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中宗年間,西域少年李煊來到長安。面對他的,并非李唐的繁華,一系列詭異驚悚的事情、一群奇異之人接連出現(xiàn)。羽扇門、太平公主、李隆基……各種勢力明爭暗斗,李煊的身世也撲朔迷離……泱泱盛唐,詭譎亂世,他的命運將有怎樣的際遇? 作者簡介: 江湖夜雨,原名石繼航,70年代人。追尋古人般的恬淡閑雅,留存于詩酒鐘鼓的年代。出版有《長安月下紅袖香》、《昨夜閑潭夢落花》等詩詞鑒賞類暢銷書15種。2009年起,受邀擔任CCTV-4《中華情》詩意系列特邀撰稿人及文學顧問。 目錄: 一、安邑鬼宅 二、四大丑女 三、隆慶池畔 四、終南別業(yè) 五、五兵神窟 六、十二金人 七、玉版團扇 八、大唐西市 九、平康坊巷 十、黃泉地肺 十二、垂拱前殿 十三、崇義鬼宅 十四、關(guān)中大饑 十五、黔南秘聞 十六、陰山鬼兵一、安邑鬼宅 二、四大丑女 三、隆慶池畔 四、終南別業(yè) 五、五兵神窟 六、十二金人 七、玉版團扇 八、大唐西市 九、平康坊巷 十、黃泉地肺 十二、垂拱前殿 十三、崇義鬼宅 十四、關(guān)中大饑 十五、黔南秘聞 十六、陰山鬼兵 十七、婕妤春怨 十八、勾陳絕域 十九、山雨欲來 二十、壬午宮變 二十一、冰封鐵棺 二十二、天星如雨 二十三、雪池溫湯 二十四、百丈神梯 二十五、十世之盟1、安邑鬼宅 大唐中宗年間,秋風里的長安黃葉瀟瀟,陰雨綿綿。 從寒到暑走了九個多月,西域少年李煊終于來到了長安城。這是個從小時候起,父輩們就在他耳邊不時說起的遙遠城市。似乎,在他這一生中,一個非常重要的使命,就是要來到這座遠隔萬里,充滿神秘色彩的城市。 記得父親臨終時,曾經(jīng)把一個白玉老虎,放在他的心中,叮囑道:“長大后,一定要回到中原,回到長安,那里是你的,是你的家……”如今,七年過去了,他已從懵然無知的孩童,長成了十九歲的俊朗少年,然而,他卻還是不明白這句話到底是什么含意。 而且,李煊感覺,長安似乎不歡迎他這個來自蔥嶺西邊的少年。剛到此處,就下起了綿綿的秋雨。這雨幕就像這里的貴家女子們出行時戴的羃蘺一樣,給長安城蒙上了一層水珠織成的面紗。 水,是大漠和草原上最珍貴的東西,李煊從沒想過,也能帶來這許多的不便和麻煩。 還沒有見到那雄壯巍峨的宮闕,李煊和老仆人爾朱陀先來到了這座名為“綠猗館”的客棧。這客棧建在長安西市的南面,名字應(yīng)該是取自《詩經(jīng)》中的“瞻彼淇奧,綠竹猗猗”。 走進去,只見此處倒稱得上是名符其實,不但屋子是竹梁、竹瓦,連地板和墻壁也是厚厚的竹片編成或鋪就。走進去,但覺一片清幽凈潔,若是炎夏之時,更是絕佳的好住處。只不過此時秋雨綿綿,西風冷冷,不免讓人陡生寒意。 李煊從小就居住在西域,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竹子,更沒有見過這種竹制房屋,他嘖嘖稱奇,看來看去,覺得十分新鮮,直到半夜,才得安眠。 睡到四更時分,李煊只覺得窗紙忽喇喇地作響,破了一個大洞,外面的涼風吹著幾滴冷雨淋在臉上,猛然警醒的他,輕聲呼喚睡在對面的老仆人爾朱陀,卻始終沒有聽到回答,也沒有聽到往日爾朱陀那熟悉的鼾聲,只覺得一股焦臭的氣味在空中彌漫。 摸到幾案上的銅燭臺,點亮后,搖曳的青光中,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老仆人的身軀竟然變成了一堆伴著灰燼的碎骨!縷縷青煙依舊在生騰飄散,爾朱陀的衣袍燒的只剩下小半截,一只瘦骨棱棱的手居然還握在那把鑌鐵陌刀的柄上。這是夢魘嗎?正當李煊一邊大聲呼喊,一邊想再仔細察看時,整個屋子四處都竄出火苗來,一切都化為灰燼,包括李煊的行囊。 行囊里有他們?nèi)f里迢迢從西域波斯販來的“婆律膏”、“龍腦香”和“干陀啰樹香”,這些東西,拿到長安西市上貨賣,價過珠玉。然而,比起這些來,老仆人爾朱陀的死去更令李煊痛心疾首,這個老仆自小就陪伴著他,雖名為主仆,卻情同父子。他此刻的心中,一直回映著童年時的情景: 開滿野花的草茵上,老仆人爾朱陀把他摟在懷中,望著東方高聳的雪山和遼闊的云天,用粗獷的嗓音在唱: 本是蕃家將,年年在草頭,夏月披氈帳,冬天掛皮裘。語即令人難會,朝朝牧馬在荒丘。若不為拋沙塞,無因拜玉樓。…… 棄氈帳與弓劍,不歸邊土,學唐化,禮儀同,沐恩深……生死大唐好,喜難任。齊拍手,奏鄉(xiāng)音…… 李煊哭道:這是你日夜盼著的長安嗎?你不時給我講長安有多好,不遠萬里帶我前來,難道就是這樣一個結(jié)局嗎? 悲憤之中,李煊揪住客棧中那個黃胡子矮胖掌柜,向他討要說法。結(jié)果那掌柜卻一口咬定說,是李煊他們從西域來此地的路上,中了邪祟的惡咒而致,還連累得客棧也燒壞了兩間屋子,這帳還沒算哪。 讓他這么一說,李煊倒也不禁疑心起來:老仆人爾朱陀雖然年紀大了,但仍然神力過人,機警無比。李煊會用石塊打下低飛的兀鷹,這一手絕技就是他親手教的。從西域到長安的途中,也不知遇到過多少伙賊人,明搶暗盜,要謀取他們的財物,都被爾朱陀輕松制服。他怎么會在無聲無息中就遭人暗算?怎么會一下子就變成灰燼中的碎骨呢? 李煊突然記起,昨天黃昏時,沒想到那樣快眼前就出現(xiàn)了日夜昐望的長安城。他們喜笑顏開,走在落陽斜照里的渭水橋上,卻看到橋頭的石欄邊,坐著一個麻衣白發(fā)的邋遢道人,帶著一種詭異的笑容看著他們,接著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塊白布,沖著他們緩緩展開。 只見這布上用朱砂畫著一個猙獰兇惡的天神,披著甲胄、戴著寶冠,右手持棒,左手擎塔。說來奇怪,這天神的面容,李煊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此時老仆爾朱陀的臉色,卻刷地一下變得慘白,眼中像是看到了生平最可怕的事情,流露出一種從沒有過的恐懼。 李煊從小到大,就沒見過爾朱陀的神色如此可怖過,當時他剛想開口詢問,卻被爾朱陀迅速用手掩住嘴,逃命般地拉著他的手匆匆離開。他們在草原上遇到狼群時,都沒有這樣懼怕過。 難道這個道人,就是蠱惑人心,害人性命的邪祟嗎? 這時候,天色已經(jīng)大亮了,不知從哪兒聚來一大群人,在客棧門口七嘴八舌地談?wù)撈痖L安這一年來發(fā)生的種種奇異和詭秘的事情: 一個客商打扮的中年漢子說:“前幾個月,百里外的鳳翔下了一場血雨,其中夾著不少鳥獸尸體,并且還有人頭和斷肢。更奇怪的是,還從天上掉下來一個千斤重的大石獅子,好家伙,一下子砸在張老漢的院子里,將家里的泥坯房震塌了三間!比缓螅巳藟旱土寺曇粽f:“官府忌諱這場災(zāi)異,讓眾人不得相傳,并匆匆用土掩埋……” 另一個長須老者說:“我小兒子是宮里的金吾衛(wèi)士,聽說大明宮的麟德殿,地上鋪的水磨青磚的縫里,天天清晨時分就會滲出腥紅的血液,前幾天深夜里,長安城南面十幾個坊宅都聽到有鬼在高聲吟詩,一個嘶啞的聲音吟道:‘六街鼓歇行人絕,九衢茫茫室有月’,接著,又有另一個鬼在應(yīng)答:‘九衢生人何勞勞,長安土盡槐根高’,那聲音別提有多磣人了,有人說,還看見兩個身高一丈的白袍鬼帶著一股陰風從屋頂上飛過。聽人說,這長安城下,住著很多妖魔,為首的是個女怪,叫做地母夫人,天天要喝活人的新鮮腦漿,手下有一千多鬼卒……” 一個算卦先生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盅說:“依我看來,最為可怕的還是今年夜空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彗星和流星侵擾紫微宮垣,怕是要有一場刀光劍影、血雨腥風!” 李煊走到這個算卦的先生跟前,急切地說道:“渭水橋上,那個麻衣白發(fā)的邋遢道人,你可知道他的蹤跡?”那算卦先生白眼一翻:“他住安邑鬼宅,你敢去?” 眾人又是一片嘩然,這個老宅子是傳說中長安城的三大鬼宅之一,相傳這座老宅里,原來住著一位姓房的開國功臣,后來子孫不賢,有不軌之心,被朝廷下旨滿門抄斬。宅子也抄沒后賞賜給他人。然而,后來住進這個宅子的人,都是沒多久就都遭到了厄運,或染怪病身亡,或被構(gòu)陷下獄暴死。所以這個地方,就成了一座冷寂無人的空宅。 而這里被稱為鬼宅,是從某一年的冬天開始的: 一群孩子在這位宅子旁踢球玩,一不小心,這球就飛進了這座大門緊閉著的廢宅。孩童們翻墻進去找球,偶然間就走進大堂的正廳。然而,他們卻看到了讓人不可思議情景。只見正廳的地上,居然一瞬間浮現(xiàn)出一張非常巨大的怪臉,這張臉十分可怖,泛著藍熒熒的光,還對著他們翻著白眼。孩子們尖叫著逃出這里,不久就都生了一場大病,人們從此把這里叫做鬼宅。 后來,此處又發(fā)生了很多更加聳人聽聞的怪事,這些傳聞能足足說上幾個時辰,李煊聽說最近的事情發(fā)生在五年前的冬天: 有一個殺豬的屠夫,平素膽子就極大,又非常有力氣,能一下子扛起兩頭宰好的大肥豬。那天喝醉了酒,和人打賭,說是倘若他敢在這鬼宅里睡一晚,大家就湊一千個銅錢給他。那一天,大雪紛飛,星月無光,這個身材魁梧的屠夫由著性子一去之后,居然就沒再出來。 幾個人壯著膽子,在白日高懸的中午進去一看,只見大堂中的房梁上,一條沾著陳舊血跡的麻繩吊在這個屠夫的脖子上,他披發(fā)吐舌,面容似笑非笑,好生嚇人。最為奇詭的是,這間屋子雖然寬闊,但空無一物,這人的腳離地面足足有半個人高,他是怎么上吊的?而且,雪后的院子里,只有他自己留下的腳印,并無他人的半點蹤跡。事情還沒有就此結(jié)束,后來進了這座宅子的三個人,七天之內(nèi),竟然全都死了。死法和那個屠夫一模一樣,都是自縊而死。只不過有的吊死在家里的房梁上,有的吊死在城外的槐樹上。 此后,這座房氏老宅,更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再也沒進去過人。 雖然聽大伙講了這一切可怖的事情,但是傍晚時,徬徨無措的李煊牽著他的雪山白駝,還是站在了安邑坊的房氏老宅前。 長安的雨一直在下,讓李煊十分心煩意亂,在西域,藍天總是那么藍,白云總是那么白,讓人胸懷開闊,清爽無比。而此時,如亂緒飛絲般的雨幕將他的整個身心都打得冰涼粘濕。 終于,一陣陣冷風吹過后,綿延幾天的雨忽然停了,一鉤新月在云端顯現(xiàn)。房氏老宅的門額上仍然嵌著—塊青石,上書:“敕建梁國公房氏宅”,看來這還是當年皇上御賜的府第。雖然飽經(jīng)歲月風霜,有的字跡有些漫漶不清,但仍然透著勁拔雋秀。 朱門上,厚厚的紅漆早已斑駁脫落,門縫處交叉貼著殘缺零散的紙條,也不知是官府的封條還是廟觀的符箓,這些原本是紅色的紙條,被長時間的雨水洗刷成了慘白色,看起竟像是出喪時的靈簽。 李煊手中牽著的“雪山白駝”,不知為何突然恐懼地往回倒退,發(fā)出“喔喔”的叫聲,李煊心中一緊:難道這里面真有什么古怪?拉住他心愛的雪山白駝,李煊用手輕輕地撫弄它頸下的軟毛,讓它安靜下來?墒,房氏老宅必須要進,因為他聽人說,那個麻衣白發(fā)的邋遢道人就經(jīng)常走進這位宅子。 這是破解他心中謎團的唯一線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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