)現(xiàn)拉夫勒正望著自己。他并不喜歡睜著眼說瞎話,但又不忍心往興奮的拉夫勒身上潑冷水,便只好笑了笑,指著湯說:“非?煽!” 拉夫勒也笑了,冷冷地說:“一點兒也不可口。清湯寡水,沒一點兒味道。我知道!笨扑固贡牬罅搜劬,拉夫勒沒理他,繼續(xù)說道,“好幾年前我也和你一樣,剛嘗了一口就忙著找鹽和胡椒。然后驚訝地發(fā)現(xiàn),斯比羅的餐桌上沒有調(diào)味料! 科斯坦驚呆了,驚呼道:“連鹽都沒有?” “連鹽都沒有。不過,想來點兒調(diào)味料的舉動倒證明了你的舌頭還很靈敏。我敢保證,你最終能像我當(dāng)初那樣,發(fā)現(xiàn)其中的奧妙:快喝完時你就會發(fā)現(xiàn),這碗湯根本不需要加鹽。” 拉夫勒說得沒錯。還沒喝到碗底,科斯坦就品嘗出這道湯微妙的滋味,還有它為自己帶來的越來越強烈的愉悅感。拉夫勒將自己的空碗推到旁邊,雙手撐在桌上!艾F(xiàn)在相信我的話了吧?” “真令人驚訝,”科斯坦說,“和你說的完全一樣!” 趁侍者忙著收拾空碗的時候,拉夫勒壓低聲音說:“你馬上就會知道,除了沒有任何調(diào)料外,斯比羅還有許多特色。你最好有個心理準(zhǔn)備,比如這里從來不供應(yīng)任何酒精類飲料,只有清澈的白水,因為這才是人類唯一不可或缺的東西。” “除了母乳以外不可或缺的。”科斯坦冷冷地說。 “我向你保證,來斯比羅就餐的客人都過了靠母乳為生的那個階段了! 科斯坦大笑道:“好吧! “嗯,另外這里禁止吸煙。” “哦,老天,”科斯坦說,“與其說斯比羅是美食家的伊甸園,不如說它是禁煙主義者的庇護所!” 拉夫勒嚴(yán)肅地回應(yīng)道:“恐怕,你把美食家和吃貨這兩個詞搞混了。吃貨只關(guān)注吃,不斷刺激食欲,吃得越多越滿足;然而美食家的本質(zhì)卻是崇尚簡單。比如披著樸素的希頓古裝①[①希頓古裝:古希臘人貼身穿著的寬大長袍。 ]品嘗一顆熱橄欖的古希臘人;或是在簡陋的房中欣賞一枝花莖的彎曲弧度的日本人——他們才算真正的美食家! “可是,”科斯坦疑惑地說,“偶爾來一杯白蘭地或抽幾口煙也不算過分啊! “帶有刺激性或麻醉性的東西會破壞味覺的敏感度,讓我們失去最寶貴的能力——享用美食。這幾年我常來斯比羅吃飯,我自身就可以證明這一點! “我有一個問題!笨扑固拐f,“你干嗎要給這些禁令安一個那么冠冕堂皇的名頭?立規(guī)矩的理由也許很平常,說不定是因為辦理售酒執(zhí)照很貴,或者在這個狹小的餐館里吃飯的客人不喜歡煙味兒?” 拉夫勒猛地?fù)u了搖頭,說:“如果你見過斯比羅,就會馬上明白,他絕不是會為這類庸俗的理由做出什么決定的人。老實說,我能推測出那些你所謂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正是基于對斯比羅本人的了解。” “這人真不可思議!闭檬陶呱现鞑藭r科斯坦說。 拉夫勒切下一大塊肉,細(xì)嚼慢咽后才再次開口:“我不常用‘最’來形容任何人或事,但在我看來,斯比羅餐館就代表了人類飲食文化的最高峰! 科斯坦揚了揚一邊的眉毛,然后開始吃眼前那塊浸在渾濁肉汁里的肉。盤子里沒有半片配菜,縷縷熱氣蒸騰而起,裹著淡淡的誘人肉香,鉆入他的鼻孔?扑固沟淖彀屠锊唤砍隹谒。他緩慢而認(rèn)真地咀嚼著一小片肉,像在分析一首復(fù)雜的莫扎特交響曲。他先咬住一塊肉的脆脆的外皮,然后兩頰用力,帶血的肉汁便從半熟的肉里面滲出來,肉汁非常清淡,卻讓人心滿意足。這種味道簡直難以形容。 他剛咽下一塊肉,就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再吃一塊,一塊接一塊。不過他還是努力控制住自己,沒有一口吞下所有的肉和湯,而是細(xì)細(xì)咀嚼,充分享受每一口無與倫比的美味。直到把盤子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凈凈,他才發(fā)現(xiàn)兩人用餐時一句話也沒說。科斯坦提起這點,拉夫勒說:“享受美味佳肴時,難道不是‘無聲勝有聲’嗎?” 此時此刻,科斯坦開始以另一種眼光重新打量這間古舊、昏暗的餐館,以及其他默默進餐的食客!澳阏f得對!彼t卑地說,“一切盡在不言中。我為剛才不禮貌的懷疑道歉,你對斯比羅餐館的贊美絕無半點夸張! “哦。”拉夫勒高興地說,“這只是一部分而已。我不是跟你提過這家店的招牌菜嗎?很可惜我們今晚沒有口福。和本店招牌菜相比,今晚的菜簡直不值一提。” “不會吧?!”科斯坦驚呼道,“那是一道什么菜?是黃鶯的舌頭,還是獨角獸的肉?” “都不是。本店招牌菜是羊羔肉! “羊羔肉?” 拉夫勒失神了一兩分鐘,回過神后回答道:“如果我告訴你我對本店招牌菜的看法,你一定會認(rèn)為我瘋了。我一想到它就無法自已。既不是多肉的排骨,也不是緊實的小腿肉;而是世界上數(shù)量最少的一種羊身上的肉,這種羊叫做艾米斯坦羊! 科斯坦皺起眉頭:“艾米斯坦羊?” “這種羊的產(chǎn)地在阿富汗與俄國的交界處,數(shù)量極少,幾近滅絕。這是斯比羅告訴我的,我猜只有高原能養(yǎng)育出這一小群僅存的極品羊。斯比羅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得到了運輸這批羊的權(quán)利,艾米斯坦羊肉便上了他的菜單。你只能在這家店吃到這道菜,而且我告訴你,這道菜隔很久才供應(yīng)一次,想吃到它只能憑運氣。” “其實,”科斯坦說,“斯比羅可以做個菜品預(yù)告嘛! “不做預(yù)告的道理很簡單。”拉夫勒說,“這個城市里到處都是貪吃鬼,一旦消息走漏——肯定會走漏——那些人就會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一窩蜂地?fù)磉M店里,他們會愛上這道菜,然后取代現(xiàn)在店里的這些老主顧! “你的意思不會是??”科斯坦反駁道,“在整個城市——甚至在世界范圍內(nèi)——只有目前坐在店里的這幾個人知道斯比羅餐館吧?” “差不多。只有一兩個?同F(xiàn)在不在店里,不知道他們?nèi)ツ膬毫。?br/> “難以置信! “就是這樣,”拉夫勒以略帶威脅的口吻說,“每位?投夹⌒牡乇J剡@個秘密。而且,從今晚接受我的邀請起,你也要自動擔(dān)負(fù)起這項保密義務(wù)。希望你能守信用! 科斯坦的臉紅了!拔乙栽谀镜穆毼蛔鲹(dān)保。不過我只想問一個問題:保守秘密,不讓更多人享受這道精美食物的意義何在?” “你知道泄露秘密會帶來什么后果嗎?”拉夫勒憤怒地說,“這家餐館會擠滿傻乎乎的吃貨,整晚埋怨為什么沒有烤鴨配巧克力醬。你能忍受那種情景嗎?” “不!”科斯坦立刻表示贊同,“我不得不承認(rèn),你說得沒錯! 拉夫勒疲倦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眼睛,靜靜地說道:“我一個人生活,這并非我所愿。你聽起來或許會覺得奇怪,覺得我不正常,但我內(nèi)心深處確實這么想,在這個冷酷而不正常的世界里,這家餐館就像個溫暖的避難所,是我的家人和朋友。” 科斯坦從未見過上司的這副模樣。此時,他不再是蠻橫的上司,也不是多事的上司,而是寬大壯碩的身軀里糾結(jié)著無數(shù)凄苦的可憐人。 之后的兩個星期,應(yīng)拉夫勒之邀去斯比羅餐館已成為一項固定儀式?扑固姑刻煳妩c下班,一到時間他就走出屬于自己的小隔間并鎖好門。他會將外套整整齊齊地搭在左手腕上,對著門上的玻璃將頭上的小禮帽調(diào)整至最佳角度。以往,他做完這些事后會習(xí)慣性地點燃一根香煙,但在拉夫勒的敦促下,他決定改掉這個習(xí)慣。然后他會順著過道走過去,在某處與拉夫勒不期而遇。 “噢,科斯坦,我希望你今晚還沒有其他安排! “沒有安排!笨扑固箷f“我完全沒有安排”或者“我聽你的安排”之類毫無意義的話。有時他想,是不是應(yīng)該偶爾拒絕一兩次,好顯得這項儀式?jīng)]那么刻意。但每當(dāng)回想起拉夫勒聽到他“有空”的回答時整張臉都亮起來了的表情,以及飽含深情厚誼地抓著他的手臂的動作,科斯坦便打消了拒絕他的念頭。 多年在暗藏殺機的職場打拼,科斯坦深知,最好與上司保持一定距離,不要發(fā)展為親密的朋友關(guān)系。已經(jīng)有一位高層的秘書公開指責(zé)拉夫勒對科斯坦太偏心。不過這并不是什么壞事。 最重要的是食物!斯比羅餐館供應(yīng)的絕世美味!一向瘦骨嶙峋的科斯坦,有生以來第一次欣喜地發(fā)現(xiàn)自己在長胖。不到兩個星期,他身上原本突出的骨頭都藏進了平滑、堅實的肌肉下,而且全身上下都在變胖。某天晚上淋浴時,科斯坦看著自己的身體陷入沉思——那個圓滾滾的拉夫勒在沒發(fā)現(xiàn)斯比羅餐館以前,是否也曾骨瘦如柴呢? 總之,接受拉夫勒的邀請可謂有得無失;蛟S在品嘗過傳說中的艾米斯坦羊,以及一睹斯比羅的真面目后,科斯坦能坦然地拒絕一兩次拉夫勒的邀約。但不是現(xiàn)在。 終于,距離第一次到斯比羅餐館整整兩周后,科斯坦同時滿足了上述兩個心愿——吃到了艾米斯坦羊,見到了斯比羅。兩件事都大大超乎他的想象。 他們兩人尚未坐穩(wěn),侍者就靠近桌邊鄭重地宣布:“先生,今天晚上有本店招牌菜!笨扑固贵@喜得心臟撲通撲通直跳,他看到拉夫勒放在桌上的雙手也在劇烈抖動著。這一瞬間令科斯坦覺得很不真實,兩個成年男人,智力健全、自制力強,卻像兩只等不及別人丟肉吃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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