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失落的唐騎之中亞大戰(zhàn)


作者:阿菩     整理日期:2014-08-24 21:48:01

現代人張邁在中亞的絲綢之路沿線旅游,在沙漠中迷路后撿到一個卷軸和一枚魚形令牌。昏迷后被安西四鎮(zhèn)兵將的后人所救,才知自己穿越回了一千多年前的唐朝,而這些人被唐朝遺忘,被回紇等少數民族欺辱,已不知年號,也不知大唐是否還在。張邁因帶著卷軸圣旨,被他們認作是大唐派來的特使,極受擁戴,而張邁也被這些人不滅的斗志和對大唐的向往所打動,決定用自己現代的知識和力量,帶他們重回大唐。由此開始了攻打回紇各部、解救被困的遺民、開辟回唐路線等一系列軍事和民事行動。
  行動取得成功后,張邁的這支軍隊逐漸在中亞的廣袤土地上扎下了根,開始了定居養(yǎng)戰(zhàn)的計劃。在計劃實行時,遇到了安西鄭家的后人鄭渭,在他的幫助提點下,開始了新一輪與薩曼王朝的戰(zhàn)役。比第一部更加鐵血,更加感人!
  目錄:
  第一章烏護第一美女
  張邁聽得有些悚然,耳朵仿佛聽到了風沙之中那些追兵的哀號,那些還沒死的,拼命想掙扎,想抵抗,卻動都動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安六一刀又一刀地捅入自己人的咽喉!
  第二章鄭家往事
  鄭賜進行那樣的變革,一開始也是出于好心,其過程與手段更是精彩絕倫,只是事情發(fā)展到后來卻是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甚至到了他無法控制的地步。
  第三章厲兵秣馬
  一個城池有多少駐兵乃是軍事機密,但軍隊也是需要生活的,雖然在特殊時期一座小城也能擠下十萬大軍,但在日常駐軍的話卻不可能長時間超負荷維持。
  第四章下巴兒思
  他們謀生所得僅能糊口,穿的衣服破爛斑駁,住的房屋大多數也是破陋狹窄,門僅能容人進出,屋內數步見方——這種地方,哪里還算一座“城”?
  第五章城外伏擊
  馬小春組織了一批機警的將士,扮作挑夫、柴夫,或在城門內外做起了買賣,或挑柴火等物進進出出,自己扮成個農婦,裝出尖嗓子叫賣,就在城墻腳下賣菜。
  小石頭站在城頭望將下去,但見城外一片和平景象,若只看這表象,誰能猜到這一片平和之中暗藏殺機?
  第六章戰(zhàn)者之仁
  張邁便縱騎走近,這時又傳來幾聲呻吟,那種呻吟卻比剛才那慘呼更叫人難受,實非人間所能有。張邁到此已有些后悔了,到了小木屋前,要推開門時,不嚴實的門內已經傳出一股莫名惡臭。
  第七章八倍山第一章烏護第一美女
  張邁聽得有些悚然,耳朵仿佛聽到了風沙之中那些追兵的哀號,那些還沒死的,拼命想掙扎,想抵抗,卻動都動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安六一刀又一刀地捅入自己人的咽喉!第二章鄭家往事
  鄭賜進行那樣的變革,一開始也是出于好心,其過程與手段更是精彩絕倫,只是事情發(fā)展到后來卻是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甚至到了他無法控制的地步。第三章厲兵秣馬
  一個城池有多少駐兵乃是軍事機密,但軍隊也是需要生活的,雖然在特殊時期一座小城也能擠下十萬大軍,但在日常駐軍的話卻不可能長時間超負荷維持。第四章下巴兒思
  他們謀生所得僅能糊口,穿的衣服破爛斑駁,住的房屋大多數也是破陋狹窄,門僅能容人進出,屋內數步見方——這種地方,哪里還算一座“城”?第五章城外伏擊
  馬小春組織了一批機警的將士,扮作挑夫、柴夫,或在城門內外做起了買賣,或挑柴火等物進進出出,自己扮成個農婦,裝出尖嗓子叫賣,就在城墻腳下賣菜。
  小石頭站在城頭望將下去,但見城外一片和平景象,若只看這表象,誰能猜到這一片平和之中暗藏殺機?第六章戰(zhàn)者之仁
  張邁便縱騎走近,這時又傳來幾聲呻吟,那種呻吟卻比剛才那慘呼更叫人難受,實非人間所能有。張邁到此已有些后悔了,到了小木屋前,要推開門時,不嚴實的門內已經傳出一股莫名惡臭。第七章八倍山
  夕陽只剩下一線了,在昏色之中遠眺,果見八倍山上有阿里的旗號在晃動。山下圍了兩圈,只是地勢頗為險峻,底下的人攻不上去,但上面的人也沖不下來。第八章俱蘭城
  這是一個血色之夜。
  這是一個無法斯文、無法優(yōu)雅、無法從容、無法仁慈的世界。
  這是一個必須為了生存而拼命的時代!
  不管這里是唐朝也好,異世界也好,總而言之,在這個世界上——人為了活下去,不得不變得野蠻!不得不學會殘酷!第九章鄭家后裔
  張邁便見這石室約莫二十步見方,布設擺成祠堂模樣,東面擺著數十個神主牌,其中最高的有四座,擺在最中間顯著位置的不是“鄭據”,而竟是“郭昕”!其余楊、魯、鄭三姓分列左右。第十章論茶
  張邁笑道:“這茶和酒,就像文武兩道,可以并存不悖。咱們大唐男兒,手握唐刀,口誦唐詩,戰(zhàn)爭時期醉中殺敵,和平時期茗茶談經,兩不相誤!钡谑徽玛姸Y單
  這天晚上,六十四戶商家便都自稱是唐民后裔,家家都拿著一份精美的禮物,人人都堆著笑臉,來赴張邁的宴會。
  于是,張邁見到了他來到這個世界后有別于碎葉軍民與藏碑谷唐奴的第三類“唐民后裔”。第十二章大軍轉移
  鄭渭沉默了,有好一會,忽然道:“張?zhí)厥?我問你一句唐突的話,如果你能正面回答我一個‘是’字,我就跟你走!”
  “你想問什么?”
  “你真的是從長安來的?”第十三章何恃無恐
  偌大一座俱蘭城,大部分存糧竟然都已被卷走,不出七八日,這座城市就會變成一座饑餓之城,回紇人就算奪回來也得運糧來接濟,那勢必將是一個很大的負擔。第十四章疲敵奔命
  張邁手里拿著那包絲綢,心里琢磨著要怎么和郭汾說話,手抬起正要敲門,忽然背后哇哇幾聲大叫:“特使!特使!你在這里啊!”第十五章家畜之安
  我早和你說過,刀握在別人手里是不行的!自大唐退出西域,這里已成胡虜之地,諸胡貴,唐民賤!你就算改掉了漢姓,在回紇人眼里仍然是比昭武、波斯等族都不如的第三等人!第十六章三計連環(huán)
  要以較少數的兵力強撐數倍于自己的虎狼之師,那就不是靠謀略能解決的了,可得拼上性命才行!這一環(huán)若做不好,那么整個計劃都將作廢,唐軍整體也將轉而陷入被動!第十七章蘇格蘭式菊花
  便見那十幾個唐軍騎士忽然在腰間做著什么動作,隔得遠了看不清楚,城頭的回紇士兵正自猜疑,忽見那十幾個唐軍騎士刷一下一起脫下了褲子,露出白白的屁股,左右聳動起來。第十八章第一日之戰(zhàn)
  二十四隊騎兵分三個方向沖了上來!飛揚的鐵蹄每一下落地似乎都在敲打著防衛(wèi)者的心防!二十四隊騎兵背后,又有十二隊騎兵,這十二隊騎兵就都是直接沖擊正南面的垣墻!第十九章水的問題
  我們出谷時就已經知道,這一仗,是生死之戰(zhàn)!守住了,云開見月,守不住,萬劫不復!再撐一撐吧,拼一下命,為燈下谷的弟兄們爭取一擊完勝的機會!第二十章馬血毛氈
  但是從皮袋里倒出來的卻不是水,而是一種腥膻的紅色液體——血!每人分到一碗血后,跟著才又分到一碗色澤看起來有些奇怪的水。第二十一章大漠雙煙直
  他明白田海為什么不喝水了,拿著那盞水的右手微微顫抖,他趕緊放下,這一刻這一盞水似乎比全世界所有的黃金加起來還要貴重,張邁不敢暴殄了它!第二十二章碎葉決勝戰(zhàn)
  一百二十余騎如鷹隼嘯擊,直沖下去,一路踏得煙塵滾滾,威勢驚人,山下有回紇士兵望見,驚呼起來:“龍面將軍!龍面將軍!”
  齊齊嘩了一聲,跟著是唐軍民部數千人一起高叫:“張?zhí)厥?張?zhí)厥?”第二十三章重建折沖府
  軍部的會議還在進行的時候,這次燈上城戰(zhàn)爭中的俘虜便已經全部被趕到燈上城背后的涸湖底去——這個谷底簡直就是一個天然的墳墓,三千俘虜走進去時,心里都感到一陣害怕,他們在害怕什么呢?第二十四章見龍在田
  怛羅斯與中土還阻隔著千山萬水,中間又有大敵攔路,除非我們長了翅膀,否則飛不到長安的。而且這里地勢太過狹窄,向內發(fā)展,潛力有限,且三面受敵——所以此地可以用兵,而不能久安。
  第二十五章攻占怛羅斯
  這群人是剛剛從地獄邊緣爬回來的,身上彌漫著令人畏懼的死亡氣息,哈倫望見駭然道:“這伙唐寇,都是鬼,是豹子,是狼!不是人!”張邁進入燈下谷的第二天,唐軍幾個核心人物先在欽差府碰頭,交換彼此的訊息。郭師道告訴張邁他已派出劉岸潛入怛羅斯、俱蘭城一帶搜集情報,“聽說留在這邊的唐民多已改姓,就連鄭家也有好幾年沒跟我們聯(lián)系了。所以我們對這邊的情況,其實真是一抹黑!
  “鄭家?”張邁問道,“郭楊魯鄭的鄭家?”
  他加入安西唐軍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自然知道安西四鎮(zhèn)淪陷前夕,最后的四鎮(zhèn)節(jié)度使分別為郭、楊、魯、鄭四姓。
  “不錯,”郭師道說道,“鄭家是于闐節(jié)度使鄭據公的后人,當初我們四鎮(zhèn)后人在疏勒1一帶所謀不合,第一次分裂,”說到這里幾個老將都一起嘆了一口氣,聽郭師道繼續(xù)說,“魯家不肯走,就留在了疏勒一帶削發(fā)為僧,他們?yōu)槭裁床豢献?老一輩不知為何竟未將原因傳下來,疏勒距這里有千里之遙,我們也已經很多年沒有魯家的消息了,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其余三家一路顛簸輾轉,到了怛羅斯一帶,又一次分裂......”
  他似乎想起了一件不堪回首之事,雙眉蹙起,停了好久,張邁也不敢催促。半響才說道:“郭、楊、安等穿過沙漠,北上到了新碎葉城一帶,當然,那時候還沒有新碎葉城。而鄭家,則仍然留在了怛羅斯、俱蘭城這一帶!睆堖~問道:“鄭家為什么不肯走?他們既然可以不走,郭、楊為什么就非走不可呢?當初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三家再次分裂?”“這......”郭師道猶豫了一下,郭楊魯鄭四姓于亡國之余相濡以沫,其互相依賴的程度恐怕是比有血緣的親人還深,在那樣的局勢之下居然還鬧分裂,張邁也猜測其中怕是發(fā)生了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事情。郭師道楊定國等是當事者的后人,對祖宗的事情雖然知道卻為尊者諱,等閑不肯直說的;但想想張邁是欽差,這段往事也當讓他知曉,再說這件往事亦與當前要打開局面的迫切需求可能會產生關系,因此不便再隱瞞,說道:“唉,現在想想,當年鄭家固然有過,但我郭、楊兩姓祖上,還有安家的祖上,其實也有些......有些偏執(zhí)了!彼f的是自己的祖宗,所以用詞自然謹慎寬容,但張邁也能想見當初三家必然產生了極大的矛盾!爱敵跷覀內乙宦肺餍,所負責事務各有偏重,錢糧一項,一直
  都是由鄭家在主管運營。在三家分裂以前,歷任的倉曹參軍事,都是鄭家的子弟!
  張邁心道:“看來這矛盾,必然是和錢糧有關!北銌柕:“該不會鄭家監(jiān)守自盜,貪污了庫糧公款吧?”
  “不是,不是,這錢糧在鄭家手中,非但不虧蝕,反而逐年生息,尤其是抵達怛羅斯后,鄭家改變了運營蕃息的制度,這錢糧就增加得更快了!
  “運營蕃息的制度?”
  郭師道說道:“若只是主管錢糧的內部調配,幾個人就夠了,但當時我們是一支流浪軍,無田無地,收不得租,征不得稅,若不開源那勢必坐吃山空,因此便不得不以軍資作為本錢,運營蕃息起來,這就得有一整班的人馬。當時大都護軍帳會議經過討論,自是決定讓最擅長此道的鄭家去負責這件事情,帶著一幫人馬去做生意。那時我們內部管這批人馬叫貨殖府!
  張邁點了點頭,心想:“那相當于是唐軍成立了一個公司,把軍資拿出來讓鄭家通過商業(yè)手段運作賺錢了。虧他們想得到這個辦法,唐軍殘部能夠步步西行,支持至今,里頭果然有能人在!
  只聽郭師道繼續(xù)說:“當年調到鄭家麾下的人手,多是軍中的聰明智巧之輩,人性原難兩全,其人既聰明有余,難免......難免質樸不足!
  郭師道為人倒也厚道,雖然鄭家一派人馬在當年的事情上顯然是站在郭、楊的對立面,但他用詞也十分克制,盡量不用貶義詞,張邁卻聽得出弦外之音,心想:“你既這么說,那當年鄭家手下那幫人多半就是比較自私貪婪的了!
  但商人要是不貪婪,又怎么可能做得好生意?
  “我們三家遷徙到怛羅斯一帶時,這里政局頗為混亂,歸屬不定,這對我們這樣的流浪軍來說卻是好事,怛羅斯河流域東南是俱蘭山脈2,西南是大宛山脈3,正東、北面都是沙漠,地理上有險阻可依,加上當時的軍政局勢頗有渾水摸魚之便,所以我軍便決定在這里扎下根來,準備伺機奪取這個區(qū)域。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就在我軍迫切需要錢糧的時候,當時的鄭家家主鄭賜公對貨殖府進行了改制。結果這一改......”
  “出亂子了?”張邁心想這必是問題關鍵了。
  哪知郭師道卻道:“不,是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不數月之間,軍資本利便連翻了數倍!我們本來打算以五年時間積聚財力物力,結果不出兩年,貨殖府所獲利潤便已經超過我們五年的預期!
  張邁不由得驚嘆一聲,這個結果卻是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了,忍不住問:“這么說那位鄭家家主卻是一個了不起的商業(yè)奇才了,他究竟是怎么改的?”
  鄭家的那位先人鄭賜公對貨殖府所做的改革涉及面相當大,中間有相當繁瑣而精密的細節(jié)。取其大者而言,最關鍵的兩點,一是作手段上的改革,一是作體制上的改革。
  郭師道道:“手段上的改革,是用上了軍事手段,以兵法經商;用間諜刺探情報,用造謠抬高或壓低物價,打擊對手;在一些特殊的生意上,又在唐軍武力的掩護下穿越普通商人無法穿越的險要地段,讓貨物更早到達目的地;甚至發(fā)動偷襲,比如盜取大宛人的汗血寶馬作種,以此取利!
  這樣的經商手段有個前提,就是必須背靠一個訓練有素的武力集團,普通商人無此條件自然沒法與之相爭。經商之道,只要價格上差之毫厘便有價格優(yōu)勢,貨物運輸迅疾便有物流優(yōu)勢,若再加上價格控制等因素疊加在一起產生加成作用,其所產生的利潤那就不是加法的加成,而是乘法的加成了。
  “至于體制上的改革,又分兩次,第一次是應手段上的需要,將貨殖府分為十五個團(張邁聽到這里時心想這分明是把貨殖府這個母公司分為十五個子公司嘛),其中六個團為總策團,分別負責刺探、策謀、揚傳、交涉、后勤與總計,所謂揚傳,其實包括造謠;所為交涉,其實包括收買賄賂,若單就商道而言,這樣做實在不甚光明正大,但當時我們想這是為了籌集軍資,也就兵不厭詐了。除了這六個團以外,其余九個則分別在各地開鋪,或者組成了商隊行商。十五個團各有所司,但行動時又由鄭家加以統(tǒng)籌安排。那段時間我們這支流浪軍,都是靠著這貨殖府才維持了下來!
  張邁聽到這里對那位鄭賜公已經欽佩不已,心想這人簡直是個管理奇才加上營銷奇才,直是將兵法與政治的手段都用到商業(yè)上來了。
  “有這樣的手段又有這樣的架構,在這個時代而言,他在商場上怕是罕有敵手了。”張邁說道。
  “確實如此,不過當時我們唐軍雖然人數不多,可又要訓練,又要打造兵器,又要喂養(yǎng)戰(zhàn)馬,此外協(xié)助貨殖府所進行的種種行動花費也極大,鄭賜公負責貨殖府,要保證收支平衡已經是難能可貴了,要在這么大的花費之余再存下錢來,那可就更是難上加難了?伤麉s并未放棄,也未抱怨。據先人傳下來的說法,當年鄭賜公為了此事,兩年之間,不到五十歲整個人就愁得頭發(fā)根根有如雪絲,最終還是讓他想到了辦法,那就是進行第二次的貨殖府改革,這次改革改下來,唉——”
  張邁遙想當年那位商業(yè)奇才為了唐軍的未來殫精竭慮,心中除了欽佩他的能耐之外,更是敬仰起他的忠義。但是他聽到這里,還是沒弄明白鄭賜的這些改革和唐軍的分裂會有什么關系。“這樣忠義智謀兩齊全的人,按理說不該會將唐軍引向分裂啊!難道其實那件事情鄭家沒錯,錯的是郭、楊兩家?”只是這話卻沒法出口,只是問:“鄭賜公究竟改動了什么?”心想
  只要弄清楚那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自己自能判斷出誰是誰非。郭師道說道:“這次鄭賜公的改革,是要貨殖府與部屬分利!薄芭c部屬分利?”張邁有些聽不明白了,“這是什么意思?”郭師道對楊定國道:“你來解釋一下!睏疃▏舆^話頭來,說:“特使,當年咱們安西唐軍全體都在流浪之中,軍就是家,家就是軍,全軍上下,無分彼此,那情況,其實和今天很相似。入得我唐軍來,真說得上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飯同食,有衣同穿。全軍上下,雖然說不上全無差別,可差別也不是很大!
  “是,是!睆堖~連連點頭,在大都市過久了的人,誰能不厭倦那種冷漠?現代社會的大都市,每一座都有幾百萬甚至上千萬的人口,可是那一道道的鐵門將人與人之間的溫情全都隔開了。大街上來來往往的都是人,但每一個來往的人都顯得那么孤獨。
  反而是這些日子投入到安西唐軍這個大家庭中,雖然私人空間小了,沒有那么自由,生活條件也極其艱苦,但這種集體生活帶來的溫馨,卻讓他整個心境都暖開了。在這里張邁感到至少有幾百個人是真正在關心自己,他有時候也常常想,自己這段時間能有這樣超凡的表現,與得到這種集體關懷的滋潤是有關的。他是站在全體唐軍的肩膀之上啊,所以才能夠發(fā)揮出自己原本無法發(fā)揮的力量。
  至少到目前為止,張邁還很享受這種生活。
  “可是,”楊定國道,“鄭賜公的第二次變革,卻徹底改變了這一切!我軍因為他的這次變革很快就積聚了大量的錢糧,可是財由此而來,禍亦由此而萌!
  “本來,按照貨殖府的制度,所屬府吏就算在生意場上賺了再多的錢,最后拿到他們自己手上的,也就是那一份餉銀,這餉銀比起唐軍
  其他普通將士來其實還是比較豐厚些的,但自然不能與他們賺到的錢相比。當時大伙兒做什么都是為了大都護府,為了安西,為了大唐,所以一開始誰也沒計較,但鄭賜公為了激勵下屬,卻上陳大都護軍帳會議,要改變這種情勢,與部屬分利:貨殖府部屬經營一旦有得,所得之利,七分歸公,三分歸家;但貨殖府上下所有人都將不拿餉銀!
  張邁心頭一動,忽然間就明白了鄭賜這第二次改革的意義所在了,忍不住叫道:“天才,天才!這位鄭賜公真是一個天才!”
  楊定國和郭師道對望一眼,郭師道道:“鄭賜公自然是個天才,可定國還沒說完,特使就已經明白這次革變的妙處所在,顯然特使的天縱英才也不在鄭賜公之下。特使要是早出生幾代,一定能和鄭賜公成為知己。”
  張邁暗叫一聲慚愧,心想:“我這哪里是什么天才,只是歷史經驗比你們豐富一些罷了!
  郭師道讓楊定國:“你繼續(xù)說吧。”楊定國便繼續(xù)敘述:“鄭賜公的這個提議,一開始大都護軍帳會議不同意,大家也沒想那么遠,只是覺得本來就要節(jié)省著存錢了,而且按照當時的情況,每年的開銷都要占到收入的八九成,要是讓貨殖府部屬所得七分歸公、三分歸家,那么倉曹豈不得入不敷出?因貨殖府屬吏所有人的餉銀加起來,也不能抵消那三成收益啊。但鄭賜公卻打包票說只要行得此法,不出三月,歸功庫的錢糧非但不會減少,反而會倍增。當時郭、楊、安諸公都不相信,可拗不過鄭賜公,終于便答應且試行幾個月,結果幾個月下來......”
  “真叫他給說中了,對么?”張邁長長慨嘆了一聲,贊道,“奇才,奇才!這位鄭賜公,可真是一位奇才啊!
  鄭賜的這次改革,說白了,就是通過集體讓利給個人,用分成制度來調動貨殖府成員的積極性,如果放到張邁所處的年代,興許也不算什么奇策,因為從政壇到商界,很多人都這么干過了。但放在鄭賜當時所處的歷史環(huán)境當中,能想出這樣的辦法那真是難能可貴之至了。
  不過鄭賜能想出這種變革思路,雖顯得其才華甚高,卻也未見得他就是史上第一人。因類似的變革思路,在春秋戰(zhàn)國時期就已有高賢實行過了。歷史既在不斷前進,也在不斷循環(huán),今人古人的某些高明的政略常常會跨越千年前后呼應,只因為這些政略因應的都是人心人性,科技與工具的變化日新月異,而人心人性于數千年間其實變化甚微。
  張邁道:“我料經他這么一改,貨殖府人人一定傾盡全力賺錢,所以不出兩年時間就超額完成五年的任務也是有可能的啊,這樣的話唐軍的計劃不就能提前發(fā)動了么?事情應該會越來越好才對啊。怎么后來反而分裂了?莫非是有外敵從中作梗?”
  “當時確實是有外敵進來了,不過導致我們分裂的原因卻不在外頭,而在我們自身;不在別的事情上,而恰恰就在于鄭賜公的這次改革。我們安西唐軍,錢是賺到了,可一場大禍也就跟著來了!
  這一段往事,出乎張邁意料的點很多,但這個轉折卻無疑最吊張邁的好奇心,因為之前鄭賜的變革都是出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但接下來怎么會好事變壞事呢?他一時竟也推想不到。
  這次他沒有打斷楊定國,聽楊定國道:“特使說的不錯,經鄭賜公這么一變革,那些貨殖府的府吏們就像都換了個人一般,個個變得異常積極,奇謀層出不窮,各種各樣算盡機關甚至千奇百怪的辦法都被想出來了。沒多久這變革的威力就顯現了出來,倉曹的進賬在前兩個月有所低迷,但從第三個月開始,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增多了,而且增多得很快。不但倉曹的進賬增加了,而且那些貨殖府的屬吏收入也增加了,兩年時間沒到,這些人個個都成了富人!
  張邁微微點頭:“這是激勵機制,既富了集體,又富了個人,好事啊。”
  郭師道嘆了一口氣,道:“特使說得是,不過......不過,那時候,怛羅斯一帶局面頗為混亂,我們因而得以立足;可在揭竿而起之前,也不能太過明目張膽,打造武器也罷,苦練武藝也罷,都是暗中進行,就是協(xié)助貨殖府執(zhí)行些任務,那也只是跑跑腿而已,首功仍然是貨殖府的。武人沒有仗打,自然就沒了地位,至于派去放羊的、種田的,打鐵的,就更不用說了。慢慢的,軍中的貧富開始拉開,大部分人都還過著艱苦生活時,貨殖府的人日子卻都過得舒服甚至富裕了,久而久之,武人們便......便有了微詞!睆堖~聽到“貧富開始拉開”心頭微驚,對這次矛盾的根本所在猛然間就全明白了!郭師道“微詞”這個判語用得極輕,但張邁卻馬上就知道那豈止是有了微詞,本來大家都過得差不多,其中一部分人忽然富了起來,而另外一伙卻依舊貧窮,這種落差固然會使得先富者更加積極,但要是處理不當,卻勢必會讓貧窮者心生怨懟,這種怨氣若是日積月累,到最后可能會釀成什么樣的變故實難想象!
  “眼看預期所需要的錢糧已經備足了,但是揭竿而起的事情,卻未發(fā)動!因為貨殖府那一派覺得之前的計劃有著太多的漏洞,需要重新部署,力求萬全。那時候貨殖府替大伙兒賺到了錢,幾乎可以說當時唐軍全體都是靠他們養(yǎng)著,所以他們的人數雖占少數,說話聲音卻大,而且他們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于是大伙兒就只有暫時忍耐,將計劃延后了一年。可是一年之后,情況又有了新的變化,鄭賜公當場提出了如果要發(fā)動起事會面臨的七大難題,都是當時唐軍很難解決、甚至無法解決的。無奈,只好將計劃又延了一年。如此一年又一年,倉曹里存下的錢是越來越多,但貨殖府一派的顧忌也同樣是越來越多,本來唐軍在怛羅斯一帶是光腳丫子,只剩下一條性命,所以第一次的計劃是背水一戰(zhàn),但如今貨殖府一派個個都有家有業(yè),日子舒服,因此便都不愿意去冒沒把握的危險了。到了后來,竟然有人說,有人說......”
  張邁道:“有人說,不如便不要起事,維持現狀得了,對么?”
  欽差府中幾個老人一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安六嘆道:“特使明鑒古今,不錯,那幫眼里只有銅臭的雜碎就是這么說的!”
  聽到這里,張邁對三家何以第二次分裂已經完全明白,這件事情追根溯源,已經很難說得清楚是誰對誰錯。鄭賜進行那樣的變革,一開始也是出于好心,其過程與手段更是精彩絕倫,只是事情發(fā)展到后來卻是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甚至到了他無法控制的地步。
  貨殖府一派要求維持現狀,就當時的情況來說或許也是一個比較可行、比較安全的方案。只不過貨殖府原本只是安西流浪軍的一個派出部門,但要讓大家放棄政治上“重建都護、規(guī)復四鎮(zhèn)”的政治目標,變成一味只是求財,將安西唐軍整個兒變成一個商業(yè)組織,那么武人一派勢必從名義上到實際上都淪為貨殖府一派的附庸,成為這些商人的保鏢和下手,那就是徹底的喧賓奪主,武人一派如何可能接受這種變化?
  “所以后來三家就亂了起來,對么?”
  “也還沒有!惫鶐煹赖,“鄭賜公其實也是很顧大局的人,想方設法調和兩派矛盾,郭、楊、安諸公也極力壓制諸營將士,所以揭竿而起之事固然拖了又拖,但兩派仍然保持克制,而且據先人傳下來的話,鄭賜公本身也是希望能夠重建四鎮(zhèn)的,可是形勢發(fā)展到那個地步,貨殖府也已不是他一人說了算。又過了幾年,鄭賜公也老了,因一時不察,生了一場大病,病愈之后中風偏癱,鄭家的大權便移交到了他的長子鄭陽手中。也就在這一年,東邊的碎葉河流域諸胡結束內爭,西南的天方教國也有了北進怛羅斯之意,外部壓力陡然加劇,而安西唐軍內部也同時出了兩檔子事,于是郭、楊、鄭、安諸公最擔心的事也終于爆發(fā)了。”
  張邁心想外敵逼進那也沒什么好說的,隔了那么多年的事情了,對今后唐軍的動向影響不大,但內部的糾結卻得了解清楚。只有弄清楚了這些歷史淵源,今后才有可能化解矛盾,將業(yè)已分裂了的大唐勢力再度團結起來!同時也要從中吸取經驗,避免今后安西唐軍重蹈當年的覆轍。
  郭師道道:“當時貨殖府出了兩檔子理虧的事情,被武人們捉住了把柄,于是......”
  他想略過那把柄,但張邁卻問:“什么把柄?”
  郭師道猶豫了一下,才道:“第一件,是鄭賜公的幼子以職務之便,竟然挪用倉曹的錢糧去做生意,結果卻虧空了一大筆。事情一發(fā),全軍上下無不震動,連鄭賜公也震怒非常。他將幼子逐出家門,又命長子拿出鄭家多年的積蓄填了虧空,但將士們卻仍然不肯罷休,定要將鄭賜公的幼子處死。鄭賜公平素最愛這個幼子,雖想執(zhí)法卻心中不忍,來求我郭、楊兩位先人,但郭、楊兩位先人道,這是眾怒,非秉公執(zhí)法無法平息。鄭賜公最后含淚答應了,要將幼子送上斬將臺,但他的長子鄭陽卻憤憤不平,認為鄭家都已經賠錢了,何苦再逼一條人命?他當時就揚言,要么賠錢不賠命,要么賠命不賠錢!他若是好好分說,事情或者還有轉機,但以這么強硬的言語說將出來,誰受得了?當時的大都護郭公便將他叫過去,怒責道:“都護府要追回虧空、處死罪犯,這是律法,不是生意!”
  據郭師道的描述,安西唐軍貨殖與武人兩派的矛盾,終于在鄭賜公幼子的事件上徹底爆發(fā)了。
  當時的安西大都護郭虎將鄭陽叫了過去責備,郭虎既是安西唐軍的最高領袖,在軍中的地位尊崇無比,又是鄭陽的父執(zhí),他心想自己無論說什么鄭陽也只有接受,因此說話不留情面!
  不料幾年過去,隨著形勢的變化,貨殖一派哪怕對郭虎等也只是維持表面的尊敬而已,心里其實很看不起這些只會花錢不會賺錢的“莽夫”。平時無事時也就罷了,這時涉及到兄弟的性命與貨殖派的根本利益所在,再不客氣,鄭陽竟然當場說:“郭伯伯,莫用這等口氣和我說話,你以為你是誰?真當自己還是安西大都護么!哼哼,其實你自己也明白得很,在大食與吐蕃人眼里,安西唐軍就是一伙強盜而已,你也就是一個山寨主!還跟我講什么律法!”
  這番話竟然跨越時空,由郭師道口中道出,而讓張邁聽到,張邁不由得呆住了。隔了這么多代人,這番話居然口耳相傳地留了下來,可以想見鄭陽的這句話將郭虎傷得有多厲害!所以才會念念不忘,再寄之于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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