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配畫精品詩集的樣板 本書簡介: 本書是著名詩人雷平陽的一本別有趣味的詩集,收錄了作者精心挑選的56首詩作,同時由著名畫家賀奇用3年時間一一對應(yīng)地創(chuàng)作了56幅版畫。這些畫和詩,并不是簡單的配圖關(guān)系。用雷平陽的話說:“我不認為他的繪畫依附于我的詩歌,它們開辟了另外一個蕞爾小國,有了自己的祭壇、野外和民間。這有點兒像一場畫布上成功的思想起義,沒有殺伐,也不搞新世界取代舊世界那一套,營建出來的只是一個并存的自由的空間。詩與畫放到一塊兒,它們各自獨立,是平行的,但它們合力凸顯出來的力量與氣象,超乎于我們的想象! 作者簡介: 雷平陽 現(xiàn)居昆明。著有《大江東去帖》《云南記》《出云南記》《基諾山》《雨林敘事》《懸崖上的沉默》《雷平陽詩選》等詩集和散文集。曾獲魯迅文學獎、華語傳媒大獎詩歌獎、《詩刊》年度詩歌獎、《人民文學》年度詩人獎。 賀奇 1967年生于昆明。1989年畢業(yè)于中央民族大學美術(shù)系油畫專業(yè),F(xiàn)為職業(yè)畫家。作品曾獲第6屆云南省青年美術(shù)家作品展一等獎,并多次入選國家及云南省的各類大型美術(shù)作品展覽。 目錄: 天上的日子 ** 八哥提問記 病房 塵土 吃土 存文學講的故事 大江東去帖 大象之死 敵意 東林寺山茶 賭徒 訪隱者不遇 目錄: 天上的日子 ** 八哥提問記 病房 塵土 吃土 存文學講的故事 大江東去帖 大象之死 敵意 東林寺山茶 賭徒 訪隱者不遇 廢墟上的雨林 高速公路 光輝 過哀牢山,聽哀鴻鳴 漢人 行為藝術(shù) 荒城 荒村小景 基諾山上的禱詞 集體主義的蟲叫 祭父帖 建廟記 盡頭 老虎 臉譜 兩頭大象從我身邊經(jīng)過 鷺鷥 母親 木頭記 親人 清明 三個靈魂 殺狗的過程 事件 睡前詩 妄想癥 我 細蟲 下川壩的秋天 相逢 養(yǎng)虎 養(yǎng)貓記 野花 飲水辭 憂患詩 幽靈 遠眺 在安邊鎮(zhèn),一愣 在墳地上尋找故鄉(xiāng) 在世上 戰(zhàn)栗 重生 自白書前言自序 2013年的初秋的一天,一個朋友在電話里對我說,有一個非常優(yōu)秀的畫家,正在根據(jù)我的詩歌進行繪畫創(chuàng)作,畫家本人想見見我,并希望我能去他的工作室看看···自序 2013年的初秋的一天,一個朋友在電話里對我說,有一個非常優(yōu)秀的畫家,正在根據(jù)我的詩歌進行繪畫創(chuàng)作,畫家本人想見見我,并希望我能去他的工作室看看······ 在1990年代,我與一些云南畫家有過密切的交往,他們曾經(jīng)給我送來了太多的激情、混亂和令人不安的思想。那種理性少于癲狅的生活,雖然拓展了我的藝術(shù)空間,但我始終難以融入盲目的自焚式的精神歷險之中去。我理解的當代藝術(shù)是高于肉身的,它不僅僅是缺少方向感的色彩與觀念的狅歡,當然更不是一場毫無準備的沒有美學的游戲。后來,我便抽身離開了,詩人想要的一切,只能到詩歌中去尋找。沒有人在意我的離開,我也不想再回去。與其站在旁邊,看著人們把天使和信使當成牛羊來宰殺,一如中國古代的焚琴煮鶴,還不如自個兒獨坐在書房里發(fā)呆。為此,賀奇的出現(xiàn)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一個放下手頭油畫、專心以我詩歌作畫的人,我甚至接連幾天自己問自己:“這個伙計,他到底在干些什么呢?”我的詩歌中有大量的敘事,之前有人找過我,要我自己動手,改編成電影或話劇,我都婉拒了,不是覺得那些方式不好,而是自己沒有時間去折騰,也知道自己折騰不來,一折騰,就自己看不起自己。紅塵中追逐的吸髓有味的藝術(shù)性,不是我能炮制的。好在賀奇沒有向我提出其他要求,見面時,他只是向我要了兩本新出版的詩集。然后就在昆明虹山的一家小飯館里坐下來喝酒,酒喝得差不多了,就去了他的工作室。 很多畫家都習慣于目空一切,因為世界是他們的。賀奇很謙遜,言談舉止更像一個落魄的書生,當然他也像有些落魄書生那樣,胸膛里懸崖高矗,河川縱橫,身在幽靈船上而心有彼岸。他把畫一張張鋪到水泥地板上,讓我看,似乎希望我能說點什么。關(guān)于他根據(jù)我的詩歌己經(jīng)創(chuàng)作的畫作,我什么也沒說,只是強調(diào)了他具有誰都剝奪不了的獨立性。我不認為他的繪畫依附于我的詩歌,它們開辟了另外一個蕞爾小國,有了自己的祭壇、野外和民間。這有點兒像一場畫布上成功的思想起義,沒有殺伐,也不搞新世界取代舊世界那一套,營建出來的只是一個并存的自由的空間。與賀奇告別時,站在虹山東路與虹山南路的丁字路口,我對他說:“詩與畫放到一塊兒,它們各自獨立,是平行的,但它們合力凸顯出來的力量與氣象,肯定會超乎于我們的想象。” 霍俊明就我的長詩《去白衣寨》的評論中有這么一句:“雷平陽新近完成的長詩《去白衣寨》延續(xù)了近些年他的詩歌主題和精神主旨,即對個體現(xiàn)實精神命運和整體現(xiàn)代性景觀的疑慮和反抗,但*終的結(jié)果是詞語和精神的雙重虛妄!边@種“詞語和精神的雙重虛妄”,與我在《祭父帖》中所寫的“肉體與精神的雙重卑賤”,是基本相同的生命體征。我想說的是,其實,這不是我“近些年”來的寫作中才出現(xiàn)的詩歌主題和精神主旨,而是我自寫作以來就一直沉浮其間,難以自救。據(jù)此,我真的很難想象,賀奇是如何將“詞語和精神的雙重虛妄”付諸于畫筆的,并令其具象化?我相信,這里面肯定有一部斷代的受難史,一場隱形的自我審判和一次絕路上的流亡。而且,讓人難以忍受的是,已經(jīng)抵達了忘川的彼岸,他還得返身躍入忘川,把我的經(jīng)歷重復一遍,吃兩遍苦,受兩遍罪。從這個角度看,賀奇之所以畫出了這些令我觸目心驚的作品,乃是基于他也有一顆渦輪里面還沒有徹底攪碎的心臟,拒絕在現(xiàn)實生活的投降書上乖乖地簽字。 我熱切的期盼著這本書的出版,因為它像一座美酒都被搬空了的酒窖,里面卻游蕩著兩個發(fā)著酒狂的靈魂。 雷平陽 2015年9月12日于昆明天上的日子 真的應(yīng)該珍惜 這些天上的日子 在天上我們沒有那么多 俗事纏身。不勞作 沒有人說你四體不勤 不焦慮,不痛苦 沒有人懷疑你精神空虛 世界是如此的遼闊 從上到下,從東到西 都是一望無際,平整,柔軟 沒有一絲一毫的陰影 星宿,我們的好鄰居 互相照耀,但又彼此保持距離 誰的心,都明亮如寶石 而且,*重要的是 在天上,我們用一萬年時間 相認,相識,相知 之后,又過了一萬年 我們才走到一起 用五萬年初戀 用三千年接一次吻 一場*簡單但又 仙樂飄飄的婚禮 我們用了八千年光陰 我們無疑是一對神仙眷侶 有著不會產(chǎn)生隔閡的愛情 不管時光怎么流轉(zhuǎn) 你始終年輕、美麗 腰不會變粗,臉上不會有皺紋 而我也始終是見你時的樣子 強大,忠誠,別無二心 有時,我們踏著云朵 去天空散步,看看人間美景 晚上睡在一起,干*俗的事 也是神仙干的事 說*下流的話 也是天庭的聲音 我們的幾十個女兒 都叫仙女,我們的幾十個兒子 都叫神靈,或者王子 每次一旦想起人間 那些人過的鬼日子 我們就更加懂得什么叫珍惜 唉,我真的不再奢求什么 就讓我們繼續(xù)下去 一萬萬年不動凡心 一千萬年抱在一起 ** 三只白顴,一動不動 站在冬天的水田 水上結(jié)著一碰就碎的薄冰 稻子收割很久了,冰下的稻茬 漸漸變黑。它們身邊 是鸛的爪子和倒影 寂寥而凄美。水田的盡頭 白霧壓得很低,靠近塵世 三棵楊樹,一個鳥巢 結(jié)了霜花的枯枝,在冷風里 一枝比一枝細,細得 像水田這邊,三只** 又細又長的脖子里 壓著的一絲嘆息 兩頭大象從我身邊經(jīng)過 它們轟隆轟隆的腳步聲 突然就從樹林中傳了出來,伴著枝條 折斷之聲和汽車轟鳴似的呼吸 土地在震顫,空氣像受到?jīng)_擊的玻璃 當它們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龐大的身軀 像兩座移動的皇陵 像寺廟中的兩尊大神 走下神壇,向人間邁開了步伐 那一瞬,一種生命對另一種生命 散發(fā)的天上的威懾力、沖擊力和統(tǒng)治力 令我內(nèi)心崩潰,令我眩暈,令我窒息 令我的體量縮小、再縮小 它們從我身邊經(jīng)過,視我如無物 我主動示弱,藏身于灌木叢 目送它們遠去,雙手死死抱住自己 像抱著一頭僥幸逃生的小野獸 像抱著一棵突然軟下來的松樹 母親 我見證了母親一生的蒼老。在我 尚未出生之前,她就用姥姥的身軀 擔水,耕作,劈柴,順應(yīng) 古老塵埃的循環(huán)。她從來就適應(yīng)父親 父親同樣借用了爺爺衰敗的軀體 為生所累,總能看見 一個潛伏的絕望者,從暗處 向自己走來。當我長大成人 知道了子宮的小 乳房的大,心靈的苦 我就更加懷疑自己的存在 更加相信,當委屈的身體完成了 一次次以樂致哀,也許有神 在暗中,多給了母親一個春天 我的這堆骨血,我不知道,是它 從母親的體內(nèi)自己跑出來,還是母親 以另一種方式,把自己的骨灰擱在世間 那些年,母親,你背著我下地 你每彎一次腰,你的脊骨就把我的心抵痛 讓我滿眼的淚,三十年后才流了出來 母親,三歲時我不知道你已沒有 一滴多余的乳汁;七歲時不知道 你已用光了汗水;十八歲那年 母親,你送我到車站,我也不知道 你之所以沒哭,是因為你淚水全無 你又一次把自己變成了我 給我子宮,給我乳房 在靈魂上為我變性 母親,就在昨夜,我看見你 坐在老式的電視機前 歪著頭,睡著了 樣子像我那九個月大的兒子 我祈盼這是一次輪回,讓我也能用一生的 愛和苦,把你養(yǎng)大成人 殺狗的過程 這應(yīng)該是殺狗的 **方式。今天早上10點25分 在金鼎山農(nóng)貿(mào)市場3單元 靠南的*后一個鋪面前的空地上 一條狗依偎在主人的腳邊,它抬著頭 望著繁忙的交易區(qū)。偶爾,伸出 長長的舌頭,舔一下主人的褲管 主人也用手撫摸著它的頭 仿佛在為遠行的孩子理順衣領(lǐng) 可是,這溫暖的場景并沒有持續(xù)多久 主人將它的頭攬進懷里 一張長長的刀葉就送進了 它的脖子。它叫著,脖子上 像系上了一條紅領(lǐng)巾,迅速地 躥到了店鋪旁的柴堆里…… 主人向它招了招手,它又爬了回來 繼續(xù)依偎在主人的腳邊,身體 有些抖。主人又摸了摸它的頭 仿佛為受傷的孩子,清洗疤痕 但是,這也是一瞬而逝的溫情 主人的刀,再一次戳進了它的脖子 力道和位置,與前次毫無區(qū)別 它叫著,脖子上像插上了 一桿紅顏色的小旗子,力不從心地 躥到了店鋪旁的柴堆里 主人向它招了招手,它又爬了回來 ——如此重復了5次,它才死在 爬向主人的路上。它的血跡 讓它體味到了消亡的魔力 11點20分,主人開始叫賣 因為等待,許多圍觀的人 還在談?wù)撝淮伪纫淮螠p少 的抖,和它那痙攣的脊背 說它像一個回家奔喪的游子
|