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作家毛尖的專欄結集,包括代表作和最近原創(chuàng)新作。毛尖從兒時對電影的觀感談起,談大學生活、六十年代的中國電影,談歐美電影與文學、上海與香港的“雙城記”……作品對世界著名電影和經典文藝片的評論,見解獨特、筆調別致。本書由知名學者陳子善作序并傾力推薦。 作者簡介: 毛尖,浙江寧波人。華東師范大學外語系學士,中文系碩士,香港科技大學人文學部博士,現(xiàn)任教于華東師范大學。研究涉及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和電影,世界電影和英美文學。近年來,注重研究當代中國影視和都市文化狀況,在上海、香港、臺北、新加坡等地均有專欄。著有《非常罪,非常美:毛尖電影筆記》、《當世界向右的時候》、《亂來》、《這些年》、《例外》、《有一只老虎在浴室》等。目錄: 序陳子善 第一輯從童年到大學 普普通通的愿望 沒有人看見草生長 共同記憶:六十年中國銀幕 第二輯歐美電影與文學 瑞芬舒丹:非常罪非常美 鮑嘉:永遠和三秒半 錢德勒:來到好萊塢 希區(qū)柯克:比胖還胖 伯格曼與烏曼:看看我,了解我,原諒我 梅塞德斯:別說我從沒給過你花 你的心已經干涸在你的寫作中 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重復,堅持重復序陳子善 第一輯從童年到大學 普普通通的愿望 沒有人看見草生長 共同記憶:六十年中國銀幕 第二輯歐美電影與文學 瑞芬舒丹:非常罪非常美 鮑嘉:永遠和三秒半 錢德勒:來到好萊塢 希區(qū)柯克:比胖還胖 伯格曼與烏曼:看看我,了解我,原諒我 梅塞德斯:別說我從沒給過你花 你的心已經干涸在你的寫作中 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重復,堅持重復 和凡奈莎在一起 快樂、放蕩、鮮艷、同性戀的鄧肯 沒有人能和你相比. 十問:關于羅杰弗萊 第三輯上!愀奂捌渌 所有能發(fā)生的關系 人民不怕貪官 踏了這些鐵蒺藜向前進 二十世紀感情備忘錄 上海,1930 它到底是我們的 四季故事 上海沒有過去時 香港時態(tài)——也談《胭脂扣》 香港制造 香港電影 第四輯導演三論 《女籃5號》的房間:謝晉的美學 例外:論小津安二郎 《大路》變窄:費里尼和新現(xiàn)實 后記毛尖雖然富于正義感、同情心,但冰雪聰明,不論寫人還是寫事,總是東一搭西一搭,有正經沒正經,從古到今,從雅到俗,有時不動聲色,有時又義憤填膺,經常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把人寫活了,把事說絕了,把讀者搞得暈頭轉向之后還嘖嘖稱奇!愖由葡奶炖子 樓下有個發(fā)廊,小姐長年累月穿得清涼,我們抱著兒子在巷子里蹓跶,冬天我們穿棉襖,她們卻白花花的肉身裂帛,兒子就說,阿姨老面皮,不穿衣服。 好在,夏天來了,發(fā)廊小姐一定歡喜這么熱的夏天吧,全國人民都穿泳裝,發(fā)廊小姐也就成了蕓蕓眾生,成了鄰家女孩。以前,那些發(fā)廊都關著門開著空調,四五個女孩一字排開,一個涂指甲油,一個吃頭發(fā),另外兩三個玩著牌。隔著玻璃門望去,她們青春的身體像散亂的麻將牌,既是邀請,也是警告,但現(xiàn)在情形完全不一樣了。 多么好的夏天,發(fā)廊小姐趿雙涼拖鞋拿把桃花扇坐到屋檐下來,她們把手擱在旁邊水果攤的西瓜上,路人走過,對著她們問,“老板娘,西瓜哪能買?”她們唧唧呱呱地笑,也不否認,只積極地對著里屋喊,老板娘,生意來了!幾天下來,原來不怎么搭理她們的水果攤真正老板娘倒喜歡上她們了,尤其是生意忙的時候,她們幫著稱這稱那,而且,對水果攤老板,竟是一點輕浮舉動都沒有。所以,星空下,她們坐在一起,比著衣服料子比著腿腳長短比著皮膚黑白,倒像多年姐妹淘,反而顯得一旁的老板被排擠了,落寞地狠狠吃著西瓜,但他臉上浮著笑容。 這笑容一會就被打亂了。發(fā)廊里突然傳出一個聲音,“阿蘭,洗頭。”老板娘回頭看看墻上的鐘,他們水果攤要收攤了,隔壁發(fā)廊生意開始。一下子,弄堂里非常安靜,彼此有些尷尬,好在天空適時地打出一個雷,雨點同時落下來,打烊嘍打烊嘍! 我曾經很仔細地觀察過那個叫阿蘭的姑娘,我們保安叫她鄧麗君。仔細看,臉型和嘴真有點像,而且,她喜歡唱歌,一邊吃冰激凌一邊還唱“我只在乎你”,路邊的小流氓對她吹口哨使眼風,她不像其他幾個噼里啪啦一串罵,她還是好心情地笑。后來和水果店混熟了,倒是老板娘有時還幫她出頭,碰到保安一類的調戲她,老板娘山高水長地罵得保安一路逃竄,幾個女孩子就在后面笑。那時候,她們就是天真的需要保護的好女孩。 好女孩還是出事了。晚上回家,救護車從小區(qū)門口開走,我還沒問,保安已經回答,鄧麗君。我問怎么回事,保安指指對面水果攤,水果攤已經收攤,門口站著一些人。我不好意思再問,想著我們家阿姨一定知道,而且,好像本事也一目了然:水果老板和鄧麗君出狀況了,然后水果老板娘就開殺戒。 但我們家阿姨的版本卻一點愛恨情仇沒有,老板進貨回家,發(fā)現(xiàn)六歲的兒子一個人看攤,老婆放著生意不做,卻在“下三爛”的地方打牌,而且,旁邊還有一個“垃圾癟三緊緊挨著我老婆坐著”。怪只怪天氣太熱,燒得人脾氣火旺,后來事情我們阿姨講不清楚,總之,老板娘跌破一小塊頭皮,阿蘭流了很多血,因為握住了一把水果刀,但性命不要緊。 水果店關了兩天又開了,阿蘭也回到了發(fā)廊,就是手上纏著雪白紗布。但那幾個女孩不再到外面乘涼,上海是天天高溫,天天午后一場大雷雨,雷聲大,雨點大,弄堂排水系統(tǒng)不好,一會就積了水。每次我趟著水接兒子從幼兒園回來,隔著玻璃門,總看到她們空洞地在看雨。每次,我都會想到雷蒙德卡佛的一篇小說名字,這么多水離家這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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